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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水如果不流动,就会变成死水,这是大酋长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这些自称凉国人的外族人,未必就比那个所谓的卫国使者好到哪里去,他们这些外族人,其实都是狡猾而阴险的,这一点,是罗刹族人曾经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后所得来的基本认知,但有的时候,他们只是没得选而已。

    作为已经年老的大酋长,他或许真的有静等灭亡的觉悟,可他摩罗贝提,还有他们整个部落,可没这种等死的觉悟,这不是他们婆罗纳族的风格,况且哪怕是作为部落领袖的大酋长,也无权这样草率地决定他们整个部落的命运。

    摩罗贝提考虑了良久之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先将这个穿上。”

    说着,手一扬,便将怀里一直抱着的一套黑色的袍子朝着对方丢了过去。

    他等下,可是要领一个未受到接见的外族人跑去往大酋长的卧榻之地,这若是被人给看见了,后果总归是不好的,尤其是那里还有着族里的神官,实际上对方的地位,比他们这些身为大酋长继承者的少酋长们还要高上一些,最起码从威望上来说,传承着神谕,可以与真主直接沟通,作为众神在世间代言人的神官,是仅次于部落大酋长的存在,自己总不能直接跑去跟他说,自己又私下找了个外族医师吧。

    况且很早之前便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先例,在贸易鼎盛的时候,曾经就有从人族跑来的医师,因为贸然在他们族内行医,最后被神官给派人抓来,活活剖胸挖心而死的。

    这点道理,哪怕摩罗贝提说不清楚,但也是懂的。

    陆议更是心思通透,随便一推,就能把事情想清楚,当下只把袍子接过了,往身上一套,又仔细地换上了对方丢过来的面具遮掩面容,就这样低着脑袋,好似随从一样跟在对方后面。

    摩罗贝提眼看他都弄好了,便转身与他一起往里走,驻守在宫殿门口的战士们见了,也没有贸然阻拦,对方毕竟是少酋长,是未来大酋长之位的继承人之一,除非是大酋长亲自下令,不然他们平日里在族里随处都可去得。

    两人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一直走到了二楼。

    在那处大酋长就寝的偌大房间里,就在老人躺着的那张大床边上,头戴五彩的羽毛头环的神官,正在一边手舞足蹈地跳着向天宫众神祈祷祭祀的舞蹈,同时一边摇着头,高声念诵着古老相传的咒语,他一手握着一只已经完全风干的乌鸦尸体,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漆黑的大瓶子,唱上两句,便从里面用手蘸出不知名的黑色液体,然后直接朝着床上躺着的人撒去。

    哪怕是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响动,对方也没有立刻停下,反倒是舞动得更加起劲了,而摩罗贝提也识趣地没有开口打扰,反倒是带着陆议一起,安静地先候在了门口。

    神官这是在为大酋长祈福,谁也不能打扰,不然,就是冒犯了神官,冒犯了大酋长,甚至是冒犯了众神,无论是谁,都将受到可怕的责罚。

    半晌,对方的声音才终于慢慢地低了下来,同时也停止了舞蹈,这位年纪比大酋长都小不了太多的老人,一边伸手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开始收拾起了地上用来构成法阵的各种物件。

    这些都是世代相传的宝物,可不能轻易损坏,或者遗失。

    眼看对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最后还是摩罗贝提主动走上前,先毕恭毕敬地朝着老人捶打了几下左胸口,然后才非常诚恳地说道:“利古,我已经准备好了,可去找蛇王之前,我




第七十七章 平地掀起万丈涛(三)
    随着整颗玄妙非常的水球,包括里面那条好似活物一般的淡蓝色水草沿着鼻腔钻入身体,原本躺在床上,神色狰狞的老人脸上的那一层比自己的皮肤还黑的黑气,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退下去,好似霜雪遇到了骄阳,天敌当前,无能为力,非但如此,对方整个人就好似被一层看不见的水所包裹,脸上瞬间容光焕发,就连那些由时间积累出来的,好似山间沟壑一样层层叠叠的皱纹,都彻底地舒展开了。

    作为光明会的成员,熟知诸多秘辛的陆议,其实见过很多神异的东西,但此时此刻,他仍然还是忍不住用中庭的语言轻声叹道:“多么神奇的宝物啊,沧海界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外界天空太过广袤,群雄环视,若非有这道法则保护,只怕我们人族,早就已被异族奴役了吧。”

