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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墨家并没有太大的改动,但是表现出的道义上,却是千差万别。

    这墨家的课本中,说的是:西门豹听到父老乡亲诉苦,不愿意挖掘沟渠灌溉。有亲近人说,百姓反对您,而挖掘沟渠对您又没有什么好处,您又落了一个坏名声,您又何苦要做呢

    西门豹于亲近人之前便念了两句诗,道:“苟利于万民,岂意身前身后名”

    作为亲历者的西门豹也觉得,墨家的改动颇有些意思。

    原本他的话,重点是突出民众愚昧、短视,自己比民众多看了一百年。

    可经墨家这么一改,一个为利天下不惧身前身后名的贤人,跃然于纸上。

    西门豹对于这样的改动,很是喜欢,但是也明白墨家这样做的用意:这就是无孔不入地再宣传墨家的义:为万民之利为上。

    这课本都是从小时候开始学的,长大后学过这些东西的孩子,脑子里关于“义”、关于“天下”的那一套学说,全然都是墨家自小灌输的内容。

    实际上民众比西门豹之前所预想的,要更明白谁对他们有利,治理了河伯、挖掘了漳河水渠之后的五年,加上后来邯郸开始冶铁铁器,民众有了铁器之利配合上漳河沟渠的灌溉,使得邺地成为魏国重要的粮食产区,当地的百姓也多赞颂西门豹的义举。

    而且,传颂的细节,完全都是墨家课本中的这些内容,在夸赞西门豹的同时,又宣传了墨家关于“善恶”、“义与不义”、“贤与不贤”的价值观。

    这一点让西门豹颇为惊叹于墨家的宣传能力,实在是各国的小司寇所不能比的。

    西门豹之前和墨家的关系其实不错。

    邺地位置重要,正是大邑,有墨家在这边的据点,多讲道义,若不然自己的庶子西门彘也不会和墨家走的那么近。

    墨家也派人来过邺城,专门拜访西门豹,交流治水和挖掘沟渠灌溉的经验,传播了先进的耕种技术,也带来了许多新奇的谷物。

     




第一百零四章 六艺与时代
    简单易懂的道义便于理解;真实不修的道义便于宣传。

    贵族出身的西门彘算是在西门豹的眼皮子底下给父亲诠释了一下这两句话。

    父子两人今天所要争论的内容,西门豹和西门彘都心知肚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走到今天,走到西门豹在书房中等着儿子来质问自己这一步,并不是一蹴而就忽然就这么发生的。

    这是一个漫长的,而又在时代的波涛中不得不经历的过程。

    曲折,而又无奈。

    西门彘既是贵族出身,原本的君子六艺所谓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这六艺,是统治阶层的“义务教育”,精通六艺,然后才能够学到那些勾心斗角、战争艺术以及统治术。

    六艺是很好的。

    即便西门彘是庶子出身,但是家庭条件让他依旧有足够的机会学习六艺。

    西门未必都是如同井上、村下之类的贱姓,也有可能是某个贵族子弟居住在城邑西门而以此为姓氏。

    西门豹出身不低,家中的封地足够让家族子弟接受良好的教育。

    六艺本身也很好,可是西门彘对于这六艺却是学的不多。

    射、御之术,这是军事贵族和武士阶层安身立命的根本。

    西门彘即便是庶子出身,这样的本事也是需要学习的,而且家族也会提供士人作为夫子,以教授他们御射之术。

    潡水之战,看上去只是墨家和越国关于泗上霸权的争夺,可对天下而言,有些影响远胜于泗上的霸权。

    开战之初,越国派勇士致师挑战,几名越国闻名的勇士欲学两棠之战的许伯、乐伯、摄叔,结果被墨家义师的火炮和火枪齐射轰成了筛子。

    开战之初,越国精锐的一百五十辆战车冲击义师的左翼,结果被火炮和重火枪的齐射直接灭掉了一半。

    战至最烈,义师的五百马镫起兵,从侧翼发动的突袭,直接击溃了越军的左翼,逼得越王翳不得不调整部署,间接导致了最后的失败。

    这一场大战,对于那些年轻贵族的冲击是巨大的。

    射,在庶民可以结阵而齐射火枪、火炮的时代,有意义吗

    即便我精通五射,可是我一个人能够打得过五个火枪手吗

    我作为贵族子弟,从出生开始学习了十几年的射术,磨破了不知道多少次手指,最后换来的就是面对五个训练了三个月的持火枪的农夫都未必能胜。

    御,在马镫和马鞍以及起兵结阵密集冲击的时代,有意义吗

    我作为贵族子弟,从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学习驾车、车左、车射、持戈。可我花了将近二十年学会的这一切,在那些农夫组成的马镫起兵面前,有任何的优势吗

