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廿廿含笑点点头,“我今儿叫你来,倒不是问若若的事儿。若若在你们家,我放心,知道你们必定对她都好。”
禧恩静静抬眸,笃定望向廿廿,“奴才这一身,都凭皇后主子吩咐!”
他明白,皇后在观察、考验他这么久之后,终于肯派他的差事了!
廿廿点点头,“……我听说陈德从前在内务府服役过,再者他最后一任雇主说用他是当厨子的。我便忖着,莫非当年这陈德在宫里,也是在御膳房里当菜不成”
廿廿刻意隐去早知道陈德曾经在諴妃宫里当过伺候车驾的听差苏拉的事儿。
廿廿的话说了一半儿,但是已经指向御膳房去。禧恩登时明白,赶忙道,“……奴才身为侍卫,自当护卫皇上和皇后主子周全。御膳房之地,奴才也当奉侍卫之职。”
廿廿含笑点头,“这陈德当年是否在御膳房中服役过……你便替我去悄悄儿地查查吧。皇上在前朝不愿株连,我在后宫里也是一样儿,若他只是寻常在御膳房里服役,并无瓜葛的话,那便算了。”
禧恩赶忙碰头谢恩,便即去了。
四喜送了禧恩回来复命,不由得道,“……主子交给禧二爷的差事,并不是个好办的差。就凭禧二爷这才二十挂零的年岁,主子倒信他能将御膳房的事儿摸清么”
廿廿拈了拈腕子上的香珠儿,“我交给他的差事,自然不是好办的。若是好办的,我又为何要交给他去”
廿廿嘴上说的是查陈德,可事实上叫禧恩查的重点却不在陈德,而是在御膳房——可是御膳房可说是树大根深之地,就算禧恩乃是睿亲王之子,一来年轻,二来初来乍到的,很可能进去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再者说,廿廿压根儿就没将话给说明了——查御膳房,究竟是要查什么
若禧恩联想不到去年秋狝时她的那场病,便单只是查了御膳房,却也并不是廿廿想要的。
所以这个差事办下来,首先就是要看这禧恩能否与廿廿心气儿相通才行。
若能心气儿相通,那这个人倒是能用的;倘若不能,便也只能走到眼前这一步就罢了。
果然禧恩头两天一头扎进御膳房去,来向廿廿回的话,都还有些着三不着两的。
——他暂时还没摸到廿廿的心思去呢,只是捋着陈德与御膳房的关系来查。
这么查出来的结果,廿廿自然早就知道——陈德压根儿就没在御膳房里当过差啊。他即便是当过厨子,却不是御膳房里的厨役,故此这个事儿跟御膳房挨不上边儿。
禧恩一脸兴冲冲地禀报,廿廿却头几次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态度,终究叫禧恩觉察了不对劲儿。
还是头一次看见这天家贵胄的阿哥,一脸的迷茫。
廿廿自都是鼓励他:“查得不错。只是,这些还都是表面儿的浮土。你还得再深挖挖,别漏过了。”
禧恩一时有些如没头的苍蝇似的,这便当晚出宫回到家,便赶紧来寻祗若。
都说祗若的性子与皇后颇有六七分的相似,他便想着从祗若这边儿问一问。
这事儿不便旁人知道,便是自家人也不合适,禧恩便背着全家人,单独与祗若关起门来说话儿。
祗若瞧出禧恩急来,这便耐心地听禧恩将情形说完。
祗若一时也不猜不准,这便手里捻着桌上梅瓶里新插的一枝海棠,静静地垂眸思索。
原本禧恩是急着找到答案,可是这一瞬,望着那拈花而立的人儿,竟有片刻的恍惚,一时竟忘了自己是要干嘛来了。
他就这么着,呆呆地望着祗若。
祗若心下涌过几个念头,只是不敢确定是哪一个,这便霍地回眸,却正撞见禧恩这样的模样儿……
祗若心下也是一慌,竟将方才的好几个念头都给惊飞了。
祗若便红了脸,“二哥,你这是发什么呆”
禧恩惊醒,连忙别开视线去,“啊,就是想着这件求你的事儿,便想得出神了。六爷莫怪。”
祗若便也赶紧笑了笑,想解了这尴尬去,“二哥方才说,与我姐姐提到陈德与御膳房无关,我姐姐却兴趣寡然”
禧恩点头。
祗若便“扑哧儿”笑了,“那就是我姐姐压根儿就不是让二哥你去查这件事儿的!‘御膳房’只是一个方向,我姐姐将你引过去,可要的却不是陈德的事儿。”
602、招供
602、
禧恩也是机敏之人,听得祗若这般一句,已是心中隐有所动。
祗若看了看禧恩,“可是至于姐姐究竟要二哥你查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总归宫里的秘辛,便是我,姐姐也不肯多说一个字的。”
禧恩赶忙垂下头去,硬生生抽回望着她的目光。
“嗯,皇后娘娘这也是保护你。宫里的那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祗若却听得呆住,鼻尖儿有些酸,“……那我姐姐呢她不肯叫我家里知道不好的,可是她却要自己在那些漩涡里,我们家里人都帮不上她什么去。”
祗若是个要强的性子,虽说鼻尖儿酸了,却是怎么都不肯叫人看出来的,便赶忙背过身去。
可是偏她这样儿,更叫禧恩心下绞着一般地疼了疼。
“……你别担心!好歹我还在内廷行走,但凡我能帮得上皇后娘娘的,我必定肝脑涂地!”
