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不争不羡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砚池洗笔
还有,在燕云城时因事态未名,兼之彼时容钰正未子嗣烦恼,他便没有告知容钰,现在,她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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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迷茫
容钰理清了心绪,便准备继续今晚的话题。
深藏心底的、难以启齿的过往与愧疚,倘若今晚不一鼓作气说清楚,今后不知何时才有勇气再次提起。
而且,有些话蹉跎过久,说出来时可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掩饰真相、受尽益处后的忏悔,不过是自欺欺人,求得自己内心的安宁罢了。
所以,悔过要及时……
只是,既然她家夫君这会儿已经动怒了,那么,她自然也要兼顾一下他的情绪……
容钰这样想着,柔声开口道:“北城,你不要气怒,是我从前眼光不好,觉得宁王是个好的……”
“可惜那个时候我就像被下了降头一般,不仅觉得宁王好,还为了阿谀取悦宁王,诋毁中伤过你……”
说到这里,容钰顿了顿,心虚地看了看邵北城。
可惜,她压根儿就看不清邵北城的神情……
为了阿谀取悦宁王,诋毁中伤过邵北城……
这是她想出的说出心中愧悔的法子。
她曾心悦宁王……
她曾伤他英魂……
重生一事难以启齿,但在上辈子,这两件事确有关联。
随着述说,容钰久远的少女时的记忆逐渐鲜活起来:“如今回头再看,我也想不明白当年的自己怎么就魔怔了一般,满心满眼都只看得到宁王……”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当年,糊涂的又何止我……”
“你大概不晓得,那个时候京都城里有多少倾慕宁王的少女……”
“宁王是皇子,等闲不易得见,那些女子为了见他一面,便常常整日地逡巡在国子监门口,待他下学时,胆大的便一拥而上、送礼递信,胆小的便扭扭捏捏、羞羞怯怯地用手帕团扇等半遮面,远远地望他几眼。”
“宁王心里烦恶极了这些女子,可那些女子疯狂起来连他的马车都敢拦,以至于他后来不得不搭乘同窗的马车躲开她们。”
“可即便这样,他也躲不开我……”
“因为,他最常搭乘的正是我家兄长的马车……”
那个时候,宁王和容府的公子交好,是因为她的兄长们,还是因为容滢呢
容钰愣了一瞬,继续道:“那些追逐宁王的女子时常同在国子监外逡巡,久而久之便互相熟悉起来,仿着才情闺秀们结诗社,这群花痴少女也结了个闺盟,她们起先只是一起分享宁王的逸事,后来一致觉得,似宁王那样谪仙般的人物,不应明珠蒙尘,她们要让世人都看到宁王的出类拔萃、不同凡响!”
容钰说到这里,觉得有些好笑。
前世今生,那些女子、那些傻事都是有的。
“她们统一想法后,便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四处张贴、分发宁王画像,还请窘迫文人为宁王作马屁诗,还有……嗯,她们还在宁王的生辰日施粥行善,总之群策群力,干劲十足地给宁王刷存在感、好感度!”
“至于我……虽然出不上什么力,但胜在每次募资时出手都很豪气,久而久之,在那闺盟里大小也算个人物……”
“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曲折委婉地铺垫了这许久,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容钰轻咳了一声,再次心虚地看了看邵北城,继续道:“闺盟里都是倾慕宁王的少女,聚在一起议论的自然多是宁王,可后来不知怎地,大家开始拿其他男子和宁王作比,起先自然是意在用他人的平庸衬托宁王的不俗,可比着比着,逐渐不对了……”
“大概就像俗话说的,人比人、气死人,再好的人也经不起处处与人相较,后来,闺盟里的少女逐渐发现,从文才武略、性情胸怀来说,宁王其实都不算多么突出,而即便是他最出众的容貌……诚然,宁王年轻时生得极好,可就像牡丹固然是国色天香,红梅的冷艳、芙蕖的娉婷、茶花的雅致却也都不遑多让,世间繁花如许,试问哪一枝能真正做到独冠群芳古往今来,世上有那么多出众的郎君,一个宁王又算什么呢”
“少女们认识到这一点以后,她们便渐渐地不再热衷于追逐宁王,大多数人的生活归于平静,也有少数转而追逐他人……我那个时候却没有想通这道理,依旧执着地追逐宁王,还因为闺盟人心离散而怨憎起那些被拿来与宁王作比的男子……”
容钰鼓起勇气看向邵北城:“当时被拿来作比得最多的正是你!虽然那个时候你已经随着公公去了西南、不在京里,可每每人们议论起得意的高门贵公子,谁也不会漏掉你!”
