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原本,因为皇后娘娘的警告,因为皇上的打压,他已经觉着那事儿只能是自己今生今世的一个空念想罢了。
实则,就算只是空念想,他却只要能守在身边儿,那么近地看见她,已然心满意足,甘之如饴。
他甚至想过,便是为了她,他便什么都能舍得,便宁愿这一辈子为皇后娘娘当牛做马去都行;甚至,来日他也会尽己所能去扶保三阿哥去……
为了她,为了讨好皇后娘娘,原本也算有一腔子傲气的他,抹下脸来,有些不管不顾地只为了去给和世泰争一件黄马褂儿……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能不承认,他从前那一切的努力,全都要化为了泡影。
最要命的是,自从他娶了佟佳氏,自从佟佳氏给他生下了孩子,便连若若眼中曾经对他闪现过的那么一点子光芒,也渐渐地,全都不见了——她只将他当做了兄长,她尊敬他,肯听他的建议,但是也就仅仅剩下了这么点子……其余的,从前年少时候的那些相遇、相处时候的美好,终究化作了一场云烟,渐渐散去,叫人不由得怀疑,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没曾有过似的。
对此,他无法去收拾自己的心痛——这感觉,远比他丢了宫廷核心的差事,丢了皇后娘娘的信任和抬举,还叫他无法承受啊!
可是,就在他已近绝望之时,二阿哥忽然跟他说起了这样一番话,给了他一个那么大的希望去……那他,便无法抗拒地又活过来了!
他没死,是他的心再度鲜活起来了!
他额际突突直跳,在他自己寻思过味儿来之前,他已经不自觉地双膝跪倒在了绵宁的面前!
“……倘若二阿哥今日所言,俱都成真,那奴才,奴才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全都愿为二阿哥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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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宁垂眸望着终于肯双膝跪倒在自己面前,从头顶每根头发丝儿都能瞧出来真心诚意的归顺心意的禧恩,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快起来,快起来。我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咱们又是最该明白彼此的人……这般多礼,倒生分了。”
绵宁说着,亲自将禧恩给扶起来。
就在禧恩站直身子的刹那,两人的目光有过那么一瞬短暂的交错。
便在这一刻交错里,绵宁幽然道,“……我知道你担心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总有我在前头挡着你呢。”
禧恩心下油然而暖,忙沉声道,“二阿哥如此待奴才,奴才又如何敢不以性命报效?”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这样近,沉声说话,因说的全都是心里话,这便全神贯注于其中了。
两人都全然没留意,远处三阿哥绵恺正领着四阿哥绵忻,兄弟两个一起往上书房这边儿来。
——绵恺是来上学的,绵忻却还不到上学的年纪,故此绵忻只是来送绵恺的。
还没上学的小孩儿,都会觉着兄长们上学好玩儿,这便都恨不能自己能早几年就进学去,全然无法料到,等过几年真的上学之后,倒恨不能打退堂鼓了……
四阿哥绵忻也是如此好奇,这便每天早上只要三哥来额娘宫里请安,他就听着声儿,然后就到门口等着去了,非得送绵恺到上书房来不可。
瞧绵忻这般,廿廿便也笑了,没忍心拦着,只说,“……他要去送,便由着他。瞧他见天儿起早的,能起来几天。若能天天都起早跟着去,我倒要赏他。”
绵恺也乐得大清早这一路上有弟弟陪着,捏着弟弟的小手儿,还能说些童言童语的,倒叫他这一路走来也能轻松了个不少。还有不少回,就因为有弟弟在身边儿,便是半道儿撞见师傅、谙达的,他们也都看在弟弟的面儿上,没当场半路就叫他背书。
绵恺一壁走一壁也是逗着自己的弟弟,“……他们都说你是为了哥哥我,说咱们哥俩儿好,可是你可瞒不了我,你其实是好奇坐在书房里头上学是个什么样儿!”
