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姚颖怡
无疑,哀帝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为君之选,哀帝一面求子,一面对自己的兄弟和侄儿们虎视耽耽,生怕自己百年之后,兄弟和侄儿会抢了自家儿子的江山。
他的兄弟们要么短命,要么碌碌无为,哀帝仍不放心,十几个侄儿全都被轰到偏远之地。
黔匀郡王的藩地便是如此,相对于这位王爷,当地人更敬畏土司,黔匀郡王是个老实人,他深知哀帝忌惮他和他的堂兄弟们,因此,他几乎从未上过奏折,一年又一年,他把自己活得像个隐形人,一来二去,人们几乎忘记了哀帝还有这样一位侄儿。
朝廷大军节节败退,黔匀郡王知道大势已去,他悄悄为自己安排后路。
当太祖皇帝的军队打进黔匀的时候,这位可怜的王爷带同家眷**于王府之内。
谁也没有想到,黔匀郡王会用一把火护住了他毕生积攒的财宝和两个儿子。
不过,那时黔匀郡王并不知爱妾腹中的是男是女,但是大夫已经言明会是孪生儿。
他给两个孩子留下了财宝,也留下了一批忠心耿耿的人,这些原本是黔匀郡王为自己准备的。
这些年里,黔匀郡王暗中收拢了五个部落,这五个部落虽然不是黔匀当地最大的,但是却是最强的。
正如哀帝担心的那样,他的侄儿的确是想取代他的儿子成为大晋之主,这个人就是黔匀郡王。
可惜黔匀郡王还没有准备好,大晋就亡了,他宁愿一死,也不想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拱手让给大齐皇帝。
黔匀郡王死后的第二个月,他的爱妾在早苗人的寨子里生下了两个儿子。
早苗人甚少会有双生子,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稳婆一时慌乱,竟然说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不过这并不防碍黔匀郡王的计划。
不久,远在京城的太祖皇帝便收到消息,前朝余孽在南边拥立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为帝,国号后晋。
其实除了几个亲信以外,没有人知道,称帝的孩子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一个君主,却是两个人分当。
老定国公萧渊派遣手下大次邹震和蒋涤青平乱,一年后后晋小朝廷土崩瓦解,但是他们却没有抓到小皇帝。
那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消失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孩子,但是斩草若不除根,总有一天他会卷土重来。
萧渊派邹震创建了龙虎卫,继续是中查找后晋小皇帝的下落。
十年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
当龙虎卫闯进去时,那孩子端坐在床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来了,很好。”
带兵的是蒋涤青,当时他是龙虎卫副指挥使,他亲自去捉拿那孩子,听到孩子这样说,蒋涤青没有多想,伸手便去拽那孩子。
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孩子的身体,便看到有一条大虫子跳到他的手上,然后攸的一下钻进皮肉里。
蒋涤青吓了一跳,黔匀郡王的封地多有会放蛊虫的巫人,这件事他早就听说过,没想到这孩子也会。
就在他错愕之间,那孩子便按动机关,整个身子从床上陷了下去。
床下有暗道,孩子在暗道逃跑了。
蒋涤青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蛊,
第一六六章 不屑
两位后晋小皇帝,还有一位尚在人间。
若是在太祖在位时把这件事大白于天下,上至老定国公萧渊,下至龙虎卫各级将官,虽然会受到重罚,但是罚了也就罚了,罚完再让他们戴罪立功,继续搜捕小皇帝;
但是这件事在新帝登基后再真相大白,那么就不是戴罪立功可以弥补的了。
这是私放后晋小皇帝,这是通敌,这是谋逆,这是能够颠覆萧家,颠覆龙虎卫,甚至会威胁到秦王的大事!
