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沧漫漫
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消散在夏日带着凉意的风中与风吹树叶“簌簌”的声音之中。
陆娴照望着那不知所以扑向燃烧的正明亮的烛火的飞蛾,飞蛾在靠近烛火的一瞬间翅膀立刻燃烧了起来,无力的在空中扑腾了两下之后便掉在了桌上抽搐、挣扎。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屋中十分的突兀,双目明亮又灿烂却又隐含着几分凄惶,盈盈动人,眉目如画,半挑着的眉又格外的犀利,可惜无人看见。
……
霍晚亭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
盛衡不在府中,府上便是她的一言堂,简单的用过晚膳之后,霍晚亭又忍不住担忧起了陆娴照。
她现在不知陆娴照对于文鸿远究竟是作何想法,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曾经谈笑自若的女子流落庵堂,寂灭的伴随着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但现在与其去探访陆娴照的心意,还不如登门去昌平候府走上一遭。
昌平候夫妇能将陆娴照养成那等性子,绝不会放任陆娴照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的任人欺凌。
现下却必须等等。
最起码等到李申的事情尘埃落定。
踩着六月的尾巴,李申被革职查办,扬州李氏欺上瞒下,勾结地方官员卖官鬻爵,为祸一方,贩卖私盐,走私出海,犯案之人悉数问斩,其余人流放三千里。
而陈追与李申勾结之事
第四十七章:真心
她知道自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别的不提,就当初陆娴照抛弃一切与文鸿远私奔就伤透了昌平候夫妇的心。
但让她放任不管实在是良心不安。
当时霍家何其绝望,亲朋故交无一人相助,生怕出手得罪了盛衡与霍靖,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陆娴照也是泥菩萨过江,却肯托人送了五十两银子,不至于让爹爹冻死在路上。
这事情她能记一辈子。
昌平候夫人一直在细细的打量霍晚亭的神色,见她神情忧虑,说话真切,是真的在为陆娴照考虑,心中忍不住喟叹一声,将手上的团扇翻折了一圈之后,才犹豫道:“我知道盛夫人一心为小女考虑,但此乃家事,希望盛夫人不要插手。”
末了,又望了一眼霍晚亭,继续道:“无论是暗中襄助小女还是朝堂之上……”
听见朝堂之上的时候霍晚亭的瞳孔缩了缩,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原来昌平候真的在朝堂之上打压文鸿远。
昌平候夫人本就不是什么犹犹豫豫的性格,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妨挑明了说。
“娴照无论如何都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我昌平候府的血脉……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此事我与侯爷已经在心中有过盘算,还望盛夫人听了不要与第二人言!”
霍晚亭点了点头,仔细的竖起耳朵听她说。
“是我将娴照养成了这等桀骜的性子,如今的一切无非是苦果自尝,她要自由,我便给她,她要真心,我也给她,若那文鸿远在侯爷的一番磨炼之下依然待娴照一片真心,我侯府认了这个女婿也无妨,若他三心二意,连我家娴照求的一片真心都没有,不如让娴照早些看清,她依然是我昌平候府的嫡女,无论是令嫁还是不嫁,都由她!”
此时听昌平候夫人一番细说,霍晚亭隐隐有些明悟。
昌平候夫人干练的面目上也染上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悲意,犀利的目光也变得茫然。
原来昌平候府并没有不认陆娴照,只是想要看看文鸿远这位新进的两榜进士在岳家不认自己出身高贵的妻子之后,又会作何反应。
只是在她知道,文鸿远并没有经得住这样的考验,否则最终又怎会让陆娴照进了庵堂。
知道了昌平候夫人的心意,霍晚亭心中略定,但又忍不住提醒道:“我听闻高阁老家也十分看好文主事!”
她这话说的既直白又隐晦,昌平候夫人一听就懂了,目光微暗。
“若他因权势富贵抛弃了我女儿,那也不值当娴照的一片真心!”
