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没魔了

    “你觉得导师给你的安排太慢”

    火棍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垂下视线。

    “约翰内斯是为你考虑，”艾儿说，“群岛的战士锻炼已经让你的身体起了变化，战士和骑士不依靠魂室来使用魔力，魔力在体内的储存和流动，都和法师完全不同。对魔力的感知，也要在达到中级以后才会开启。这种身体上形成的习惯，需要逐步转变。哪怕作为战士，你只有初级一阶的水准。”

    火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加快这一进度。”艾儿又说。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

    “注意感受。”艾儿坐在书桌后面，朝着火棍举起一只手，催动魔力的变化。

    魔力触觉随着艾儿的手势延伸出去，爬上火棍的皮肤。

     




097 火棍之名
    火棍张了张口，但没有发出声音。

    艾儿靠到椅背上，支着脑袋，说:“对那几个名字都不喜欢那么，里努斯罗曼乌尔里希”

    天赐者显得有些焦虑。他踟蹰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可以……不改名字么……陛下”

    艾儿皱起了眉头:“火棍、火棍的叫着，成什么话。不如就叫埃贡好了。”

    这些几乎都是历史上有名的法师先驱用过的名字，既动听又能拔高身份。谁知火棍竟然不领情，艾儿不由得有些气恼，几乎就要拿出国王的架子强迫他接受。

    “……陛下，我，我不想改名。”情急之下，火棍连这几天学的礼仪用语都给忘了，不自觉用上了过去的口吻。

    “你很快就会习惯的。”艾儿已经明显不耐烦了。

    “这……这是我家人最后留给我的东西！请不要夺走它！陛下！”火棍噗通一声，以群岛之礼拜伏在地。

    “我爸妈都已经去世，姐姐曾经告诉我，爸妈给我们姐弟起这样的名字，是希望我们能够成长地足够强壮，哪怕进出火焰，也无损坚强……”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要不你还是算了火棍就火棍呗。”艾儿还没开口，在一旁夹核桃吃的白旦先发话了。

    你这人真是，怎么就喜欢在别人办正事儿的时候插嘴。艾儿心里不太爽地吐槽了一句。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艾儿问。

    “回陛下，她叫火钳。”

    “噗——”白旦一个没忍住，嘴里的核桃渣不小心喷了出来，一边忍住笑一边拿纸擦拭。

    你看，你自己不也受不了这些平民的烂名字。艾儿心想，差点也笑出声。

    火棍拜伏在地，看不见艾儿的表情，见国王半晌不说话，又开口道:“……陛下，我爸妈都是没什么本事的穷人，起不出什么像样的名字，但……但毕竟是我爸妈……如今我姐姐也死掉了，我们家只剩我一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说到后来，火棍的话语已经开始变得不连贯了。

    白旦擦完核桃渣，又在一旁帮腔:“你看人家小孩都这么说了，你也不能太不讲人情对吧，依我看哪，这‘火棍’也没什么不行。艾儿你自己的名字不也特别简单，冠上陛下两个字，不也威风八面的……”

    你怎么能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艾儿心里反驳道。但在火棍面前，又不好开口跟白旦交谈，顿时感觉有点憋得慌。

    不过经白旦这么一提醒，艾儿看着地上孑身一人的少年，倒是多少理解了一点对方的情绪。火棍的父母都已去世，而艾儿自己，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自己的童年和少女时代……

    回想起那些肮脏的街道，那座魔法塔……

    “也不知道导师他现在身在何方，过得怎么样……”

    艾儿收回思绪，看着地上的火棍，问道:“你的家族有姓氏么”

    “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姓氏……”火棍回答。

    “从今天起，你有姓氏了。你会有一个更加得体的名字作为你姓名的一部分，而火棍这个名字，你可以选择保留在名或者姓里。你希望火棍留在你名字的部分还是姓氏的部分”

    火棍考虑了片刻。

    “回陛下，我愿意将火棍作为我的，我的姓氏！”

    看到艾儿不再强求他彻底改名，火棍也不敢和国王继续较劲。既然国王希望用更顺口的名字称呼自己，那么父母给的名字就作为姓氏好了。

    这样一来，这个名字将不再是家族最后一人的孤单象征，而将成为可以传承下去的家族之名。

    等到我也有了儿子、孙子的时候，我要让他们为这个名字感到自豪。火棍暗暗对自己说。

    艾儿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那好，从今天起，你的全名就是西奥多火棍。”

    “西奥多之名源自西奥多灰袍，这是历史上一位学者曾经用过的名字，他年轻时的灵魂羸弱无比，但他却靠着对学识的钻研，成功在魔法史上刻下了这个名字。”

