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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撤”

    尉迟惇被这句话给惊醒了过来,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突然一把揪过了旁边静待他下命令的魏平,大怒道:“撤老子都要攻下这无终关了,你现在跟老子说撤”

    都吞到了嘴里的肥肉,现在要他吐出来,他怎么舍得

    魏平被他粗鲁地用两只手提着衣襟,却也不恼怒,反倒是非常认真地反问道:“将军,敌人明显是有埋伏的,此时再不撤,更待何时”

    尉迟惇脸色狰狞,扯着嗓子大骂道:“放你娘的屁!那他娘的都是些骑兵,咱们这两条腿的跟人家四条腿跑现在趁着机会把他们堵在里面,才有赢面,老子就不信这帮人没有力竭的时候,再说了,凉狗现在哪他妈还有兵力”

    他一开始之所以会惊慌,不过是因为被敌人突然杀出的这些骑兵的可怕战斗力给吓到了罢了,可只要冷静下来,再细细一想,第一,他手下的兵力,可是比谢厚胤那边的都还要多,整整二十万大军在手,他怕个屁!

    第二点,仗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么大的燕州都丢了,要是还有多余的兵力,早就过来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呢,何况还是如此精锐的骑兵,所以凉国人怎么算,都不可能有更多的兵力在这里了,他需要怕么

    在他看来,这必然是敌人的最后一搏,不过就是装出来的气势,扯起虎皮吓人罢了,只要他们死战不退,这一仗,他尉迟惇必然会赢下来!

    魏平还未开口继续劝说,突闻旁边传来一声如惊雷一样震撼的炸响,边上的山头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被人竖起了一杆红底黑字的大旗,上书“沥血”二字!

    笔力锋锐,杀气十足!

    “沥血军!”

    尉迟惇眯着眼睛遥遥一看,待得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一下子又瞪大了,吓得是浑身一抖,哆哆嗦嗦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要说这享誉南地多年,长期被誉为南地第一军的沥血军的威名,他岂会不知,可转念一想,他便又有些疑虑了。

    这沥血军,不是早就已经被姓谢的小子在燕州就给杀干净了么,这是哪儿来的假货,胆敢冒充他们的旗号

    对于谢厚胤这个人吧,他固然是有些不舒服,或者说排斥,但那完全是来源于地位之争。

    想他尉迟惇,出身名门之后,又是皇帝陛下的亲舅舅,论资排位,怎地还不如他姓谢的一个外人了

    但在军中,一是有端木朔风这个手段强硬的外甥一直压着他,他也不敢乱来,第二谢厚胤这个人待人那也是没的说,他想找事都没有理由,况且再怎么样,他不觉得沥血军被灭是假事。

    谢厚胤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人,而且他也想不出凉国人藏拙的必要,毕竟当时若是真有一批额外的精锐,那死的就是他谢厚胤了,卫国的十几万骑兵被屠,晋国人一败涂地,卫晋两国还不是他凉国的囊中之物

    “想吓你祖宗老子可不信。。。。。。”

    话未说完,陡然间,漫山遍野的,突然从那看不见的背坡处,一下子涌上来了一群披挂着暗红色铠甲的血色骑士,与前方那些从关内杀出的猛人们,那是如出一辙。

    尉迟惇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惊骇莫名地望着那边,就这么草草地一看,那少说也有数千人,更何况,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沥血而生!战魂不灭!”

    山坡上的人马突然齐声怒吼,声传四野,然后便听得有人吼了一声“贪狼”,全军直接从山坡上俯冲而下,朝着这边杀了过来,后面的部队那更是源源不绝,也不知道到底是来了多少人。

    “咻!”

    “咻!”

    “咻!”

    手弩攒射的声音响起,一支支气势凌厉的羽箭破空而至,半息不到,便听到一阵惨叫声在这边接连响起,一排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倒下了。

    一看对方那势头,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尉迟惇这次是真的被吓破了胆,脚下毫无章法地走了几步,然后赶忙又伸出手扶住了歪斜的头盔,慌慌张张地朝着四周下令道:“掩护!掩护!快撤!撤!”

    围在他身边的,其实也有不少骑兵,大约有千人众,都是专门为了保护他过来的,毕竟骑兵在攻城战里毫无作用,来再多都没意义,所以卫**队在燕州之战后,残存的骑兵们基本上都留在后方的大帐里保护端木朔风与吴珩两人了。

    这时候就看出尉迟惇这人没担当的地方来了,其实双方根本就还没交上手,兴许对方就是唬人的,可是有了之前那几十个血红色骑士的先例在那,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时候冲过来的,也是同样的战斗力,当然害怕了。

    再者说,他也不敢赌,对方这一副吃定了你的气势杀过来,他难不成还要试探一二么

    可是他这位坐镇指挥的主帅这样一撤,那刚才听了他的命令,急急忙忙顶在前方的十几万大军又怎么办

    若是他肯留下,收敛手下人,结阵防御,那定然是有一搏的机会,毕竟这十几万人又不是死人,站着让你杀都不知道要杀到猴年马月去,可素来自诩为皇亲国戚的他,又哪儿会愿意做这种冒险的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没必要这么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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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剪刀石头
    此刻,身处这片宏大战场上的卫国士兵,实际上因为距离的原因而被分成了三部分。