知道自己无法直接劝解昌平候夫妇帮助陆娴照,霍晚亭也觉得文鸿远真的要辜负陆娴照也不如早做了断,否则也是互相折磨一辈子的事情,心下认同了昌平候夫人的话。
“那我也不叨扰夫人了!”霍晚亭告退。
“娴照的事情,还望盛夫人一定不要插手!”昌平候夫人十分的不放心,一直把她送到了门口还忍不住再三叮咛。
霍晚亭应了又应,但昌平候夫人依然不放心,让霍晚亭有些无奈。
昌平候夫人在自己的心中一向是最重规矩,最威严的,帮理不帮亲的典型人物,但现在一副拳拳慈母心,倒比霍晚亭印象中的那个人物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儿。
无论如何,昌平候府一行也算是了了霍晚亭的一桩心事,回了府上,又收到了徐颐托人送来的信,乐终献宝似的递到了霍晚亭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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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玉簪
霍晚亭估摸着他是想在府里当个正常男人,和其他官员一样,而不是让人在府中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太监的身份。
听见盛衡回来的消息,霍晚亭吓了一跳,手上的针都刺偏了地,扎在了食指上。
盛衡弯了一下腰,已经走了进来,霍晚亭连忙起身相迎。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进屋,霍晚亭便看了出来,盛衡一双眼睛泛着光,向来冷着的脸上都能看出几分神采奕奕。
除了陈追这个心腹大患,二十四衙门、十二监尽入囊中,无人再能与他抗衡,余下的马芳和步占山成不了气候。
盛衡手上的权利越来越大,李申倒台,就连前朝与他作对的人也越来越少,想到这,霍晚亭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权利是盛衡的武器,是她的囚笼。
只要盛衡手上有权利一日,她便永远逃离不了盛衡的身边。
盛衡一看见她,眉眼瞬间都柔和了起来,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坐了下来。
宜春连忙沏了茶,霍晚亭也坐了下来,闷着继续眼前绣手帕,察觉到她的紧张,盛衡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霍晚亭的头,霍晚亭的头发蓬松浓密,盛衡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顺手从袖兜里摸出了一只玉簪插到了她的头上。
她与盛衡相处的时间不算太短,也不算太长,前两世的时候,盛衡也总喜欢不时的淘摸出一件小东西什么的送给她。
盛衡在御前行走,是嘉和帝面前是十足的红人,太监堆里面的老祖宗,下面的干儿子干孙子一大堆,不时都有人献宝似的送上一些稀奇玩意来,他便拿回来带给了自己。
但这一世成亲之后,二人聚少离多,现在究其根本还算是比较陌生的。
她放下手中的绣活,歪在盛衡的怀里,故作好奇的从头上摸下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这玉的成色相当的好,玉色通透如碧水,按照纹理雕刻成了如意云纹状,握在手上,暑热的天都沁水似的冰凉,这样好的玉被这样雕成玉簪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可是陛下亲手刻的,独一无二的,带出去也是头一份的体面,其余的夫人可没有!”他的声音总是有点冷,像是空谷里面回旋的风一般,此时霍晚亭却从他这样既冷又静的语气里面听出了几分炫耀的味道来。
……
霍晚亭又想起了上次盛衡让人送的那只蛤蟆来,心中暗想,若是宁王知道了,肯定会杀了自己灭口的。
她总觉得嘉和帝不会正经的做一件东西出来,忍不住又仔细的翻找了一下,果然在簪头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盛衡。
盛衡见她神色奇怪,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手指顿着的位置,默默的将簪子拿到了手上,想要收回去。
霍晚亭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嗔道:“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她嗔怒之间眼睛里却流露出了掩藏不住的笑意,十分动人,这样的目光看的盛衡喉头一紧,原本被握的紧紧的簪子也忍不住松了开来,任由霍晚亭如获至宝似的攥在手里。
霍晚亭得了簪子,脸上的喜意藏都藏不住,脸颊泛起了一阵激动的红晕,磨呢着那小小的地方,心中默默的按照图案上那样念了数十遍,嘴边流淌着笑意,满足的不行。
那不起眼的地方被嘉和帝用鬼斧神工一样的手法雕刻了一只极为小巧的乌龟,乌龟下了一
第四十九章:可怜
自己犯蠢,还带着盛衡犯蠢,霍晚亭只能暂且忍耐着,握住簪子坐到了距离盛衡较远的地方。
盛衡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还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宜珠和宜春道:“你们先出去!”
宜珠和宜春连忙放下手中的线团和针活逃也似的走了出去,与站在门口的月娟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林嬷嬷看见她们三人这副蠢样忍不住又是拎起耳朵一番教训,道:“老爷回来了,你们还杵在夫人的屋里干什么呢,跟木头桩子似的!”
宜珠和宜春一听,又想想刚刚的场面,忍不住红了脸,相互对视一眼,觉得林嬷嬷说的十分的有道理,连忙举止端庄的对林嬷嬷道谢:“多谢嬷嬷提点!”
宜珠性子活泼,说完之后犹觉得不够,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我和宜春再也不会犯这等错误了,我们年龄小,不懂规矩,以后若是有了什么错处,嬷嬷尽管教训,我们一定竖着耳朵听着!”
