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刚进宫时候儿的那一股子锐气,经历了这几个月间的磋磨,也几乎都消失殆尽了。
这几个月来,她也越发明白,在这后宫里绝没有孤掌能鸣的事儿,故此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寻个靠山,至少也得是个同伴……
她也这样办了呀,她已经尽力去与如贵人交好。她对如贵人几乎言听计从,她就是想着,如贵人虽则自己地位不高,但是好歹如贵人是皇后娘娘的本家儿姐妹呀。她若跟如贵人交好的话,便也能获得皇后娘娘的荫蔽去了吧?
可是……
她鼻子一酸,忙使劲儿吸了吸。
可是,就像方才李贵人所说的似的,如贵人却仿佛并未将她当成知心的人去。
她越想越烦恼,扭头便扑在炕上,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去,默默无声地落下了眼泪来。
寂寞和失望如无形的毒蛇,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的心房。
刚进宫时候儿那个所向无畏的她,这一刻已经在现实的寂寞与无情之下,变得一点点有些怯懦了起来。
——她方才敢反击李贵人,却有些不敢直接冲到如贵人面前去问个究竟。
李贵人虽说牙尖嘴利、心思深沉,可是李贵人却也跟她一样,不过是个刚进宫的贵人罢了,年纪比她还小些儿,母家也没什么倚仗的,所以她不怕。
可是如贵人……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因此连皇后娘娘都给得罪了,那她将来在这宫廷里的长长一生,又该怎么过呢?
眼泪落得有点儿多,将被子都给沏湿,她忙翻个身,仰躺着,可是眼泪却并未因此给止住,依旧从她眼角破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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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内务府大臣送来信儿,说宫中已经将如贵人在储秀宫里的配殿给布置好了,待得内廷主子们离了圆明园回宫,如贵人就可直接住进去了。
傍晚时分,皇上也终于结束了南苑多日的行围,赶回了圆明园来。
皇上回来,终叫廿廿松了口气儿去。
皇帝换好了衣裳,便偏首瞧着廿廿微笑,“着急了吧?爷没忘了大事儿。”
廿廿故意撅了撅嘴,“皇上说嘴……若没忘了,怎么那日天还没亮,便着急忙慌地就走了?便是南苑还在行围,早一个时辰、晚一个时辰仿佛也没那么打紧。”
皇帝笑笑没说话。
廿廿心下微微一沉,忙上前握住了皇帝的手去,“难道……是有事儿?妾身方才失言了,还请皇上治罪。”
皇帝含笑挽着廿廿的手,一齐到炕边儿坐下。
“是有点儿事,不过爷原本不想与你说,也省得你跟着悬心。”
廿廿十根手指头一齐攥着皇上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头,“没事儿,皇上说说吧。”
皇帝笑笑,眉宇间极力藏住不豫之色,“湖北的用兵大局已了,大臣们结算湖北这些年来军费支出,竟发现有滥支滥应的事情发生。”
廿廿的心便也跟着咯噔一声。
回想当年朝廷拨往湖北的军费,每一两个月就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银两去。每次一听那数儿,廿廿都觉着自己心慌心悸的,就更何况每年的军费汇总起来,乃至这十多年的总数额了……廿廿这会子都不敢听那个数目字儿。
为了湖北的军费,这些年来朝廷上下当真是节衣缩食。先帝老爷子留下的库银,也几乎都给抖落得差不多了……那么多的银两如流水般的泼了出去,为的是剿灭教匪,为的是江山的稳定。
可是若有人敢从这里头冒领冒支去,中饱私囊,那当真是该杀的货!
廿廿想着都忍不住咬牙,“谁那么大的胆子?!”
皇帝静静凝视着廿廿,“开滥赏之端的,就是福康安。从前各官备赏官兵的,不过用银六万两;而福康安一人,开启滥赏之端后,每次出兵,任性花费,毫无节制。”
“他身为主帅已然如此,于是地方承办之员迎合备送,更多加银两,乃至累万盈千!”
廿廿也不由得皱眉。
皇帝便叹了口气,“只是福康安已经不在人世,且终究著有军功,爷可以不多追究。可是当年福康安与和琳死后,福康安之子德麟、和琳之子丰绅宜绵前去军营接回他二人灵柩之时,又多收受数万的银两,这爷便总不能姑息了!”