    “希望你能对得起这个名字。”

    这几天以来，经由约翰内斯的教导，火棍已经明白，法师之道和其他运用魔力的职业不同，先天灵魂虚弱的人，通过掌握学识，也有可能成为魔法大师。国王陛下起的这个名字，以及这番话语，毫无疑问包含着对自己的期许。

    火棍感觉得到，内心之中，那股一直伴随自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蚀骨的



098 艾儿的方法
    维勒克是约翰内斯导师的第一个学徒，据说是约翰内斯一位朋友的表弟。他比火棍大了两岁，待人友善，充满热忱，火棍刚到此地的时候，这小子给了火棍不小的帮助，不但告诉他许多生活常识，还当起导游，带火棍四处参观。火棍对他很有好感。

    另一位学徒妮娜腹羽则完全相反。沉默寡言，待人十分冷淡。她有姓氏，但不是什么显赫的姓氏，可能是某支小贵族的旁支后代。她从不谈论自己家里的事，独来独往，要不是维勒克每天以师兄的名义邀约，她甚至不会和这两位师兄弟聚在一起。

    还是维勒克私下透露，火棍才知道，妮娜的家庭原本是城里的小商人，虽然魔法实力低微，但靠着努力经营，也小有积蓄，日子过得不错。但前不久，她的父母被国王的法术误伤，双双殒命。成为孤儿的妮娜得蒙国王垂怜，被送到汉诺伯爵手下学习魔法，汉诺再交给约翰内斯，于是成为了维勒克的师妹。

    对这种事，火棍没有多做评价，曾以“无用的天赐者”的身份在鲨伦酋长手下待过几年的他，早就学会了谨慎自己的言行。不过，他却从此对这位师姐多了些关注。

    今天回到学院后，火棍简单地把国王赐名的事告诉了两位同学——国王显然希望他尽快将新名字使用起来——但没有急着透露开启魔力感知的事。至于国王陛下明天的任务，火棍连约翰内斯导师也不打算告诉。

    维勒克虽在努力维持大哥形象，却完全藏不住惊讶与羡慕。而妮娜则冷淡如昔，只是眼睛里闪烁过一些意味不明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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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城东试验场。

    艾儿将所有书记员和助手全部赶开，然后召唤出不透明的光之帷幕，将一片开阔场地整个密封起来，只剩自己一人身处其中。

    “……你要协助我释放法术，首先就要学会感知魂室。”艾儿对身边的异界人说道。“喂你在听吗”

    “在的！”白旦一个激灵，从盯着艾儿出神的状态跳脱回来，“我只是惊讶，你竟然真的同意了，让我帮你操纵魔力。”

    艾儿哼了一声，“这终归也算是一种增强实力的方法。就像你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我要怎么做”白旦闪着眼睛问。

    艾儿横了他一眼:这家伙刚才果然没在听……这样的家伙，真的靠得住吗

    总之先试一试再说吧，再担忧也没有意义，只有实验，只有尝试，才能接近真相。

    耐住性子，艾儿沉声重新又说了一遍:“你毫无魔法基础，你的地球也没有丝毫魔力，我们只剩不到一周时间，不可能再从头教你学习魔法知识，只能由我布置好魂室内的瞬发法阵，你只管激发和释放即可。哪怕是用强的，你也必须学会进入魂室、识别和激发法阵。首先要学的，就是感知魂室的存在。”

    “魂室是由法师主动对自身灵魂进行改造的结果，是法师梳理自身魔力流，储存魔力，构筑法阵和主动施法的场所。魂室和灵魂的外在并不完全对应，更多存在于想象之中。你用我的魔力构建的灵魂虽然强壮，但并不具备魂室的构造。所以我会先在你的灵魂上梳理出简单的魂室结构，让你熟悉这种感觉，你再尝试来感知我的魂室。”

    “喔——”白旦似懂非懂地边听边点头。

    “喔什么喔，把你的灵魂控制权开放给我！”艾儿没好声气地催促道。

    “啥……啥你要控制我来做”白旦一个激灵。

    艾儿皱起眉头:“不然怎么办，除此之外，我们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接触，而要在你的灵魂上做出魂室结构，光靠嘴说怎么可能。少废话，快开放灵魂的控制权。”

    “灵魂的控制权我连灵魂在哪儿都不知道……”地球人一脸茫然。

    艾儿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就不用教你了。把你整个身体所有的控制权都开放给我，所有的！”

    看着艾儿恶狠狠地眼神，白旦忍不住打个寒颤，不禁想象会



099 学习
    周围是温暖的淡红色。

    淡红微微有一点偏橘色的颜色。视线之内，全都是絮状的烟雾。

    烟雾缠绕成团，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稀松的球体，大约有一个房间大小，白旦就身处这个球体之中。

