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你在这儿干认罚,你自己个儿以为是听话?可是我告诉你啊,你在姑姑那看来,这不叫听话,这叫斗气儿!你越是这么乖乖受罚,姑姑越是生气,越不想饶你了。”
“你呀,得学会给人台阶儿下。既是给姑姑一个台阶儿,叫姑姑能顺势消了气;你也得给自己一个台阶儿下,要不然难道把自己这么罚死不成?”
“在这宫里啊,规矩大,等级森严,这都不假;但是越是在这样儿的地方儿,你越得学会抽梯子、递台阶儿的才行,要不然就得被那些规矩、等级的给憋死喽,一口气儿都喘不过来……”
她怔怔瞧着他,看着他的眉毛眼睛在飞,看着他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珠子里头那动人的光芒。
从此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宫里的总管,竟然是这样一个家伙。淘气、贼溜滑,总管的衣裳都压不住他满副骨头架子里藏着的不端庄去……
后来他也三不五时来看看她,瞧瞧她又有没有又遭罪;若是她又犯错了的话,他好捎带着手儿再拉拔她一把。
兴许就叫他给拐带的,她也不自觉开始学他的性子,她原本认死理儿的性子不知不觉一点点变得活泛了起来。她开始尝试着跟姑姑认错儿,硬生生地也试着说两句能讨姑姑欢心的话来。
星楣姑姑也终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见她肯变,便也知道她能做到那个份儿上有多难。星楣姑姑便也渐渐地领情,终有一日笑着对她说,“成,小眼儿,这一批新进宫的小女孩儿里,说实话,若论办事勤快利落,你是头一份儿的。”
终究得了姑姑的赏识,她开始有机会到前院伺候。虽说还是粗使,却也远远地有机会入主子的眼了。这对于刚进宫的小女孩儿们来说,是有了登天的道儿了。
可是对于她来说,登天不登天的却不要紧。她是小眼儿嘛,小心眼儿,就只能认准了一个理儿、一件事儿、一个人去……故此对她来说,能时常到前院去,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瞧见四喜了。
她不爱笑,可是在前院见了四喜,她开始羞涩地、尝试着主动对他笑。
四喜也更知道,她这样的性子能做到这些该有多难能可贵。四喜便更承情,开始有意无意地帮她,将能到主子跟前的小差事交给她,叫她能踏上主子寝殿的台阶儿,甚至渐渐地有机会踏入门槛儿,到主子跟前回话去了……
就怎么着,她终于一步一步地得了主子的注意,再得了差事,从粗使的女孩儿,成为了二等女子,乃至顶替了星楣姑姑,成为了皇后娘娘面前有头有脸的头等女子去。
可是无论走到了哪一步,她都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他也顶着脸盆与她并肩蹲着,歪头向她露出的一脸灿然。
她记得,他就在她耳朵边儿上,好奇地盯着她的耳垂儿看,“哎,你这是个痦子,还是多扎了个耳朵眼儿啊?”
他说话的时候儿因在笑着,便喷出热热的气儿来,全都落在她耳垂儿上,麻酥酥的,痒痒的。
……她永远永远记着那一刻,记着那种感觉,怎么都忘不掉。
所以,即便她比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个太监,只是个太监,一辈子都是个太监。
可是,她也全不在意了。
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当她咬紧了牙关,努力改变自己的性子,终于能走到主子跟前来,终于能与他身份平齐的时候儿——她却发现了他看向月桂的目光的不同。
她先时以为她看错了,毕竟月桂一向老成持重,显得比她的真实年龄还要老上好些岁去。月桂在她心中一向都是“姑姑”,是长辈的角色。
而四喜呢,那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便是当了总管,也还是淘气的、爱笑的。
可是她越来越不能不承认——她没看错。她竟然没看错!
这个宫廷是我的 649、诏封
649
月桂倒也罢了,她知道月桂不是她能撼动得了的人。
那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女子,是皇后娘娘的额娘亲手从她自己个儿母家那边挑来的,是皇后娘娘最为信任的心腹。
可是她终究年轻,这便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地跟月桂明里暗里地冲突过好几回……
只是月桂并不肯当真与她计较,便是好几回两人面儿上都有些僵了,可是回头没过几天月桂就主动与她先缓和了,倒显得她年轻不懂事,反倒越发显得月桂这人宽厚去。
月桂甚至都从来不到皇后主子跟前告她一状去……
所有这宫中女子互相争斗的手段,月桂面对她的挑衅,却从来都没给她使过。
她渐渐的也颓丧了,越觉这样挑衅下去,便只显得自己的刻薄和小家子气,反过来越发显得月桂好去。
——这是她能从四喜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她越是挑衅月桂,她反倒越是将四喜给推得越远,而让四喜倒与她越加疏远了去!
