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无奈撤退,城头鼓声大变,着甲追杀的勇士在壕沟附近便纷纷停步返回。
出击之前,已有命令,若冲杀到壕沟尚不返回,便关闭城门,不能入城。听到鼓声变化,这些冲杀溃军的甲士纷纷返回。
正在远处观望的子马被己方的溃败彻底震惊,只是看到城墙附近白烟阵阵,响声隆隆,只是顷刻之间自己的精锐甲士八百余人便彻底溃散。
这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子马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却也只能下令稳住阵脚,叫弓手向前,徒卒准备,防止城内的反冲击。
城头,适确信郑军的第一波攻势已经被击退,即刻下令让那些火铳手集结转移。
他确信以此时郑国的组织能力,短期之内不可能组织起第二次冲击,而且可能还会观望魏军那边的动静。
魏人如果攻势猛烈,或许郑人开可能发动冲击,但若魏军那边也溃退回去,郑人肯定会选择收兵。同样的,郑人这边收兵,魏人那边也不会猛攻,只能回去商讨对策。
五百余人沿着预留出来的甬道很快便抵达了东侧,因为城墙上的距离更近,而且适反应的及时,此时魏军刚刚重整完毕,正在向前推进。
那些青铜炮开始缓慢发射,主要是对准在前面的盾车和攻城塔之类的器械,三辆盾车已经被击毁,一辆缓慢移动的攻城塔也被破坏,这本是需要墨家的“冲机”所做的事,此时完全被大炮所代替。
不同口径的炮,可以取代墨家的转射机、床弩、冲机、籍车等守城工具。而火药雷则完全可以取代“下磨车”这种守备蚁附攻城的利器。
墨子受制于此时时代的科技水平,用分工明确的工具做好了守城的各种打算,而火药的出现让他的战术依旧有效,只是取代了部分原来的木铜器械。
魏人选择的主攻方向是牛阑邑的东门,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魏人精锐的集结方向,这一点已经落了下乘。
按墨子所言,想要攻城不能心急,要缓缓图之。
而且应该在广泛的城墙上发动进攻,让城内的守军分散,应接不暇,然后才将主力精锐拿出,集中一点攻破。
只是牛阑邑太小,七万之众似乎怎么都能攻下,他们却忘记百余年前的逼阳国之战,十三国联军攻数月不下的惨状。
炮击的速度减慢之后,魏人也逐渐适应了时不时飞来的可怖铁球,虽然心头依旧慌张,可还是鼓足勇气向前推进。
只是每一次城头冒起白烟火炮轰鸣的时候,都能明显看出魏人阵型的散乱,很多人下意识地会朝两侧躲避。
看似魏人已经适应了慌乱,重整了阵型,但依旧能够看出魏人的变化。
因为魏人的军阵正在整体后撤,撤退到铁丸的最大攻击距离之外,这就导致了魏人的冲击只能是分出波次。
前出的弓手和精锐士卒和后面的距离被拉大了,魏人下一次组织进攻的时间也必然会延长,同时对于似乎再增加一点力量就能破城的时机把握要求也更高了。
东门既然是魏人的主攻方向,适将那五百火铳手带来之后,这里的火器密度已经足够。
城内预留的甬道,可以让守军更快地完成调动。大炮阻滞敌人集结,也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
孟胜看到适赶过来,心头也大安,迎过去道:“郑人退了”
适点点头道:“第一次攻城已被打退,短时间内郑人不会组织第二次攻城。南边只要守得住,魏人这一次再被击退,今日无忧。”
孟胜略带佩服地说道:“你随巨子学习守城的时间不长,但却可以学懂精髓。如你所言,知其所以然,是可以反推其然的。”
适摇头笑道:“谬赞。只不过是他们不曾见识过火药和巨子所言的‘行墙’而已。他们心太急,所以注定攻不下来。”
孟胜琢磨一阵,问道:“这怎么说”
适道:“鲁阳公主力尚在,他们不想在这里拖延时间,更不想选择围城。可是这样的城墙,又有火器,更有我们善守的墨家在,没有两个月时间他们怎么可能攻得下两个月他们敢在这里逗留吗”
“若是安稳扎营,以羊坽土山靠前、填平壕沟,接战近战,再辅以蚁附、掘穴,以牛阑邑的城防是不能够守住的。只是,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况且,牛阑尚且如此,他们又怎么敢进攻鲁阳呢牛阑不下,鲁阳围城,他们又怎么会不担忧背后的辎重被断”
“所以,战略上,他们只能速攻。可战
