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盼望第三代已久的皇帝,自是欢喜不已,当场大笑称,这才是他今年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廿廿在畔,自也是欢喜的。
她是大清皇后,不仅仅是绵恺和绵忻的额娘,故此大清皇室终于有了孙辈,这事关大清国祚;还有,这毕竟是星楼的孩子呢,她从哪边儿算都是开心的。
就连还不满三岁的绵忻在一旁都听懂了,高兴得直拍巴掌,“……我要当叔叔了!”
伺候绵忻的妈妈在旁逗着小主子笑,便说,“等明年呀,四阿哥先得一位新嫂子,紧接着便又得一位小侄儿,当真是双喜临门呐!”
当奶口妈妈的见识终究有限,说这些也都是出于真心,倒是当真是哄着哥儿高兴的。一旁五魁便赶紧伸手抱起绵忻来,“……四阿哥,奴才驮着四阿哥去玩儿吧!”
绵忻骑着五魁的脖颈,高高兴兴地玩儿去了,那奶口妈妈也自然跟着去伺候。
月桂这才悄声道,“……怪不得这两个月来,星楼再也没来给主子请过安呢。主子原本不放心星楼,奴才也悄悄叫人去打听了,打听回来都说是星楼病了。如今看来怕是二阿哥故意不让星楼出门儿,就是怕星楼将这信儿早早回明了主子。”
廿廿垂眸淡淡笑笑,“是啊,若是叫我提早得知了,那今儿便哪儿有皇上这般的惊喜了呢?”
廿廿远远瞧着绵宁那一张年少英气的脸,缓缓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总归是好事儿。”
月桂忍不住轻叹一声,“既是好事儿,又何必要这般刻意瞒过主子去?难道二阿哥不明白,主子是真心实意期望他能早日得了子嗣的么?”
廿廿伸手轻轻按了按月桂的手,“……他不是防我,他说到底防的还是绵恺。”
月桂便又是无声叹息一声儿。
廿廿面上和眼中都是一片平静,“明年就是绵恺的大婚之礼,二阿哥这是急了,他担心绵恺抢在他前头诞下皇长孙去。”
月柳蹙眉,低声道,“二阿哥既然知道着急,他早干什么去了?他比三阿哥年长十多岁,成亲也早了这么些年,他若担心被三阿哥抢先,他完全可以早几年就先诞下皇长孙来了呀!”
“没的非要赶在三阿哥大婚之前得了这个喜讯,且明年又非要与三阿哥大婚吉期赶在一年里诞下这位皇孙来……这岂不摆明了要抢三阿哥的风头去?”
廿廿依旧远远望着绵宁。
从上前奏明这个喜信儿起,尽管他就近在皇上身旁,可是绵宁这么半天了,竟然一眼都没望向她过。
她原本宁愿接受绵宁心怀坦荡。既然生为皇子,这点子动心眼儿的事儿,她难道还不能体谅去么?她甚至可以接受绵宁带着一点子得意,向她这边看过来一眼,也总好过此时绵宁一眼都不敢看过来的模样——他既然如此躲闪,这便足以说明他是刻意有所隐瞒的。
廿廿忍住一声叹息,面上依旧平静含笑,淡淡道,“罢了,不必计较。终究二阿哥长大了,我这个小额娘终究是三阿哥的本生额娘,他心下跟小时候儿终究不同了。”
廿廿说罢,这才含笑先出了声儿,“二阿哥成婚多年,皇上也盼了多年,今朝终于得了这喜信儿,那咱们当真应当好好欢喜欢喜去。”
听廿廿先出声了,绵宁才赶紧叩谢下来,只不过依旧没能抬头。
廿廿含笑道,“也是巧了,二阿哥名下这位官女子辉发那拉氏便是从我宫里指出去的,既是她得了这个喜庆去,那我都非要亲自看顾着她的身子才行。”
“传我的话儿,从今儿起,二阿哥名下大格格素日里所用的吃食、药饮,全都从我那边儿走吧。”
皇帝也含笑点头,“皇后安排的是。”
毕竟星楼的身份只是皇子名下的官女子,一应吃食、药饮等份例都很低,配不上养育这皇家第一位孙辈的金贵之身,故此廿廿亲自将这事儿揽过来,用皇后宫里的用度级别来养着,自然是最好的。
