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分封制下,此处不留爷,爷便带地投敌国,这是常有的事,也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相反,他们都咂摸出了如此做的好处。
如果只是推公子放为君,那不过是费国的内乱,到时候齐、魏纵然出兵,也只是帮忙,最多也就是割让一两座城邑作为谢礼,而割让谁的那恐怕也是个问题:大家都为这件事出力,凭什么割让我的
而且齐、魏也未必会费心,可能还要担心遭遇抵抗,权衡利益之后未必会出兵。
但如果效仿公孙会投晋、屈宜咎投韩这样的事,公子放自然做不成国君了,但是他们这些有封地的贵族依旧是贵族。
在齐国做贵族和在费国做贵族,并没有区别,只有国君才在乎其中的区别。
这样一来,等同于为齐、魏增加了土地,而且齐、魏的干涉也就名正言顺。
本来费国作为鲁国分出去的附庸国,第一时间考虑的应该是鲁国,但是鲁国太弱了,他们觉得投靠一个弱国只怕未必能够成功,不弱一劳永逸。
再者因为几年前齐国伐最之事,鲁国也是泗上非攻同盟之国,他们投靠鲁国,恐怕会引起墨家的不满,而鲁国国君也未必愿意要这块烫手的土地。
楚国和墨家的关系这些小国的贵族读书少,根本看
第九十八章 齐
费国贵族的密使已经将费国的消息传给了齐侯田和,田和召集一众亲信大臣,田姓居多。
费国的事,终于绕不开泗上的墨家。
一大臣进言道:“费国之事,非定于费。昔年潡水一战,费国盟誓非攻,入非攻同盟。守非攻之义,其誓约:凡有不义而攻入盟者,盟内诸国合力击之。兼爱盟国,便是爱己之国。”
“墨家贤人极多,禽滑厘、鞔之适、公造冶等人,皆世之人杰。伐最之战,昊子损兵三万无功,墨家军势之盛,不可不察。”
田和正欲言语,其子田午挺身而出道:“非也。岂不闻墨家非攻之义昔年项子牛伐鲁,墨翟亲至临淄,与先君、项子牛与父侯讲义,是如何说的”
当年项子牛侵鲁之时,田午尚未出生,但是侵鲁一战引的吴起出道、引出墨家守鲁、引出了胜绰被开除墨者等事,这些年墨家的势力逐渐增加,原本这些只是墨家内部传播的事,渐渐天下皆知。
齐将伐鲁,子墨子谓项子牛曰:“伐鲁,齐之大过也。昔者,吴王东伐越,栖诸会稽;西伐楚,葆昭王于随;北伐齐,取国子以归于吴。诸侯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是以国为虚戾,身为刑戮也。昔者智伯伐范氏与中行氏,兼三晋之地。诸侯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是以国为虚戾,身为刑戮,用是也。故大国之攻小国也,是交相贼也,过必反于国。”
墨子的这番话以大国攻伐小国是大错为起点,举了许多好战亡国的例子,以证明非攻之义。
田午无需赘述,又道:“如今费国诸大夫愿意投靠齐国。那么这件事,就是齐国的事,与墨家何干”
“费国只余都城,他们自参加那非攻同盟,我们只要不侵犯费国都城,便是齐国的内政。墨家曾言,不干涉各国内政,这是他们的义,难道他们自己会违背吗”
田午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是费国的大夫投靠了齐国,那么诸如武城、筑虎等城邑,都是齐国的领土了。
费国的领土就剩下了费国都城那么点的地方,那里的人愿意加入非攻同盟,由他们去。只要到时候不去攻打费国的都城,那么就是非攻。
如果说费国都城的民众进攻齐国的城邑,这就是侵略,以墨家的道义怎么解释这件事的合理性
被众臣和田昊派系的人支持立为太子的田剡出声道:“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墨家行事,虽有规矩……可终究是人定。若是墨家万一出兵,以义师志强,齐师恐难抵挡。”
伐最之战,是田剡之父这一世最后的败笔,鲁国请求墨家出兵以全非攻之义,墨家六个师击溃了齐国五万大军。
战后,却又将复活的齐国士兵释放,将齐国士兵的尸首返回,顺带着做了一波宣传:这一次杀害他们的,不是墨家的义师,而是发动不义之战的齐侯。
这对于刚刚解决了田氏代齐问题的田氏而言,不得不说是个沉痛的教训。
田剡又道:“墨家,猛虎也,不可招惹。”
田午嗤笑道:“墨家无非有火器之利、铜炮之强。如今齐国亦有炮,泗上学成过来的士人亦有懂几何九数之学者,兄长何故畏墨家如虎”
“况且,费国之事,非是叛乱弑君那么简单,你们也都听到了费国发生的那些事,那些所谓宣言……句句可诛。”
“费国与齐相近,若费国事成,只怕齐境千里也不安稳,此事不可不解决。”