    其中一部分紧紧地围在此战主帅谢厚胤的身边,在抓紧时间组成防御阵型,数量大约是三万来人。

    至于另外两部分,一些尚还在城头处,继续与凉国这边剩下的士兵们激战不停,只不过因为他们现在的目的已经不是要尽快地拿下城头的控制权,暂时多是为了牵制敌方罢了,所以战斗的激烈程度已经从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下来。

    至于凉国这边因为先前在城头损失惨重,一时半会也拿他们没办法,甚至都还有些庆幸对方没有继续强攻,因为对方只要再加把力,他们这根已经绷紧到了极点的绳子或许就要断了。

    至于最后一部分人最是可怜和狼狈,为了能够赶紧驰援自家主帅,都在沿着好不容易才搭建而成的云梯又手忙脚乱地爬下来,然后抓着盾牌长刀,尽可能地快步赶往主帅所在之地。

    而此局的关键,就在这里!

    匆匆赶至的曹焱,一手抓着战马缰绳,右手倒持方天画戟,一条血红色的战袍随风而动,英姿无双,说不尽的豪迈之气。

    他策马从山坡上俯冲而下,其心中之激动,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描述,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脏怦怦直跳,此生从未有过如此战意!

    就连在燕州的时候,孤骑被围,差一点死在了呼延实的刀下,他心中的战意,都没有此刻来的这般汹涌,猛烈!

    终于,终于可以和自己期盼已久的对手在正面一决高下,这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绝对是值得铭记一生的时刻,无论胜负,都足够了!

    有顾苍的帮助,他在燕州战场上所受之伤皆已痊愈,不然他就是再激动,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一马当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作为全军最锋锐的箭头冲来。

    眼看离着前方层层叠叠,其实还稍有些杂乱的铁桶阵尚有百丈之远,只是按照这些骑兵冲锋的速度,只怕也用不了几息了,曹焱就在这时,陡然发出了一声轻喝,哪怕隔着面甲,也随风迅速地传遍了后方。

    “廉贞!”

    这对应着一种独特的战斗方式,其意义,绝不止这两个字可以讲清楚的,甚至不简单是一种队形!

    一息之后,就见明明还在高速前进中的庞大队伍陡然一分,在瞬息间,都无需他们互相说话沟通太多,便自然而然地均分为了四个部分。

    有一万人在如雷霆雨落一般的马蹄声中,方向一转,直接头也不回地就往着左面而去,谢厚胤转头一看,一瞬间那是惊得睚眦欲裂!

    该死的!

    他忍不住怒骂出声!

    无他,因为对方过去的方向,目标用意实在是太过明显,针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帮忠心耿耿,正在努力往这边赶来的卫国士兵们的方向。

    看那势头,显然是要靠着一己之力,彻底地分割两边,重点照顾那些正从城头爬下来的卫国士兵。

    虽说其实还在那边的卫国将士们更多,可因为无人指挥,再加上焦急过来,所以完全不成章法,毫无队形可言。

    尤其对于步兵而言,一旦失了章法,无法统一力量,组成攻守兼备的战阵时,在面对这些向来都以游掠为长的骑

    兵时,接下来肯定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绝无胜算!

    这都是基于眼前客观事实的准确分析,如果是以这样松散,不成样子的阵型对敌,敌人哪怕只是一帮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己方也是被屠杀的下场,绝无幸免!

    这也是为何聚集在那边的卫国人明明更多,可跑去针对他们的敌人,不过只占对手兵力的四分之一而已,这就是对于战场形势的准确判断!

    换句话说,一万人够了,甚至是绰绰有余。

    更让人恐惧的是,在到了敌方近前之后,另外三万大军也是瞬间一分为三,一股由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身铠甲狰狞可怖,如浴血而生,样式和整个人的气势都明显与他人不同,手中握着一把方天画戟的人领头,从正面冲来,而另外两股人马如刚才一样,依葫芦画瓢地分开,从对方的两侧包抄了过来。

    看到这种情况,就是他谢厚胤自己,也不免要鼓掌为对方由衷地叫上一声好。

    首先,以步兵对阵冲锋而来的骑兵,尤其是在短时间内,比较仓促的情况下,又无法靠着威力巨大的战车,以及弓箭手等等多兵种各司其职,互补形成精妙的配合来对敌的情况下,结阵防御,尤其是这种铁桶阵,绝对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而来如影去如风的骑兵,又要如何对付这些如同铁板一块的步兵呢,那当然不能完全靠一股力气去硬拼,重骑兵冲锋起来固然厉害,但别忘了,骑兵相对而言,其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于“机动性”这三个字!

    骑兵起源于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其战术也是脱胎于游牧民,虽然被以各种方式发扬光大,可实际上游走偷袭,伺机而动,在广袤的战场上打游击才是他们最为擅长的!

