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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第九十七章 于细微处观山河
    就在以河东郡王顾玄为首的黄沙县一系势力开始着手谋划彻底收服整个罗刹族的时候,外界,也就是整个南地的战局,已经是大变样了。

    燕州境内,卫晋联军珠联璧合,齐头并进,一路南下,气势如虹。

    经过了一场精心谋划的血战之后,曾经享誉南地,被晋国人视为不可战胜的沥血军竟然在自家门口被人打了个全军覆没,彻底失去了抵御外敌的能耐,只能暂且黯然退场,燕州双柱,已陨其一,而相对的,一路表现堪称完美的卫国小将谢厚胤也因此而声名大噪,威震南地,风头一时无两。

    这场注定会被载入史册,而且一定会被后世的将帅们作为经典范例来学习的奔袭战,让其获得了“小常定方”的美誉,虽然卫国人对此很是不忿,他们认为能够一手导演出全歼常定方旧部的谢将军,实际上已经与常定方是同一个等级的将星,甚至是犹有过之,但观其本人,似乎并未被这些虚名所动,一路下来,仍旧是保持他一贯的风格,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不给敌人丝毫的可乘之机。

    事实上,当时围剿沥血军的计划虽然是极为成功,但这一是惨胜,他手下的人在那一战中也基本上被悍不畏死的沥血军给打干净了,只不过留下了区区几万人继续供其驱使,二是他自己也负了伤,而且是伤到了内脏,其实情况并不乐观,而后他为了能够继续扩大战果,想要抢时间,提前深入敌后,卡住熊罴军撤退的后路,没有休息太久,先派人通知完了离得最近的尉迟惇,便又匆匆启程。

    到了预定的地点后,还来不及稳固伤势,他为免有失,执意亲自上阵,入营冲杀,又是一场身心俱疲的大胜后,他最后是被吴珩派来的人给强制召回了主营静养疗伤,其实别说是吴珩了,整个卫国上下,这几十万大军,也都十分担心这位年轻将军的身体,既欣慰于对方的大展神威,制敌先机,同时也害怕他真的成为下一个“常定方”,毕竟英年早逝,总不是什么好事,很多时候,真正能被人记住的,不是流星,而是能够传承百年,千年的雕像。

    更何况,后面还有一场真正的,关乎整个南地命运的大战在等着他,那才是他谢厚胤这辈子都在憧憬的大舞台,他又怎能提前退场呢

    再说凉国这边,在知道沥血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他们也明白整个燕州战线等于直接坍塌了一半,事不可为,再想强行将敌人拦在燕州境内,只怕连他们也要被围剿干净,毕竟防线倒了一半,对方等于彻底地解放了束缚,整个燕州草原任凭对方的骑兵驰骋,而这边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对付,如果对方绕到后方切断他们的补给线,整个熊罴军就成了大洋之中的孤岛,四面皆敌。

    届时,卫晋联军不管是围点打援还是如何,只要将他们围住,然后拖上个十天半个月,这帮燕州汉子到时候自己都扛不住,说不得还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所以为了保留有生力量继续与对方作战,再加上朝廷的提前通知,熊罴军很快便开始分三路往凉州撤退,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其中一路人还是遇到了围剿,损失惨重,几乎全灭,唯一的好消息是,整个熊罴军四十万人,最终还是有二十余万人成功地撤到了凉州。

    至此,整个燕州大地,彻底沦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少数有能力的人举家南迁,涌入了凉州境内,凉州各处关卡甚至都因此而拥堵,毕竟为了不被敌人渗透,他们必须要细加盘查,不知多少百姓滞留城外,帐篷都绵延数里,不少人甚至大骂朝廷无能,这些失去了家园的难民们,又不知闹出了多少的事端,当地的郡守为了妥善地处理这些燕州百姓,忙得那是焦头烂额,一度累得昏厥过去。

    好在卫晋联军在占领燕州后,也没有急着继续进攻,而是就地停下,开始搜刮地皮供养军队,这也算是以战养战的一种方式,只是不知道多少牧民家里的牛羊被强行夺去吃光啃光,多少少女又被抓去做了军妓,真可谓是满目疮痍,人间惨剧,这近百万人就好像是一群蝗虫,所过之处,连一株完整的草皮都不会剩下。