“那德麟在地方收受奠仪四万余两,丰绅宜绵也收受四千余两……爷那日早晨急着走,就是大臣们已经将这个数儿给结算了清楚。”
廿廿静静听完,心下也是沉重。
“在妾身看来,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有功和过。功不能抹杀,可是却也不能因此就将过也都掩盖了去……福康安父子于国有功,朝廷给他们父子的恩遇也是前所未有,以异性而追封王爵,更令德麟享宗室贝勒待遇,此等恩荣,自对得起他们父子去了。”
“只是,若因是功臣,便借由用兵之事,肆意向朝廷大开狮子之口,以为个人虚名浮利,那也自然该罚。”
皇帝点头,“爷已经下旨,德麟收了四万一千余两,爷命他加一倍,赔补八万两;丰绅宜绵所收的不过是福康安的十分之一,爷想着,和珅和琳兄弟那一辈子贪财贪权,身后事尚且还知道如此小心,就更显得那福康安辜负圣恩,爷只叫丰绅宜绵按数儿将四千两银子交回就是。”
廿廿点点头,“经历了那十多年的用兵,军费消耗巨大,朝廷上下自都应当扎进了腰带子一同以俭省为要。就当他们二人替父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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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歇了一会子,外头各宫已经都纷纷递牌子进来请安。
这既是六宫给皇后早晚请安的规矩,却也是各宫都听说皇上回来了,都想来见见皇上。
廿廿便抿嘴轻笑,“各宫都着急了,皇上便见见吧。”
皇帝叫“传”,各宫按着位次,鱼贯而入。
諴妃为首,按次行礼,廿廿不由得赶紧提醒一声儿,“如贵人便免了吧。”
各宫的目光便都“唰”一声滑向如贵人去。
廿廿也知道会如此,这便含笑道,“我都瞧见了,姐妹们脸上都歇着纳闷儿呢。便也不瞒着你们了,有个好消息要与姐妹们共享——”
廿廿说着含笑向如贵人伸出手去,“如妹妹,快过来。”
如贵人有些受宠若惊,在众人注目之下,垂首小心翼翼上前,还是坚持着先行了蹲礼,然后才将手乖顺地放在了廿廿手中。
廿廿含笑道,“姐妹们都知道,我与如贵人出自同门,又是同一辈分的姐妹,这缘分实属难得。可是更难得的是——我与如贵人都是今年有了喜信儿,来年会一起为皇上、为咱们宫中各自再多添一个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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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便是一静,就连原本应该处在事件中心的如贵人也是一怔,毫无防备之下,霍地抬头,面上和眼中都有片刻的凝滞。
可是随即,沉默就被带头行礼恭贺的諴妃、吉嫔等人打破。登时满殿都是欢声,齐齐祝颂,“妾身等,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随喜如贵人……”
如贵人也赶紧收摄心神,也向廿廿行礼,“小妾得以与皇后娘娘一同遇喜,是小妾做梦都不敢想的荣幸。”
廿廿含笑点头,“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个孩子,我知道你这会子必定是慌神儿的。叫你挪进我的储秀宫来,便也是为此——”
“一来,咱们姐妹能一起十月怀胎,互相有个陪伴,更有个照应;二来,我毕竟已是诞育过两个孩子的额娘了,有我在前头给你当着样子,你便也不用那么害怕了。”
如贵人登时红了眼圈儿,赶紧谢恩,“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小妾不知该如何报答。”
廿廿含笑摇头,“何须你报答去?你啊只需好好儿将皇嗣诞育下来,为皇上、为天家开枝散叶,这便是的大功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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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皇上才不慌不忙地道,“从绵恺出生,这后宫里已经十年没有过新生的孩儿了,别说朕膝下有些虚空,想必你们也都觉着这宫墙里有些过于安静了。”
“这回好了,皇后和如贵人双双有了喜,朕心甚慰,这宫里也快热闹起来了……你们自也都可跟着热闹起来了。”
諴妃呵呵笑起来,“可不是么!妾身就觉着这两个孩子都是有福分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朝廷剿灭了剿匪,天下太平之后才来,这可真是又有福,又懂事呢!”
吉嫔也叹了口气道,“当年给二阿哥选福晋的时候儿,皇上就选了皇后娘娘家的格格,那会子觉着皇上心里最看重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女孩儿了……那时候儿倒没想到,后头又有如贵人的进宫。”
“可巧儿了,今日两位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一起有了喜,那嫔妾这样的,就算想不觉着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格格好,怕是皇上都要不答应了呢……”
皇帝大笑,“吉嫔一向嘴上不饶人,今儿却说了一句温暖如春的好话来!”