     



第一百零五章 主与粹
    当君子不容易,真正能做到六艺精通的君子,那必然是天下雄才。

    这一点上,墨子当年对于自己的御车和射术就一直耿耿于怀。因为当年放眼天下,能入得了墨子眼中的英雄人物也就是孔子,可是两人之间差了一个时代,难以比较,墨子对此向来耿耿。

    这六书之学也是一样,想要做到精通六书而不是识字,可能不花个几十年时间学习是不可能的。

    西门彘顶撞西门豹的话,绝对不对,因为六艺中的六书不仅仅是识字,而是要让人知道字的本源,必要的时候精通六书的人可以造字。

    西门豹也算不上是精通六书,但是对于六书的含义他是了解的,于是当年也驳斥了西门彘的话。

    西门彘便道:“墨家的贱体字,老妪在夜里学习一年,亦能读懂墨家的粗浅报纸。君子纵然懂得造字、知晓字的根源,可对于天下的利处,真的及得上墨家那些人吗”

    “我的兄长从八岁开始学习六书,现在他能够诵读的文章,我全都看得懂。他不会的,我依旧看得懂。”

    “可能论及某个字为什么这么写,有几种写法我不如兄长,可论及才学,他却不如我。他知道脚下的大地是圆的吗他知道天上的云是什么吗他知道为什么会有四季吗”

    “他看的书中,没有这些。而我看的书中,我用墨家的贱体字所能看懂的书中,这一切都有。”

    “听闻,泗上的民众,二十岁之下的,没有不认得五百个字的。父亲治理的邺,是魏国最为富庶的地方了,又有多少人可以认得五百个字”

    从六书开始算起,剩余的五礼、六乐,这已经涉及到了价值观、世界观的分歧。

    墨家非礼、非乐,天下皆知。墨家服丧三日,说服丧三年影响生产,天下必然大乱,这其中涉及的价值观就是“德”和“利”的分歧。

    就像是不久前在费国关于“德何以德”的争论之中,那名士人没法说“德是为了天下变得更好”,因为一旦这么说,德就没有了神圣性,为了天下变得更好,那还不是为了天下得利吗

    所以德必须是永恒的、不变的、无需理由的德就是德,才能够立住脚。一旦说德本身是为了天下更好,那就是转到了墨家义即为利的道义之中,只有德和利分开才行。

    而德和利分开,为什么还要遵守德就只能赋予德一种神圣性,一种不需要理由的、永恒的真理,因为德是对的,所以要遵守;而不是因为德是有利于天下的,所以是对的,因而要遵守,这其中的区别极大。

    区别就在于,有一个德为什么是对的论证过程。

    墨家说,要以理性的推论,以天志自然为规矩,以人性的本质为基础,来说知出一个最完美的“乐土”。

    这是天下第一次试图用理性去建设一个完美的天下,而这个过程,也必然包括理性的道德、理性的法律、理性的遵守与不遵守、理性的取舍、理性的一切……

    因而西门彘学习六艺,从六书开始,与父亲西门豹之间的争执就已经不能够弥合。

    御、射、数这些东西,只是术而不是道,其中的分歧没有那样大。



第一百零六章 新生(上)
    骂一句滚出去,那是很严厉的斥责。

    只是父亲嘴里骂出的话语,更多的是关爱。

    西门豹其实很喜欢这个庶子,他自己也接触过墨家的学说,于是他确信年轻人、尤其是衣食无忧的贵族庶子们,必然会喜欢墨家道义中的一些内容。

    年轻人富有激情,总胜过将一腔精力放在走马射猎玩弄妇女这样的事上,而且墨家所要做的事,听起来格调很高,正适合那些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那一次斥责之后,西门豹之后基本没有再和西门彘说过话,但是偶尔也会听到一些传闻,有时候也会关注一下儿子最近在做什么。

    这一次魏侯让他围攻邯郸的消息传来,西门豹确信西门彘会来见自己,而且一定会穿着一身贵族的华服。

    穿上那身华服,那是他西门豹的儿子,以儿子的身份来和父亲对话。

    脱下那身华服,那是一个受蛊惑于墨家道义的年轻人,以年轻人所认知的正义来质问这个不义之战的执行者。

    现在,父子两人又陷入了僵局。

    西门豹不在意西门彘去学那些墨家的道义,这本身没有错。至于来质问自己,在他看来,那倒是说明儿子胸怀大志不畏威严,将来或可成事。

    他生气的,可能只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儿子太幼稚了,幼稚的就算去了泗上,只怕也混不出什么名头。