都是伺候人的,何况宜珠和宜春还是夫人带来的陪嫁丫鬟,虽说不会像其他府上的陪嫁丫鬟一样被收房,但也是头一份的体面,况且老爷对夫人的态度摆在那里的,极为看重,谁会不长眼的去招惹夫人,连带着对夫人身边的人都看重了几分。
看见宜珠这般知情识趣,又给自己脸面,林嬷嬷向来古板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你们都是夫人亲自调教的,人精似的,哪里轮的到我来指手画脚,多看、多听便是!”
宜珠乐呵呵的全都应了,还邀了林嬷嬷一同吃茶。
盛衡府上的人都被调教的十分听话,一早就知道了盛衡要娶夫人进门的事情。
最开始对于这种肯屈身下嫁给没根的人新夫人还是有几分不屑的,但后来被乐终耳提面命的教训了一番,还未入门就立了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位新夫人在老爷心中的分量,最开始的不屑都渐渐转变为了重视。
若连她们都看不起这根的人,那就更应该看不起自己。
自己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着伺候这没根的人得来的,岂不是比人家还要低贱上一等。
想通了这等事,自然也就乐于接受了。
一众仆人的心思自然是霍晚亭操心不到的,她要操心的还是眼前的问题。
明明距离盛衡隔了一大段的距离,她坐在那里依然如坐针毡,感觉屁股下面好像要烧起来一般。
她明明不是冲动的人,今日也不知是什么鬼神附体了。
手上的玉簪一时间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烫手!
盛衡冷幽幽的盯了霍晚亭半响,也不说话,堪比世上最折磨人的刑罚。
最终还是霍晚亭憋不住,率先开了口,假装若无其事的将簪子别到了头上,才道:“和福县主要和霍远鸿退亲了。”
“嗯!”
盛衡从鼻子里面发出了一声轻哼,依旧那副神情盯着霍晚亭,颇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霍晚亭觉得渗的慌,又有些讨厌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不知不觉间额头都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热汗。
这样干巴巴的对坐着对她来说实在是折腾人,她又拿捏不准盛衡的脉门究竟在哪里,感觉重生之后盛衡的性格和前两世都不太一样了。
前两世再怎么折腾都是明着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喜怒无常的阴着,让她来揣测。
她在心中思索了半响,终于思索出了一个她认为盛衡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来,道:“娴照回来了,她过的很不好,昌平候夫人有自己的打算,我想帮也帮不了……”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盛衡就掀起眼皮子,凉凉的看着她道
第五十章:犯蠢
他之前还有些浮躁的一颗心忽然静了下来,一边轻轻的拍打着霍晚亭的后背,柔声道:“不哭,不哭!”一边拿起刚刚给自己拭泪的帕子为霍晚亭拭泪。
但不知怎么的,眼睛忽然就瞅到了霍晚亭发髻上别的那根簪子,绿莹莹的,挺打眼的,越瞅越是……碍眼睛!
心中的恼怒不由牵连到了这根簪子之上,都怪陛下,一天瞎折腾些有的没的。
他一想到自己居然用陛下赏的东西来讨人欢心,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肝,看看刚刚晚亭那熟门熟路,一副了然的模样,倒是觉得看见嘉和帝给的东西欢心是真的,只是讨人欢心有点难。
于是趁着霍晚亭不注意,他伸手……拔出了霍晚亭头上的簪子。
他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但这根簪子颇有重量,霍晚亭只感觉头上一轻,立刻知道头上的簪子被拔走了,一把推开盛衡,从他的怀里拔了出来,瞪着眼睛怒斥着盛衡的行为。
盛衡拿着簪子的手一僵,讪讪的看着霍晚亭。
二人对视,霍晚亭这下真的感觉自己被气哭了,屋内的气氛甚至比刚刚还要尴尬一些。
盛衡看着她眼泪硬生生的被憋回去的模样,回想了一下嘉和帝平日里哄后宫嫔妃的模样,现场取经,斜睨着看着霍晚亭,冷声道:“矫揉做作!”
霍晚亭的眼睛瞪的更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盛衡。
谁料盛衡看见她这副模样,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面上的神色更加冰冷,又道:“虚情假意!”
霍晚亭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硬生生的憋的打了一个哭嗝。
“装腔作势!”这句话是盛衡在脑海里面思考了一下,又添加上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霍晚亭感觉自己已经气炸了。
怒火上涌,她雪白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愤怒的红晕,十分干脆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化作一阵风冲出了屋去,整个锁云院都能听见霍晚亭的声音:“宜珠、宜春,收拾东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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