吉嫔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反倒淡淡耸了耸肩,“嫔妾从前在贵人位分上,皇上给名号为‘春贵人’;如今在嫔位上,皇上赐名号‘吉嫔’……那嫔妾还怎么敢不温暖如春、张嘴就说吉祥话儿呢?”
众人都是大笑,有几个小贵人更是直接笑到直不起腰来。
廿廿也握着如贵人的手,用另一只手点指着吉嫔,“刘姐姐,你快替我去掐掐吉嫔的嘴巴子去,瞧她这一张既好听,却又不肯饶人的嘴哟!”
皇帝便也含笑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来,皇后因有身子,后宫诸事多赖諴妃、吉嫔和淳嫔几个替皇后分担着去,辛苦你们了,朕心下都有数儿。”
諴妃三人便都赶紧行礼谢恩,諴妃带头道,“能替皇后娘娘分担宫务,自是妾身等的荣幸。”
皇帝点点头,“未来几个月皇后的身子更沉,凡事就还得交给你们几个代劳。”
諴妃赶紧含笑道,“妾身等,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皇后娘娘的信任。”
如贵人立在廿廿身边儿,手还被廿廿攥在掌心儿里,她这么近地看着皇上,近到连皇上每一个表情所牵起的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皇上却句句不离皇后,这半晌却几乎没提到她,也没看向她。
身为一个贵人,能与皇后共同有喜,这究竟是一种荣耀,还是——注定被掩盖掉的悲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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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贵人这细细的心思,皇上未曾查知,她却也不敢叫皇后发现了,这便不过短短一瞬,便赶紧摁下去了。
皇帝满脸含笑地说完了皇嗣的事儿,这才换了个话题,“还有一件事儿,也就着今儿高兴,就当面与你们说说。盛京乃为祖宗龙兴之地,从前圣祖爷、还有皇考都曾北归恭谒。如今教匪已经剿灭,朕想着也该效圣祖、皇考旧例,回盛京去将剿灭教匪之事告知列祖列宗。”
“朕便决定明年回盛京去,趁着夏天吧,大约七月起銮。”
諴妃便笑起来,“皇上这自是喜事儿,可是既然是赶在这事儿的同一天说啊,那意义就便是双重的了。明年也正好儿是皇后娘娘和如贵人所诞育的两位皇嗣的出生之时,若皇后娘娘和如贵人都能诞育下皇子来,那皇上回到盛京去,便不止向列祖列宗奏明剿灭教匪之事,还可为两位小皇子的诞生而请列祖列宗安心啊!”
皇帝不由得抿嘴而笑,虽不明认,却也不否认了。
諴妃这便拍手,“哎哟,这两位小皇嗣啊,可是多大的福气哟!”
廿廿都听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便笑着道,“皇上膝下自然还有绵宁和绵恺呢,皇子是不缺的。不过绵宁和绵恺终究都是皇上承继大宝之前所诞育的皇子。而这两个孩子才是皇上登基之后所诞育的孩儿,意义又有所不同去。”
“皇上高兴,姐妹们也都高兴,便想着叫列祖列宗也都高兴高兴。”
这个宫廷是我的 646、嘴欠
646
六宫散去,各自回宫。
因还没回宫里去,如贵人在圆明园的住处便还暂且没有跟廿廿合在一处,故此还要回自己的寝宫去。
她告退时,廿廿自是千叮咛万嘱咐,叫她自己回去的路上可千万仔细些儿。又亲自叫四喜出门去特地吩咐抬轿的太监走稳当些,走慢些。
四喜还特地将话与抬轿的太监讲明:“你们或许还不知道,那我也就也与你们说明白些,如贵人如今已经身怀皇嗣……若是有半点儿惊动,你们该知道那是什么罪过去。”
几位抬轿的太监此前也不知道,这一听见,便都惊得赶忙向她行礼,道贺之余,自有战战兢兢。
是四喜亲自扶着她上轿坐好,恭恭敬敬满面笑意地恭送她。
她高高坐在肩舆上,穿行在这朱墙之间,从未有如这一日这一刻地明白,她在宫中的地位,将有此而改变了。不管将来如何,如今她怀着皇嗣,那她这几个月间就会成为整个后宫之中最为金贵之人,所有人见着她都会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自然,除了皇后娘娘之外……
皇后娘娘除了位在中宫,也更因为此时皇后娘娘也同样怀着皇嗣去。
而若是皇后娘娘并未也怀着皇嗣的话,那这会子便连皇后娘娘也会对她百般呵护去——是比眼前更多的那种。
她这般想着,终是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说不清是扬眉吐气,还是,心有遗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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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传来巴掌声,也是有内廷主位经过的意思。
这圆明园终不比宫里,便是这宫墙夹道,也比宫里更宽敞些,不必如宫中那般横纵严整,谁跟谁都避不开。
星溪便忙嘱咐抬轿的太监,“慢着些儿吧。”
如贵人从前一向不愿生事,在宫里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情形,自然都宁肯先慢一步,避过了再走不迟。
今儿,如贵人想了想,“不妨事,咱们走咱们的。”
星溪愣了愣,不过随即便也笑了,“对啊,如今主子您的身份可金贵着呢!便是撞上了,管她是谁,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便都得让着咱们先走!”
