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不争不羡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砚池洗笔
若是往日,他纵然有意,可不忍扰了容钰入睡,总会作罢。
但今日,一来,他觉得心绪激荡、有些难以作罢,二来,他这不是有个现成的由头么……
于是,邵北城低声对容钰道:“说起来,你幼时诬蔑过我,此事还没有作罢呢”
容钰立刻就不困了:“什么!”
邵北城低声浅笑:“今夜,为夫便与你算一算这旧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命不由人
融融夜色里,有**帐暖,也冷月孤影。
随着杏林春分号渐多,声誉日隆,经营难度也渐大,几乎每家铺子都有妇人吵吵嚷嚷地登门、声称用了杏林春的润肤膏后生疮烂脸的事情,还有几家铺子甚至摊上了人命官司,所以在皇后生下龙凤胎、出了月子后,秋水夫人便启程离京,决心逐一访遍杏林春分号,查清问题根源。
秋水夫人离京前,安排女弟子青蒿为皇后调理身子。虽说秋水夫人是如此安排的,可不同于有些身子稍有不适便要请平安脉的贵人们,皇后极少召青蒿问诊,幸而中宫还有两位小主子需要仔细照看,否则青蒿便是中宫第一号闲人了。
今夜,皇后传召了青蒿。
青蒿郑重地带上了皇后的医案。
尽管这次传召有些不对劲,但皇后娘娘气色一直不错,两位小主子也都很康健,所以青蒿奉召入殿时,步履轻快。
半个时辰后,她走出中宫店时,面色煞白,脚步虚浮,仿佛被摄了魂魄一般。
青蒿成了这幅形容,殿中的皇后却神色如常,她甚至亲自提了盏宫灯,带了个女官,颇有兴致地散起了步。
飘摇的灯光里,那袭白日里高洁无瑕的白衣,此时瞧着竟有些可怖。
一路上,不少在各宫宫门处值夜的内官宫女都被吓得不轻。
皇后自是不会在意。
她慢慢地走着,许久才轻叹了一句:“寒露,这么多年了……”
寒露一面留心记着皇后走过的道儿,一面恭敬应答:“是啊。”
对话到此就戛然而止了,不知所谓。
可这些年,寒露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许多人都觉得皇后娘娘性子清冷、不喜对言,就连皇后的父母也这样觉得,可近身侍奉皇后多年,寒露却隐隐觉得,似乎不是这样的。
皇后,并不是不喜多言……
而是,大多数人都不懂皇后所想,对这些人,皇后自然无话可说……
至于皇后所想是什么……
这么多年寒露默默看着,她这位主子娘娘幼时虽然娇气、内向了些,和寻常的小姑娘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自主子八岁那年大病一场后便彻底转了性,从此对衣裳首饰什么的全无兴趣,整日地冷着脸握着书册。
虽说如此,可寒露觉得,就是那些书册,皇后也未必多么感兴趣。
很多时候,容二小姐手里握着书册,发呆……
默默琢磨了这么多年,寒露有了结论:皇后想的是什么、对什么有兴趣,她是永远也看不透的。
她看不透皇后,可这么多年,她侍立在皇后身边,心里时常莫名生出寂寥。
有很多人倾慕皇后,有很多人羡慕皇后,可那些人不知道,皇后身边连一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也曾有过好光景。
是容二小姐初嫁的时候,端王对端王妃很好,端王妃对端王也和别人不同些。
虽不过是在书房里陪陪端王,偶尔同他说上几句话,可这样,就已然格外地不同。
那些话,寒露自然一句也听不明白。
可她能感觉到,那时候端王妃是愉悦的。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逐渐发觉,她这位主子其实并不反感与人说话。
后来,虽然冒出了个来路不明的大公子,虽然有那么多人挖空心思往端王府塞人,可端王妃到底生下了龙凤胎,还得了先帝亲自赐名,虽然先帝最终也没有立端王为皇储,可端王到底稳稳当当地即了帝位。
新帝即位那日,寒露远远地望着皇后穿着素锦织金礼服,一步步走上汉白玉阶,帝后并肩而立,阶下的人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阶下跪的,有国之重臣、三军将士,也有高门勋贵、后宫嫔妃,她一介奴仆,是里头最低贱微末的,可那个时候,她真真切切地比谁都激动。
姨娘所生,庶出的小姐。
母仪天下。
她以为,千难万难从此就都到头了,后头就该如戏文里唱的,明主贤后相互扶持、共创盛世。
可后来的种种,全然不是她所以为的……
大皇子不明不白地没了,三皇子至今不曾开口说话,皇后挂心的却是为大公主设女学一事。
后宫里多了许许多多新人,佳人们各有千秋,皇帝却取次花丛懒回顾,先是郑重其事地追忆元后,近来又对据传与元后有几分相像的愉贵人恩宠有加。
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自皇帝即位以来,没有一晚宿在中宫!
