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韩国把都城安在阳翟,摆明了就是准备攻略郑国,因为韩国除了朝郑国扩张外并无发展空间,这一点是驷子阳内心很清楚的。
驷子阳的目的极为明确,利用魏国需要王子定所必定调停郑韩争端的机会,围韩都城迫使会盟,随即挥兵东进,趁着楚国无暇顾及的时候,一举夺取楚邑中牟,将郑国的酸枣、阳武、桂陵等飞地连在一起。这是郑国唯一可行的发展空间,否则迟早要被三晋和楚锁死。
向西,郑国也没有扩张空间,总不好去打周天子,这是自取灭亡。
毕竟礼制还在,三晋也刚封侯,总要给周天子个情面,或许还巴不得有这样天下大义的借口。
一旦计划得逞,与韩人盟、夺取楚中牟将郑国飞地连接在一起,驷子阳便可以立刻宣布支持墨家的中原弭兵会盟,仍旧以弱邦小国受害者的身份获取墨者的支持。
如今,四万余郑国精锐在国都集结,轻装前进,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度过颍水,直接围攻韩国阳翟,让韩人来不及反应。
如果韩人与郑成盟,那就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击破阳翟,逼迫韩人成盟。
最不济,也可以等到魏人出面调停。这种时候,魏国是最不希望郑人跳反的,而且魏国对于韩国在郑国的扩张也颇为不满,韩国得到了郑,或是有能力挑战魏国霸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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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星芒璀璨万骨遗(六)
鲁阳公怎么想的,适并不清楚,或者说清楚与否并不重要,毫无意义。
他要的不是鲁阳公的承诺,只是鲁阳公可以控制的三万随时可能袭击疲惫晋郑联军的野战楚师。
只是可能二字,对于守城而言已经足够。
鲁阳是鲁阳公的根基,也是鲁阳公家族的全部,这就决定了晋郑联军必须要提防鲁阳公出击,而不可能用尽全力来攻取牛阑邑。
联军七万之众,看似人数占尽优势,但牛阑邑只需要让对方伤亡数千,晋郑也只有退兵或是围城等待与鲁阳公决战一途了。
首日的防御,用措手不及和对火药的无知,获得了喘息。
看似晋郑联军伤亡不大,而且也知晓了那种声若雷鸣烟火四起的武器,但对于守城的乌合之众而言,却也获得了整合力量的时间,以及更为重要的信心。
对农兵而言,进攻的时候固然一股做起再衰三竭。而守城的时候却又恰恰相反,一次能够守住而且似乎守起来很容易,那么下一次就会信心十足。
因而,当晋郑联军再次攻城的时候,城墙上守卫的士卒都满怀信心。
一名火铳手正在整理自己的手炮,嗅着用醋和其余药物浸泡过的火绳燃烧的特有苦味,手并不抖。
他参加过战斗,以往的作为农兵的战斗,和这次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一次是有希望的。
适告诉他们,如果战斗中表现的勇武,那么墨家可以出钱让他们移居沛县。
沛县在那,这人并不知道,但却知道那里是一处乐土,一处如歌中唱出来的那样的乐土。
只有三百人的名额,每个人都渴望争取。
而胜于的那些人,还要留在这里继续生活,只是他们依旧也有希望,那就是希望可以向鲁阳公请愿,留下几名墨者治理这里,免除那些还不起的利息,以及免除这一切后的美好未来。
墨家总说赏罚分明。赏之一字,最重要的是赏别人想要的东西,同时又是自己所拥有的。
而在赏之外,还有墨家守城的严苛法令,五十断二十斩之类的说辞一直都没有变更。
赏罚均有,才有了适在牛阑邑为墨家搏名、为墨家的军火能够卖遍天下的信心。
透过阳光照射下略微有些扭曲的草地,适观察着晋郑联军的动静,这一次看来晋郑联军是准备在一面墙铺开。
同时两翼也正在朝南北运动,这是故意做给城内的看的,为的就是让城内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东墙上。
南北两翼的那些部队,可能是佯攻,可能只是牵制,但也可能会在必要的时候真的发动突袭。
所以这种可能,哪怕明着让城内看到,适也不敢调动太多南北两翼的农兵到东侧城墙。
三日的准备,晋郑联军多出了许多的木梯、冲车、盾车还有各种此时的攻城器械。
郑韩魏三军联合行动,黑压压地朝着东墙一侧扑过来。
适也在东墙集中了所有的炮和七百名火铳手,外加半数的弩手和弓手,今天将是守城最为重要的一天,攻城一方不可能连续数日苦战,鲁阳公即便可能保存力量等待机会,也不会不做出随时可能北上决战的姿态。
适冲着身后的传令墨者道:“告诉炮手同志,轰击郑军的军阵,不要管人数最多的魏人。”
传令者离开,孟胜看着适,笑道:“你这是想逼走郑人”
适摇头道:“不是逼走,是诸侯联军总有异心。宣义部在郑国宣传迫久,而且郑人又担忧三晋,这一次联军各有异心,郑人不会拼尽全力的。”
孟胜思虑片刻,大约明白了适的意思,问道:“魏人这一次必要用全力,今日这一仗不好打啊。”
适嗯了一声,叹气道:“今日若能守住,之后他们也就不会发动太大的攻势了。要么想要用些取巧的办法,可那些取巧的手段,巨子早已洞悉总结,他们哪里能够成功呢”
说话间,铜炮已经开始第一轮轰击,避开了魏韩两军,就是朝着郑人集结的方向猛轰。
不断有郑人的士卒倒地,鼓声不断,可是行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落后在魏韩两军的后面。
公子击与子马等人皆在阵后,看着城内只轰击郑人,也猜到了守城一方的意思。
郑人如今已经落后了一截,公子击明白今日攻城的主力必然是自己。若魏人全力攻城,有破城的迹象,可能郑人也会用力攻城。然而一旦自己这边攻城不利,郑人很可能就会后撤,甚至连城墙的边都不会靠近。
“传令下去!击鼓急促,全力向前!”
