阿岐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诸夭之野
苏郁岐拖了张椅子在他床前坐下,道:“什么罪不罪的,你不要多想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又不是故意不完成任务。现在,你的任务是养好伤,争取将来能跑能跳,能上阵杀敌,这个任务不至于太为难你吧”
王直重重地点点头,“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苏郁岐帮他拉了拉薄被,盖好他的双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
“那日属下领着人,分成了三个小队,一队去寻找田焚的踪迹,另外两队,从两个方向逆向行走,去追踪军队的踪迹。我带了其中的一队,去寻找军队。”
苏郁岐点点头:“这个安排算是谨慎周密,没有什么毛病。那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王直脸上犹有羞愤,“属下也是军人,自然明白,好几千人的队伍,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属下沿途追了一天,终于发现了一些痕迹,似是很多人走过的痕迹。属下就带着人追着痕迹而去了。”
“很多人的痕迹。你要知道,军队留下的痕迹是和普通人留下的痕迹不一样的。”
“属下明白这个道理。那些痕迹,似是而非,既有军队那种整齐划一的痕迹,却又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痕迹,但那绝非是普通百姓走过留下的痕迹。属下想,不管怎么样,先追上去看看再说。那样的痕迹总归是不太正常。”
“属下带着人又追了半天。因为下过雨之故,照理,大批的人马过境之后会留下极重的痕迹,但那些痕迹时有时无,像是被人处理过一样。”
苏郁岐没有打断他,一直静静听着,皿晔在另一张椅子上坐着,靠着门口,目光一直停留在苏郁岐的背影上,眸光里尽是温柔。
王直继续道:“我们追了大半夜,实在是太累了,就择了一片林子安营休息。那是一片小树林,算不上茂密,地势也很平坦,不适宜埋伏,安营还是可以的。可我们刚睡下不久,就被人伏击了。”
“伏击我们的,是一些江湖人士,黑衣,蒙面,功夫很诡异,尽管我已经派了人值夜,但值夜的人被他们无声无息地杀了,我们被包了饺子,虽然奋力突围,无奈力量过于悬殊,最终逃出去的,不过三十人。”
王直说到这里,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苏郁岐叹了一声,安慰他道:“事情已然至此,你自责也没什么用了。况且,这件事,也怪不得你。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又力量相差悬殊,换做是我,也未必能够逃得此战。你以后做事再谨慎些,周全些,记住这个教训吧。”
“是。谢王爷不罪之恩。”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腿,不是在这一仗里伤的吧”
王直摇摇头:“王爷所料不错,我的腿不是在这一仗里伤的。我们逃出去之后,重整队伍,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那些痕迹还是时有时无的,我们就一起分析了一下,有人认为那是引诱我们的,先前那些偷袭我们的人,便是引诱我们的人。也有人认为,未必就是一伙的,若是一伙的,又何必费那么多的力气,还要继续引诱”
苏郁岐明白,王直之前的做法都没有什么大毛病,唯一的失误是不够谨慎,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选择一定是出现了大失误。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听王直继续往下说。
“我们只剩下三十人,生怕再遇到那样的伏击,寡不敌众将全军覆灭,于是,我们集中在一起,继续沿着那些痕迹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海边,却没有发现任何军
第一百零六章 姓皿名晔
苏郁岐对着那块木质令牌,研究了许久,忽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东西上的花纹,我在余稷的丹房里见过!你还记不记得,我在他那里顺了几样东西,其中有一个长长的,像是镇尺一样的东西,上面就是这种花纹!”
“也就是说,还是余稷的人。”
苏郁岐冷声道:“看来是这样的了。余稷……倒真是小瞧了他,关在里面,依然可以兴风作浪。”
皿晔似乎也在思忖着什么,只是嘴上却没有说,“让王统领早些休息吧,咱们先回房。”
“嗯。王直,你不要多想了,好好养好你的腿,如果不能再上战场,才是你最大的遗憾。”
“是,我知道了。”
苏郁岐同皿晔出了王直的房间,回到自己院子里,苏郁岐心口闷腾得很,便挽着皿晔在院子里的露台上坐了下来,“坐会儿,我还不想回房间。”
“好。”
皿晔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窝里,道:“你在我肩膀上休息会儿。”
苏郁岐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皿晔的怀里,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是有两拨人。一拨是林中那一拨,武功路数邪门,说明他们有可能是异族。皿晔,你也混江湖的,你觉得,咱们雨师国哪些门派的武功算是诡异”
皿晔想了想,道:“诡异的,其实雨师也不是没有,也未必就是异族。据我所知,幽莲谷、川上风家等,都是武功路数比较诡异的。”
苏郁岐道:“你们川上可真是人杰地灵啊。有皿家横行天下不说,又出来个风家,这个风家我却没听说过,什么来头”
“一个小家族,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专做杀人的买卖。”
苏郁岐愤了一句:“杀人的买卖,真是置我雨师的律法于何地!”