这几年齐国也进行了一些军事变革,技术含量其实很低的火绳枪基本上和弩同时出现,井田制的瓦解,使得投射兵力急需扩充,弓手依靠原本的乡射、养士等方式完全不够。
火绳枪取代了刚刚出现的弩,成为了一种更为方便的兵器,可以快速地扩充弩兵部队,正是赶上了一个各
第九十九章 魏
因而田和不会放弃。
不但不会放弃,而且要比魏国反应的更快,他担心的是魏国趁此机会插手,到时候在泗上之地立足,就更难对付了。
在墨家看来,魏国现在有五路围攻十面埋伏之势,也就是三五年之内死狗一条。
可在齐国看来魏国仍就是天下霸主,四处扩张。
西河敌秦、越过太行灭中山、攻南阳、吞郑地、扶植陈蔡伪楚、占据廪丘成阳、顺带还能干涉一下赵国内政……
四面出击,战略的全面扩张,背后隐藏的也是墨家看到的巨大风险。
然而田和尚未看清楚魏国面临的危机,这些年习惯性的思维已经限制了他,魏国无往不胜、无往不利、攻无不克、灭国如儿戏,而且有传闻魏国准备迁都大梁以谋中原……
这一切都让田和觉得,费国这件事错过了,泗上这块肥肉自己就永无机会了。现在这块肥肉有墨家这个硬骨头,可墨家的新政是否能够持久这种选人为巨子的制度会不会出现诸如各国公子之争一样的内乱将来一旦威胁到各国的利益会不会各国合力瓜分
这都是未来和将来要考虑的事,甚至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田和已老。
所以他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为如今已经是自己家的齐国考虑,所以必须要考虑的久远。
他自己还能活几年
自己死后,侄子上位,儿子如何才能干掉自己的侄子
自己死后,哥哥那一派系的大夫们,如何才能削弱他们的力量
想集权,没有威望、没有军事实力的威慑,能够做到吗
不打仗,怎么集权不扩张,怎么让那些外姓贤士有出头之日,从而形成依附于国君的非贵族的力量来对抗家族庞大的亲戚们
这一切,田和所考虑的都没错。
而现在,他需要知道墨家的态度,知道魏国的态度,才能够作出最终的决定。
儿子说的没错,一旦那些大夫贵族投齐,那么费国的事就是齐国的内政,只要不主动进攻费国的国都,这件事似乎也不会扩大。
只要控制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先在费国站稳脚跟,那就是自己死前为家族后代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思虑许久,田和道:“此事还需遣派使者问询一下墨家,再修书与魏侯,朝拜于天子,说明此事是为义、礼,非为齐国之利,寡人之私。”
…………
魏都。
宫室之内,人声鼎沸,群臣议论。
中山国起兵,泗上那边商人成立投机公司的消息传到魏国的时候,中山国那边的遗老贵族已经从山中走出,攻破了九门、肥、昔阳等地,公子挚告急。
赵国公子章上位,公子朝作乱,阙与、葛擘、武安等邑纷纷起兵支持公子朝,公子朝频繁遣使来魏,诉说与魏交好之意,一旦事成愿意割邯郸为谢。
楚王亲帅新军三万、铜炮二十门攻陈,楚王子定修书告急,请求魏国出兵援助,并说墨家似有插手,其破城之术迅疾如雷不能挡,背后必有墨家指点。
又有消息传来,吴起等人已过丹阳,不日将入秦,楚国遣使一同入秦,以修秦楚之好,秦君欲娶楚姬为妃修秦楚之好。
韩国负黍又反,郑人欲归负黍于郑,魏国吞并的酸枣、阳武等郑人也传来希望复城于郑的消息,人心不稳。
这是魏击上位以来最大的危机,而且在危机竟然是毫无征兆地在一年之内爆发,魏击已经数日不能寐眠。
文侯之时,虽然也是四面出击,但是那时候国力正盛,而且魏国率先改革,国力远胜于别国。
可魏击继位之后,文才武略皆不及其父,那些文侯开创的霸业,到了他手中,已然成为一种负担。
今日又有齐国的急信、费国贵族的请求,这些事聚在一起,让魏国上下出现了阵阵混乱。
魏击询问公叔痤道:“昔日季充君、翟璜为相时,能够在危机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化解。现在您成为了国相,国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难道您不应该为寡人分忧吗”
公叔痤也知道今日的事,也是自己处境的危机。
虽说逼走吴起这
第一百章 私利与国利
魏击称善,又道:“如卿所言,中山事,了于赵。那么中山事确轻于赵。可如今多有传闻,有谋利商贾,在泗上成立了什么风险投机公司,多援中山钱财火器,以谋暴利。人心求利,则天下大乱。”
“中山国本善骑马,又有墨家马镫、铁剑为助力,如虎添翼,挚恐不能守。乐羊之孙为中山谋,是不是可以让乐羊去处置这件事呢”