    摩罗贝提却是丝毫没听懂他说的话,就算是听得懂每个字,也不会知道对方到底在感叹些什么,说到底,终究还是一只井底之蛙,别说头顶的天空了,就连井口都被人盖了一半,哪儿有什么见识可言,但他所关心的,亦是最实际的东西,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老人,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好,之前因为中毒而呈现的痛苦之色,此刻也随之迅速地消散了。

    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床上原本处于濒死状态的老人,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虽然眼前的世界仍旧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但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而且这幅老朽的躯体里此刻传来的,那种又陌生,又熟悉的年轻活力,让他已经能够撑着床,坐起来了。

    摩罗贝提见状,担心他不小心磕碰到了,于是赶紧走上去,伸手牢牢地扶住了他,他朝着老人惊喜地喊着。

    “你醒了!大酋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老人看向旁边,眼前的人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亲切的声音,熟悉的身形,让他心中已经有数了,他的嘴巴稍微蠕动了两下,一脸迷茫地环顾四周,轻声道:“原来是贝提呀,我,我,我这是在哪儿”

    摩罗贝提用一只手扶着老人,另外一只手抹去了眼角激动的泪水,带着喜悦的笑容解释道:“这是在您的寝宫呀。”

    老人的眼神终于慢慢地聚焦,他一一股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了周围,然后又有些迷惑地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摩罗贝提开口解释,陆议便在旁边笑着插嘴道:“大酋长,您先前中毒了,准确的说,是有心人向您投毒了。”

    “外族人”

    老人闻声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明显是黄色皮肤的陆议,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转眼间便释然了,虽然他已经年老,虽然鬼鹫部落其实是整个婆罗纳最为遵守传统的罗刹族部落,但其实他远比自己族里的人也好,还是其他部落的人也好,思想都更为开明,毕竟他是大酋长,他有义务带领部落走向昌盛与繁荣,再加上出于对摩罗贝提这个至亲的信任,所以哪怕有外族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床边,他仍然没有开口呵斥,或者大声地呼叫卫兵。

    这是一种气度。

    摩罗贝提这边,心中也是十分感激陆议,刚才那一点小小的芥蒂,也随着老人的清醒而全部消失了,再说了,这天底下,哪儿还有药,会这么的灵验,会这么的神奇,一个垂死之人,喂下之后,马上就能祛毒疗伤,并且让人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清醒了过来,甚至身体的状态比中毒之前都还要好上数倍,这种宝物,的确是无价之宝,对方刚才的话,虽然直白了一点,但并没有错。

    “大酋长,让我来为您介绍吧,这位是今天才刚刚来到我们部落拜访的客人,刚才可全靠他为您诊治,您才得以康复呀!”

    最起码,现在的摩罗贝提,是不愿意对方与大酋长起了冲突的,能拿出这种层次的宝贝救他们的大酋长,这种诚意,最起码,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外族人有。

    老人听完摩罗贝提的诉说,再度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陆议,有些讶然道:“你”

    他一把掀开了被子,整个人挣扎着,勉强从床上站了起来,而且还毫不客气地甩开了想要过来搀扶自己的摩罗贝提,老人努力地站直了身子,伸出手,朝着陆议轻轻地捶打着胸口,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感谢你,外族人,无论如何,你都救了我的命!”

    陆议一手负后,另外一只手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无需挂怀,他带着诚恳的笑容道:“这只是一个赌博,更是一个交易,虽然今天才是我第一次来贵部落,但看样子,我认为你们是唯一能与我们进行合作的对象,相对的,我们也是你们唯一可以合作的对象,所以我才选择救了你,因为我想,如果大酋长你死了,或许未来鬼鹫部落,就会倒向我们的敌人了。”

    摩罗贝提刚想开口阻止对方,不想让他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就这样把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一是这本来也是他答应对方的事情,事成之后,就要帮他引荐给大酋长,二是大酋长既然还在这里,那他的话就是整个部落的最高指令,自己就不方便越俎代庖了。

    老人紧锁眉头,认真地打量着他,而陆议亦是一脸坦然的笑容,毫不避让,他装作没听懂对方话里隐含的一些东西,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你应该是凉国人吧。”