“我瞧着啊,倒不如待会儿到了门口儿,我不进去了,你替我进去算了。反正你现在巴不得儿地赶紧坐进去呢,我却都坐得p股都要长刺儿了……咱们哥俩这么一颠个儿,反倒各取所需了不是?这才叫皆大欢喜呐。”
绵恺就是嘟囔,实则都不确定弟弟能不能听懂他话里的调侃,毕竟弟弟还小呢。
绵忻也果然如绵恺以为的那般,面无表情地听着,压根儿就没乐。既然没乐,显然就是没听懂他的调侃啊。绵恺便嘬了嘬嘴唇,只能将那笑话儿自己给咽下去了。
他垂眸望着弟弟的小脑瓜顶儿,“……你都没听懂哥哥方才说啥呢,是不是?你瞧连你哥我的话,你都听不懂的话,那师傅们那些摇头晃脑的文章,你就更听不懂了呀。”
前面已是到了宫门处,绵恺便拎了拎绵忻的小手儿,“得嘞,都到门口儿了,你就送到这儿吧。反正你进去也听不懂,哥就不叫你这么早就跟着遭那零碎儿的罪了。你赶紧家去吧,好好儿玩儿去,听见没?”
“趁着现在还能玩儿,你就可着劲儿地玩儿哈,要不再过两年,保不齐你得后悔!”绵恺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儿,“就你哥我这样儿的,从小儿使劲儿地玩儿,额涅她们都说我都玩儿出花样儿来的,到了现如今还后悔当年没玩儿足兴呢;你吧,你回去就还得再多加一倍,比你哥我当年还得多玩儿出些花样儿来,过两年才不后悔……”
绵恺这等言传身教的,可是亲哥哥对着亲弟弟才能说出来的话。孰料绵忻这一刻才静静地抬起黑白分明的眼,定定望着绵恺,“……我替哥上学,哥替我去撮粑粑。”
“昂?”绵恺先是愣了一下儿,有些没寻思过味儿来。
还是慢慢悠悠跟在两位皇子后头的谙达太监九慧和九懿给听出来了,两位老太监都是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绵恺随即眨巴眨巴眼,这便蹲下了,一把捏住低低肩膀上的小骨头棒儿,“……咳咳,你是叫哥在进里头念书和给你那小鹿儿撮粑粑的两件事儿当中,选一样儿呗?”
他不是没听懂弟弟的话,他先前是没想到弟弟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还能反过来揶揄他来!
绵忻含笑点头,“哥,你选哪个?”
绵恺咳嗽起来,“嘿,那得嘞,哥还是好好儿进去念书吧……”
这一路走来,他是话里话外都在抱怨念书的事儿,故此弟弟便给他来个狠的,是去念书,还是撮粑粑吧?好歹是皇子啊,好歹书墨之香跟那粑粑的味儿比起来……咳咳,他还是选前者吧。
绵忻这才满意地笑了,也学着他哥的样儿,伸出小手来搭在他哥的肩膀头儿上,“哥好好儿念书,我去撮粑粑了。”
“你个小坏蛋……”绵恺宠溺地捏了捏绵忻的脸蛋儿。
他自己也记着,他三岁左右大的时候儿,也是一天到晚愿意将“屎尿屁”这些挂在嘴上没个完的。弟弟性子比他矜持,可是这回也还是用“粑粑”把他给打败了。
看来这个弟弟的矜持都是在表面儿上的,要是狡黠起来,甚至不在他当年之下。
绵恺逗完了弟弟,还是按时进门儿去了,九慧便也赶忙跟上去,还跟绵忻行礼道个别,“四阿哥,奴才也先告退了哈。”
九懿上前来将绵忻给扛到肩膀头上,“小主子,奴才这人肉轿子,驮着小主子回去睡个回笼觉呗?”