    事实上,在一般的大型战事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单一兵种对敌的情况,轻骑兵两翼游掠,重甲步兵方阵从正面突击,弩车,战车,全部配合起来,互相弥补缺点,形成一个最为完美的进攻手段才是正途。

    而这一个骑兵们惯用的“剪刀阵”,也端得是可怕,以中间这一股强攻的人马为交叉支点,两边的两支人马就好似一把剪刀的两块刀片,从侧翼绞杀过来,看着就像在用剪刀剪铁块,不说是最



第八十二章 险中求胜
    面对着眼前这道看着似乎坚不可摧,无法突破的盾墙防御,曹焱毫无畏怯的心思,当下轻喝一声,以手中性命相托的方天画戟朝着敌方混若一体的防御斜劈而下!

    方天画戟锋利的边缘处,随着刃口摩擦空气,竟然开始闪烁起了点点奇异的银光,只是因为这些光芒过于微小,毫不起眼,并且范围也只是紧贴刃口边缘的一层而已,再加上他劈斩的速度太快,所以并没有被人所注意到。 x

    可随之带来的效果,却是极为显著的。

    卫国人用双手持着,靠着肩膀的力量顶在正前方,特意被加厚过的,内里结构多达九层的,专门用来抵抗敌军箭雨,而且对于凿阵冲锋的骑兵也用处极大的巨型盾牌,竟然被其给轻易地切开了。

    眼前的这个场景,突然给人一种极其虚幻的不真实感。

    就好似有一把烧得滚烫赤红的刀,轻轻地切在了一团明黄色的脂肪上,甚至都还不等双方真正接触,其实脂肪就已经融化了。

    方天画戟一划而过,甚至完全没有一点阻力的感觉,可血液喷射,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连盾带人,竟然被他一戟直接给削成了死得不能再死的两半!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可这对整个铁桶阵防御的影响,却绝非又只是简单死了一个人而已。

    所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尤其是对于一个环环相扣,完全是靠着彼此之间的配合才能完美发挥其作用的战阵而言,一旦其中的一环出现了问题,那连带着就是整个队形的彻底崩溃。

    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是需要靠着这些坚不可摧的巨盾来顶住敌人的第一波冲击,哪怕是最为可怕的重骑兵,可这边的三万卫国人就好似一个整体,彼此用盾牌去卸力,靠着配合整合己方所有人的力量,转而分担每个敌人造成的压力,这也是他们这种阵法最为可怕的地方,实在是一个无从下口的乌龟壳!

    可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而已,最前方,也是最为重要的盾墙,竟然就被敌人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一个口子,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并且,他们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及时填补空缺再顶上去。

    这就好像是一个披挂着铠甲的正常人,固然是不怕啃不开钢铁的老鼠,可一旦被牙尖嘴利的老鼠们从铠甲的缝隙处鱼贯而入,转而从内部开始攻击他,那么就算是再强大的战士,也绝不可能在这种攻击下幸免!

    况且,这次来袭的,可不是一群羸弱的老鼠而已,他们是浴血而生的复仇者,是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军队之一!

    “开!”

    曹焱手腕翻转,肆意施展起了自己的能耐,闪电般地朝着左右轻点了两下,顿时又有两个倒霉蛋忍不住松开了手中的盾牌,转而用手捂着伤口,满脸骇然之色,惨叫着朝旁边倒去。

    方天画戟的杀伤力极大,再加上这柄又被顾苍特意让工匠用海中都算珍惜无比的寒铁髓给重新认真地淬了一遍刃口,哪怕只是这样轻轻地点一下,都很轻易地在他们的身上割开了一个流血不止的大口子。

    像这种真正的神兵利器,一旦落在人的身上,都无需它的主人如何去使力,自然便会割开一道口子,所谓吹毛断发,也不过如此了,若是往刃口上面丢一张上好的光滑宣纸,都会因为自身坠落的力量而被其切成两半。

    就这么左右连点了几下之后,在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最起码,足以容纳四人同时侵入了!

    一直躲藏在战阵中央,默默地观察着战场局势的谢厚胤见状,浑身一震,呼吸急促,双手颤抖,忍不住面露绝望之色。

    作为一个战场上数一数二的大行家,在他来看,这一仗只是在瞬息之间,他便已经来到了决定胜负的紧要关头了。

    再看这边,披挂重甲,浑然不在乎防御,可以放手施为的曹焱,顿时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如屠鸡宰羊一样简单。

    在第一道盾墙被曹焱成功地攻破了一个口子后,对方后面还站着的人也回过神来,心道不能让此獠如此猖狂,赶紧一起举刀朝着他砍了过来。

    刀光闪烁,明晃晃的,一下子起码落了过来十余把,看样子既是痛恨,也是畏惧他到了极点。

    可尚还未及身,却见曹焱将自己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四方一舞,对方手上的长刀竟然齐刷刷地被削去一截,独留一个刀把和半截刀刃,切面光滑如镜,看得人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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