这样适得其反的事儿,她自然知道不能再办了。
可是她心下有火,那火越发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去——她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她更是为了四喜啊!
她不是盲眼之人,她看懂了四喜看月桂的眼神有多久,她便也瞧出来四喜的失望有多久!
月桂她,始终在回避四喜,甚至连四喜的目光都要故意当做没看见!
无数次,她远远地看见了四喜面上、身上的落寞。
她知道自己心眼儿小,小到见了这样的事儿便放不下。所以她要争,她要吵,她恨不能让月桂经过她的吵闹,反过去知道珍惜四喜也好啊!
可惜,几年过来,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结果。
她知道她真的不是月桂的对手,她认输。
可是……她能服了月桂,却不等于她还要服了月柳去!
作为也是一步一步有机会走到皇后主子面前来的小女孩儿,她瞧着月柳,就像瞧着当年她自己的影子。月柳与她的经历相似,但是性子却是不同,月柳更为活泼,爱笑。
因四喜宫中总管太监的缘故,月柳也有上赶着讨好四喜的意思,故此时常叫她瞧见月柳冲着四喜甜甜地笑……
许是因为四喜承情,或者也是觉着月柳性子活泼的缘故,四喜便也爱与月柳说话儿。月柳先时的差事就是照看皇后娘娘宫里的鸟儿,因鸟儿都挂在廊檐下,这便叫月柳时常有能登上台阶儿来的机会,四喜便也时常过去借着逗鸟儿,跟月柳说说笑笑。
他们俩那样的相视而笑的模样儿,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去。
四喜他……仿佛已经许久都没有在她面前那样开心地笑了。
故此,她心下便生了枝节,结了疙瘩去。她便是动不了月桂,甘愿服输,那她难道还动不了一个月柳去么?
只可惜,她想要的主意,竟在皇后主子这儿给打回去了。
原本以为必定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却还是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皇后主子竟然真的肯将身边儿伺候的头等女子拨给了如贵人使去!
如今,她的颜面扫地。她都能想象得到,在储秀宫内外,她都已经成了一众女子、妇差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沦为了笑柄去。
可是她其实不在乎。
她真正在乎的是——倘若来日等如贵人离开了储秀宫去,那她就也得跟着如贵人一起离开!
那到时候,便再也回不到这般同一个屋檐之下朝夕相处的时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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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赴雍和宫、火神庙等寺庙拈香礼毕,回宫来。
廿廿便也跟着暂且搬到养心殿后殿东耳房去住着,将储秀宫暂且留给和贵人,也免得她初来乍到的不自在。
这日等皇上忙完了过来,廿廿陪着皇上用奶茶,这便含笑道,“倒有件事儿,我以为皇上心下有数儿,可是等了好些日子,也没见皇上提起来。那我便得尽中宫之责,在皇上面前唠叨唠叨了。”
皇帝放下奶茶碗,伸手过来握廿廿的手。他的掌心还存着奶茶的余温,又不烫,刚刚好。
“嗯,你说。”
廿廿浅浅地喝一口奶茶,因心里存着事儿,这便没留神那奶茶在她左右嘴角上各留下一撇小白胡子,使得她如一只慵懒又馋嘴的猫儿一般。
她这般不自知的娇憨之态,惹得皇上忍不住轻笑,想着伸手去给擦了,却又有些舍不得。
皇帝心中异动,又怕叫人给瞧见,忙扭头去左右看一眼。
月桂忙忍住笑,低低垂了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伸手拉了月柳一把,两人赶紧鸟悄儿地退到隔扇门外去了。
皇帝这才松快了,赶忙躬身过去,凑上了嘴儿,替廿廿将那两撇奶皮子小白胡子给裹掉了去。
廿廿一呆,随即会意,已是含羞却又愉快地笑开。
“……我比皇上年岁都大了,皇上的胡子还是黑的,我却是白的了。”
皇帝忍俊不已,掐掐廿廿面颊,“哪儿像个皇后的样儿,嗯?”
廿廿作势掐腰道,“我是这天下人的皇后,是天下人之母,可唯独不是爷的呀……”
皇帝大笑,“还行,虽说脑子变笨了些儿,不过还没弄差辈儿了去!”