绵忻却往大门的另外一边儿的方向指了指,“谙达,往那边儿去遛遛。”
九懿愣了下儿,“哎哟我的小主子,您这是转向了呀。那边儿通阿哥所,不是家里啦……”
绵忻还是坚定地拍拍九懿的脑瓜顶,“谙达听话,走,遛遛去。”
小主子都发话了,九懿便也只好笑,“得嘞,那奴才就驮着小主子遛遛去……”在他看来,小孩儿都“心野”,爱往外遛跶,不爱回宫里去,这也都是再自然不过的。
可是还没走几步呢,绵恺就从后头撵上来了,“……四儿,你是不是把哥的扇子袋儿给扯下去啦?”
这个宫廷是我的 745、敲山震虎
745 、
大清男子每人腰带上都是挂着全套的活计,里头有火镰荷包、扇子袋儿、眼镜袋儿、鼻烟荷包等。方才绵恺与绵忻说话,以绵忻的身高,正好儿就到他腰带上那一套活计的位置。
故此他那腰带上的活计,旁人不容易伸手就扥了去,可若是绵忻的话,全然能扥下来得悄无声息。
方才绵恺进内发现扇子袋儿不见了,回头满地踅摸,没见着,这便猜想是不是弟弟瞧着那扇子袋儿好看,这便给摘了去了。
虽说都是六月了,天儿是热了,可是这些日子来因为天上一直阴雨不停,故此倒没那么热。大雨天的便是不带着扇子,也不至于热到哪儿去……再说又是自家亲弟弟,什么针线活计舍不得给了去?
只是绵恺这回带着的,却是他新媳妇儿佛拉娜给绣的……要不怎么大阴雨天儿的,他还要挂在腰上带着呢,那当真是舍不得离身儿的。
也唯有如此,这才即便是自家亲弟弟喜欢,他都舍不得割爱的,更是寻了出来。
绵忻坐在九懿肩膀头儿上,冲着绵恺天真一乐,却不直接回答,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三哥,你看,二哥!”
绵忻原本个儿矮,视线比所有人都矮;现在翻过来坐在九懿的肩膀头儿上之后,视线又比所有人都高了去,故此他能看见的,便都是绵恺他们之前没能看见的。
绵恺也是微微一怔,便顺着绵忻手指的方向,朝宫门另外一边儿的远处望了过去——
天儿还没彻底亮透,且因为阴天的缘故,远方还都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故此先前绵恺也压根儿就没往这边多看一眼,这才什么都没瞧见。这会子按着弟弟的说法儿,他才终于看见了那边厢的人影儿去。
皇子的服色,在宫中是绝无仅有的,目下也只有绵宁与绵恺自己穿着是一样的,就连绵忻因为年岁还小,穿戴都还是有所区别的,故此就算是天色朦胧的,但是只要看清是那服色,绵恺就能确定了必定是绵宁。
绵忻还给格外补充一句,“……二哥和小姨家的禧二哥,我见过的,他还陪我玩儿来着。”
绵恺便眯了眯眼,上前扯住九懿的手臂,将他们拽到墙边来,可借着墙角隐住身形的。
“谙达,你先带四儿回去睡回笼觉吧。”绵恺眉目之间冷肃下来,沉声吩咐。
九懿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这便赶紧用手拢住了绵忻的小脚丫,也低声道,“嗻,奴才这就带四阿哥回去。”
绵恺抬眸望望绵忻,“四儿,回去别乱说。”
绵忻这会子却高兴起来,伸手进怀里,摸出了一样儿东西,半空里递给绵恺来。
绵恺抬眸一看,登时啐了一声儿,“果然叫你给摸去了!你个小坏蛋……回头哥哥家里有的是好的,等哥散学了,可着你来挑就是。这个还给哥,哥给你补五个去!”
绵忻却是摇头晃脑地乐,“哥不稀罕的,我也不稀罕。”
绵恺忍不住笑,伸手给了绵忻小后脑勺轻轻一下儿,“……你个小坏蛋。快回去吧,乖乖睡觉去。这儿有哥呢,哥瞧瞧去。”
都到这会子了,绵恺哪儿能还不知道四儿这孩子的心眼儿去?