祗若这才破涕为笑,扭头瞟他一眼,便“扑哧儿”笑了,“那我便谢谢二哥了!”
次日禧恩再进宫,朝着御膳房走去时,心下还是有些呆愣的——都是为了祗若临去那回眸的一笑。
他许了诺,她也谢他了,他一张口已是说了“肝脑涂地”……
可是此时走到御膳房门口了,他才知道昨日许诺那样容易,可是今日切实办起事儿来,却是千难万难。
他暂且没往里走,先立在门口夹道里,再仔细寻思一回。
皇后娘娘将他引到御膳房来办差,可却不是为了查陈德的……那皇后娘娘要他查什么
——又或者说,皇后娘娘此时心上的事儿里,又有哪一桩是跟御膳房有关的
按说皇后娘娘原本不必太关注御膳房的,毕竟皇后宫里有自己的膳房和茶房,皇后娘娘的饭菜和茶饮不必从御膳房这边儿走……
那便是有人想从皇后娘娘的饮食上动什么手脚的话,那却也犯不上从御膳房这儿来动啊。
禧恩这么一想,脑子忽然就呼啦澄明开来!
——他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当日在热河时,因天气的反常,故此各宫都要用能驱蚊虫的药材煮水喷洒。
因当日是所有人都需要这个的,况且又是在热河,故此这个差事便是御膳房统一承担起来的!
禧恩如何能忘,皇后娘娘那时候便“偶然风寒”,甚至都没法儿跟皇上一起回銮,要单独留在避暑山庄里将养了半个月去!
禧恩一拍掌心儿,心里可有些谱儿了!
禧恩这日再进御膳房,便不急着继续查陈德了,而是要来御茶房里所有人员的名册,细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着。
——御膳房是个总称,里头便包括膳房和茶房,以及各个库去。当日药材煮水的,是御茶房的差事,他便缩小了范围,单查御茶房。
实则他自己要过名册来查,也还不知道该查什么。只是他隐约觉着,先将人给捋请了,或者答案自己就会蹦出来。
禧恩费了几天的功夫,将御茶房内人员的身份,太监、厨役,还是库掌的,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叫他给拎出一个特别的人来!
——他这也是才知道,原来淳嫔的父亲时泰此时竟然在御膳房这边儿当库掌!
禧恩纵然不过二十岁,可是后宫里的纠葛,他又何尝毫无耳闻的
淳嫔如今是跟随华妃一起住的,而华妃仗着老资历,多年来一直与皇后颇有不睦……这事儿在宫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禧恩便赶忙放下了名册,递牌子进内,求见廿廿。
禧恩见了廿廿,连忙将他的发现禀告。
廿廿听罢也是恍然大悟一般,“对,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日也是碰巧儿,我有一回想给皇上亲手做些吃的,需要寻些特殊的材料儿来,这才叫了当值的库掌来问话,不想那竟然是淳嫔的父亲。”
廿廿捻着团扇的穗子,“我当时也是意外。原本御膳房可库房的库掌,多用内务府旗下人;淳嫔家却是外八旗的,可是他阿玛却到御膳房来当差了。”
禧恩忙道,“是暂时借过来的,故此现在是委署库掌,并未实授。”
廿廿点点头,“怪不得……不过他好歹是淳嫔的父亲,女儿已在嫔位了,怎么还委署着呀”
禧恩回道,“奴才也问了,据说实际上时泰去年年底就该调走的,只是说来也巧,本来要调任过来接替他的那个人,竟然去年年底意外死了……时泰便一时挪不走,还在御膳房的暂借差事上。”
廿廿便“哦”了一声儿,“我知道了。禧二哥儿劳累了,退下歇息去吧。”
禧恩就又这么被退出来了,他心下依旧画魂儿不已。
原本瞧着皇后娘娘神情之中是高兴的,那就是说他查的方向终于对劲儿了……可是怎么到后来,皇后娘娘只“哦”了一声儿,倒兴致散了似的
“禧恩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远处走来个人,看着禧恩的发呆模样儿便笑,上前拍了禧恩肩膀一记。
禧恩一惊,侧头看过去,便赶忙行礼,“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二阿哥。”
来人正是绵宁。