廿廿红着面颊,却是眸光晶璨,“我就是刚确定有喜脉的时候儿笨了些日子去,可这些日子来已在慢慢儿恢复了呀,皇上还说我笨?”
皇帝大笑,攥了攥廿廿的手,“这时候笨点儿好,不耗费心血,你便将那点子好心血啊,都留给咱们的孩子去吧。”
廿廿便也笑了,“皇上说得对,那是自然。”
两人相依相偎了好一会子,皇帝才帮廿廿归拢着零散了的鬓发,轻声问,“方才你要说什么事儿来着?说罢。”
廿廿柔颈轻垂,缓缓道,“我想提醒皇上的是……如贵人的位分,是不是也该进一进了?”
“自皇上登基以来,这么多年来后宫中再未诞生过皇嗣,如今如贵人好容易见喜,便是为了给这个孩子积福,便也应该给她进进位分了。”
“况且自从华妃离世之后,宫中嫔位以上的便又少了一位,是该补上来一位了。”
这本是宫中老例儿,怀了皇嗣的自然要给进一进位分。皇帝便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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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虽说答应了这事儿,可是转头仿佛就好像又给忘了,迟迟没见下旨。
转眼十一月份,因到了年下,皇上要忙的事儿陡然加倍,又要御门听政,又要考察文武升转官员,廿廿便忖着皇上兴许是给忘了,便也忖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催一催就是。
廿廿迟迟没能等来皇上给如贵人的诏封,却是先等来了皇上给她阿玛恭阿拉的一纸诏书去。
——皇上转恭阿拉为礼部尚书!
廿廿得了信儿,都吃惊地“啊?”了一声儿去。
因礼部尚书掌朝廷中的礼仪、祭祀、宴餐、学校、科举等事,一般来说总该由文官担任;便是也有武官兼任的,可至少都得颇有文名才是。
可是恭阿拉呢,廿廿自己个儿的阿玛自己个儿当然知道,她阿玛在文采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建树,至少没有可夸赞于人前的去。
从前皇上命她阿玛当左翼总兵、都统这些武官倒也罢了;就算后来也专任左副都御史,御史算是文官,不过也只是言官而已,不必跟文采瓜葛上太多……可是这回,竟然转成掌天下诗书礼教的礼部尚书去了,这便叫廿廿自己个儿心下都有些含糊了……
皇上这是……所为何来啊?难道满朝那么多大臣,竟选不出一个比她阿玛更合适的文官来当这礼部尚书不成?
再说这个节骨眼儿上,马上就是冬至节的祭天大礼,然后就是年下的各种典礼,她阿玛若在这个时候儿接任,若有半点儿的行差踏错去,这便都是没法儿收拾的呀!
廿廿心下不稳当,这便还是私下里跟皇上嘀咕了。皇帝便笑,“岳父必能办好,爷都放心,你便也放心就是。”
“再说,礼部还颇有几个得用的,岳父到部之后,只管继续用着他们就是。”
廿廿眨着眼睛望着皇上。
皇上便拍拍她的手,“爷说一个,你便能安心了——如今英和,正在礼部侍郎的差事上行走。”
廿廿这才笑了,“若说文采,英和都远在我阿玛之上……皇上何苦不实授了英和去?”