九懿驮着绵忻小心地左右看看,然后借着阴沉天色,疾步而去。
绵恺回眸望着弟弟那小小的背影,立在墙边儿,不由得露出笑意来。
都说三岁看老,他原本觉着这个弟弟的性子不像他,一点儿都不活泼,倒隐约有点儿二哥那股子少年老成的味道——他可不喜欢,不希望四弟长大之后也跟二哥似的。
可是今儿这一宗过后,他对这弟弟真是要重新刮目相看了……
绵恺只出了一下儿神,就赶忙收摄心神,宁心静气去望那边的绵宁和禧恩。
当他瞧见禧恩向绵宁下跪,而绵宁亲手将禧恩给扶起来的一幕,绵恺唇角已是勾起冷然笑意来。
被额涅抬举之后又放弃的奴才,果然生了二心,这便要转投到二哥那边去了……
绵恺轻轻咬牙。他倒不在乎禧恩这个人的去留,他只是恼恨禧恩一来是与小姨如今是一家子,且当初又将二舅给坑了一回,险些连累了额涅与外祖父去。明明从前那些事儿都是禧恩自己献殷勤,结果都是计算得不周全,漏了底儿去,却反倒叫人以为是他二舅、额涅和外祖父指使的似的。
绵恺想了想,顺手将方才绵忻还回来的扇子袋儿重新挂回腰带上去。
便是这样一瞥,一个主意已是涌入他脑海来。他便在将扇子袋儿挂回去的同时,另外将火镰荷包给扯了下来,紧紧攥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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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散了学,绵恺就直奔九洲清晏,去给皇上请安。
皇上瞧见他便也笑,“……难得见你来‘自投罗网’。”
因为既然来单独向皇上请安,皇上便也免不了要问问他白日里的功课。故此绵恺一向不大爱单独来给皇上请安,一般都是打听着皇上去了他额娘的宫里,这才找准了时候儿,去他额娘那儿,一遭连给皇上的请安都给周全了。
绵恺“嘿嘿”一笑,“今日儿子用心听课,师傅教的书,全都能背出来,不但不怕汗阿玛考,反倒想到汗阿玛面前来‘班门弄斧’一番。”
皇帝便也来了兴致,放下手中奏本,转过身来,盘腿坐好,“既然如此,那来吧,背给朕听。”
结果绵恺却漏了怯,背没几句就卡了壳儿,然后重新再背……结果连着三遍,都是到了同一个地方儿磕绊住,这便憋得满脸通红。
皇帝便也叹了口气,“罢了。念在你新婚燕尔,家里的事儿难免有些分心。朕说了,这半年朕不追问你功课;等这回秋狝回来,再正式查你的功课就是。”
绵恺赶紧噗通跪倒,涨红着脸答道,“回汗阿玛,儿子今日真的是背得好好儿的来着!只是,只是有些分心了,这便卡住罢了。儿子今日既来给汗阿玛请安,那便必须给背下来!”
皇帝便挑眉,垂首细看看绵恺的神色,“被什么事儿分了心?难不成……你跟佛拉娜拌嘴啦?”
皇帝说着却也反倒笑了,“再是新婚燕尔,小夫妻也难免有拌嘴的时候儿。你且让着人家些,毕竟她刚进宫没多少日子,难免凡事还不习惯,又或者想念家人了。”
绵恺的脸便更红了,“汗阿玛,咳,不是这回事……”
“哦?若不是这回事令你分心,那这宫里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能叫咱们三阿哥心烦意乱去的?”