皿晔轻轻叹息了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名与利,往往都会铤而走险,人性如此。”
苏郁岐默住,不知该答什么好。她往皿晔的身上又靠了靠,脸贴住了皿晔的脖颈,忽觉得不对劲,“玄临,你身上为什么这么热”
她猛然坐直了身子,手覆上皿晔的额头,只觉皿晔的额头烫得厉害,她惊道:“玄临,你发烧了!为什么不早说”边又自责:“我早该发现的,你早上就说累,是我太粗心,对你关心太少了。你明明就不是在这种关键时候会赖床的人,我早上还以为你只是太累了。我太蠢了。你快起来,咱们去找大夫。”
苏郁岐心里陡生恐惧。她没敢说出“瘟疫”二字来,却第一个念头就怀疑到了瘟疫。
皿晔握住苏郁岐的手,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温声道:“放心,我这不是瘟疫,不过是前次的伤还没有好,这些日子劳累了些,又发炎了。”
听见皿晔如此说,苏郁岐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但还是禁不住担忧,“不是瘟疫就好。可是,即便是别的伤,那也不好。玄临,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皿晔道:“这样简单的伤,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回房间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再给我煎一副退热的药就可以了。”
苏郁岐还是不放心,坚持道:“我让人请大夫到这里来,不行,我不放心。”
皿晔道:“现在大夫都忙得很,多少人比我更需要大夫。而且,你看,大夫们都在疫病区,身上极有可能带了疫病菌,我现在身体这样弱,很容易被传染到的。”
“我信了你的邪。”苏郁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对皿晔的话信了,拉起皿晔,道:“走,先回房间。”
回到房间,皿晔便被苏郁岐按倒在了床上,“先给你看一下伤口,一会儿去给你煎药。”
苏郁岐解开了他的衣裳,只见他伤处还缠着纱布,纱布上有斑斑点点的血渍,她不由又自责,“这么多天,我竟然没有发现你的伤还没好,玄临,我太蠢了。”
她额上已经冒出汗来,解纱布的手也有些发抖。她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他只不过是小伤罢了,本不至于让她这般担忧害怕的,皿晔今日才认识到,她是真的紧张他。
皿晔只好笑着安慰她:“嗯,我也觉得你太粗心大意了。天天与我同眠共枕,竟然没有发现我的伤还没有好。”他故意拿捏得一副轻佻模样,“其实吧,还不是怪你不亲近我你要是肯亲近我,不是早就能发现我的伤还没好”
苏郁岐的脸唰的红了。如果同床共枕还不算亲近,那皿晔说的亲近是什么意思,以她最近的领悟力,自然是明白的。
虽然他现在受着伤,但想要讨她这样的便宜,也是不能够的。她立刻回怼他:“是我不肯亲近你么还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不然还不是早就发现我的秘密了”
皿晔轻笑:“嗯,确是我心里有鬼。我认错。”
苏郁岐被他哄得笑出声来,心中郁气与担忧消了大半,禁不住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你啊,上辈子我欠了你的。”
苏郁岐心里却十分明白,若说欠,这辈子的确是她欠了皿晔的,但搁在皿晔头上来说,皿晔大概就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所以这辈子他要无条件地来还她的债。
想到这里,忍不住心里又冒酸气,一低头,趴在皿晔胸前,声音低低地道:“玄临,你要快点好起来。”
皿晔笑她:“要我快点好起来,你得快点
第一百零七章 杀人纵火
苏郁岐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起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埋在她心头久矣,就像是一个禁区,令她一直不敢碰触。但禁区在心里埋得愈久,便发酵得愈大,终于,反将她给拿住了。
但苏郁岐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智,未加思索,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是谁不重要,以后你就是苏王府的男主人,这个才重要。”
皿晔笑笑:“嗯,别的有什么重要的世上之事,玄妙无常,顺其自然也罢了。”
他倒像一个修行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通悟大道,已修到了道法自然的境界。
再看,却又不过是个姿容上等的青年,邪魅地笑着,不掩七情六欲。
苏郁岐一方面心里对他肃然起敬,一方面又生出心疼怜惜,望着他,竟有些痴然,只喃喃道出几个字:“你说的是。”
皿忌很快将药煎好,端了过来,皿晔服了药,苏郁岐勒令他赶紧躺下睡觉,发一发汗才好。皿晔拗不过她,只得照办。
连日的劳累,再加上高烧使然,皿晔很快便沉沉睡去。
苏郁岐回到桌前,正准备批阅那些摞成小山一般的文书,皿忌忽然敲门。
瞧瞧更漏,其实已经在戌亥交接之时,苏郁岐起身去开门,怕惊醒皿晔,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她紧跟着出门,带上了房门,走到廊下,皿忌跟了过去,道:“刚才有人来报,说是东城打起来了,有一伙人,大约有上千,想要趁夜逃出江州,被守城的士兵发现,发生了冲突。苏管家已经过去处理,让我来告诉您一声。苏管家说,您知道此事即可,不必过去,他可以处理。”
苏郁岐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和皿铮轮流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两个人值夜。”
