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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贫者要么成为雇工,要么逃亡泗上。短短七八年时间,虽然不至于过于严重,但是痕迹已经非常明显。

    这两种模式,都是泗上默许的,甚至是支持的。

    一方面不用担心不稳定因素,泗上的执政能力和财政能力,哪怕工商业没有发展,也足以消化掉这些人口开垦新的土地。

    另一方面,泗上工商业的急速发展需要原材料、需要粮食、需要人口做工。

    尤其是伴随着这七年的扩军备战,工商业发展更为迅速。棉布纺织、木料加工、造船、油料、漆皮等和扩军备战息息相关的行业发展极为迅速,利润极大,到处都缺人。

    然而泗上的村社作为稳定的兵员,政策是不允许出现宋国的这种情况的,泗上人口三十年不算迁徙逃亡而来的,自然增长也远超从前,可仍旧难以弥补这么大的用工缺口。

    再加上政策倾斜保护泗上村社的稳定,更不可能从本地获取大量的廉价人口。

    经过七年前的同义会之后,也确定了“乐土”的阶段性发展的道义,使得这两种模式都算是一种特殊情况下的尝试。

    这种尝试对泗上有利,但是对于那些失去土地逃亡的贫苦农夫而言,自然无利。

    春秋时代的村社传统和井田制思想残余,在一些失地者那里颇有些回流反动的意思。

    譬如村社土地不能买卖、人死之后重新授田、村社自治之类的思潮,也开始有所流传。

    于是便出现了第三种模式,和泗上的村社制度有点像但又完全不一样的模式。

    这种模式算是农家空想的一种尝试,和墨家推动工商业发展和启蒙萌芽的道路完全是相悖的。

    一方面农家不重视手工业,认为应该做到市贾不二价,贤者与民并耕,他们的出发点不是为了集中资本发展工商业打下基础,而是一种空想之下的反动回溯。

    另一方面农家控制的地方工商业不发达,始终处在一种被泗上倾销的地位,他们却又不集中力量当然也没有力量发展工商业。

    若是在偏远地区或者远离泗上这个工商业极为发展的地区,这种小国寡民村社自治市贾不二价贤者并耕的空想也是可以实现的。但偏偏距离泗上太近了,巨大的冲击之下,出现了太多的问题。

    本身这就是一种托古的平均空想,农家的那一套属于是对社会变革的恐惧。一方面要忍受贵族封建制的剥削、一方面又要承受工商业者的利润,再加上距离泗上太近,不出问题就鬼了。

    泗上的村社模式投入太大,需要的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为何要变
    二十余日后。

    鄂邑江口北岸的一处村社内。

    此村社名为蕲。

    蕲者,水芹菜也。此地江边沼泽盛产水芹菜,以蕲为名,或者叫蕲春。

    原本后世的历史上,汉代便已建县,等到晋时因为避晋帝他母亲的阿春的讳,改名为蕲阳,后来几经折腾,终于又改回了蕲春。

    此时这还不是县,只是一个标准的楚地村社,或称之为邑。

    社者,土地神也,伴随着农业时代的来临,各个村社在数百年间都开始立社祭祀。

    此时村社也可以称之为邑,邑只是聚居地的意思,百人可以称之为邑,千人也可以称之为邑,不过按照中原的习惯此地应该叫蕲春乡。

    这里是楚国一名中士的封地,是标准的封地村社。

    全社名义上的土地一共一成,一成百井,也就是原始的小亩九万亩的土地,所谓的方圆十里。

    这个九万亩不是耕地面积。

    然“若通沟洫之地,则为十里。若除沟洫之地,则为八里”。

    这村社一成之土,名义上一共十里,但刨除掉沟渠、道路,实际上只有八里。

    楚地的种植技术落后于中原,虽然一些地方开始学习中原的耕种技术,但蕲春这种此时尚且属于边远地区的村社,还是极为落后的。

    因为落后,所以需要“易田”休耕。

    历史上最早不需要易田休耕的农业区是魏国,包括魏国也有一些土地需要两年轮换一次,落后的楚国更不用提。

    既要易田,又要休耕,使得这个村社的一成之土,如果不休耕的话可以养活九百户,但需要三年易田休耕,故而理论上只能养活三百户。

    而又因为沟洫的存在,使得十里村社只有八里的实际耕地,故而这样一个标准的村社,只有正式社员将近二百户。

    以户算,不是以人算。

    二百户人,一共要占据六十五井的土地,这包括需要休耕的土地。

    这些土地是不可转让、售卖的,也就是说,这些土地是归属于“楚王”所有,农夫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一成之地共百井,社员占据六十五井,剩余的三十五井,便属于是“藉田”。