星溪自己说着,也是越发感觉扬眉吐气,“这时候儿主子的身份便不再是一个贵人这么简单,主子现在有皇嗣加持着呢,后宫上下谁敢不让着!”
如贵人无奈地摇头,“瞧你,何至于这般?我没的要去炫耀什么,我只是正好儿想听听她们背后说些什么,唯有这么跟上去,才能听得见。”
星溪想想便也翘起唇角,“可不是么!想必主子如今有了喜,她们必定心下都如针尖儿扎着似的,指不定背后说主子什么坏话去。那主子是该听听去!”
如贵人淡淡扬眸,也没说话,自管由着太监们抬着轿子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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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一条打横的夹道,还没转过墙角之前,只能听见有人说话,却还看不见人影儿去。
只是从那说话的音量,已经知道距离很近了。甚至可能那两个说话的人就在墙角那边,只要拐个弯儿去就能撞到一起了。
如贵人这才向星溪使了个眼色,星溪赶忙紧走几步,拦在了太监们的前边儿,让轿子停了下来。
如贵人高高坐在肩舆之上,静静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儿。
“……皇后就是皇后,贵人就是贵人,便是都有了皇嗣,可是两个人在皇上的眼中啊,却也终究是两回事。”
这个声音年轻,语速却是慢的,显见得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心思深沉。
这个声音如贵人虽然算不得熟,不过却也不至于认不出来——是李贵人。
“今儿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也有喜了,而且瞧着皇后娘娘的身量,分明是在如贵人之前就已经先见了喜信儿的。我说我觉着皇上起驾热河之前,就隐约瞧着皇后娘娘有些发福呢。只不过那时候儿还没想到皇后娘娘是有了喜,还以为皇后娘娘只是发福了呢。”这声音有些弱,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既然猜中了李贵人,那这一把声音本就带着病弱的特征,便也不难猜了。
如贵人幽幽地眯了眯眼,在脑海中极力勾画出那个人的面貌——玉贵人,是皇上登基之后第一个选中、第一个进宫的贵人,资格在一众贵人中便是最老的。
更何况皇上赐以“玉”字为封号,更可见她相貌的光艳。听说玉贵人当年刚进宫的时候儿,颇有华妃年轻时候儿的风采去,连华妃本人都颇为忌惮,叫玉贵人吃了不少的苦头去。
……就连玉贵人这阵子的病,听说病根儿都跟从前玉贵人跟着华妃居住时候儿分不开干系去,天知道凭华妃的性子,曾经明里暗里给玉贵人吃下去过什么去。
不过不论如何,如今华妃已经不在人间了,玉贵人也过了当年刚进宫时候儿最好的年华去,如今又因为病,身子和相貌都不如从前了。
那边厢李贵人道,“原本咱们还觉着如贵人因为有喜而搬到皇后娘娘的储秀宫去同住,这真是天大的荣幸呢;可是今儿却得了皇后娘娘也有喜的信儿,便登时不觉着那如贵人有什么了去。”
“况且姐姐可别忘了,皇上今儿说要明年起銮去盛京恭谒……皇上早不去,晚不去,偏定在明年去,可不就是为了皇后娘娘的这个孩子去告列祖列宗的?”
“这样的盛恩,自然唯有皇后娘娘所出的嫡皇子、固伦公主才有的待遇。如贵人的孩子,又怎么能比得了?”
玉贵人便也轻笑一声,附和道,“也是,毕竟皇后娘娘自从当年诞育下三阿哥来,已是十年未曾有过喜了。时隔十年有喜,又是中宫之贵,皇上能不重视么?”
“再说了,明年也正好儿是皇上承继大统十年的整日子,皇上这正好儿是双喜临门不是?”
