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不争不羡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砚池洗笔
内无圣宠,外无助力,步履维艰,不过如此。
被视为唯一倚仗的儿子早逝了,也不过如此。
终究,再得意的妃子也越不过皇后,再有本事的皇子也要敬着嫡母皇后。
方女官亲历了这一切,不禁就觉得,《女训》言之有理,做正头娘子的就应当温良恭顺,总会有熬出头的那一天。
而容皇后,显然不是一位温良恭顺的皇后。
世人因为女学非议皇后,议论波及太后,太后便把方女官派至中宫。
方女官的使命,显然是代太后规劝皇后。
方女官觉得,她结合着太后的前半生委婉地提点皇后几句,如此她好回寿康宫交差,实际上对皇后也是大有裨益的,实在是两其美之事。
只可惜,皇后厉害极了,方女官入中宫以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皇后却已办成了女学一事!
交不了差的方女官心里不免就有些郁塞……
而且,皇后不守妇道、兴风作浪,圣上和朝中的大人们竟都由着皇后胡来,这几日宫里的人都在议论兴办女学一事,有的说营造署的大人们正研究着女学的选址、建造事宜,有的说翰林院的大人们已草拟了从各郡县招收女学生的文书,就连阁老们也在讨论女学博士当由何人出任……
可就在这紧锣密鼓兴办女学的当口,身为始作俑者的皇后却反常地扮起贤良淑德,又是孝敬太后、又是体贴皇帝、又是安抚嫔妃的。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女官觉得,皇后这个千古一现的奇葩,是绝对不可能真正消停的!
所以这几日,方女官格外密切地关注着皇后的行止……
皇后果然也不负她所望,这几日把近年各宫的账本和花名册查了个遍!
不是走马观花、粗略翻看,而是一丝不苟、毫无遗漏!
今日上午,皇后便很突然地以整顿宫务之名发落了一些人,同时嘉奖了一些人。
事出突然,各宫的娘娘们想替自己的人求个情都来不及。
方女官虽不知皇后为何突然整顿宫务,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今日是她开口的好时机。
那些被发落的人很少会自省己过,而是会生出怨怼之心。
她选今日开口,事后再命人宣扬一二,轻易便能让那些人以为,宅心仁厚的太后有心为他们求情的。
主子固然能差遣奴才办事,可有时候、有些事,仅靠威压是使唤不动人的。
所以,尽管今日皇后发落的人并不多,可她此时进言一箭双雕,既能交差,也能为太后笼络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方女官这样想着,用过午膳后就特意守在中宫殿门口。
她本想待皇后午歇起身后便入殿进言,不曾想,皇后才起身便传了青蒿。
方女官对青蒿没有印象,从衣饰辨出青蒿是位医女。
贵人体娇,后宫里的娘娘们隔三差五地都要请平安脉,自仁慧太子早逝后,简太后对这方面更是格外上心,每日都要请平安脉,还命淑妃也要如此照看二皇子。
皇后传医女,再寻常不过。
青蒿入殿后,方女官就安静地继续候在殿外。
令她稍许有些诧异的是,青蒿过了许久才告退。
请平安脉,按理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方女官就多看了几眼青蒿离去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青蒿的步伐看着有些不稳,仿佛随时会跌倒似的……
方女官就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一个沉不住气的医女罢了,若青蒿是别的宫里的,她一眼都不会多看。
可这里是中宫,青蒿是能为皇后请脉的人,也就是说,皇后觉得青蒿是个堪用的。
而皇后觉得堪用的人……
据方女官这些日子的观察,中宫里但凡在皇后跟前有几分体面的女官,简直比许多小门小户出身的嫔妃还要大气沉稳……
再例如,皇后最体面的侍女、如今在宁王府掌家的侧妃,叫什么谷雨的,那位侧妃春节里向皇后献节礼时,方女官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那位侧妃看着温柔娴静,衣饰打扮与皇后有些像,都是淡雅脱俗那一类的,自然,那位侧妃远不及皇后风华动人,但亦很出众,至少比愉贵人更上得了台面……
说起矫揉造作的愉贵人,方女官就更看不惯了。
她常常觉得,皇帝于朝政上固然是位明君,可是,于女人上眼光实在是不太妙……
话说回来,这青蒿是原本就不沉稳,还是今天失态了呢?
这很好查,不急于一时……
方女官收回视线,恰皇后身边的一等女官寒露走了出来。
寒露轻轻阖上殿门,笑着对方女官道:“姑姑,娘娘有些乏了……”
……
许是午歇过久,这日晚上,皇后精神依旧很好,恰这晚的星光很璀璨,皇后就站在中庭里望星星。
她身旁是繁花如雪的海棠树,眸中是漫天星河。
寒露静静地看着,觉得想来月宫仙子也不过如是。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寒露正出着神,这时皇后突然开口问了句:“星星好看吗?”
此时皇后身边仅有她一人伺候,寒露就立刻答道:“好看!”
皇后又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比星星更好看吗?”