“新贵呢,显赫则显赫,到底欠缺底蕴,更不必提许多新贵上位的不堪……至于开国勋臣们,或没落、或不成器,家风清正且仍握有实权、屹立不倒的勋贵,除了你们邵家,本朝可还有第二家”
“宁王虽是天潢贵胄,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也不是个个都……”
“抛却家世,再看旁的,你又有哪一处不及宁王呢”
容钰的眼眸明亮极了:“北城,可惜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旁人说你再好我都不信,人人都说你好,我便故意说你不好,那时候,我编排了很多无中生有、污蔑你的话……”
她缓缓垂下眼眸:“如今想来,我觉得幼时对宁王的倾慕就像一场幻梦,我曾倾慕的宁王,不是宁王其人,而是我幻想出的人……”
“那幻梦碎了便也碎了,从前追逐那幻梦时走过的弯路、摔过的跟头,我也都并不介怀,人生在世,若是每一步都缜密谋算、决不行差踏错,未免无趣……”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渐近哽咽:“我唯一介怀的,是在追逐那幻梦的过程中,无端中伤了你……”
“你在边疆历练、守卫大周,我受着你和邵家的福泽,却不知感恩,做出那等不堪之事,我心底一直都觉得很愧疚!”
邵北城不知所措地看着容钰。
仅仅因为宁王的容貌,便魔怔地追逐宁王,还出资给宁王造势!
因为有人说他比宁王好,便无端编排、诋毁中伤他!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记忆里的容钰,是那个软糯可爱、吐口水泡泡的小娃娃,他认识的容钰,少年老成、大气端庄,平日里看着虽然娇纵懒散,可遇事的时候却有着不输军中男儿的坚韧和勇气。
所以,容钰适才说的,那个无脑花痴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过于震惊,邵北城甚至不觉得气怒了。
他突然又想到一件往事……
他家夫人记事以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年仅八岁,直勾勾地、怔愣地看着他,那眼神……
邵北城心中一惊。
不会,他家夫人骨子里真的是个花痴吧
所以,她相中了他,既不是他最初怀疑的家世门第,也不是他后来以为的才干人品,而从头到尾,都是靠着自己这张脸
邵北城活了三十余年,一辈子忠君爱国,一辈子刚直坚毅,一辈子孝老宠妻,一辈子规行矩步、从不迷茫,可在这不久就要四十不惑的年纪,他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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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不负
邵北城不过迷茫了一会儿,想到自幼学的快刀斩乱麻,索性径直对容钰道:“你幼时觉得宁王很好,很喜欢他,后来发现他并不及你以为的那般好,便不再喜欢他。”
“听了这些,我有些……低落,可是,你愿意亲口告诉我,我也很高兴。”
“还有些……遗憾……”
“如果我能再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你救了我,还嫁给我,也是觉得我有可取之处吗”
他的语气渐涩:“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似你以为的那样好……”
“或者,虽然我仍有可取之处,可又有别的人,比我要好上许多……”
“那么,你会如何呢”
容钰闻言依旧垂眸坐着,没有立即开口。
邵北城看着她,心里有期待,也有些紧张。
对她来说,他和宁王是不一样的吧
对她来说,他和别的男子,都是不一样的吧
邵北城永远也猜不到容钰这会儿的心情。
如果他知道了,恐怕会气得生生吐血……
这当口,他紧张而忐忑,设想了许多种崎岖前路,以为他家小娘子亦如他一般在认真思索……
可实际上,容钰这会儿的心情是……
愉悦!
心花怒放的那种愉悦!