再者,无论是皇上还是绵宁也都心下明白,这是皇后也同时将星楼在饮食上的安全都揽过来亲自照顾着。毕竟这是二阿哥所儿里第一个孩子,偏又不是嫡福晋、侧福晋所出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妇人因为嫉妒生恨,再从饮食上做出什么手脚来,害了这一对母子的安全去。
这是皇后疼惜星楼,又何尝不是皇后在意二阿哥这第一个孩子去?故此不管旁人如何猜度皇后此时的心情,可是皇后却已经经由这样一番安排,表现出了十成的心意去。
此外,皇上也格外听出了廿廿话里的一个字眼儿,“二阿哥名下大格格”。
皇上便含笑吩咐,“二阿哥名下官女子辉发那拉氏遇喜有功,著为二阿哥名下大格格。”
皇子名下有多名格格,既都是格格,如果还需要分个高低的话,便用这样“大格格”、“二格格”、“小格格”等的名号来加以区分。这称呼自不同于旁人家是以年纪区分的长女、次女之意。
从前绵宁对几位格格也没有过区分去,且毕竟格格赵氏还是孝淑皇后指过来的人,星楼又是好性儿,这便都宁愿凡事排在赵氏后头的。星楼自己不争的,廿廿却替她记着呢,这回便是廿廿亲自出言,替星楼先抢了个名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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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筵宴散了,皇帝与廿廿手挽着手一起回养心殿去,夫妻两个没要辇轿,便这么手拉着手在长长的宫墙夹道里并肩步行着。
斜阳余晖,给朱红的宫墙染上了一片金,更显富丽堂皇。这些华丽的光,一起映照在皇帝的面上,将他的笑意勾勒得更加鲜明。
廿廿便也轻声笑了,“皇上这是想将今儿的欢喜多延长些儿,咱们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便仿佛这欢喜也能跟着一步一步地绵延着。”
皇帝偏首来看廿廿,眼底光芒闪烁,“是。爷盼这个孙儿,盼了这么多年。”
皇上子嗣少,如今只有这么三位皇子,与先帝爷比起来那简直一个零头儿都比不上。便因此,皇上在许多宗室大臣的嘴里更是落下了话把儿去。
可是皇上国务繁忙,他原本就不把心思放在后宫这边儿,故此自己的子嗣实难再多;故此皇上便盼望着这个难题由自己的儿子们来打破——儿子不多,不过倘若孙儿多的话,那也一样瓜瓞绵延了不是?
偏二阿哥也是个“古怪”的,竟在子嗣之事上与皇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成婚这么多年,压根儿从无所出。偏绵恺和绵忻还都小,这些年皇上也没法儿在这事儿上指望这两个小儿子,故此这些年来皇上盼这个喜信儿,当真可说是望眼欲穿了。
皇上的心情,廿廿如何不知?故此这时候皇上高兴,她也是跟着一起高兴的。
皇帝攥着廿廿的手摇了摇,“……知道么,爷方才私下里问了太医,听着他们的意思,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男胎!”
廿廿都吃了一惊,“啊?这么早就能摸出男脉来了?不是刚坐下的胎么?”
皇帝眨眼笑笑,“不是,爷听着太医的意思,应该已是有百日了。”
廿廿定定地愣了一下儿,随即垂眸轻笑,却不出声了。
皇帝赶紧问,“自己偷着乐什么呢,竟不让爷知道?”