    同时,他们也在默默地清点损失,整合军队。

    虽

    然成功地打下了燕州,甚至一路上都没有一合之敌,但这也是建立在他们全力施为的情况下,事实上,无论是沥血军还是熊罴军,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如果从头再来一遍,他们真未必是对手。

    所以卫晋联军的损失也不少,很多成编制的军队已经全灭,或者只剩下寥寥几百人,已经成不了气候,这时候就需要取消他们部队的番号,然后将剩下的人编入其他队伍,这当然也是没办法的事,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很多牺牲,甚至都未必能被人记住,因为个人的力量,在战场上,还是显得太小了,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普通军队。

    另外还有比如谢厚胤这样的,人虽然差不多打光了,但不可能取消他手下的番号,所以这时候就得再抽调一批人编入他的麾下,这也是在从其他人的身上挖肉。

    卫国眼下是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就好似跑马圈地一样简单,全军上下,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了乐观和骄傲的情绪,认为凉国人也不过如此,很多人更觉得这必将是会被人载入史册的灭国之战。

    对手不强,他们自然都想抢功,想要为子子孙孙留下一个能绵延几百年的福运和爵位,所以在这种关头上,谁又肯把手下的兵调给别人呢,哪怕是谢厚胤,因为胜利得太过轻松,很多上位者都有了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人心就是这样,唯有危难的时候,大家才能同心协力度过难关,但凡是日子过得顺利一点,就会因为利益而产生矛盾,这就是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的道理。

    好在有端木朔风这个雄才大略的新帝亲自坐镇,再加上被奉为第一谋士的吴珩,行事手段向来极为狠辣,直指重点,这二人双管齐下,倒是没有不从者。

    对这二人来说,这一战,那是把所有能押的东西都赌上去了,这一战,只可胜不可败,谁要在这种关头敢给他们捣乱,那就是找死!

    整个燕州彻底失陷的消息传回之后,凉国亦是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早先朝廷还只是侧面地通过幽州党来向幽州这边施压,态度其实更偏向请求,诱之以利,寄希望于幽州能够快些出兵,平定燕州的乱局,这一是因为幽州已成气候,这种时候,更是得罪不得,二是因为朝廷的官员们都对他们亲身参与建设的大凉有一种盲目的信心,总觉得对方再厉害,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攻陷一州之地,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对策,甚至说不定对方眼看久攻不下,自己就退回去了,开始的两场败仗,并不能说明什么。

    很多人那是吃喝玩乐,照样不耽搁,未曾想,燕州彻底失陷的消息竟然来得这么快,要知道,之后再打,那就是在凉州境内了,而大凉的京城,就在凉州啊,这下他们哪里还能坐得住。

     



第九十八章 夜深对谈君上事
    一场提前准备,精心预演过的埋伏,哥舒翰所领的,这刚才打了一场大胜仗的七百余人,在经过了一场异常激烈的厮杀后,竟然大败而归,最后拢共也就逃出去了不到一百人,差一点就闹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非但如此,在中了埋伏逃走之后,他们这帮残兵败将,又被人在后面给追了许久,看那架势,仿佛是誓要将他们给全部杀光才肯罢休,这弄得他们整个剩下的队伍的心情都是战战兢兢的,一路往南逃窜,竟然不敢停下,亦不敢回头细看。

    李胜邪不亏是吴珩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对于人心的把握,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

    他所料没错,这个刚刚才得到了允许,有资格单独带兵出来作战的罗刹族战士,其实在那种环境下,已经失去了自己亲自做主见的能力。

    曾经的他还是恐蜥部落的少酋长,同时也是族里最强大的战士,他在族里的地位,跟顾苍在大凉的地位一样,在族里,基本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处理任何事情他自然都是有主见的。

    奈何,他们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最终决定举族投诚大凉,一下子从在族里说一不二的酋长继承人变成了人家麾下的将领,处处要仰仗他人的鼻息做事,虽然他在黄沙县的实际地位并不低,但终究还是成了下人,自然容易因为害怕犯错,被人抓住把柄而失去主见,一旦遇到自己无法处理,或者说不敢处理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是跑去找自己的主子来做决定。