对于帝后冷战一事,寒露虽难免心有忿忿,可平心而论,她也觉得皇帝的确是位明君……
所以,帝后冷战,大概的确是皇后理亏……
世人皆知,帝后冷战始于大皇子夭折。
世人还知,大皇子自幼就养在彼时尚是端王的皇帝身边,大皇子天资颖悟、知礼好学,谁见了他都赞不绝口。
常人的夸赞倒也罢了,毕竟大皇子出生时端王已掌权,所以那些夸赞未必都是真话,可先帝也数次亲口赞许过大皇子。
想得先帝一句赞许多难啊……
在先帝修道、端王代理国政的那几年里,尽管端王改革了许多苛政、平反了许多冤案,可最后折子递到先帝跟前,他随手翻看后往往不置可否。
若是炼丹的紧要关头,那些折子先帝连翻也不会翻。
更不必提赞许端王。
两相对比,就可见大皇子的出众。
可世人不知道,大皇子不是皇后所生的孩子……
世人以为大皇子是皇后的亲生骨肉,尚且揣测皇后因为偏私幼子而亲手扼杀了长子……
何况是知道大皇子并非皇后之子的寒露……
这个时候,皇后已经走过了徐贵太妃曾居的关雎宫,走过了宣政殿、翊坤宫、寿康宫,停在元后灵殿前。
寒露就想到了灵殿里最有名的那幅慈母图。
继而又想到了萦绕她心头多年的那个问题:大皇子的生母,是谁呢
不同于寒露的闲心,这会儿灵殿门前当差的内官们个个都紧张极了。
大概是担心皇后来者不善……
可皇后只是站在庭中,静静地抬头望着灵殿。
月光落在墨发素衣的美人身上,如梦似幻。
就这样站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寒露,那匾额上写着什么”
寒露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灵殿上御笔亲书的“退思”二字,惴惴道:“奴才愚钝。”
皇后就难得地轻笑出声,可那笑声里分明满是悲怆:“是,命不由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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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邵北城“算清旧账”,容钰清醒过来,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她在内室一面用着小米粥,一面和宝珠说着话。
宝珠就对她说着这处田庄。
此地名唤朱家庄,宝珠原也以为这朱家庄是处寻常田庄,可容钰这两日身子不适、卧床将养,她得了闲,便绕着庄子走了走,才发觉这庄子的妙处。
宝珠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这庄子处在一个山谷里,四面都是峰峦,只南边一条道儿通到外头,幽静极了!”
容钰听着,虽也觉得此地不错,却远不似宝珠那般兴致盎然。
邵老太太给邵北城选的散心所在,景致自然好。
宝珠看了看容钰,继续道:“清幽的田庄不难得,难得的是,这庄子里有座定都峰,说是登上定都峰后,日头好的时候可以望见御街呢!”
容钰立刻就有了兴致:“望得见御街?”
御街是禁宫门楼前的大道,真正的天子脚下、皇城根儿,他们从京郊别苑来此尚且要半日,可想而知这田庄距禁宫御街有多远。
宝珠点了点头:“望得见!起先我也将信将疑,后来庄子里许多人都说的确如此,还举例说,圣上即位大典那日,庄子里的人都特意早早地登峰去看,有人望见皇后娘娘似乎穿着素服,还以为眼花了,谁也不敢说起,直到后来有在京里谋生的人回庄,大家伙儿小心翼翼地问起此事,才知道他们并没有看走眼,皇后娘娘那日穿的的确是素服!”