廿廿轻叹一声道,“原来都这么久了呀……看来二阿哥就是想等今儿皇上万寿,才特地要给皇上一个大惊喜。二阿哥有心了。”
皇帝眉尖微微挑了挑,唇角的笑意微微淡了些,缓缓道,“……他说他与那官女子都是头一回,原本也是全无经验,故此知道得也晚。再者,这么算起来的话,这孩子坐胎该是七月左右,这便是他八月入哨行围之前。”
“想他八月出京,九月这才回来,中间这便是两个月不在京中。故此那官女子身子的情形,他怕是也当真不知道的。”
廿廿含笑道,“可不是怎的!二阿哥年轻,没有经验,又有那么长一段日子没在京里,那他自己知道得晚了,自是情有可原……”廿廿抬眸望向皇帝,“倒是咱们两个当长辈的,竟然也迟迟到今日才知道,倒叫星楼那孩子自己个儿带着胎儿苦熬了这三个月去,叫我这会子想起来,倒觉愧对他们了去。”
“皇上是天下之主,我是大清中宫,便理应看顾好整个天下。更何况二阿哥就住在宫里呢,就这么近在咫尺的事儿,皇上和我竟然都晚了百日去才知晓;尤其是我,亏了还三不五日的就得了二阿哥福晋、侧福晋的进来请安呢,竟然也没能早早儿察觉此事去。”
皇帝抬眸望向远方,“……难道,是老二媳妇她们竟有所隐瞒?这样的喜事,她们竟然还想瞒着,她们竟是想干什么?!”
廿廿握了握皇上的手,“爷别着急,明儿二阿哥福晋进来请安的时候儿,我来问她。皇上是当公爹的,这事儿总不便亲自问儿媳妇不是?”
皇帝蹙眉道,“若是她们想欺上瞒下,这三个月里曾打算着趁绵宁不在家的时候儿,想动心眼儿害了辉发那拉氏和爷的皇孙去,爷绝不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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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廿廿没等舒舒她们来,而是先叫上了諴妃和吉嫔,三人一起驾临撷芳殿,如此隆重地去亲自看望星楼。
舒舒和富察氏也没想到皇后竟要如此为星楼撑腰、长脸,急急忙忙从里头接出来,在撷芳殿外头大琉璃门外恭迎。
行礼罢,舒舒道,“……怎么都没想到,三位娘娘会为了那格格而亲自驾临撷芳殿。原本,娘娘们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传召媳妇进内禀告就是,何苦劳累三位娘娘凤驾。”
星楼悄没声息地突然曝出了有喜,这已经够叫舒舒晴天霹雳的了;没想到阿哥爷刚将这事儿禀明了皇上,还不知道这个胎能不能养住,以及来年生下来的是个什么呢,皇后就亲自出言替星楼抢了“二阿哥名下大格格”的身份去。
原本按着宫里的规矩,明年等星楼诞下孩子来,若是母子平安的话,再赏给这个“大格格”的身份也就是了。结果这么早就赏给了,那是不是等明年孩子生下来之后,还要另外再赏一回?
如今已是大格格了,那几个月之后又赏什么去?——大格格距离侧福晋,那可就一步之遥了。
吉嫔便忍不住冷笑一声,“二阿哥福晋说的是。諴妃娘娘和我倒也罢了,辉发那拉氏毕竟只是二阿哥名下的官女子,怎么着也不至于叫皇后娘娘也亲自驾临来探望。”
“不过二阿哥福晋怎么忘了呢,现如今辉发那拉氏已是二阿哥名下的大格格,更要紧的是大格格如今怀着皇长孙啊……那这身份可就金贵了。”
吉嫔说着回眸向廿廿和諴妃笑,“故此谁说我们三个今儿是来看二阿哥名下的大格格的?我们啊,今儿是来看皇长孙的。”
星楼的身份自然不够,况且便是皇后娘娘,也总不能全然不顾皇子福晋、侧福晋的面子,直接来看望一个官女子啊。可是若是来看皇长孙么,那舒舒就也只能干生气,而说不出旁的什么来了。
舒舒忍着气,只得亲自陪着廿廿三人入内,于正殿落座,奉茶。
廿廿含笑道,“我们倒不缺这一口茶,方才都是喝完了茶才来的。这些且搁着吧,没那么要紧,还是先看看星楼母子才是。”
舒舒忙吩咐,“去,请大格格来。”
廿廿便含笑拦住,“别介,我们今儿都亲自来了撷芳殿了,那还差这么几步道儿么?我们自去看她就是。她这会子胎气还没稳当呢,自该躺着静养,别轻易走动才是。”
舒舒只能咬牙。
皇后都这么说了,这便是也逼着她这个当福晋的,也得免了星楼每日早晚的请安了!甚至,甭管有什么事儿,还得她亲自去星楼的房里跟星楼说!