老定国公萧渊当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为了维护部下而做出的决定,若干年后会成为压垮萧家和龙虎卫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萧韧终于明白了,为何在太祖皇帝殡天后,蒋老爷子便再也没有走出过庄子。
蒋家在陕西,在秦王羽翼之下,保住秦王,便是保住了蒋家。
如今还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蒋老太爷,就只有现任定国公萧长敦和龙虎卫指挥使邹雪怀了。
只要他们三人守口如瓶,即使后晋余党再拥立一位新君出来,那么也没有人会怀疑到这就是当年的小皇帝身上。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知道,蒋老太爷告诉了萧韧。
蒋老太爷道:“说起来也是幸运,后晋小皇帝十多年来未曾现身,龙虎卫虽然偶尔也会抓到后晋余孽,但也都是些小鱼小虾,难成大器。”
萧韧没有见过祖父,在他的想像中,祖父是一位刚正不阿的人,因此,他看蒋老太爷的眼神里便多了几丝不屑。
“当年蒋老太爷定然是在祖父面前苦苦哀求,祖父才会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的吧。”萧韧冷冷地问道。
蒋老太爷握着铁锹的手忽然颤抖起来,铁锹脱手,倒在地上。
“是,你说得没有错,当年是我跪在老国公爷面前,求他不要将此事奏给太祖皇帝......是我舍不得已经到手的世袭罔替的大将军之职,是我鼠目寸光......”
本朝世袭罔替的大将军,只有两位,一个是邹家,一个便是蒋家。
这两家的功绩不在开国立朝之时,而在平定后晋之乱。
“所以这十多年里,你便躲在这里苟且偷生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吗”萧韧愤然。
蒋老太爷闭上眼睛,他没有想到老定国公会死,没有想到太祖皇帝也会死,他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天下会落入太皇太后和杨家之手。
“我是错了,但是邹雪怀和龙虎卫从未放弃寻找后晋皇帝,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或许当年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呢。”蒋老太爷说道。
听出蒋老太爷言语中的侥幸,萧韧坏心地想,如果他把沈彤告诉他的有关死士营的消息,告诉蒋老太爷,这老头会如何
有些人永远都只会自欺欺人。
萧韧离开庄子时,甚至没有搭理蒋双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蒋老太爷,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纵马狂奔,快到西安时,蒋双流才追上他。
“七少,究竟发生了什么”蒋双流不解地问道。
萧韧从马背上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蒋双流:“你如果犯错,我决不会包容!”
说完,他便一甩鞭子,继续向前奔去。
这条鞭子还是当年蒋老太爷送给他的,直到现在萧韧终于明白了,蒋老太爷自认配不上这条鞭子,所以才会转送给他。
蒋双流一脸莫名,父亲是和七少说了什么吗吵架了
萧韧回到西安,没去王府,也没回清水巷,他直奔书院街,来应门的是帮佣的婆子,沈彤没在家,去了铺子。
萧韧便又直奔铺子,他记得沈彤最爱去的铺子是百卉堂,蓝师傅就是百卉堂的。
可是他赶到百卉堂,才知道沈彤早就走了,和芳菲去逛街了。
萧韧只好牵着马走在街上,也不知道沈彤是去哪里逛街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西安城真的很大,能逛的地方也太多了。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萧韧猛然转头,街上人来人往,有很多人在看他,他们看他,因为他是萧七少。
第一六七章 胭脂
萧韧看着沈彤,电光火石间,萧韧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彤也没有继续问他,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
萧韧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今天沈彤穿着一双水红色绣宝相花的鞋子,是春天穿的单鞋,显得她的脚很瘦很小。
萧韧悄悄看了看自己的手,沈彤的脚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萧韧,你说他们为何要把我抓去死士营”
沈彤忽然说话,把萧韧吓了一跳,他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看她的脚做什么
“他们要抓你去死士营”反应过来后,萧韧锁起了眉头,这件事他不知道!