    陆议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伸出手,夸赞道:“大酋长是个聪明人。”

    老人笑了笑,微微地摇了摇头,也是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凉国人,是最具侵略性的,整个南地,从未有过大一统,甚至都从未有人占据过半数的疆域,只有凉国,你们的君王,天生好战,与你们合作,我们这些外族人,只能去当送死的炮灰而已,相反,我更愿意看到你们这些外族人互相打来打去,最好是保持一直四分五裂,我们婆罗纳族,才能有生存的空间呐。”

    就连陆议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老人是一个真正的,被岁月打磨粗来的智者,他未必有多擅长权谋,也未必会玩弄



第七十八章 平地掀起万丈涛(四)
    伽罗汗国内部发生的这些可以说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被外人给知道了,对陆议而言,并不算特别奇怪,毕竟南地局势复杂,哪个有能力派遣谍子的势力,会傻到不往敌人那安插探子随时汇报情况呢

    更何况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苍鹰部落酋长之位的继承人之一,竟然被人当街给点了天灯,就这样活生生地烧死在了大街上,这种事说是骇人听闻也不为过,哪怕县衙府已经对本地的百姓们下了三缄其口的命令,但总有人的嘴兜不住东西,而且当时围观的人太多了,也不可能挨个监视警告,这也是为何当时陆议要极力阻止顾玄这样做的原因。

    你当然可以杀阿史钠,事实上,作为君主,你想杀谁都可以,但你绝不能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杀,而且还是这样残酷地虐杀,这样不单单会寒了才刚刚迫于淫威归顺的苍鹰部落的心,更会寒了那些已经准备要来投奔伽罗汗国人的心。

    凉国人连组成伽罗汗国的六方元老之一都敢当街宰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只要不是真的到了没办法的情况,谁也不会愿意去当他人的奴才,这不是平白低人一等么,而且就算一定要选个主子,那还不如当同族人的奴仆,最起码,他们总比外族人该对自己好吧

    奈何当时顾玄杀意已决,他一个谋臣,哪儿能劝得动,不想触怒对方,也就由得他去了,只是未曾想,后果竟然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

    陆议只能为顾玄辩解道:“苍鹰部落那是自己找死,他们的少酋长,仗着父亲是汗王,竟然敢玷污我王的女人,我们凉国有句古话,帝王一怒,血流漂杵,伏尸百万,他这样挑衅我王,便是将他们整个苍鹰部落都屠戮干净,也不过只能略微抚平我王的愤怒罢了,但我王却没有那么做,他只诛首恶,却未迁怒其他任何一个外人,反倒是唯才是举,赐予他们正式的官爵,难道这不正说明我王是一个非常仁慈的君王么”

    摩罗贝提站在一旁,都听得暗自点头,他只觉得,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也能说得过去,毕竟女人虽然在婆罗纳族的地位不高,但最起码他也能理解这种心情,这就好比是你碗里的肉,突然被人家抓去吃了,那任是谁也会生气的,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婆罗纳族,后果恐怕只会更加严重,绝不可能只死这么区区一个人就潦草结束的。

    然而一旁的大酋长,领导了整个部落与其他部落,与外族人斗了几十年的老人,见多识广,看待事情,却远比这个后生想的更加透彻。

    “但你们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了自己,说服了外人,进而得到了整个苍鹰部落,不是吗那个伽罗汗国,并不是我们婆罗纳族的汗国,而是你们凉国人的汗国,如果我今天选择臣服了你们,那鬼鹫部落就是第二个伽罗汗国而已,到时候被杀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任何一个鬼鹫部落的子民。”

    陆议重重地摇了摇头,继续反驳道:“不不不,大酋长,你错了,正因为伽罗汗国已经成为了我们大凉的汗国,所以你们才更应该选择与我们合作,因为我们最起码从不歧视,不管是谁,不管他是哪里的人,不管他有什么过去,只要他诚心诚意地选择成为我们大凉的子民,我们都会接受他,并且给予他与其他人相等的待遇,仅这一点,我敢保证,一定是其他人所不能给你们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只会拿你们婆罗纳族当外族人,当做可以随意驱使打骂的狗。”