第三一一章 星芒璀璨万骨遗(四)
公子击不敢置信魏军的败退,本以为可以一鼓而下的城邑,竟然远比看上去更难攻取。
这一次损失应该并不大,而且城内并没有出来反击的士卒,他判断城内人数也不多。
长叹一声,暗道:“墨家守城,果有些门道。只是不知道在内守城的是何人”
“墨翟必不会来,禽滑厘也不会至……”
他原本只知道这两个墨家人物,只是随着商丘一战被适大肆传播为传奇,公子击即便身份尊贵,和市井人物居多的墨家原无多少交集的他也知晓了更多。
考虑到公造冶俘获过楚王,再剩余名声较大的也就是那个商丘鞋匠适了。
实际上适现在在墨家内部的排名并不高,然而对外宣传中他的名声只怕也就仅次于三五人。
这时候郑人那边也派人来说,守城一方武器可怖,郑人第一波攻势已经溃退。
公子击听了一下郑人那边的描诉,也是一阵白烟之后便导致了攻城精锐溃逃,他也不知道城内到底有多少人使用那些武器。
韩人那边虽然不知具体情况,想来也不会顺利。
公子击最烦的就是完全打乱了自己以往攻城的经验,城上那些可以发射铁丸的东西存在之下,后续的部队不能距离城墙太近列阵,也就不能快速支援。
否则长久列阵暴露在那些铁丸的轰击之下,士气很快就会跌落至谷底。可军阵押后,又导致了只能一**地冲击,需要极为敏锐地把握住时机才可能投送兵力撬开一处城墙。
如今气势已慑,急躁之下的攻城并无战果,士卒震惊,只能下令收兵。
魏人既退,郑人本就不想再攻,也急忙撤退,韩人慢了一步,心怀不满。
清点了人数,郑人损失了四百余人,魏人损失了六百余人,而韩人损失了大约二百,只有韩军损失的少一些。
只不过损失的都是些精锐勇士,郑魏都颇肉痛。
而那些古怪武器带来的威慑,更是让军心不稳,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组织进攻了。
三国各自扎营,以作戒备,商讨对策。
子马、骉羌与公子击相见,备诉今日战事,一个个面露苦色。
骉羌先道:“墨家善守,天下皆知。攻墨家之守,非提前准备不可。本想着一鼓而下,如今看来这状如星芒的城墙大有问题。墨家那些武器,更是让士卒心惊。”
“不若……绕开牛阑,直下鲁关”
公子击摇头道:“牛阑尚且如此,墨家已至牛阑,岂能不过鲁关你岂不曾听过墨家所传的《鲁问》一篇,墨翟与鲁阳公交好,鲁阳也必严守。”
“牛阑不下,围攻鲁阳,少说又是数月才能攻下。所需粮草均要经牛阑,如何能行”
他明白想要入王子定,必须先要攻破牛阑邑,这件事关乎到魏国今后的霸权。
可是小小的牛阑邑远非之前所想的那般可以一鼓而下。
郑子马也忧虑道:“只是既不能一鼓而下,这样进攻士卒折损甚多。可若是围城缓缓图之,又怕鲁阳公帅师待我等疲惫邀战……”
公子击也是一腔怒火,本想着这一次名动天下,哪里想到刚刚进入楚地,就遇到了这样棘手的情况,对于墨家众人的能力也不免更高看了几分。
借助小小城邑就能抵抗数万大军,这其中表现出来的组织能力,着实可怖。
那些新式的武器效果也足够吓人,很多逃回来的士卒浑身是血,有些人被火药炸的浑身肿胀,而那些侥幸未死的,也被铅弹打的血肉模糊。
郑魏两方都遭受了损失,子马认为城内的守备力量充足,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攻下的。
如今弩还没有大规模列装,各国的军事变革和军备竞赛尚未开始,毕竟此时才算是战国开启的第三年。
那些火器可以代替弩,暂时效果未必更好,但却足以守城。
公子击回忆了一下进攻的情况,思索一番道:“依我之见,城内守备的士卒并不多。”
“城内守军先以那些古怪铁球轰击我的军阵,逼我退后列阵,然后再行出击。”
“只怕守城精锐不多,先防御北侧郑师,又来防御我魏师。”
子马思虑之后,也道:“或有可能。”
骉羌道:“既是这样,那也未必不能攻破。今日是不知他们的手段,所以阵型混乱。”
“明日远处列阵,三军同时进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纵善防守,也不能兼顾三面。”
“若以羊坽土山等手段,非半月不能成。半月之后,若是鲁阳公帅师邀战,城内再出城反击,胜负难算。”
他分析的倒是不错,今日牛阑邑的守军就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利用他们不曾见过那些武器的优势,错开了时间差,形成了局部以多防少的局面。