“那些在泗上谋划在中山取利的商人,是不是可以问询禽滑厘、鞔之适,让他们抄没那些商人的财产呢”
公叔痤心想,君上这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竟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小意道:“君上封乐羊于灵寿。魏的灵寿、与中山的灵寿,对您有区别,对乐羊一族有区别吗”
这话直击核心,分封建制之下,对君主只有封建义务,而非是直辖之下层层递进的官僚体系,半独立的封地对于君主而言自己可以得到封建义务,而对于封地主人而言,这封建义务效忠于谁似乎区别不大。
公叔痤有自己的私心,现在的局面,虽说是魏击本身对于吴起也不信任,但是承担了排挤吴起之名的还是他公叔痤。魏击若是信任吴起,吴起是什么才能魏击不是不知道,就凭公叔痤凭什么能挤走吴起
但是魏击不想承担这个名声,那么责任就得由想借机上位的公叔痤来承担。
乐羊不是吴起,但是乐羊和吴起的经历极为类似。
在才能不足吴起的情况下,公叔痤必须要用德行来证明:留下吴起是个祸害,不如让他滚蛋。
于是他才问出了乐羊之事。
魏击沉默片刻道:“灵寿属魏、属中山,于寡人有利弊。灵寿属魏、属中山,于乐氏无利弊。”
公叔痤借机道:“乐池乃乐羊嫡孙。乐羊当年可以吃儿子的肉,因为吃了儿子的肉可能换取相国、上卿之位。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
“现在乐羊已近六十,难有子嗣。那么,现在让他杀死自己的孙子,君上能够让他做上卿、或是封中山之地给他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魏击本身排斥那些士人。就如当年田子方教育他的话一样,士人可以走,而自己家族的宗族族人离不开封地。士人可能今日属魏明日属楚,但自己公族的人最起码还可以信任。
乐羊这个人,和吴起很相似。一个杀妻求将、一个食子求将,一个有大功困于西河,一个有灭国之劳而封于灵寿只为大夫……
公叔痤再用乐羊的事,影射吴起,告诉魏击自己排挤走吴起是正确的,即便这样的人有能力,但是不能够重用。
现在经过公叔痤的点醒,魏击已经开始把乐羊和吴起画上了等号。
公叔痤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逼反乐羊。
如果乐羊反,那么就似乎能证明吴起若是继续在魏,只怕将来也一样会有祸乱。
所以只要乐羊反,那么公叔痤排挤吴起这件事,就不是嫉贤妒能,而是提前为魏国扫清内部可能的叛乱者,实乃目光灼灼未雨绸缪的大功一件。
而要逼反乐羊,又不能说的太过明白,不能让魏击察觉,这正是公叔痤今日真正想说的话。
公叔痤的问题,魏击无言以对。
还能给乐羊什么样的奖励上一次乐羊连自己儿子的肉都吃了,结果只混了一个灵寿的封地,完全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
那可是灭国之功啊。
中山国这么大的土地,真要封给乐羊那么公族会怎么看乐羊将来有反心怎么办如今朝内之臣,又有几个可以替换,让乐羊成为上卿
魏击摇头道:“乐羊此人,与
第一百零一章 泗上火药桶
公叔痤虽有私心,可这一番谋划也是谋国之言。
若魏得邯郸,那么太行山以东,就彻底和赵国没有关系了;中山国这块飞地,也能够成为魏国的核心领土,加上西门豹本身也有治政之才,治理邯郸若能治理的如同邺地一样,那么邯郸就成为魏国在太行山以东和中山国地区的桥头堡,任中山国怎么跳都没有用。
邯郸是公子章的封地,现在并非是赵国的都城,公子朝用这个来换取魏国的支持,因为支持他的都是旧贵族,不变法的情况下,在贵族们扎堆的中牟作为首都并无阻碍。
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得到邯郸,魏国的局面就算是彻底打开了。
届时,邯郸为轴,将中山与魏中原联系在一起。
北上,可攻燕;东进,能攻齐;南下,本身就在和楚国争霸;西征,又可以通过西河击秦。
这对于一个谋求霸权一统、谋求天下的国家而言,在进攻期其实是一个扩张的选择。
不能说这是四面受敌,因为如果魏国保持着二十年前的那种势头,这可以叫四面开花,关键就在于魏国本身的实力如何。
本身魏国就是四战之地,不存在我不进攻我就猫着防守的情况。蜀国可以这么做、楚国可以这么做、燕国可以这么做、秦国也能这么做,唯独魏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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