这个宫廷是我的 723、不服
723
廿廿到了星楼屋里,向吉嫔使了个眼色去。
諴妃和吉嫔两个便将舒舒给隔在了外屋,廿廿自进了暖阁去,将隔扇门带上了。
星楼一见廿廿来,没来得及笑,反倒先落下泪来。这便从炕上非要起来,要给廿廿请跪安。
“如何敢劳动主子纡尊降贵至此?本该是奴才去给主子请安……”
廿廿赶忙亲自给扶住,轻声安慰,“傻孩子,你这会子又与我自己的闺女有何区别了呢?我既来看你,便不是为了什么主子和奴才,我是将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这是喜事儿,便别掉眼泪。不管这中间曾有什么,我又如何能怪自己的孩子去?况且我知道,凭你的处境,许多事又哪里是你自己能决定的?故此我不怪你,况且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我更是只顾着欢喜就是了,便是谁都不怪了。”
听得皇后主子如此劝慰,说的又是这样一番洞察秋毫的话,星楼的泪珠儿反倒更止不住。
“……昨儿阿哥爷回来就与奴才说了,说主子将奴才的饮食、药饮都给揽过去,不叫从撷芳殿这边儿走,而是从主子您那边儿走了。这哪儿是奴才这样身份该享受的?奴才已是不知该怎么谢主子的恩典才好。”
“奴才更明白,那些吃食和药饮什么的其实是次要的,主子实则是顾着奴才和孩子的安危,不叫旁人有机会在奴才的饮食里下手***才身份卑微,在这撷芳殿里,凡事都不能自主,故此倘若有人想要在饮食里动手脚的话,当真是易如反掌,奴才半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奴才原本曾为此苦恼,多晚难眠,主子竟是最懂奴才心事的,这便将奴才心中这个最大的疙瘩,全给解开了去。”
廿廿亲手给星楼拭泪,含笑劝道,“傻孩子,我都说了,我已是将你看成是我的闺女。自打七公主走后,我啊虽说一直魂牵梦萦,想要再得个公主,不过可惜呢,你也瞧见了,我怕是我这辈子没这个养闺女的命了。”
“当年二阿哥跟我求你,我既然将你指给了他去,那你就也是我的子妇,故此我也早就将你当成我的闺女了。你且将我这些话都稳稳当当地听进心里去啊,这便别再掉眼泪了。”
“你何尝不明白,看着自己闺女掉泪,我这个当额娘的,心下岂不是要更跟着难受去?”