皿忌偷眼瞄了一眼苏郁岐,似欲言又止,苏郁岐瞧出端倪来,挑眉:“怎么”
皿忌忙道:“没什么,外面风露重,王爷您赶紧回房吧。”
苏郁岐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又在夜空里睃游过,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嘴角忽然浮出一点笑意。
原来那个叫皿铮的已经离开了。她先前却一无所觉。
回到房间,苏郁岐却再也看不下去文卷,先前因为忽然发现皿晔发烧而没有进行完的讨论,又浮上了脑海。
皿晔提到了川上的风家,还有幽莲谷,诚然,他不过是随口打个比方,但苏郁岐静下心来细想,真的只是随口打个比方吗皿晔是不是意有所指呢
她抬起头,凝望着床上沉睡的人,有心想要问一问他,和他将未讨论完的事情继续往下讨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心把他叫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挪步到床前,紧挨着皿晔,在床沿躺下,阖上双眼。
她本意还想再想一想近日发生的这些事,理一理头绪,却不想太过疲累,一沾着床,不大会儿就迷糊睡了过去。
模糊中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这些年她其实很少做梦。每日里都像是个负重的蜗牛似的,极艰难地往那棵竖在面前的高高的大树上爬行,每爬过寸地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又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去做梦。
但今夜不知为何,竟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在一个像是蛋一样的密闭的空间里,蛋壳很大,周围被不知名的诡异的缠藤缠绕着,那些缠藤莫名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她站在蛋的中央,想尽办法想要破壳而出,甚至不惜以武力去击打蛋壳。
但是,蛋壳坚硬得像是钢铁,任她如何拳脚相加,都是纹丝不动。
后来,她摸出了藏在靴子筒里的匕首,想要以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去割开蛋壳,但就在她飞身跃至穹顶,将匕首插在穹顶的时候,盘绕在穹顶的缠藤忽然动了,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腕。
缠藤沿着她的手腕缠绕,很快就将她的身体包裹住,她奋力拔出匕首,向身上的缠藤割去,锋利的匕首将缠藤割碎,那藤却是空心的,从中空的管子里流出血一样的液体,粘稠的、黑红的、散发着腥气。
她心里生出惧意。虽然她的手速也很快,但缠藤的速度更快,而且被砍断的缠藤很快又生长出来,继续缠绕着她。
很快,她整个人都被缠藤缠得死死的,像是一颗蚕茧一样。她拿着匕首,拼命地砍,匕首伤着缠藤的同时,也将她的肌肤割破,割得如同褴褛破衫一般。
但缠藤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实,她只觉快要窒息而死,大口大口呼吸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到最后,终于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再有。
她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梦里的情景如同就在眼前,她余悸未尽地将头埋在双手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良久,才从余悸里醒过神来,晓得这只是一个梦,只不过是可怕得有些真实罢了。
偏头看看,身边皿晔依旧睡得沉酣,借着桌上燃得只剩一点微火的清幽灯光,可以看见皿晔的脸上浮着些潮红,她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发热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热度退了,说明药起作用了。药能起作用,便说明他不是得了瘟疫。只要不是瘟疫,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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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云湘之心
搁以前,军卒未必认得这个身形瘦削的人就是堂堂当朝大司马、阿岐王苏郁岐,但苏郁岐方才给苏甲下命令的时候,众军卒都是看见了的,她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军卒立即怕了,手持长剑不敢再往前,只能以言语威胁:“快放开她!否则,你死定了!”
苏郁岐冷眼瞥了那人一眼,纤指看似轻缓地一抬一捏,实则却是快得连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就将那人的手腕子扣住了,一捏一扭,那人手上的匕首仓啷落地,“啊”字只喊出了一半,便被苏郁岐一把扭到面前,当胸一脚,踹到了军卒的面前,军卒手中的剑猛然一插,直插在他的后心上。
当场毙命。
“大司马,下士无能,让您受惊了。”军卒慌忙跪下认错。
苏郁岐摆了摆手,“去吧。”
不大会儿的工夫,空气里就起了血腥气。火势未减,甚而祸及到周边的房舍,再烧下去,怕是会祸及更多的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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