    “水无源,则很快就会枯竭,树无根,则再不可生长,来日一旦大凉一统南地,你们婆罗纳族,不就成了无根之水么到了那种时候,谁又会再来考虑你们的利益呢”陆议循循善诱道,“所以,你们并非是臣服我们,而是加入我们,对,你也可以这样说,我们是要吞并你们,但我更喜欢称它为融合,就像是单独的小溪,只能偏安一隅,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汹涌的大河,你们唯有加入我们,我们融合到一起,才能去到更远方,欣赏更广阔的风景,这就是我们与他人截然不同的地方,而你们,是绝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机会了。”

    摩罗贝提听完这一席话,更是觉得有道理,已经忍不住轻轻地点起头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来说的话,他虽然从心底里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所谓的“融合”,但最起码,眼前这个人,比那个嚣张的卫国使者,要有诚意的多。

    老人却是仍旧摆了摆手,沉声道:“你还是让你的王来亲自跟我谈吧,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王者,是一个会接纳我们的王者,我想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不管是臣服,还是融合,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最起码,不是你嘴上说的这么简单,你们凉国人,不可信,出尔反尔,是你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我是大酋长,我是绝不可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让我的子民再去做他人的奴隶!”

    陆议暗道一声这老头实在难缠,当下只能更直接地说道:“大酋长,可事情已经超过了您的预料了,您今天可以中毒,那明天就可能被人给刺杀,如果我今天不救您,您可能已经死了,难道您愿意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替您掌握整个鬼鹫部落吗我既然选择了救您,就是因为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不然我为什么不选择看着您死去,再扶持一个愿意



第七十九章 平地掀起万丈涛(五)
    夜已渐深,凉风渐起,天地幽幽,任凭沙尘呼啸掠过人间,整个笼罩在头顶柔和月色下的鬼鹫部落,静寂无声,灯火临幸,几同死地。

    得益于刚才出手一举救下了大酋长的性命,这样一份等同扶龙的天大功劳,哪怕陆议等人不过是些外族人,但竟然被破天荒地安置到了一栋两层的宅子里,最起码,在这鬼鹫部落中,那几乎是与本族的贵族们等同了,就这一点,便是其他人所比不得的。

    屋子里没开灯,到了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上床就寝了,毕竟在这种资源匮乏的沙漠苦地,又有什么好做的呢,白天头顶的太阳热得仿佛要烤化了底下的人,晚上这风吹着又好似一把把尖刀在割身上割肉,所以罗刹族人每天的生活其实非常简单,那是真真正正的唯有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而已,当然了,于族里的贵族们而言,那自然是不同了,这一点,也似乎同样适用于其他种族。

    皎洁的月光下,一片寂静的鬼鹫部落领地里,正有两个蒙着黑面纱的人,鬼鬼祟祟地,正偷偷地沿着屋子的墙角跟,徐徐地向着这边靠拢,看他们行进的方向,便可以轻易地得知他们的目标正是陆议等人下榻的地方。

    要说这罗刹族对于侦查与反侦察的方面,可真真正正的是毫无建树,一窍不通,这也是为何堂堂一个部落的大酋长,竟然能在自家的腹地上被人给差点直接毒死,说到底,还是没那个能耐训练出足以与外族各国相抗衡的探子出来。

    头顶上的这轮弯月虽然亮堂,但也总归是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这两人就跟那夜猫子一样,垫着脚,沿着房屋投下的阴影的区域,小心翼翼地从外围一点一点地摸了过来,看他们偶然就地翻滚,或是直接爬上旁边的墙壁,躲避巡查卫兵的敏捷身手,也知道是练家子出身。

    屋子两边墙上的窗户都没开,这夜里冷风吹得刮骨头,呼啸而过,好似鬼哭狼嚎,虽然对他们这些心怀叵测的潜入者而言,是遮盖声音的好东西,但对于那些是真正要睡觉的人来说,谁也不会大半夜开个窗户。

    两人也没有选择直接破窗而入,那样动静太大,很难说会不会惊动到附近的卫兵,所以他们的选择是从见不到光的背面翻上了顶楼的隔热层,然后一人小心地望风,另外一人就地蹲下,将上面的天窗慢慢地拉开,整个过程,他做的十分稳当,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打开这层天窗之后,两人便赶紧从洞窟一前一后地跳下,头顶上的天窗也迅速地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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