星楼更是一声哽咽,不由得扑进廿廿怀里,“……主子,奴才愧对主子。奴才,奴才没能早早儿将这信儿回明了主子去。”
廿廿笑了,将星楼疼惜地揽在怀中,“傻丫头,这是宫里,哪一道门上没有严格的门禁呢,又哪里是你想出,就能出得去的?我都明白,这些日子来二阿哥本就不在京中,你一个人在这阿哥所儿里,便是想着如何自保,已然殚精竭虑去。若还要强求你设法出得门去,那当真是太为难你了。”
廿廿轻抚星楼的青丝,“我方才说了,我不怪你,更因为皇孙这喜事儿而不怪任何人。终究这世上,人人都有不得已。只要这不得已是人之常情,没有太多的算计去,那我就都能体谅。”
星楼还是止不住流泪,抬眸仰望住廿廿,“主子,奴才也对不住三阿哥。”
廿廿含笑,却是摇摇头。
星楼是懂事的孩子,她明白因为这个皇孙的到来,被提升的不仅仅是绵宁自己一个人的地位;还有爱屋及乌——皇上今儿个就下旨赏给了二阿哥大舅盛住镶黄旗汉军副都统的差事。
原本盛住因罪,都给发到西域那边儿去了,原本的差事是叶尔羌办事大臣,与京中隔着天遥地远呢,再也无力影响到京中格局。可是因为这个皇孙的到来,皇上总要体念二阿哥,体念孝淑皇后,这便给了盛住镶黄旗汉军副都统的差事——这便自然意味着,盛住要从叶尔羌返回京中来了。
所以这宫中的事儿啊,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这个皇孙的到来,二阿哥整个一派的势力必定都会提升;而此消彼长的道理,那绵恺这边儿非但婚礼没那么受人关注了,甚或也会因此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所下沉。
——想自古以来的立储之事,天子挑选的储君也首先是有子嗣的吧?
“没事儿,”廿廿却依旧平静地笑,拍拍星楼的手,“你别担心。这一切都不是你造成的,你虽然身处中心,却其实你才最是无辜。我心下不会因此有半点儿的糊涂,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阿哥爷回来了!”隔扇门外头,传来使女们的禀报。
廿廿倏然挑眉,星楼也惊得赶忙从廿廿怀中坐起来,担心地望向门外。
廿廿冷静自若,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对面南窗下的坐炕重又坐定了。
门外,绵宁已在告进,“……儿子请小额娘,諴妃娘娘、吉嫔娘娘的安。儿子不知小额娘和娘娘们今日会降临,儿子迎接来迟,还请小额娘和娘娘们恕罪。”
諴妃在外头先道,“二阿哥不必放在心上,今儿我们也是临时起意才来的。”
吉嫔却是直接,冷冷道,“我们今儿原本也不是来看二阿哥的,自然不用二阿哥迎着。二阿哥在书房里的课可散了?这么急着回来,想是跟师傅和谙达们告了假?这般兴师动众,倒是不必。”
面对吉嫔的冷意,绵宁也尚自从容不迫,声息平静道,“这是汗阿玛恩赐给儿子的住所,小额娘和娘娘们驾临来看望儿子家里的人,这便是给儿子的恩典。故此儿子自然应当恭迎在外,亲自伺候在小额娘和娘娘们身旁。”
廿廿静静听着,向月桂使了个眼色,月桂这才上前将隔扇门打开。
廿廿等月桂给绵宁请完了安,这才不慌不忙淡淡道,“二阿哥回来了啊。二阿哥快起来,进来,咱们一起说说话儿。”
绵宁方才面对諴妃和吉嫔的从容不迫这一刻却都不见了,从他脑瓜顶儿都能看出他的犹豫来。
从昨儿皇上万寿筵宴上起,绵宁就在回避她,廿廿岂能瞧不出来。今儿他还能自己主动回来,看来是已经做好了面对她的准备才是。更何况这还不是昨儿的大庭广众,而是这般的近在咫尺了。
廿廿这便也定定地盯住绵宁看,等着看绵宁今儿是要以何样的态度来面对她。却又还是这般撞见了他的犹豫,迟迟不见他抬起头来。
瞧着二阿哥如此,廿廿心下也是叹息——她何尝没有想象过,倘若她诞下的都是公主,而不是一个儿接着一个儿的皇子去,那是不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情分,还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儿?
迟迟等不来绵宁的主动回话儿,廿廿忍住叹息,柔声道,“二阿哥,得知你与星楼有了孩子,我心下也实在是欢喜得紧。你们两个虽说都不是我生的,可是我心下早已经将你们两个都看成了我自己的孩子去。”
绵宁身子微微一震,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小额娘可曾怪罪儿子?”