    不，不是身处其中，白旦仔细捕捉脑中的感受，自己并不在那里，这种感受也并不是视觉，只是大脑自动将这种感受，用近似的方式去理解，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能从各个角度“观看”球内的一切。

    自己的注意力往哪里转，就能得知那里的形状。虽然有些朦胧，看不真切，仿佛烟雾缭绕。

    这种感知，不同于身体的任何感官。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注意力涣散的话，“视线”立刻就会糊成一片，丧失大部分感知。就算把注意力转向球外，“视线”也无法离开球内，无法得知球外有什么，就好像被禁锢在了这个房间中一般。

    “这就是你的魂室了，目前是最基本的球室构造，未来发展成什么样，要看你自己。不过你这没有魔力的世界，也没必要再做什么改变。”

    听起来不是白旦自己的声音，而是艾儿原本的女声。

    白旦四处找了找，看不见艾儿的身影，但能明确感受到她的存在。在这熟悉的“自我”内，外来者艾儿的存在就仿佛夜郊的萤火虫一般耀眼。

    “重要的是刚才我们进来时的感觉，你找准那种感觉，就可以尝试进入我的魂室。”教导人时，艾儿倒是一改平常急躁易怒的脾性，变得循循善诱起来。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再来一次。”

    白旦咬着牙梆子，硬着头皮，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白旦感觉到艾儿做了一点什么，马上，一股力量将自己拉起，仿佛从深海中迅速上浮，白旦感觉自己被从那个淡红色的房间内一把抽离出来，只不过一瞬间，周遭就只剩下屁股下方电脑椅的触感。

    艾儿没有马上带着白旦做第二次沉浸，而是轻轻“咦”了一声。

    “奇怪……”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白旦这会儿本来就紧张兮兮的，见艾儿这个反应，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脑子里噼里啪啦地冒出各种各样的念头。

    出了什么问题难道在地球上，斐瑞大陆操纵魔力的方式行不通毕竟是不同的世界，也许除了魔力浓度的差异外，还存在其他不为我们所知的差异，被艾儿用斐瑞大陆的方式瞎搞一通，难道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

    肥宅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的零魔世界……”艾儿用白旦的嘴说道。

    “虽然非常，非常稀薄，但我能分辨出，你的这个房间内，存在着极其微弱的环境魔力……”

    听到不是自己身体的问题，白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地球世界也有魔力存在，是不是说明，死宅也可以学习魔法了

    “当然不，稀薄到这种程度，毫无利用的可能。要不是我借用了你的身体，还构造出魂室，提高了你的魔力感知，怕是根本都察觉不到。”艾儿毫不介意再次打碎白旦的白梦，“奇怪……为什么以前我没能发现这层环境魔力我自身的感知，明明远强于你这副身体才对……”

    在白旦的催促下，艾儿才停止琢磨，准备带领白旦再一次沉浸。

    白旦当然还是希望这事儿越快搞定越好，没法利用的魔力以后再说。毕竟，被别人操纵自己的身体，哪怕是艾儿这样的美人，感觉也还是怪怪的。

    不如说，正因为是艾儿这样拔尖的美人，白旦才更觉得怪怪的。艾儿的这种近乎附体的操纵和演示，就好像手把手的教学指导，不，甚至比手把手还要更亲近，更紧密。就算是大咧咧的白旦，这时候也开始觉得，自己这副死肥宅模样，虽然平常毫不在意，但这会儿却让自己很不好意思。

    一个词语忽然蹦出白旦的脑海: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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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初号机
    “我会对你开放部分魔力的控制权，这样你就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进入我的魂室。记住，别打我身体的主意！”

    “不会，不会……”也得要我敢啊！肥宅的内心发出哀鸣。

    白旦试了几次，但不得要领。

    “怎么控制来着……”不能动身体，却要控制到魔力，第一天接触魔力的白旦显然没有艾儿那么熟练的技巧，上一次控制艾儿的手臂也是意外事故，毫无经验可言，顿时有些抓耳挠腮。

    “嗯……”艾儿犹豫片刻，“那我开放一个指头给你，你找一下控制的感觉。”

    说着艾儿竖起一根食指:“只准动这一个指头！”

    “别的我也动不了嘛……”白旦小声嘟囔了一句。

    白旦试着把艾儿竖起的食指想象成自己的一部分，想象弯曲这根食指，食指马上勾了勾。

    有了这根指头做参照，白旦很快找准了控制的窍门，循着艾儿的存在感，一头扎进魔力的海洋中，很快就进入到了艾儿的魂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