绵宁便也袖着手,与禧恩并肩站着,眯眼瞧着皇后宫门,“你这是瞧什么呢我也陪着你一起瞧瞧”
禧恩赶忙抱拳,“二阿哥这是来给皇后主子请安的吧可不敢耽误二阿哥的工夫,二阿哥快快请进吧。”
绵宁望着禧恩,无声地乐,上下打量。
禧恩心下不安,赶忙问,“二阿哥这是……”
绵宁冲禧恩眨眨眼,“咱们俩说句私底下的话——你这么站在我小额娘宫门口发呆,该不会是你看上我小额娘身边儿的什么人了吧”
禧恩险些惊得一蹦,赶忙摆手,“二阿哥这是说笑了!我,我怎么可能”
绵宁又眯眼打量禧恩,“我小额娘宫里的女子,自都是顶尖儿的人品,别说你喜欢,我不是也喜欢么我现在名下的官女子辉发那拉氏,原本就是小额娘跟前的人。我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又是何必”
禧恩心下倒松了一口气。
原来二阿哥说的是皇后宫里的女子啊……
禧恩便乐,“二阿哥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绵宁扬了扬眉,“竟不是么那或者是我当日听错了。”
绵宁说罢便笑着告辞,“我先进去给小额娘请安了。等哪日得闲,咱们再聚。”
禧恩心下便是一动。赶忙伸手拉住了绵宁问,“二阿哥的话没说完——二阿哥说,当日听见我说什么了”
绵宁仔细想了想,“那可有日子了,我现在记得都没那么清楚了。那是有一次我去养心殿给汗阿玛请安,就在宫墙夹道里头,一拐弯儿,正巧听见你跟汗阿玛宫里一个传旨太监说话儿呢。”
“我也听不真切,只是隐约听见你好像在为小额娘身边儿的女子说什么来着……难道不是你看好了小额娘身边儿的女子,想托汗阿玛跟前的太监向汗阿玛求娶的”
禧恩额角登时滴下冷汗来。
二阿哥这说的,怕就是当日他设计给那奏事太监王进福打埋伏的事儿!
也是他当日初初涉足内廷,故此便是尽心周全,可还是没防备到隔墙有耳!
“二阿哥当真是误会了……”禧恩赶忙作揖,“真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一时说不清楚,等来日我定细细与二阿哥说一回!”
绵宁面上倒是淡然得很,只率性一笑,“好啊!其实我倒是想帮你的,若你当真只是钟情于小额娘身边儿的谁了,我便替你向小额娘求情去!”
绵宁大步流星入内,禧恩则是一脑门子的冷汗,赶紧扭身回御膳房。
他坐下来,反复回想之前二阿哥的神情和所说的话,看样子二阿哥当日并没有将他与王进福的话听全,便也不至于知道他当日的筹划所在。
或许二阿哥当真只是以为,他是钟情了皇后宫里的谁吧。
禧恩这才缓缓吐了口气。
不过经过这么一吓,他脑子里倒是清楚下来——他隐隐知道,他该怎么办了。
六月初一日,户部衙门一处贮稿楼失火。惟有户部尚书禄康、署侍郎那彦成、护军统领春宁三人去救火,城中便是住得近的大臣,都并未敢去帮忙救火。
皇上为此大怒,叫所有当晚不当班的大臣说清楚缘由。
禧恩便也趁着这个机会,上了一道奏本,参奏淳嫔的父亲时泰。
禧恩参奏时泰的缘故,便与这次户部衙门失火之事类似,都是玩忽职守。
禧恩查当日在热河时,为了驱赶蚊虫,征用不少草原当地的草药。因当时骤然需要大量药草,太医院和御药房还有没等查清楚药性的,便已经被身为库掌的时泰给收入了御茶房的库中……
而御茶房的太监、厨役等人,因不知内情,便有将那些来历不明的药草领出煮水,给各宫使用了的。
禧恩据此直言,但凡驱虫的药,必定都有毒性。而皇后娘娘若只是“偶然风寒”,何至于调养多日方才大好恐怕这内里便与受了那些药草毒性有关。
因禧恩此奏涉及到了皇后与淳嫔两位内廷主位,皇上便亲自召见禧恩与时泰。
因此事涉及到廿廿去年的那场病,曹进喜和鄂罗哩几个御前的太监,便早早儿都将皇上召见时泰的事儿,禀告给了廿廿。
月桂与四喜对视一眼,都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轻声对廿廿说,“……主子,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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