沈彤沉默了,她搞错了,方才冲口而出,却忘记这一世她没有被抓去死士营。
“陶世遗让人给我服用寒食散,想让我坏了脑子,忘记一切,再把我交给死士营的人。”这一世她不是没有被抓去,而是她没给那些人这个机会。
萧韧还是第一次听她详细说起当年的事,他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沈彤:“你能确定,陶世遗与死士营有来往吗对了,你不是说陶家是被死士营灭门的”
话一出口,萧韧便明白过来。
沈彤没有喝下寒食散,她逃跑了,陶世遗交不出人来,因此才被死士营灭门。
这是死士营对他的惩戒,也是对他的威胁。
“那时陶世遗还活着,死士营之所以没有杀他,只是想让他得知妻儿死讯,老老实实把我交出去。可惜关家和杨家下手很快,陶世遗被活活烧死的时候,妻儿的死讯还没有传到上乔镇。”沈彤解释道。
事到如今,萧韧终于把那些支离破碎的消信串连起来。
但是正如沈彤所说,死士营为何要抓她
那时她只有八岁,死士营想要培养死士,大把的孤儿可供挑选,为何会选中了几乎从来没有现于人前的沈彤
如果死士营和杨家一样,只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让她服下寒食散小孩子喝下寒食散,即使不死也会傻掉,死士营机关算尽就是想要一个傻孩子吗
“据你所知,死士营抓到孩子都会给他们服用寒食散吗”有些组织是会用毒来控制手下,让他们不得不为自己卖命。
沈彤道:“不会。死士营的死士都是从小培养,服用寒食散的孩子会忘记所有,他会很笨,无论是武功还是读书,都比同龄孩子要迟钝,死士营培养死士是要让他们去杀人的,又怎会把他们都变成迟钝的笨孩子能成为死士不但要有武功,还要有坚强的意志和冷静的头脑,否则如何执行任务”
杀人不是简单的事,从那位假的钟陵县主身上便可见一二了。
萧韧无奈:“我也不明白了。”
沈彤默然一刻,她查出很多事了,可是却仍然无法明白死士营的举动。
他们为何要她
陶世遗又不傻,他胆敢给她服用寒食散,便是料定死士营不会因此责罚于他,前提是她不能死掉,只要她活着,是笨是傻都无所谓。
沈彤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了辛五。
活了两世,辛五全都出现在她的身边。
现在的她,想要杀死辛五易如反掌,可是她不能让辛五死,她要留着辛五,她要在辛五身上查出那些她想了两辈子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沈彤站起身,对萧韧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回去了。”
“你去哪儿”萧韧问道。
“去铺子。”沈彤不想回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想在家里,只要是家里没事,她就回带着芳菲出来,有时去铺子,有时就像今天这样,随便在哪里瞎逛,还有的时候,她们会坐在书院外面的路牙子上,听书
第一六八章 一个学徒
胭脂的事是阿治告诉沈彤的。
当年齐师傅在榆林的那家铺子里时,有一次铺子的老东家拿了一盒胭脂放在齐师傅面前,说道:“这盒胭脂是苏州白牡丹的,在榆林刚刚时兴起来,你看看咱们能不能照着做出来”
苏州白牡丹是老字号,他家的胭脂不仅颜色好,而且抹上一整天也不会脱妆。有商人从苏州贩卖到榆林,价格炒到三两银子一盒,还是供不应求。榆林的脂粉铺子都在暗中效仿,老东家很看重齐师傅,想让齐师傅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这并为过。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齐师傅看着那盒胭脂,忽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一挥手,便把放在他面前的胭脂扫了出去。
胭脂盒子是青花瓷的,掉到地上便摔得粉碎,红红的胭脂洒了一地,把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
虽然事后齐师傅向老东家道过歉了,但是齐师傅不好相处的名声也坐实了,铺子里上上下下都对他敬而远之,好在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这件事也就无人提起了。
去年皇帝大婚,苏州府献上的贺礼中便有白牡丹的十几种胭脂,皇后和太皇太后都很喜欢,白牡丹的胭脂从此成了贡品,如今在西安城里已经买不到了。
沈彤和芳菲逛了一天,终于找到一款同为青花瓷盒的胭脂,这款胭脂是仿的白牡丹,乍看有几分相似。
沈彤也很无奈,她就是知道西安买不到白牡丹了,才想出让蓝师傅做胭脂的点子,除了老仆,就只有芳菲和蓝师傅走得最近,蓝师傅既然不肯做,那这个点子就没有用了。
回到百卉堂,芳菲便像找到宝贝似的,拿着那盒子胭脂去给蓝师傅看。
“蓝师傅,我说了请您给做吧,您不给做,害得我花了一两银子才买到。”虽然是仿货,可也能卖出一两银子的高价。
蓝师傅的目光在芳菲手上扫过,他的眉头微微动了动,道:“能卖到一两银子,东西应该不差。”
芳菲眨眨眼睛,小姐让她留意蓝师傅的反应,那么现在蓝师傅的反应正常吗
她不死心,打开胭脂的盖子,把胭脂举到蓝师傅面前:“您闻闻,看看值一两银子吗”
蓝师傅身子向后缩去,可是那盒胭脂还是呈现在他面前。
“还好,一两银子不贵。”蓝师傅温和地说道。
这下子芳菲是彻底懵了,她走出百卉堂,在路边找到正在买泥鳅的沈彤。
“小姐,我看不出来。”芳菲小声地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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