    藉者,借也。

    籍者,书册也。

    这两个籍和藉,不是一回事。

    竹字头的籍田,是每个农户拥有的、不能转让售卖的、楚王所拥有而分给民众耕种的份田。

    草字头的藉田,是整个村社需要耕种的公田,藉为借,也就是借助民众之力耕种的公田。

    换而言之,这个村社整个是属于楚国那名中士的封地,中士理论上不能够侵占民众的籍田,但民众需要集体耕种藉田。

    一成之地,需要出革车一乘,甲士十人、徒卒二百人,战马五匹。

    这名中士受封于蕲,他的俸禄也是从封地中出,包括战马和马车,名义上都是那三十五井、也就是三百五十亩的土地作为军费维持的。

    而村社名义上有权因为孤寡老贫等缘故,从公田中分出来一部分粮食供养这些孤寡老贫。

    所以落后的楚国的村社,有着浓重的春秋之前的残余,村社既是军事单位,也是一个小范围的社区,当然也可以看作是贵族的采邑。

    不过这一切都是理想状态下。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中士征战,拥有自己的家庭奴隶,前期依靠公田制度,使得村社的民众开垦了公田,然后中士以自己的家庭奴隶来耕种“公田”,变公为私,实际上这些土地成为了他的私田。

    但是民众的劳动义务并没有解除,所以每年还需要继续开垦土地作为公田。

    一个中士不可能只有自己,还有自己的隶子弟、奴隶等,以及下属的两司马、卒长之类的更低一级的人。

    这些人是自耕农,不需要履行劳动义务,取而代之地是他们拥有少量的特权。

    征战的时候,楚王下令征召到大夫一级,大夫再征召到士,中士依靠自己在村社的两司马和卒长组织民夫,准备一辆革车,几匹战马,以及中士自己的奴隶加入到楚王的军中。

    奴隶的生活,未必就比村社的农夫要差,相反有些时候更好一些。

    尤其是中士需要自己身边的精锐私卒,这些从奴往往承担着中士身边精锐的角色,然后才是大量的徒卒炮灰。

    农夫要承担极重的封建义务,不只是要耕种公田,还要养育马匹、割草、为中士修缮房屋、为中士准备茅草、酿酒、做木器、伐木等等一系列的活动。

    逃亡的成本略高,因而只要过得下去,这些人倒也不会选择逃亡。

    一则是人是社会动物,离开了社会的话自己很难生存,孔子于泰山感慨一番苛政猛于虎,这里的话则需要面对扬子鳄、犀牛、老虎等等一些列的可怕的动物。

    二则是互相之间监视,逃亡的话两司马和卒长之类的狗腿子们也不会答允。

    这就构成了一个标准的、类似井田制下的低阶贵族的采邑,由军事贵族、贵族扈从和从奴、农兵徒卒组成的一个基本的作战单位。

    当然,这也就是楚国三十年前被三晋打的抱头鼠窜、如今被墨家轻而易举地从长江口攻到鄂州的一个因素。

    《易》中有句话说的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可信
    很多天前,一支大军经过了蕲春社。

    在这里驻扎期间,秋毫无犯,而且还会发给村社的孩子一些蔗糖块吃,临走之前一些名为“工兵”的士卒还帮着村社挖了一下排水渠。

    村社的人对于这支军队既熟悉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从未有过这样一支军队在这里驻扎过。