    一年前他说西门彘学的墨家道义只是皮毛,把民为神主学成了取民之粹。

    现在他说西门彘根本不清楚墨家那些宣传口号之后真正蕴含的意义,儿子以为泗上是乐土,那里的人没有争斗,同德同心同志,人人纯善至美。

    这一切,都让西门豹感到忧心。

    儿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可能已经无法回头。

    不回头也没什么,本身就是庶子,西门豹对于墨家也颇为看重觉得将来墨家的道义或许真的可能席卷天下。

    而且西门豹作为贵族和臣子,太清楚各国政治之间的肮脏。

    就像是他,当年文侯在世的时候,自己就因为一些谗言导致差点被文侯不信任,最后用了一些办法,才坐稳了邺守的位子。

    如果当年就是公子击当政,只怕他这个邺守也做不长远。

    他对墨家没什么敌意,相反还很欣赏墨家的一些作为,这个不能继承自己一切的庶子如果能够投身墨家,那也算是一个归宿。

    放眼天下,墨家如今是无冕之君、素封之侯,能够与三晋秦齐楚一较长短,其余诸国不过撮尔小国,不能与之争。

    可是,西门豹担心的,就是儿子怀着满腔的激情,将泗上看成是乐土,以为那里人人为善是仁者之地,等到去了之后才发现和想象中有些差距,难以承受这幻想破灭的痛苦。

    到时候,已经对旧的一切充满了厌恶;又对泗上的新政感觉到不安;那么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人需有恒心,方能成大事。

    西门豹不想去管儿子投身三晋还是秦楚,亦或是墨家,只希望儿子能够有所作为。

    可真要是已经对旧的一切充满了厌恶;又对泗上的新政感觉到不安,摇摆之下,天下便无其容身之地。

    变革之世、混乱之世,欲成大事,只能在新旧之间做出选择,没有第三条路。

    恒心,不是说忠诚,也不是说专一。

    在西门豹看来,诸如吴起,学过剑、学过儒、学过兵法、出仕鲁国、转投魏国,如今又跑去了秦国。

    即便这样,西门豹确信吴起能够成大事,因为他有恒心,知道自己要什么。看上去并不专一,绝无忠诚,但一切都是为了“建功立业”这四个字。

    吴起始终如一,故而从鲁到魏再到秦,都能成大事。

    儿子呢

    觉得旧的一切都肮脏,可是他真的做好了投身到墨家的大业中的准备了吗去了之后,若是失望,到时候旧的一切都已经感到了恶心,到时候疑惑于自己到底能干什么、想干什么……这人,就算是在这乱世中废了,碌碌终生。

    他骂儿子,不是想把儿子骂回头,只是想把儿子



第一百零七章 新生(中)
    骂一句滚出去,那是很严厉的斥责。

    只是父亲嘴里骂出的话语,更多的是关爱。

    西门豹其实很喜欢这个庶子,他自己也接触过墨家的学说,于是他确信年轻人、尤其是衣食无忧的贵族庶子们,必然会喜欢墨家道义中的一些内容。

    年轻人富有激情,总胜过将一腔精力放在走马射猎玩弄妇女这样的事上,而且墨家所要做的事,听起来格调很高,正适合那些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那一次斥责之后,西门豹之后基本没有再和西门彘说过话,但是偶尔也会听到一些传闻,有时候也会关注一下儿子最近在做什么。

    这一次魏侯让他围攻邯郸的消息传来,西门豹确信西门彘会来见自己,而且一定会穿着一身贵族的华服。

    穿上那身华服,那是他西门豹的儿子,以儿子的身份来和父亲对话。

    脱下那身华服,那是一个受蛊惑于墨家道义的年轻人,以年轻人所认知的正义来质问这个不义之战的执行者。

    现在,父子两人又陷入了僵局。

    西门豹不在意西门彘去学那些墨家的道义,这本身没有错。至于来质问自己,在他看来,那倒是说明儿子胸怀大志不畏威严,将来或可成事。

    他生气的,可能只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儿子太幼稚了,幼稚的就算去了泗上,只怕也混不出什么名头。

    一年前他说西门彘学的墨家道义只是皮毛,把民为神主学成了取民之粹。

    现在他说西门彘根本不清楚墨家那些宣传口号之后真正蕴含的意义,儿子以为泗上是乐土,那里的人没有争斗,同德同心同志,人人纯善至美。

    这一切,都让西门豹感到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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