如骉羌所言,想要破城的最好办法,就是把部队全面展开,四下攻击。
然而这样的计策却让公子击否决。
“我等前来,是为入王子定。欲入王子定,必先破鲁阳公。我们不是为了攻破牛阑,攻破牛阑只是为了击败鲁阳公攻取鲁阳鲁关。”
“如若全面展开,攻而不下,损失必大。再说,明日若不能攻下,后日怎么办鲁阳公如果帅军突袭,士卒分散城邑四周,如何抵御”
“就算他不来,四下围攻,损失极大,士气大跌,日后又怎么能与鲁阳公交战
第三一二章 星芒璀璨万骨遗(五)
这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营地里立刻一阵骚乱,不少人围过去观看。
车上那人只大声道:“墨家以利天下为己任,为天下弭兵而奔走。今日交战,城壕之间尸体堆积。天气炎热,恐被虫蚁所噬,魂不能归乡。因而墨者前往晋郑营地,沟通楚人,天黑之前可派人前去收拢尸体……”
那人在车上举着旗帜,并不畏惧,也有胆大的、在都城见过墨者的郑人士卒喊道:“你们墨家这是要帮楚王吗”
车上那人笑道:“墨家只是利天下,不论是楚王还是魏侯,只要墨家以天志规矩衡量,若能有利天下都会相助。非是帮楚王,而是利天下。若有一日,郑国被大国欺凌,墨者当然也会援助武器器械,帮助修缮城防。”
他绕开了墨者在牛阑邑所扮演的真正角色,只说道理,而且又主动来说收尸归魂之事,也博得了众人好感,士卒纷纷侧目。
公子击等人早就猜测城内就有墨者一手操控,只不过这种事此时说出并无意义。
他又知道墨者死不旋踵,言辞激烈,知道这是使节之后又怕墨家趁势宣传,急忙叫人迎入帐内,也不做什么口舌之争,只问所为何来。
那墨者又将刚才的言辞说了一遍,绝口不提牛阑邑的指挥官就是墨者,而说墨者作为调停者中间人,以中立的态度沟通楚晋郑三方,让晋郑联军收拢尸体,也便于那些亡卒归魂。
顺便墨家内部是有祭司的,这些招魂归魂之类的仪式墨家可以做,毕竟都是天下人,在墨家眼中一视同仁。
公子击也知道墨家不会在这件事上耍诈,也知道这件事墨家已经大声嚷嚷出去,自己不允许那么士卒难免怨恨。
便问如何操作,墨者便拿出一些墨家的旗帜,说傍晚时候打着墨家的旗帜到城下,城头绝不袭击,收尸的一方也不得携带武器云云。
公子击也就同意,收下了墨家的旗帜,那墨者离开之际,公子击忍不住说道:“你回去后,转告‘楚人’守将,我必破城!”
那人却冷静地回道:“公子已行不义之战,破城与否,都已不义。若破城,还请不要多行杀戮。”
态度冷淡而又不卑不亢地回答后,自行离去,也没有放什么狠话豪言。
傍晚,晋郑联军果出两千人,不携带武器,带着墨家送去的旗帜,到城墙下收拢尸体。
适在城头也严令不得放箭,看着下面打着的墨家旗号,心头暗喜。
夜里不能攻城,城内也没有松懈,借着今日守城的成功,提振士气,又多说等待守城结束后向鲁阳公请愿之类的事。
第二日,晋郑联军并未动静,看起来应该是在准备攻城器械。
连续两日,到第四日一早,鼓声又起,适知道今日应该便是最为凶险的一天,只要能够撑住今日,便能够继续防守下去。
…………
郑国国都。
大军聚集,原本在榆关的郑军悄然回师,正在集结。
执政驷子阳力排众议,要集结兵力趁着郑晋联军合作攻楚的机会,围攻韩国都城阳翟。
阳翟距离郑都不过三五日路程,如今韩军主力一分为二,一部分在韩国东部飞地黄池雍丘一带,准备对楚国的大梁城下手。
另一部分则集中在襄城、城父,防备楚国的叶、舞阳、昆阳等县的兵力反击韩国,做出态势,防止此地的楚人前去鲁阳方向支援。
驷子阳确信,只要这一次突袭韩国都城,必能成功。
未必要灭杀韩国,郑国没有这个能力。
但却可以逼迫韩国缔结盟约,同时增加个人的威望,毕竟郑韩之间的血仇才是驷子阳上位执政的基础。
他确信魏人只能调停,不会帮助韩国出兵攻打魏国。因为王子定还在郑国首都,魏国需要王子定,也需要郑国的支持。
而且,魏国要的是霸权,是让楚国大乱的长期战略,不可能容忍这时候郑韩开战,绝对会剧中调停促进成盟。
这不算是对盟友下手,入王子定算是天下公事,而郑韩本身还有国君私仇,公私分明。
这一点也算是师出有名,道义上可以说的过去。
至于深入楚地配合入王子定的偏师,驷子阳却不担心。有公子击在那,魏国不会放人郑韩两方打起来,必会让双方保持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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