皇帝如何不知道,这个儿子虽从小看着就爱玩儿爱闹的性子,可是也偏因此能瞧出这孩子心下不是一般的坚韧来。身为皇子,被那么多人瞩目,每日里要担的责任太重,便是绵宁都从小就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生怕出错;可是这绵恺却是身在重重算计之中,却依旧乐观豁达,足见他的心自有宽阔过人之处。
故此打小儿就没见这孩子为什么事儿当真烦恼不安过,更别说会累得连背三遍书都没背成的。
“快说说,阿玛都叫你给勾起好奇了。”
绵恺这才略嫌浮夸地叹了口气去,“……还不是因为,儿子今儿早上将火镰荷包给丢了嘛!那火镰可是汗阿玛赏给的,儿子还指望着八月里随汗阿玛进哨行围的时候儿,还要靠着它来点火做饭呢!”
皇帝这才“喔”了一声儿,“我以为哪么天大的事儿呢,原来不过是这个。怎么丢的?丢在哪儿了?你心下可有数儿?”
绵恺忙道,“儿子查了,是儿子腰带子上的绳套儿磨秃了,这便不知什么时候儿将荷包给掉地下去了。偏儿子走得急,竟没留神脚底下。”
皇帝点点头,“既是皇子所用之物,宫里人若是捡了,自当也都认得。你也不用急,想来自然有人给你送回来。”
绵恺也道,“儿子正是这么想的呢,故此便也没着急回去找去,先上课要紧……可是这都一天了,连个影儿都没有。儿子这便忖着,宫里必定出了那胆大包天的奴才了,既见了是儿子的荷包,竟然还敢不还了回来!”
“况且,若单只是儿子自己的物件儿倒也罢了。可是那火镰毕竟曾经是汗阿玛的御用之物,那大胆的奴才还敢私藏,这是不想活了!”
皇帝便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去过哪儿?你觉着是掉在什么地方儿了?”
绵恺忙道,“……儿子听额涅说到,今日雨水连绵不停,多地河水暴涨,汗阿玛也正为此忧心。故此儿子便也想着去寻个地儿,拈一柱香,向上天祝祷一回,替汗阿玛分忧。”
皇帝满意地叹息一声儿,“你有心了。”
绵恺续道,“儿子便去了‘喜雨山房’。进进出出的时候儿,恰好见知乐轩正有修缮的工程,儿子寻思着外头乒乒乓乓的,也不合适在那处拈香,这便赶紧出来,另外换了地方儿去。”
皇帝便也倏然抬眸,“掉到那边儿去了?那边正有工程,便有工夫匠人等在彼处做活;且还有官员所带的随身伺候的家人……”
绵恺这便“哎哟”了一声儿,“原来这么多宫外的人!这可人多手杂了。便是宫里的奴才都懂规矩,也认得是儿子的物件儿,自然不敢不交上来;可是外头进宫的,本就贪慕宫中繁华,这若是又碰巧儿捡了物件儿的话,那便难免私存了,非但不交上来,反倒要设法带出宫显摆去了!”
皇帝垂眸想了想,“你且先回去,朕回头问问长麟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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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恺一脸焦急兼委屈的神色,出得九洲清晏来,便已是站直了,脸上那些神色尽数褪去,反倒眼角流淌过一丝黠光,唇边凝起一点笑意来。
——圆明园中各项工程修缮,以及园囿禁令等,都是奉宸苑卿所掌。
而禧恩,正是目下在任的奉宸苑卿。
皇帝当日便叫来了管理知乐轩工程的长麟、总管内务府大臣广兴来问话。因这二位都是当年绝不肯与和珅同流合污的功臣,皇上问得也颇为和蔼,长麟与广兴也不负皇上的重用,回明皇上,他们二人都没有带家人进园中来伺候。而且老到谨慎的长麟更是曾经亲口嘱咐过手下,不准带家人进御园中来,可是终究还是有人敢违令不听。
故此长麟与广兴的手下办事的司员们,的确有带了家人进内来伺候的。单就长麟和广兴知道的,就有员外郎等五人都带了家人进了圆明园来。
原本是圆明园中修缮工程,那若是些工匠之类的进来当差,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可若是各司员将自己的家奴都给随便带进来了,那这皇家御园的禁令何在?皇上大怒。
当晚旨意就传了下来,那五名私带家人的司员,甚至长麟和广兴二人,都交部察议……皇上更是严命,若是在圆明园中查看各处工程,主管此事的定亲王绵恩准带两名家人之外,其余大臣等均一个都不许带;至于在宫里查看功臣,所有的王大臣一概都不准带人。
得了旨意的绵恺满意地微微一笑。
禧恩是奉宸苑卿,既然连主管此事的总管内务府大臣都受了察议,那作为总管内务府大臣的下属,奉宸苑卿必定也会牵连其中,不过早晚的事儿。
绵恺眯眼看一眼九慧,“谙达,那荷包扔准了地方儿了?”