廿廿将这句话琢磨了一回,浅浅笑道,“你这孩子,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我又为何要怪罪你去?实则这些年来,我哪一年不曾提醒你,希望你能早日为天家开枝散叶,也能叫你汗阿玛放心啊。”
尽管绵宁却终于挑了这么一个时机——不过不管怎样,也还总算是好事吧。
绵宁眼圈儿却微微有些发红,“小额娘容禀,儿子,儿子只会让星楼诞育儿子的孩子……”
廿廿听罢倒也笑了,亲自起身来将绵宁给扶起来,“你这话啊,我自然是替星楼高兴的。可你说的却也又是傻话了去,即便不是星楼,便是你媳妇儿和富察氏有喜了,难道我还不同样替你高兴去了不成?”
廿廿抬眸望向北边儿炕上的星楼,收敛起笑容来道,“不过,你今儿既已与我说下这样的话来,那你便得应承了我,要好好儿看顾着星楼去。她在你家里地位低,她性子又老实,说实话不是你家里那几个的对手,她们若是联起手来欺负她,我也不依。”
“星楼是你当年向我跪着求来的,二阿哥,说句实在话,若不是看在你当年的诚心上,我是不会将星楼指进你的家门儿来的。她既然是你跪求来的人,那你就得对她好,唯有如此才不辜负她,也不辜负你自己当年那屈膝一跪,也才不辜负我信你这一场。”
“我啊,虽说身在中宫,可终究隔着远。你这皇子的家事,我也不便事事都亲自来问,故此我便是能将星楼的吃食和药饮都揽过去,可是她平日里在你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终究是没法儿见天儿顾着的。故此,我要你今儿在我面前立个诺:你一定要善待星楼,别让她在这时候儿吃半点的苦楚去。”
星楼动容,伏在炕上,哽咽着远远向廿廿碰头谢恩。
绵宁也忙道,“……小额娘放心。”
舒舒在外间陪着諴妃和吉嫔,可是她的注意力实则都在暖阁里这边。皇后与星楼说了什么,又与阿哥爷说了什么,这些原都是她顶顶关心的事儿。
她等了一会子,见里间还没有说完话的意思,她便越发地有些坐不住了。只能远远依稀听得皇后说要让阿哥爷善待星楼,她这便得了借口,赶紧站起身来,走进来行礼道,“皇后额娘放心,阿哥爷和我一定会善待那格格去。毕竟这会子她可怀着皇孙呢,这便是她大功一件。”
廿廿都没回眸,高高坐直,静静听着,却看都没看向舒舒一眼。
待得舒舒说完了话,廿廿这才缓缓道,“……昨儿皇上隐约说起,说依着太医的粗见,星楼的胎也已经满了百日了。我听了都吓一跳,十分自责我这个当额娘的竟然如此后知后觉,竟叫星楼和孩子在长达百日的光景里,没得到该有的照料。”
“我原本还想说是二阿哥粗心,倒是皇上提醒我说,这当间儿毕竟二阿哥有两个月是在木兰围场随驾行围的,不在京里。我这才恍然大悟,又忖着二阿哥毕竟是个爷们儿,难免在这事儿上粗心些,更没经验;况且平日便是在京里,上书房的功课也紧,他还要时常代皇上谒陵等差事,自然是时常忙得顾不上你们家里的事儿,这自然是情有可原……”
廿廿的目光轻轻扫过绵宁,留意到绵宁隐约地轻松了一下儿。
廿廿的目光抬起来,倏然便点在了舒舒的面上。
“那你呢?!你是二阿哥的福晋,二阿哥家里后院这些事儿本都是你的分内之事,你又如何迟钝到长达百日竟然毫无察觉?!二阿哥是爷们儿,在这事儿上粗心,你也能说自是是粗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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