号令一声,鼓声变得急促,靠前突击的魏人士卒听着铁球炮弹在空中发出的古怪风声,心中暗喜这一次自己没有遭到袭击,那些郑人的运气可真是不好。
弓手就位之后,开始向城头抛射,城头也没有展开反击,唯一能够和弓箭比射程的大炮都用在了压制郑军的方向。
城堞与城墙上的木头狗洞挡住了大部分的羽箭,凹面曲折的城墙也让魏人的弓手无法覆盖全面。
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箭镞射中泥土或是砖石的声响,适不为所动,躲藏在砖石结构的塔楼中,下令道:“敌近四十步的时候,便可齐射。齐射之后,自由装填!”
那些躲藏在城堞后的火铳手也并不惊慌,前几
第三一四章 星芒璀璨万骨遗(七)
城门附近的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适登高远望,发现联军的第二波进攻部队正在整队。
实际上整队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靠近城门的魏军已有崩溃的迹象,靠南一边的韩军尚在苦战,而左翼的郑军因为之前火炮的迟滞刚刚接战。
适急令火炮转移,这一次不再轰击郑军,而是转而轰击正在集结准备接应第一波攻势的魏军。
城门附近的魏军已经出现的溃退的征兆,远超之前残酷的战斗是这些人所不能承受的。
而左翼的郑军,因为昨日的损失与今日遭受了炮兵的袭击,在靠近四十步左右的时候就逡巡不前。
就在郑人逡巡的时候,城头上挥舞了一番墨者的旗帜,一名在郑人看来胆大包天而在墨家内部比比皆是的勇士从城头缒绳而下。
他手中拿着昨日让人前来收尸的墨家旗帜,在郑国士卒看来如同走在田边地头,施施然朝着郑人而去。
几个郑人小贵族也愣在那里,其余郑人听着右侧激烈的战斗,也有些木然。
那名手持旗帜的墨者径直走到了郑军队列之前二十步,高声道:“郑人与楚三十年不曾战,何必为魏谋称霸”
郑人士卒手持兵刃,可那人仿佛看不到一般,以一口正宗的郑语高声喝问。
“幽公元年,韩武子伐郑而杀幽公,据此不过二十四载。其后郑韩交战,楚人并未侵郑。”
“若以私仇论,楚人不曾杀你们的父母,反倒是韩人与你们在负黍、黄池交战,或死兄弟、或死老父,楚人与你们何仇”
“墨家巨子曾言,天下非攻。郑不过八百乘小国,楚纵弱也有数千乘。魏之精华皆在西河,楚国难道可以越国郑国而攻伐魏国吗楚人若怒,难道地挡楚人兵锋的,不正是郑国吗到时候就算墨家以为楚兴不义之战,转而助郑人守,死伤的不还是郑人吗”
“郑国的城邑皆在楚国的兵锋之下,楚王是王子疑还是王子定,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墨家兼爱,不忍相杀,所以……你们又何必求死不若这样,你们只摇旗呐喊,墨家劝告城头楚人,也击鼓作势,多投掷火药雷于城下,以作交战之声。”
那人就在千军之前侃侃而谈,丝毫不顾及可能受到的威胁,更仿佛生死已然置之度外。
一切话语,正如当年烛之武退秦丝毫不谈何利与郑,处处站在对方的角度为对反设想。
正如墨家众人所认识到的那样,只有把兴不义之战的国家打疼了,他们才可能听什么非攻弭兵的言论。
而三日前适全力攻击了郑人一次,让郑人充满了恐慌,加之郑国内部的国人本来就对攻楚颇为不满,只是碍于驷子阳执政律法严苛不敢明说而已。
前日之战,或许有人不曾参与过那次攻城,但是傍晚时候收拢尸体回去,很多人都看到了尸体的惨状。
而且那次进攻几乎是一哄而散,稍微靠近了城墙就退去,短时间内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很多郑人心有余悸。
墨家的名声又好,信誉又高,前几日又专门叫人来收拢尸体以便魂归故乡,这些郑人多在郑都,多少也都听了墨家的道理。
如今再看这墨者,万军之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手中并不持剑,又句句都在替郑人着想,心中更是折服。
那墨者又道:“天下纷争,所苦者万民。今日你们不攻楚,将来若是楚人攻郑,墨家必然亲劝楚王,绝不屠戮。”