容钰听邵北城话里的意思,并不计较她曾心悦宁王一事,更不必提她对他的诬蔑,心里顿时如释重负、高兴极了,一高兴,邵北城后面说的话她甚至都有些没听全。
当然,大致还是清楚的。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为祸首此时绝对不宜表现得过于欢欣,便努力压抑着心底的高兴,尽量平和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嗯……我从前倾慕宁王,后来心悦于你,这其实是两码事。”
“倾慕宁王的时候,我年岁尚小、识人不清,后来吃一堑、长一智,待结识你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能辨明是非了。”
虽然看不清楚,可她还是努力地朝邵北城的方向看去:“北城,不是你比宁王更好……”
“而是,我自神思清明以后,从来都只觉得你好。”
容钰的神情认真极了:“自然,若非要与人作比,你虽然已极出众,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总有某处技不如人的时候……”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不是科举考官,为什么要盯着你处处比人强”
“我不羡慕沈家表嫂的万贯家财,也不羡慕皇后娘娘的无上尊荣,我嫁给你,心满意足。”
听着容钰这样说,邵北城的心越跳越快,同时又莫名地有些酸涩。
他探身把容钰抱进怀中,待心绪平复了一些才开口道:“钰儿,我定不负你!”
容钰靠在他怀里,笑着答道:“嗯。”
邵北城想,她知道,可是,她也不知道。
他定不负她。
尊亲子嗣,邵家百年传承,臣子所谓忠义。
前路如何,他都不会负她。
邵北城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曾对我说起一个话本故事,说是一个汉人自幼被蒙人养大,他虽然天资平平,但贵在心性淳朴且肯下苦功,长成后练成了盖世武功,还娶了一位漂亮聪慧、活泼有趣的夫人……”
“后来,他知晓了自己乃是汉人,蒙军来犯,他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便带着他的夫人和儿女一起守卫襄阳城。最后,襄阳城破,他和他的夫人双双战死。”
容钰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怎么说起了这个”
邵北城抚了抚容钰的发道:“我初听到这段传奇的时候,深以为然。”
“邵家男儿自幼学的,是沙场报国、百死莫辞。”
“佑宁北征时,若你没有去救我,我大概就出不了燕云城了,死前,我大概也和邵家先烈们一样,觉得自己死得其所。
“可是,你去救了我,我没有死……”
“后来,我有时候会想,佑宁北征先帝点将时,他有没有想到马监军或会生事”
“他不可能想不到。”
“可他最后依旧点了马监军。”
“我知道马监军不堪大用且贪功,便给他派了最稳当松快、又易立功的率援军之差,还派了几位忠耿副将掣肘他,可就是这样,也险些被他坏事!”
“我一人殒命死不足惜,可二十万将士何辜边地的百姓何辜我祖父和我父亲、伯父们,小春江边的白骨又何辜”
“自然,先帝还是看重宸王的……”
“我想,先帝虽然想到了马监军或会生事,却没有想到他胆子那么大,敢于赌上大战胜负,再便是彼时靖海侯尤在、马家未倒,西北有战事,东南不能乱,先帝权衡之下,就仍用了马监军。”
“所谓帝王心术,世人都讳墨如深,说到底,无非是权衡利弊得失。”
“我们这些勋贵高门,看着风光显赫,可在君王指点江山的棋盘上,和千万百姓一般,不过是一颗颗或用、或弃的棋子罢了。”
“幼时,父亲教我忠君恤民,我以为这是一个词,后来我才懂得,这是两个词。”
“这些年,我戍边的时候看着手里的乌金枪,常常忍不住想,邵家儿郎的枪,应为天子而战还是应为苍生而战”
“我无从抉择……”
邵北城语气毅然:“可是今夜,我有了决断……”
“邵家已经有很多位忠君的将军了……”
“我要,忠于本心。”
“若是那话本子所写,身后的朝廷已然腐朽,那么,那位侠士搭上他夫人、儿子的性命,多守襄阳城几日,又有什么用”
这时候,容钰在邵北城怀里靠了许久,其实已经有些困了。
临睡前,她的声音常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软糯:“忠于本心,十分有道理!”
“郭夫人是枉死了吗回头我得把那话本子再翻出来看看……”
邵北城抱着容钰,听她呢喃软语,身子就有些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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