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来晚了
四周布满药田,宛如世外桃源仙境一般的小山谷入口处,在那一片作为遮挡的竹林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暗红色,充满暴虐之气的眼瞳。
茅屋里,护家心切的老爷子寸步不让地挡在了孙女韩如英的身前,毫不退缩地开口道:“你如果真觉得你是好人,那就请你离开!”
不怪老人狠心,而是从男人刚才一系列的举动就看得出来,这人一旦再发起疯来,他们一老一小的,根本就拦不住对方,所以为了他和孙女两个人的安全,就必须要逼他走,不是他狠心,而是他不能冒险,人老了,年轻的时候见过的风浪太多了,引狼入室,那可比强敌环视更为让人心寒。
多少的狼披着羊皮,装作一副良善可怜的样子潜进了羊群里,一旦对方放松了警惕,就会开始对恩人伸出利爪与尖牙,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很多富户便是如此惨遭那些觊觎他们财富多年的贼人给灭门的。
头上还包裹着纱布的男人闻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反驳一句话,虽然感觉身子还有些不适,但既然是救命恩人让他立刻离开,他也没有办法,而且他自己当然也知道原因,当下只能默默地收起了地上被自己掀翻的桌椅,然后满脸无奈之色地走了出去。
刚出屋门,便有一股山野间的冷风袭来,将其低落的心情稍稍一振,抬起头来,朗朗夜空之下,啾啾鸟鸣,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一个已经忘记了过去,而且又不知道将来的人,现在该往哪儿走呢
男人神色迷茫,十分难过。
就在他勉强地适应了用一只眼睛去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方向,终于开始迈步朝着出山谷的路离开,就在要离开山谷的时候,他的鼻子轻轻一动,神色有些疑惑地回头望向了那间寂静如野的茅屋的方向。
我应该是一个五感非常敏锐的人吧,男人心里想着,又仔细地感受着身体各处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所传来的那一丝丝的微弱疼痛感,男人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直接伸手一把撕开了左手手臂上层层缠绕的白色纱布,从残留下的绿色药物垢屑上,可见有一处不大的贯穿形伤疤仍残留在手臂上,还没有完全地消退。
男人抬起手臂,借着头顶皎洁的月光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种伤口,嗯,应该是箭伤,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脑子里会懂得这些知识,但男人还是借着这些下意识的反应,顺势认真地推算了下去。
箭伤,而且是一道非常深入的箭伤,那我或许是军队里的人
那应该是单人还是多人的行动呢
男人猛地捂住了脑袋,一阵阵难以遏制的疼痛感和眩晕感同时袭来,他脑子浑浑噩噩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左眼。。。。。。
他捂着左边脑袋,被纱布层层缠绕着的左眼什么也看不见,难道是因为包裹的实在太严实的原因吗
疼痛感还在不断地从脑子里传来,男人头一次感觉有些害怕,甚至都不敢去深思其中的原因。
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的那间茅屋外,那匹一直安睡在外面茅草上的毛驴突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幕下的宁静。
男人转头看了过去,就只见两道血红色的光芒,正在四处闪动。
应该是野兽的眼睛吧,他心念此处,忧心两位恩人的安危,赶紧转身朝着后面跑去。
茅屋里,突然听到毛驴惨叫声的爷孙俩也赶紧都跑了出来。
这头老驴可不光是他们上下山,用来搬运草药野果等物的唯一劳动力,彼此在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相处了这么多年了,互相也有了感情,不然何以将其放养,甚至在对方经常偷吃要用来卖钱的药草时,都未有对其进行过惩罚。
正是因为如此,故而两人都没有先趴在窗台上看看外面的动静再行决定,而是直接便跑出了屋,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一出门,便见家里的那头可怜老驴,正倒在旁边的地上惨叫哀嚎不止,一头灰色的动物,正死死地咬在它的脖子上,听到动静之后,抬起两道血红色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匆忙跑出来的爷孙两人,让人见之就遍体生寒。
“阿宝!”
眼看毛驴的脖颈被恶狼给按住,一边嘶鸣,一边流露出求救的目光,少女甚至都顾不得危险,直接抓起一旁的,平日里专门用来给药草施肥的木勺就想冲上去救下这头,一直陪伴自己长大的可怜老驴。
倒是老头儿反应的快,赶紧拦住了身边义愤填膺的少女,沉声呵斥道:“别去,那可是狼!”