墨家的信誉,在市井间那是比诸侯还高的,这一点说完,很多郑人已经犹豫。
本身,郑韩血仇,三十年间交战六次,很多人的父兄都死在韩军手中,虽说墨家的道理说什么庶农工商只是为贵族谋私利所驱使,可这仇恨终究不比三十年不曾交战的楚人。
郑人害怕楚国的报复,也就是驷子阳执政之后,加强了集权,明确了法令,导致民众不敢怒言,否则早就像当年卫国一样把国君驱逐以停战了。
那墨家既已说到了日后事,头排的郑人便纷纷望着指挥五百人的下大夫、旅帅旅长。
旅帅见众人并无战心,自己也担忧攻城时候死于城下,再者他本就对执政对楚开战一事不满,只好说道:“三国既盟,我们这样会遭到天帝唾弃的。”
既跟墨家讲鬼神,实际上这旅帅心中已经认可了墨家提出的条件,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墨者给他一个遵守条件的理由。
右侧的爆炸声和惨叫声还在不断传来,隔着一个突出的星芒,只看不到。
那墨者在爆炸声过去之后,大笑道:“众人皆天帝之臣,天帝最喜的便是人人非攻得利。如当年太公,累世于商为官,商纣暴虐,于是远处岐山垂钓以求明主,安定天下,这才是天帝所喜欢的。难道天帝愚昧如此,竟分不清大利与小利吗”
“当年商纣夏桀,也曾与人盟誓,约定种种,可是难道他们受到了天帝的庇护吗”
“纣有勇力之人,生捕兕虎,指画杀人,名曰恶来。此人忠贞于纣,却背叛天下大义,最终被武王所诛。难道说,天帝会认为恶来忠贞这样的小义,而处罚处死恶来的武王吗”
“所以,三国盟誓,本身不义,又怎么会受到天帝的庇护呢”
那旅帅也不回答,问旁边士卒道:“你们以为如何”
旁边士卒早已被说服,纷纷道:“何必与楚人交战墨家守城,楚王亲率七万之众,却被墨家数百众穿阵而俘,难道我们是可以与数千里数千乘的楚国相比的吗”
那旅帅叹息一声道:“只是上命不可违背啊。”
那墨者笑道:“好说。”
说罢,上前一步,挥拳直向上砸向那旅帅的下巴,那旅帅却不躲闪,一拳之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周围几名护卫抽剑欲怒,那墨家退后道:“旅帅晕厥。”
其余众人纷纷挥舞戈矛,做激怒状,不少人心中暗笑,那墨者临走之前道:“明日起,楚人铁丸不再轰击郑人,只轰击魏人。”
说罢,绕开地上的一些陷阱和竹签,走到城下,握着绳子爬到了城头。
城头
第三一五章 诸侯侧目市井谈(一)
魏击心中也是急躁不满,他当然知道这城再这么攻下去非要出事不可。
五日之内两次攻城损失数千不说,郑人厌战,韩人日后也必心存别样想法。
攻了一天,就在城墙下挖了几个洞,晚上就会被填上,填埋的护城壕沟也会被挖开,明日再攻等于从头开始。
夜里又不敢扎营太近,城头的那些铁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只能放任里面的人夜里修补挖掘。
若选择长久围城,靠耗尽城内粮食的办法,那也不行。鲁阳公的野战楚师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说,楚国的各方封君都在盯着这边的情况。
拖延下去,不断增兵,打成城濮、两棠之类的霸权决战,这涉及到整个局势的战略,此时的局势又不允许魏国这么做。
一旦发现连牛阑邑这样的小城都攻不下,那些骑墙的楚国封君也自然会站在楚王那边。
可如果想要攻下牛阑邑就要耗尽全力,被鲁阳公野战得胜,哪怕是一场平局,于大局也是一样的,那些骑墙的封君一样会站在楚王那边。
到头来王子定这张牌,也就很难打出效果。
公子击来此之前,自忖自己从西河打到中山,再从中山转战齐鲁,当真是未尝一败,曾是信心十足。
可现在面对一个不到万户的小邑,就被抵御地无可奈何,他心中焉能不急躁
更为让他烦躁的,便是出征之前李悝与段干木的那些话。他们认为公子击的才能不足以震动楚国,最好是让公子击防守西河秦人,让吴起为将入王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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