九慧也是含笑躬身答道,“阿哥爷就放心吧,那地方儿可是禧恩阿哥进出的必经之地,他一定能给捡着。除非他就不想还给阿哥爷了,否则,他一定会亲自来给阿哥爷送回来的。”
绵恺冷哼一声儿,“要不是因为他好歹跟我小姨还是一家人,我便不是为了他,也得为了小姨着想;否则……我倒懒得还与他兜这个圈子去!什么敲山震虎的,他都不值得!”
九慧便也叹息一声儿,“但愿这位禧恩阿哥还是个脑子清明的人,阿哥爷这般敲山震虎,他心下也该生出自省来了。”
这个宫廷是我的 746、先来后到
皇上突然下旨责罚圆明园中知乐轩修缮工程的一干官员,旨意一传下来,禧恩就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虽说有长麟和广兴这两位职位更高的在前头挡着,可是禧恩毕竟身为奉宸苑卿,这便必定也逃不开干系。他早上刚向二阿哥效忠,怎么也么想到当天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他现在已经因为当年给和世泰谋取黄马褂的事儿而开罪了皇上和皇后去,这便生怕再叫皇上多生出一宗不满来,慌乱之下,他都来不及多想,便还是来找了二阿哥绵宁。
绵宁也没想到禧恩的事儿来得这样快,这便皱了皱眉,却也还是慨然点了头,“……你放心,汗阿玛面前,自有我呢。”
绵宁思虑再三,晚上去给皇上请安的时候儿,还是决定了要替禧恩说句话——毕竟今早上才得了他的投诚,若不管他,倒叫他灰心了去,那今早上的一切便也都白费了。
绵宁入内,却见绵恺先来了,正立在皇上面前说话儿。
绵宁上前行礼,绵恺便也跟绵宁请安。
绵宁顺势瞥了一眼,瞧见绵恺手里捏着个荷包。
绵宁含笑对皇上道,“今儿在上书房里与睿王家老六裕恩说话儿,正说起他们家老八和老九,因年少好奇,都跟着老二禧恩、老三惠恩央告,想跟着他们进园子里逛逛,结果被禧恩给告到睿亲王端恩跟前。“
“别看睿亲王端恩如今年岁还小,不过却也是家规甚严,干脆将老八和老九两个给罚到老睿王淳颖神牌前去跪着去……”
绵宁所提的老六裕恩、老八和老九三个乃是一母所生。他们的额娘也是钮祜禄氏。这位睿王家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同样与廿廿是同族,阿玛乃是头等侍卫,故此这位钮祜禄氏侧福晋,跟禧恩的生母李佳氏、惠恩的生母郭佳氏不同,后者二位的侧福晋是请封来的;而钮祜禄氏则是正经迎娶进来的侧福晋。
故此在睿亲王家这九个儿子里头,除了嫡出的老大宝恩、老四端恩承袭了睿亲王之外,从皇上这边儿来说,次一级重视的便是侧福晋钮祜禄氏所出的这几个孩子。绵宁特地用这几个孩子来说话,在皇上这儿自然是有些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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