英和的父亲和伯父都是进士,他自己也是二甲进士,曾为翰林院掌院学士,这文采便足以执掌礼部的去。
皇帝便轻轻拍拍廿廿的手,“英和还年轻,还是交给岳父,爷才放心。”
皇上十一月转恭阿拉为礼部尚书后,十二月这才下旨,进如贵人为如嫔。
十二月十八日,如贵人正式诏封如嫔。册封礼等明年临盆之后,择吉再定。
因恭阿拉为新任的礼部尚书,故此诏封如嫔都是恭阿拉分内之事。原本若是普通外臣,哪怕是册封礼的册封使呢,都不能踏入后宫来当面宣旨;但是因为恭阿拉的特殊身份,既是皇后的父亲,又是如嫔本家儿的长辈,故此恭阿拉得以亲入储秀宫来宣旨。
阖宫上下都来给廿廿和如嫔道贺,人人都说,这当真是皇后与如嫔一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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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嫔寝殿。
如嫔因怀着身子,这便借故入内更衣。
窗外喧哗热闹,可是月桐还是瞧见,如嫔小小的身子,自己独自一人窝在暖阁里,身子靠着炕罩,呆呆地出神。
这会子星溪在外头支应着,殿内唯有月桐一个。
月桐想想,便还是走上前去,轻声呼唤,“嫔主子……您这会子可要更衣?奴才预备下了。”
如嫔立即回神,却还是疲惫地望着月桐笑笑,“姐姐快进来,陪我说说话儿。不忙着更衣。”
月桐便走入暖阁来。
自从被拨给如嫔使,月桐却也谨守着分寸,知道如嫔有些知近的话和差事,只合适叫星溪去办,她都是退远一步,不与如嫔太近。就连这暖阁的门,她都从不主动踏入。
月桐走到如嫔跟前,“奴才给嫔主子道喜了。方才人多,奴才竟没来得及给嫔主子行礼。”
如嫔含笑点头,从手边抓过一对荷包来,挑好的塞进月桐手里去,“承姐姐吉言。”
月桐赶忙道,“奴才不敢当。嫔主子如今贵为嫔位,可不好再叫奴才是‘姐姐’。”
如嫔笑着点点头,“我明白,在外头人前,我必定不乱叫去,免得姐姐为难。我只是在咱们私下相处的时候儿才叫。”
月桐忍住一声叹息,转头望窗外,“……她们都在等着嫔主子呢吧?今儿是嫔主子的好日子,不好耽搁。”
如嫔却轻轻摇了摇头,“她们是来给皇后娘娘行礼的。今儿,皇后娘娘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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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心下便是微微一跳。
她被拨给如嫔使,一时两个月有余了,这两个多月来,她听见的都是如嫔对皇后的感恩戴德,看见的都是如嫔对皇后的满怀恭敬……今儿这还是头一回,隐隐约约瞧出如嫔些微的不一样去。
只是如嫔这话说得没什么差池的,故此她也不能就据此认定什么去。一切都只能是心下的感觉,微妙的那么一点点来自心弦的颤动罢了。
如嫔说完了便凝着她,月桐知道,这是当主子的等着当奴才的回话呢。
她便笑笑,“也是,嫔主子是皇后主子的本家儿妹子,今儿又是皇后娘娘的阿玛来亲自宣旨诏封嫔主子您……这当真是皇后娘娘和嫔主子您二位的母家荣光。看六宫上下,无人能匹敌了去。”
如嫔便笑笑,轻垂眼帘,“皇后娘娘那日还与我提起过,说承恩侯爷忽然转了礼部尚书,叫皇后娘娘心下有些不安呢……”
“可是今儿瞧着,却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就是要皇后娘娘的阿玛来诏封我似的。”
如嫔含笑抬眸,盯住月桐的眼睛,“我啊,阿玛早就不在人世了,能得皇后娘娘的阿玛来诏封,又是本家儿的长辈……这当真是我的荣幸,你说是不是?”
“这便也是皇上的恩遇,就是怜惜我这早年丧父的人啊……”
月桐小心地笑笑,“嫔主子说的是,奴才自然与主子想的一样儿。”
这个宫廷是我的 650、鸟儿死了
650
如嫔诏封的次日,储秀宫里出了件事儿。
说小可小,可是若往大了说,那这事儿可当真就能捅破天那么大。
——皇后娘娘养在檐下的鸟儿死了。
这鸟儿就是当年恒谨不怀好意塞进绵恺手里的那只八哥儿。
八哥儿一般来说寿命也就是六七年左右,可因为是在皇后宫里养着的,一切饲养全都精心,故此这只老八哥儿竟然也活到了十岁这样的天寿的份儿上来。
因为这天寿的年岁难能可贵,廿廿便从那八哥儿身上总隐约能瞧出当年先帝爷的几分影子来,故此越到后来这些年,廿廿对这老八哥儿的感情反倒更深了些。
实则廿廿也早都做好预备了,毕竟这老伙计都到了这个年岁了,随时都可能熬不过去的。
可是……却也总想不到竟然是发生在昨个儿,如嫔诏封的好日子里。
廿廿冷不丁听见奏报,这便心下咯噔一声儿,来不及克制,便已是掉了眼泪下来。