只见明亮的月光之下,一头凶狠的恶狼,正牢牢地咬住那老驴的脖子放血,两只爪子死命地将其摁在地上,不让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狼共舞
皎洁的月光下,由群山环绕,天然而成的小山谷中央,在那间朴素的茅屋外,有一场人与兽的惨烈的厮杀正在进行。
眼冒红光的山野恶狼,正弓着背,满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浑身的灰毛,根根竖起,宛如毛线球上的钢针一般锋锐。
虽然以它的智力来说,它并不清楚对手头上蒙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它就不能从对方那有些虚浮的脚步上看出来,拦在它美食前方的这个对手,情况并不算好。
所以长途跋涉了很远,中途一直没有进食,体力其实不算饱满的它,并没有选择直接逃走。
既然前方多了一个反抗者,那也就相当于多了一份食物罢了,这是它兽性的本能。
它可是真的已经饿了不少时间。
唯一值得可惜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它其余的同伴们,都已经在人类的追捕下接连死去了,它就是它们整个族群里,最后一只成年男性,所以现在只能选择独自狩猎,不然若是搁在以前,有十几匹野狼参与围攻,它打打秋风就行了,哪里需要现在这么小心。
完全是出于一种报复心,以及小心谨慎的原则,让它最终决定了,袭击这处地方,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它知道了一些有用的讯息,这里的人类数量不多,而且并不强壮,就算无法杀死这些人类,也有外面的鸡鸭以及老驴可以食用,怎么都不会亏的,而且这里离附近最近的人类营地都很远,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都必然不会引动大股的敌人来围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恶狼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它或许真的就要饿死在这片山野里了,那实在是太过讽刺,原本山地里横行无忌的霸主,竟然会活活饿死在自家传统的狩猎区域内,哪怕是野兽,也有自己的骄傲。
听到了动静才折返回来的男人,神色坚决地挡在爷孙俩的前面,完全是下意识地扎好了马步,双手握紧成拳头,但瞬间就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势,因为疼痛感,他不得不将其松开,最后只能以一个古朴的拳法架子来对敌,但双手却是放松成掌形,若是在内行看来,完全是不伦不类。
恶狼踱着步子,耐心地缓缓绕圈,男人也只能随之移动,高大的身影,始终挡在肩膀受了伤的老头儿和瘦弱的少女面前,不曾移开分毫。
终于从恐惧之中缓过来的少女,赶紧扶起了旁边自己受伤的爷爷,就想要去开门拿药。
机会就在此时,完全依赖狩猎本能的恶狼,选择果断出击,直接一个恶狼扑食,朝着露出后背,毫不设防的爷孙俩攻击了过去。
它非常的聪明,或者说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任何蠢笨的动物,都会因此而变得聪明起来,那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与渴望。
男人心下一惊,赶紧就要伸手去抓住它的尾巴。
尾巴对于动物而言,是一个很重要,而且很脆弱的部位,一旦抓牢了,他便可以直接将其抡起,随便往地上砸两下,它就将丧失掉所有的反抗之力。
然而,这头狡猾的恶狼,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根本不是那对傻乎乎的爷孙俩,它深深的懂得一个道理,所谓狩猎,就要先迅速地干掉对方反抗的希望,也就是整个族群中最厉害的那个点,一旦他死了,剩下的人,将彻底沦为它的盘中餐,任由它宰割。
“嗷!”
它咆哮一声,猛地一个回转,饶是男人反应及时,已经躲得很快了,但胸口上也瞬间就被对方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爪子割开了三道痕迹,鲜血顿时就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把周围的纱布也染红了。
走在前面的少女听到了动静,吓得浑身发抖,但是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回过头看清楚了状况,赶紧就想要过来帮忙,男人却是大声道:“如英姑娘,赶紧进屋!”
说着,竟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反而朝着那头狡猾的恶狼大步冲了过去。
先拖住对方,只要等到少女和那老头儿进了屋,自己的后顾之忧就算是暂时解决了,之后不管是退而求其次,也跟着退入屋中,还是选择留下来跟对方硬拼,都由他说了算,若是少女一直在旁边,反而会碍手碍脚,分散他的注意力,还得分心去保护她。
一个桶能装多少的水,绝不取决于最高的那一块木片,反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一块,决斗亦是如此,有时候,一加一,并不一定会比原来的一更好。
男人来势汹汹,生性喜欢杀戮的恶狼亦是不惧,一人一狼顿时就战在了一起。
一头成年的狼若是直立起来,也有一人高,而且作为天生的狩猎者,它们的战斗本能,那是从代代相传的血脉之中,以及生存至今的数千次战斗之中硬生生磨砺出来的,比之普通的人类武者,动物们的战斗能力,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管是力量上,还是在技巧上,它们都远比人类更会运用自己的优势,不然为何历代武学,都崇尚向动物学习。
完全失忆,伤势未愈的男人胜在招式精妙,而且因为失忆的缘故,他亦是跟从身体的本能而行动,一招一式,或许比他清醒的时候,都还要浑然天成,再加上他似乎天生力气就很大,真要不管不顾地硬来,恶狼自己都有些犯憷,但恶狼胜在有尖牙利爪,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可以伤人的武器,就是不小心被它的爪子扫到一下,都是好几道血槽,男人浑身伤口都还未完全的愈合,还真不敢做那种以伤换伤的打法。
总之,彼此各有优劣的对手,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一种僵持之中,你来我往,其实都是虚招和试探,互相因为谨慎的原因,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一旦被对方抓住了机会,那肯定就会立刻分出胜负。