    所以哪怕哥舒翰等人最后还是逃脱了埋伏以及之后的追杀,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刻返身前去寻找陆大人。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他一直处在慌乱之中,整个人变得六神无主,已经无法辨别信息的真实性的原因。

    虽然在事情的一开始,他对这个自称“摩罗贝提”的人的话还有些疑虑,会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但他刚一出门就被人给埋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之后又一直被人追杀,劳心劳力,逃跑都来不及,他哪里还有时间再去思考其他,包括整件事的不合理处,他都已经忽略了,在他的心中,已经是认定陆先生的确也被人给伏击,生死不知,所以他从沙漠里出来,便一路跑去了黄沙县,哪怕后面对方已经不再追他了,他仍然没有选择静下心来思考其中的关节。

    不过,虽然李胜邪的计划从表面上来看,走得那是相当的顺利,可当时其实还有一个旁观者。

    当时,裹着一身土黄色衣服的陆登云,一个人缩在另一头的山顶上,大半个身子上都盖着沙作为遮蔽,就连骑的马都栓在了离得极远的地方,绝不可能暴露这边的情况。

    这是陆议对他的请求,打从他们一行人从鬼鹫部落里出来,他就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队伍,找了个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作为潜藏,一直等在这,中途都未曾动过,所以其实从哥舒翰领人跑过来支援鬼鹫部落,打得这帮趁火打劫的马匪节节败退,再到后来有一批趴在马上的人被接进去,然后是哥舒翰从里面出来,接着遇到了埋伏,被人追杀,整个过程,他都看得是清清楚楚。

    只是临行前,陆议便特意叮嘱了他,看可以,但绝不能出声,也不可插手干预,只能静观其变,然后回来把事情都说给自己就行了。

    若非流沙还有另外的任务,这件苦差事实际上也轮不到他来做。

    另外一边,在贪狼部落里,同时代表了大凉与鬼鹫部落两方,远道而来的陆议也受到了贪狼部落大酋长的热情款待,当然了,这倒不全是凭借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而是靠着这一路随行保护的,鬼鹫部落真正的底蕴所在。

    事实上,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将对方迎进来,也算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举动,毕竟属于贪狼部落自己手下的两万骑兵,现在都还在幽州边境待着,偶尔出击,挑衅一番,宣示自己仍然还对幽州边境有觊觎之心,同时也作为幽州兵马大元帅许锦棠一再拒绝朝廷出兵诏令的借口。

    到了夜里,以陆议为首的一行人被安置在了贪狼部落的人特意清理出来的一座殿宇之中,这处屋子依然秉承着罗刹族们大开大合的建筑风格,通体都是用粗糙打磨的巨大石头进行搭建,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都甚少有装饰物

    增加情调,但覆盖了整面墙的图腾壁画,却又增添了一种特别粗犷的美感在其中。

    中间点着油灯的主屋里,正有两人围着长条桌子相对而坐。

    摩罗贝提刚一到了屋子里坐下,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在白天的时候,贪狼部落的大酋长说,黄沙县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天,一行人才刚到贪狼部落,与此地的大酋长见面后,陆议便直截了当地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既展现了凉国和鬼鹫部落的诚意,同时也点出了对方幕后的支持者是谁,好生为对方分析了一番。

    纵横之术,本就是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他们的话,往往极具煽动性,连其他自诩聪明的人族也会上当,更何况是这些尚未彻底开化的罗刹族呢。

    可贪狼部落这边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有些奇妙,他们并未直接将这帮客人给扫地出门,反倒是主动留下了他们,而且还用了好酒好肉来款待,但同时他们又没有立刻就对陆议的提议表现出足够的兴趣,而是一直着重在询问对方到底代表的是谁,他背后的主人是谁,他能动用的力量有多大。

    陆议也不含糊,靠着这一张嘴,成功地混淆了黄沙县的河东郡王和整个凉国这两个概念,将这独立的两者混为一谈。

    不过也是,且不说在陆议的想法里,有他与太子爷的携手帮助,自家王爷将来登基为帝,继承大统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说有伽罗汗国的事珠玉在前,一座雄城在短时间内拔地而起,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最起码对方的确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整个大凉的意志,最不济,也能动用极大的能量。