寒露正想说自然是皇后,皇后已自己答了:“比星星更好看的,是坠落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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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孰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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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方女官一大清早就继续守在了中宫殿门口。
可众嫔妃向皇后问过安后,皇后又留了萧贵妃说话。
方女官眼看今日上午又不能规劝皇后了,索性回了趟寿康宫复命。
她虽身在中宫,真正的主子却是太后。
在宫里做奴才,本事自然也重要,可最重要的是记牢自己的主子,是忠心。
说是复命,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太后早已知晓了皇后近日的异常。可她去中宫这么久了,至今一事无成,若是再不殷勤些复命,就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中宫当差的这段时间方女官回寿康宫挺频繁的,她近不了皇后的身,能说的也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例如皇帝果真几乎从不去中宫、皇后果真十分偏爱大公主、三皇子果真从不开口说话等等。
或许是过于孤寂,或许是关心晚辈,或许是皇后这个儿媳妇过于奇葩,方女官觉得,太后每次听她说这些琐事的时候,似乎都挺有兴趣的。
就像上回,她说起镇北王妃觐见、大公主误伤了镇北王妃,太后还主动开口问了几句,例如镇北王妃伤情如何、有没有惊动皇帝等等。
太后甚至还八卦地问了句,镇北王妃和愉贵人究竟谁更像文德皇后……
方女官当时恭恭敬敬地回道,镇北王妃的手并无大碍,也并没有惊动皇帝。
不过,她好像答得不对……
因为,那日皇帝杖毙了为镇北王妃诊治的太医。
虽然皇帝杖毙太医是因为愉贵人私召镇北王妃……
可是,这样也算惊动了皇帝吧?
想到这里,方女官觉得,她以后答话还是应该再谨慎一些。
至于镇北王妃和愉贵人谁更像文德皇后那个问题,她当时答的是,虽然愉贵人更年轻貌美,可文德皇后是皇帝的正妻,镇北王妃亦是正室,所以镇北王妃通身的气度要比愉贵人更接近文德皇后。
当时太后听了这答案,十分难得地笑出了声。
方女官自然是有意这么答的……
因为,太后这一辈子看着尊荣无边,可实际上能聊以的也只有一个嫡妻的身份罢了。
宠妾灭妻是为家风不正,可大周的皇帝就没一个爱重嫡妻的。
似孝宗皇帝、先帝,出身寒门小户、性子木讷板正的两位皇后不得宠尚事出有因,可太祖皇帝如何?当今皇帝又如何?
姜皇后温婉可人,她陪着太祖出生入死没有用;容皇后冰雪聪明,她陪着当今皇帝隐忍十年也没有用。
方女官行至寿康宫正殿前,收起这些遐思,恭敬地请殿门处的女官代为通禀,同时在心里把今天打算回的话顺了一遍。
她今天要禀医女青蒿。
医女青蒿是神医秋水夫人的弟子,素来低调,沉稳守礼。
所以,昨日青蒿脚步踉跄肯定有问题。
至于这问题是出在青蒿自己身上,还是出在两位小主子抑或是皇后娘娘身上,就暂时无从得知……
这探听之责想来还是她的事……
方女官就仔细地回忆着近来在中宫殿的见闻。
皇后和两位小主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
被方女官惦记着的皇后,此时正在中宫殿东阁临窗炕边和萧贵妃对坐品茗。
皇后亲自给贵妃斟了一盏茶“世人多喜青茶,本宫却更喜红茶,难得你与本宫同好。”
贵妃微微垂首、双手接过茶盏,先谢了恩,然后品了一口,抬眸道“祁红?”
皇后点了点头“大红袍虽是茶中状元,可眼下繁花着锦,还是祁门香更应景。”
贵妃笑着附和“娘娘好雅兴!”
皇后没有继续说茶,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唇,直接说起了来意“今日留你,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贵妃自谦了几句。
皇后看着贵妃,没有说话。
她很不喜欢这种客套拖沓的做派。
贵妃是萧老大人的孙女。萧老大人宦海沉浮几十年,最厉害的不是入阁拜相,而是无论旧党盟臣还是新党士子,谁都说不出他有哪里做得不好。
把儒家的中庸之道领悟到了极致,活生生的古代文臣教科书。
萧老大人在前朝如此,萧贵妃在后宫亦是如此。
几千年后,也依然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人。
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皇后都不喜欢这样的人。
无为,则无功无过。
不主动作为,就不会犯错。
皇后欣赏的,是雷霆手腕、敢于作为的人。
不过,看不看得惯是一回事,服不服气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锐意改革的张太傅在仕途上不及张老大人走得长远,就像上辈子她的职位比不上另一位业绩不如她、为人更老练圆滑的同事,就像这回,盖棺定论,她大概是及不上萧贵妃的。
她,服气。
可是……
重活十回,她也不愿改变。
就算每一块石头都被磨平了棱角,就算每一个孩子都学会了成人世界的生存法则,她也不会改变。
撞遍南墙,不回头。
皇后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看着贵妃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本宫的母亲前些时候进宫,说起父亲与大哥正为大哥长女的婚事犯愁……”
“父兄迟疑难抉,最后索性说请本宫定夺。”
“殊不知,本宫对这类事情委实知之甚少。”
“此事虽不是什么大事,到底干系着本宫那位侄女的终生祸福,本宫就想到萧家小姐们的姻缘都结得很好,以至于有人打趣萧老大人慧眼如炬,为朝廷择英才如是,为萧家选女婿亦如是。”
“所以唐突请教你……”
贵妃又自谦了几句。
皇后继续道“本宫的父兄难以取舍的,是两户人家……”
“一家姓赵,赵公子百般皆好,只一点,他房里有个美貌的妾……”
说到这里,皇后拿起茶盏润了润唇,才缓缓道“一个妾,原也没有什么,何况那妾虽美貌,却颇为愚钝……”
“不妥的是,那妾已生养了一个儿子……”
皇后说到这里,看向贵妃。
贵妃想了想,道“正妻尚未过门,小妾便已生子,若无隐情,便是家风欠妥。”
皇后满意地“嗯”了一声“你也觉得赵家不妥?”
又说起另一家“第二家姓钱,钱公子也是百般皆好,唯一的一点不好,是钱公子这回娶妻乃是续弦。”
“钱公子先头的夫人去得早,留下一位嫡出的幼子……”
皇后手里摩挲着茶盏,清亮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贵妃“萧妹妹觉得,是赵家好,还是钱家好?”
“或者说,该选生母尚在的庶子,还是该选丧母的年幼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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