这是一场人与兽的战斗,亦是一场本能之间的博弈,是你死我活,为了生存而展开的惨烈厮杀,比之那万军丛中,都还要危险和可怕,双方都好像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一个不小心,那就是跌落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再看这边的爷孙俩在男人的掩护下进了屋子,趁着孙女跑去里屋找药的时候,老头儿捂着受伤的肩膀,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口,整个人,连嘴唇都在发抖,等他找到了门闩,连插了几次才终于插上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背对着木门,一只手撑着墙,慢慢地滑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但是一旦封住了门窗,想那恶狼一时半会儿的,肯定也攻不进来,外面还有驴肉,鸡鸭可以饱餐一顿,何苦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拆家活儿,想来日出之后,自然就会退去,老头儿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终于放心了。
然而,刚刚才从里屋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少女眼见此景,却是突然惊叫了一声,赶紧冲了过来,双眼含泪地开口责问道:“爷爷,他还在外面呢。”
说着,丢下用来包扎伤口的草药,就想要去拔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救人一命
茅屋外的夜空下,这场惨烈的厮杀终于结束了,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中,虫鸣规律又清晰地响起,由竹管引下的山泉水,与蓄水池旁边的鹅卵石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如乐器演奏而出的叮咚声,若是没有地上的尸体,这本该是一副祥和而美好的画面。
从左眼被人插进了一整根烟杆的恶狼不甘地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死去了,长途跋涉数百里,曾经与族人一起越过了荒野与山地的它,终究还是死在了人的手上,尸体就那么安静地躺在一边,与它生前的暴虐截然相反,而杀死它的男人,也因为浑身脱力,被它最后发出的,对命运抗争的力量给掀翻在地,根本就爬不起来,几乎是靠着它还未变凉的脊背,看着头顶明朗的夜空,悄悄地喘息着。
茅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突然停止的少女,再也无法耐心在屋里等待了,满脸焦急和愤怒地说道:“爷爷,你让开!”
老人把身子挡在门前,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没得商量。
然而就在这时,老人靠着的门板上,突然传来了两声微弱的扣门声。
这一下倒是把屋内正在争执的爷孙俩给吓了一大跳,老人更是直接跳到了旁边,然后神色紧张地看向了木门,心里面想着若是等下门被人从外面破开了该怎么办。
就在屋里的两人正在小心地侧耳倾听着外面动静的时候,男人那有些虚弱的声音,这才顺着门缝传了过来。
“可否劳烦两位,给我一点敷伤口的药,我上完药马上就走,保证不会再来打扰两位恩人。”
少女一听,顿时就急了,同情心泛起,当即道:“爷爷,他受伤了,快开门啊!”
却不曾想,一人以正面搏斗,独自杀死了一头恶狼的战绩,反而更让崇尚小心谨慎的老人坚定了不开门的决心,这种人物,是好人还是恶人这种问题先放一边,他只知道,这个人一旦要是再发疯,那绝对是他们这对老幼的灾难,念及此处,老人下定了决心,决不可以放他进来。
眼看老人仍旧拦在门口,神色十分坚定,少女虽然不解,但又不能直接越开自己爷爷,或者是拉开他,只能小声哀求道:“爷爷,他为了救我们而受伤,我们给他上了药再让他走,这总可以吧。”
老人却仍是摇头,感觉到肩膀上刚才被恶狼抓到的伤口隐隐作痛,最后干脆就靠着门口,直接坐了下来。
“药呢”
他沉着脸问道,刚才受伤的地方,现在仍是血流不止,他一个老头子,哪怕身子骨再结实,又哪儿还能继续坚持的下去,却又不敢直接让开,他敢肯定,自己一走,自家这傻孙女儿保证立马就会把门给打开,把那祸害给带进来,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
人心隔肚皮,变幻莫测,连神仙都难知,就算这人真的是个好人,但是自己一直坚持着不开门,他在外面听到了,难免心生恨意,所以现在更加不能开门,这不光是为了孙女儿好,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危。
少女看了一眼老人肩膀上狰狞的伤口,抿着嘴站在原地,扣着手指,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松开了咬得血红的上嘴唇,然后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开始先给自己爷爷上药。
爷爷就是自己的爷爷,不管怎么样,没人会比他对自己更重要,韩如英虽然单纯善良,但这一点同时也是她的底线。
门里,老人欣慰一笑,靠着木门,开始让孙女儿好好地处理伤口,敷上草药,然后包扎好。
门外,男人无奈一笑,靠着木门,双手摊开放在身子的两边,有心想要起身离开,却怎么样也做不到,他脸色发白,明显是因为失血过多,刚才与恶狼搏斗了那么久,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一坐下来,眼皮子就越来越沉,想睁也睁不开,眼前的世界慢慢的也开始扭曲旋转了起来,变得不再那么的真切。
他本来就是重伤初愈,虽然靠着身体强横的恢复能力吸收药效,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但也十分的虚弱,需要长时间的休养,东西也没怎么吃饱,又与一头恶狼搏斗良久,旧伤崩裂,新伤累加,浑身的力量都随着血液从伤口处不断地流出,一阵阵的困意,止不住地传来,连身上的伤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整个人眼睛一闭,竟是就这样靠着门口,直接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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