    但对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表现得极为怪异,甚至一时失言,直言黄沙县已经保不住了,所以希望陆议这边的人,能够尽快地联系到真正能代表凉国的人来进行谈判。

    正因为如此,故而摩罗贝提才有此一问,能让他一个直来直去的罗刹族人把一个十分让人困扰的问题在心里憋这么久,不得不说,单从教化的方面来讲,陆议已经算是非常成功了。

    陆议闻言,抚须轻笑,不屑摇头,叹息道:“不过是有些不死心的人,想要直接对我王下手罢了,宵小手段,不足为虑。”

    摩罗贝提虽然未曾见过这位神秘的河东郡王,但他这一路跟随在陆议左右,在大酋长的命令,当然,也是他主动下,拜其为师,学习外族人的东西,耳濡目染,对于这位外族老师,他是极为钦佩的,对对方所描绘的美好场景,更是十分向往。

    两族交融,互通有无,他们婆罗娜族未来可以自由出入沙海,甚至前往凉国的腹地经商,乃至于定居,大家彼此没有歧视,这该是多么完美的景象呢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点,想要真正实现,只能靠那位还未曾见面的河东郡王,因为在老师的描述里,他才是一个真正能公平公



第九十九章 你我皆是刽子手
    此刻在屋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从外面赶回来的陆登云。

    一身黄衣遍是风霜,满脸疲倦强打精神。

    好在这些都只是身体上的疲累罢了,虽说一直躲在黄沙里整整好几天,总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可他先是被左将军寄予厚望,丢到了蜀地的山林里磨砺了几年,而后又回到了虎贲军,直接加入了斥候营里,在大漠里摸爬滚打,与罗刹族作战多年,什么苦都吃过了,这种辛苦都是家常便饭,所以这个任务他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潜藏技巧之好,甚至连李胜邪这边的人都没有发现。

    “先生,大事不好了。”

    待得摩罗贝提起身为其开了门,陆登云道了声谢后,一进屋子,关上门,甚至都顾不得摩罗贝提还在旁边看着,便忍不住急匆匆地喊道。

    陆议丝毫不为所动,神色之间,仍旧保持着淡定的风度,眼看对方刚刚回来,神色都有些萎靡,当即伸手一引,说道:“劳烦陆将军了,不过先不急,不管什么事,我想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现在还请将军先坐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屋中长条形的大桌子上,摆放着一叠垒起来的陶制大碗,另外还有一个大茶壶里,里面装的是刚烧好的滚烫茶水,因为罗刹族的风俗,倒了些羊奶以及一些调味的香料进去,所以整壶茶不但闻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香味,而且比一般的茶水要粘稠许多,几乎等同于寻常的稀粥,再佐以一些风干的肉块等小食,其实是很能抵饿的。

    陆登云闻言,一颗心立马就放了下来,他是知道这位本家先生的能耐,既然对方都不急,自己也不用客气,他这边才刚一坐下,旁边的摩罗贝提便好心帮其拿起碗,倒好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奶茶,然后又将旁边装着食物的谍子又都推了过来。

    陆登云本想自己动手,未曾想对方如此殷勤,微微一愣,等到对方弄完后,赶紧低声道了声谢,端起碗,小口地喝下了半碗,一股股暖流从喉咙滑下,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就连精神都为之一振,这才继续开口,将他这些日子的见闻给统统讲了一遍。

    从最早见到有一批不速之客跑来攻打鬼鹫部落开始,到黄沙县派出的哥舒翰带兵前来营救,将对方打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再到看见一个跟摩罗贝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趴在马上,晃晃悠悠地到了部落边上,然后被里面的人给接进了部落里,最后就是哥舒翰等一行人急急忙忙地从部落里出来,结果没走上太远就中了埋伏,大败而逃。

    说了这么多,其实前前后后也就是两天所发生的事情而已,只是他从鬼鹫部落边上赶到贪狼部落来向陆议禀报又多耗费了一天而已。

    摩罗贝提在一旁越听越是惊讶,脸色几度变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嘴巴张了又张,只是最后仍旧耐着性子没有插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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