“自那回后,这定都峰便小小地有了些名气,兼之这里离潭柘寺也近,所以有些去潭柘寺礼佛的人就会特意来这里,登定都峰远眺!”
容钰听得神往极了。
登定都峰远眺,脚下是青山碧水,目之所及是世间繁华……
见容钰心动,宝珠就揶揄她道:“昨天和今天都风和日丽,宜登高望远,可惜,您身子不适……咳,明天呢又不巧,老农说,大概是阴天……”
宝珠说着“身子不适”的时候,语速格外地慢。
容钰佯作听不懂、一味埋头喝粥,白皙的脸却一点点地红了。
宝珠就索性径直道:“王爷正当壮年,屋里又只有您一人,难免……”
“可是,您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不能一味地由着他胡来!您这身娇体弱的,如何吃得消……”
容钰的脸就更红了,同时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女人生养过孩子后,真是不一样啊……
想宝珠从前多么文秀守礼的人,上辈子,寂寥的宁王妃拉着宝珠一起看话本子,将将看到公子与小姐月下相会、还没有如何的时候,宝珠定然已经红着脸跳远了。
这回,不过是嫁了人、生了三个儿子,关起门来便能气定神闲地对她说这样的话……
前几年在燕云城,她求子无望后心灰意冷的时候,宝珠就劝她热情些,不能把夫君往外推……
眼下又劝她克制些,注意身子……
容钰想到宝珠的虎狼之词,脸更红了。
至于她为什么“身子不适”……
容钰就想起前日夜里邵北城的孟浪……
太过分了!
两日不能下塌啊!
两日啊!
幸而这是在田庄,她还可以托辞身子不适、卧床将养,若是在邵府,她还有何面目见人!
容钰转念又想,这朱家庄是邵家公中的田庄,是长房打理的,也就是说,家仆一定会详实地把他们此行的起居报给卫氏夫人……
卫氏夫人又一定会如实告知邵老太太……
容钰想到这里,顿时一口粥也喝不下去了。
她惆怅地搁下了甜白瓷调羹。
一个会骑射、十二岁曾千里行军的女子,近年来为了求子几乎把西北名寺古刹拜了个遍的女子……
要知道,那些名寺古刹大多都建在山林间……
也就是,一个长途奔波回京都吃得消的蛮实女子,眼下不过是坐了半日马车来田庄,就身子不适、卧床两日方能起身了……
谁信啊?!
容钰默默地心里为自己掬了把泪。
邵老太太和邵家的夫人们,会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们会不会进而猜想,他们夫妇在西北的时候也是这般没有节制地胡来……
这样想着,容钰简直要哭出来了。
宝珠见容钰面色不对,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忙寻了个由头出了屋,利索地把邵北城请了回来。
别的事都罢了,小姐的事情她是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她从前是小姐的丫鬟,已经嫁人许久了,她原以为自己嫁的是个家丁,打定主意夫妇两个一起伺候小姐,不曾想小戈竟是邵北城底下的兵甲,一回回的军功累下来,如今位列参将,她也有幸被人尊一声“夫人”。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有的今天。
所以这回,王爷和小姐决定回京后,她就以探亲为由,提出想随他们一道回来。
她的父母都是容府的家仆,她带挈着弟弟在西北立住脚后,提过接父母去西北养老,也提过为父母赎回卖身契,父母却都推拒了,说人老了、不愿意挪窝儿,还说人不能忘本,执意继续在容府当差,后来小沈氏夫人与容侯爷和离时,容侯爷为显宽厚,给迟公子分了些奴仆,其中就有她的父母。
小沈氏夫人再宽厚不过,从那以后,她牵挂父母的心便安定了许多。
所以,探亲固然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可还有一桩便是,陪伴小姐。
虽然小姐身边有王爷,有大小姐送去的女医者,还有许多机灵的小丫鬟,可回京之路千里迢迢,她总觉得自己陪在小姐身边才能安心……
宝珠去前厅请邵北城时,他正在与管事们议事,可听了是容钰的事,他交待了众人几句,立刻便起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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