回头傍晚儿等绵恺散了学来请安,这位哥儿一进门儿就先找鸟儿。五魁他们先前还想瞒着,可是绵恺终究是十岁大的孩子了,左右瞧瞧,见连鸟笼子和上头的棉盖子都给收起来了,他登时就明白了,结果站在廊檐下就哭了。
他这一哭,廿廿就更跟着难受——原本这孩子就喜欢这鸟儿,是她狠心给夺过来不叫他养的,结果儿给养死了……
皇后娘娘这一再地掉眼泪,储秀宫上下俱都慌了神儿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月柳。因月柳从打进了储秀宫,教会了规矩之后,就负责照看这老八哥儿。结果她刚顶替了月桐的差事,结果老八哥儿就死了,她在廿廿寝殿门口儿一直跪着,不敢起来,更不敢乞求宽恕。
廿廿却也没怪月柳,还亲口说,“……终是那老伙计的天寿到了,能这个岁数归天,对它来说是喜寿,不是谁的错儿。”
因十二月的天寒地冻了,廿廿又已是到了十月怀胎的晚期,随时都可能临盆,故此太医早嘱咐了叫廿廿千万别随便下地走动。要不,廿廿还要亲自出来将月柳给扶起来的。
可皇后娘娘越是如此,月柳心下就越是愧疚,就越是要坚持跪着,绝不肯起来。
只是,就算廿廿亲口发了话,说那老八哥儿是天寿到了,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这么个事儿,叫皇后娘娘都惊动着了,更是掉了眼泪的——储秀宫上下便人人都担心这是有人在动手脚呢。
毕竟,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儿随时都能临盆,虽然说这个日期不论早晚都能接受,可是对于皇后娘娘肚子里的皇嗣来说,影响却是大的。
真正的瓜熟蒂落,那才是健康的;若出来得早了,那就无论是身子骨儿,身子脑袋瓜儿,便都可能受到影响的啊。
月桂一边儿为月柳上火,一边儿还得在廿廿面前强颜欢笑,另外一边儿这心下便得赶紧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千防备,万防备的,前头几个月都顺顺当当地过来了,谁能成想突然在这最后头的节骨眼儿上出事儿了呢?
月桂也知道月柳心下不好受,若不叫她跪着,这月柳都能窝囊出病来,故此月桂便也没强拉月柳起来,而是由着月柳整整跪了一天去。
到了晚上,月桂才亲自将月柳给拽起来,扶回两人一同住的耳房去,冷静地道,“无论是主子,还是咱们几个,心下总该都明白这事儿怕是另有蹊跷的。你也别跟着犯傻,你这时候儿非没完没了地请罪,这就倒成了人家的挡箭牌,反倒将那些魑魅魍魉给遮挡起来了。”
月柳一听,又是心急,又是惭愧地便又掉下眼泪来,“姑姑……我真是笨死了。倘若月桐姐姐还在,必定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是我不中用,辜负了主子的信重。”
月桂叹口气,“那你便赶紧收起这些自怨自艾来。如今主子的身子金贵,我总走不开的,那外头便得靠你来支应着。你若不想辜负主子,就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将该查的都查出来!”
月柳一震,吸着鼻子望住月桂。
“……姑姑也觉着这事儿是有人故意办的?”
月桂点头,“昨儿是如嫔的诏封之喜,不仅六宫的娘娘们都亲自前来道贺,便连太妃、福晋们也都派人来道贺了。人多手杂的,这便是给那不安好心眼儿的最好的机会了。”
月柳登时睁圆了眼,“会是谁?这样大的胆子,还敢害咱们主子和皇嗣去不成?”
月桂看了一眼月柳,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又咽回去了。
月柳这孩子终究还是年轻,况且她从前是门槛外伺候的二等女子,这便许多事是不该她知道的,故此月桂许多话这会子也不好直接说与她听。
月桂想了想,避重就轻道,“如今六宫里便是未必有人敢直接对咱们主子和皇嗣下手,可是包藏祸心、想要栽赃陷害之类的的,却是不得不防的。”
“你想啊,昨儿就连老侯爷都来来过储秀宫,而如嫔娘娘也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人……若有人故意将这事儿偏往老侯爷或者如嫔身上去说,说这鸟儿是叫老侯爷这生人儿给吓着了,或者说因如嫔诏封而热闹得惊吓着了才死的……虽说这话伤不到老侯爷和如嫔娘娘去,却也够叫咱们主子跟着闹心上火去不是?”
月桂说着也是叹口气,“这鸟儿原本不值当什么,甚至主子当年还挺讨厌它的。可是奈何相处多年下来,已是有了感情。况且这老伙计下连着三阿哥的喜欢,上头还应了先帝爷高寿的侧影儿去……故此它如今在主子心目中便早已不单单是一只鸟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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