李贵人便叹一声儿,“要不怎么皇后娘娘有中宫的命呢,我听说三阿哥出生那年,是乾隆六十年,就是皇上当年隔了十多年才有的又一个小阿哥,如今这便又隔十年了。”
“况且三阿哥出生当年的乾隆六十年,先帝爷正式宣告天下,立皇上为皇太子;而明年啊,若是皇后娘娘能再诞下皇子的话,那就又赶上皇上承继大统十年去……姐姐你说,上天怎么就这么眷顾皇后娘娘,叫皇后娘娘诞育下的皇嗣,每一个儿身上都背着吉祥的寓意去呢!”
玉贵人便也笑道,“皇后就是皇后,又岂是这六宫中人谁都能比得了的?便如同这后宫里从来就没缺少过出自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格格,可是便都是一家儿的出身,可却一共才出过几位皇后去?其余人啊,更多的还只是宗室福晋,或者不过是嫔御罢了,终究都没有问鼎中宫的命去。”
李贵人听罢立时就寒声而笑,“可不!姐姐说的自然便是如贵人!便同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格格,甚或哪怕都是一块儿有喜的呢,这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去了?!”
玉贵人说这话的时候,自不知道如贵人就在隔墙之处。她原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凑趣儿,说着颂扬皇后的话罢了。毕竟皇后是后宫之首,说这样的话在后宫之中才是大势所趋。
更何况她心下并没有李贵人这种对如贵人心有嫉妒的去。
玉贵人因进宫早,又在华妃手里经受过磋磨,早已知道这后宫的难捱,争宠之心早就淡去了;况且如今又总是病着,这便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此对于此时如贵人有喜,她心下并无什么波澜去。
只是这话儿被李贵人自然而然地给接了下去,直接引到如贵人身上去了,她又不好当面儿就将李贵人给否了,这便尴尬笑笑,“……实则后宫里的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格格可多了,又不止是如贵人一人。”
不成想李贵人眸光一转,“那玉姐姐说的,难道是二阿哥福晋?”
玉贵人这便更有口也说不清了,这便赶紧摆手,“咳,不说这事儿了,咱们快走吧,回头信贵人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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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那边儿,玉贵人和李贵人越走越远,声息渐无。
这边厢,如贵人高高坐在肩舆上,垂眸只看她自己的指甲盖儿,半晌不出声儿。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星溪便有些紧张起来,赶紧啐一口在地下,还踏上去碾一碾,“呸呸呸,怎么偏生出她这么个欠儿登来!主子的事儿,与她有什么相关?谁给她的大脸蛋子,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嚼主子的舌头根子来!”
“奴才看啊,就是把她给嫉妒疯了!一进宫就装病,就妄想争宠的主儿,结果心思白费,皇上便是去探她的病,却压根儿就没给她多少恩宠,到头来还是主子福分大,得了皇嗣去,没她什么事儿!”
“她这便嫉妒疯了,主子便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去!主子甭听她那些不好听的,主子不但不该生气,反倒还应该高兴!就因为主子福分大,才将她给嫉妒成这样儿的,主子尽管乐着面对她去!”
如贵人缓缓勾起了唇角,赞许地看星溪一眼。
“傻丫头,你想哪儿去了?你说得对,我心下想的也自与你一样儿……她是嫉妒疯了才会如此。”
如贵人缓缓抬眸,在这初冬的阳光下轻轻闭上眼。
阳光虽烈,却没有几丝暖意,显得有些单薄和苍白。
“……我只是想着,这个李贵人对我的敌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没瞧见今儿芸贵人故意躲着我,她在一旁看着,满眼睛里藏的全都是幸灾乐祸。我便如何猜不到,怕就是她到芸贵人面前说了我什么去,挑唆的芸贵人要与我生分了。”
星溪便也一怔,“……主子真是慧眼如炬!奴才是纳闷儿芸贵人今儿是闹的哪一出,却着实没留神李贵人去。”
如贵人轻哼一声儿,“凭李贵人的年纪,她今儿掩饰得已经够好了。脸上都瞧不出什么来,唯有眼睛里泄露了些许去。刚进宫的小丫头就这么多的心眼儿,若假以时日去,别说芸贵人不是她的对手,这六宫之中便也罕有人能控制得了她了。”
星溪忙道,“管旁人呢,不过奴才相信,主子必定早将她给看得透透儿的!甭管她想算计谁去,总归没机会伤主子半根寒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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