    熟悉是因为这支军队中穿着巫觋服装的女人,曾有一些穿着类似服装的男女来到过这里,送给他们一些食物的种子,还教会了他们一些治病的草药。

    这种巫觋服装是墨家的医者、祭司的服装,融合的是淮夷和楚地民间的祭祀服装,很容易辨认。

    楚国女巫极多,而且不少女巫就是村社的医生,越落后的地方,女性的地位反而相较而言略高一些,因为这是久远时代的残余。

    那支军队离开的时候,村社的人心中颇为不安。

    因为这支军队是很好的人,虽然语言不通,只有少数人可以和他们交流,但是态度和善。

    也因为他们村社的不少青壮都被征召,参加了战斗,而战斗的对象就是就是不久前经过这里的这支军队。

    这支军队很好,是好人;但战斗的对象是自己村社的亲人。如此一来,便颇为不安,既是盼望着胜利能够如那支军队中能够和他们交流的人唱的那些歌谣一样过上好日子;又担心自己的亲人死在了战场上。

    村中不知日月,村外正是邾城起义二十余日后,村社的人正在社前祭祀祈福。

    社为土地神,各个村社的原始祭祀之地。

    这种祈福的事,也不是随意就做的。

    后世秦国变法后,秦王生病,有村社的人买了一头牛杀掉为牺牲,为秦王祈福,但那时候秦国已经变法,村社祭祀也要依照基本法,不能随便祭祀。

    于是秦王道:他们违背了法律,虽然初衷是爱我的。但我不能因为爱我就不惩罚他们,因为他们可能将来不爱我,所以还得依靠权势和法律这才是长久的,不管他们爱不爱我都会遵守,于是依照法令罚那个村社两套皮甲的钱。

    不过楚国这时候距离变法还远,就算是上一任楚王变了变法,那也不过是都城附近的那些地方,根本无法有效管辖到这里。

    村社男女老少聚集于此,没有按照时令,而是宰杀了一条狗,在村社长者的带领下祈福。

    一祈于村社的年轻人们不要战死;而祈于那支古怪的军队和他们所信任的穿着巫觋服装的那些人说的那个美好的天下可以实现。

    祭祀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他们回来了!”

    惊讶无比的叫喊声惊动了村社的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百余人正朝着这边走来,正是他们村社出征的人。

    村社出征之人的旁边,还有七八个扛着火枪的人,他们认得,虽然二十年前不认得,但是这些年来火枪也逐渐成为从军之人需要练习的器械,他们当然不会太过惊讶。

    那些扛着火枪的人,明显是之前经过的那支军队的人,他们特殊的军装很明显。

    只看到人群中有个人和村社出征的那些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众人便散去了。

    原本正在进行的祭祀也不再继续,反正那条狗晚上可以吃。

    家人回来的人家兴高采烈、家人没有回来的泣不成声,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

    而没有回来的,还包括封邑的主人和主人身边的从奴,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怎么样了。

    社地空地上,一个女人抚摸着丈夫缠着白布的手臂,问道:“你的手怎么了王上兴师,是败了还是胜了”

    那个手臂上缠着白布的男人表情有些古怪,好半天才道:“以后……没有王上了。”

    村社虽然闭塞,可是人也不是傻子,还是分得清没有王上和换了个王上的区别。

    闻听此言,众人也不是太过惊讶,本身王上和他们距离就很远,再说今日换一个明日换一个,远不如封地上的主人长久。

    可王上去哪了呢怎么就没了呢是死了还是怎么样了呢

    回来的士卒道:“二十天前,我们随军撤退,退到一处,被围住。那些墨家的士兵骑着马,君子们冲了一番也没有冲开,听说邾城被攻下了,没有地方可退了。”

    “晚上的时候,对面就唱起了歌,都是用楚语唱的,都听得懂。”

    “有唱的,也有大胜宣讲的,说是退路被断,楚王必败。又说要授田于民每户百亩取缔公田劳役……”

    “歌声一起,我们这些人便商量着逃亡。趁着天黑先躲到了树林里,想着第二天就去对面军营。”

    “去了墨家军营,有吃有喝,又让我们按照乡里聚集在一起。结果很快就听说,王上投降了。”

    “我们便在营中听人宣讲了几日,听了些饭,挑选了一些精壮的人,我们可以回来。”

    一场大战在这些当天逃亡的士卒眼中,似乎稀松平常,被围的那天晚上逃亡的人极多,实际上也根本没有大规模的战斗。

    众人听了这些,不关心王上去了哪里,而是关心起“授田、取缔公田劳役”之类的话语,惊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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