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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大明我做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方紫晴

    不过这是古代,姑娘情急之中能想出这条妙计,也算难得了。

    那丫鬟香云被他这么一说,自己想了一回,还真是这个理儿,也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也不是我的本事,是我们家姑娘厉害。”

    说着,一边走到马车前问道:“姑娘,没事吧”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

    这一声娇美温柔,竟如玉珠落盘,更胜燕语莺啼,果然完全没有了方才气息奄奄的样子,只听得梁铮心神一震,忍不住就朝着马车瞥了一眼。

    “我没事。”那声音又说,“你扶我下来。”

    “是。”

    丫鬟应了一句,不多久就从车中扶出一位披着青缎子坎肩的少女,身穿藕色纱衫,白绫细褶的裙子,身形苗条,削肩细腰,虽然头戴浅露,看不清容貌,但垂纱下不经意间露出的尖尖的下巴,却是皓肤如玉,显然是位大家闺秀。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这厢有礼了。”那少女说着,蹲身福了一福。

    “哪里哪里……凭小姐的智计原就可以驱退众盗,说起来我还是多此一举了。”梁铮连忙还礼,随口谦虚了几句。

    “不,还是要谢谢公子。”那少女摇摇头,“小女子刚刚是出于无奈,只求能保得自己和丫头平安,对这几大车的货物却是无可奈何,若非公子及时赶到,只能便宜了那些贼子了。”

    “不敢当,不敢当……”梁铮忙道,“说起来我们在那边的杏子林后已经看了好一会子了,只怪在下眼力太差,竟没能及时认出你们,害得小姐受了贼子的惊吓,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哦”少女稍稍抬高了惊讶的语气,“你识得我们”

    这倒怪不得她……

    前几天在桃花渡口,少女虽然载了梁铮一程,但当时只是听说有个路过的年轻官员被堵在渡头,一时好心罢了。

    后来梁铮上船,因为礼教大防,女子自然不会轻见外人;其后两人斗乐,梁铮辞行,也都是身边的丫鬟在处理,因此虽然同行了一路,她竟丝毫不知眼前的年轻书生就是那天自己载过的官员。

    梁铮自然也不知道,但他却认得丫鬟香云。

    “前日受小姐相载之恩,在下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或忘。”他又揖了一揖,说道。

    丫鬟香云也在一旁提醒道:“姑娘,他就是桃花渡口和你斗乐的那位公子”

    谁知那少女听了这话,反呐呐地不言语,半晌才嗫嚅着声音,轻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小姐但说无妨。”

    “小女子本要赶回河南,不巧在这里迷了路,又遭了贼,家丁死伤惨重……”她说着,螓首轻抬,环顾着遍地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只剩下我和丫鬟香云两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梁铮已知其意,不由得笑道:“这更巧了,在下也要赶往河南,小姐若不嫌弃,就由我护送小姐一程”

    “…………既如此,”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又福了一下,“那就有劳公子了。”

    “不敢不敢,”梁铮连连摆摆手,跟着又想起一事,忙问,“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请小姐示下:不知……”

    他本想问问对方那些家丁的尸首如何处置,毕竟那些都是她的家仆,又是护主力战而死,谁知自己的话才说到一半,那少女已然背过了身去:

    “香云,扶我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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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文斗群儒(上)
    梁铮自然不知马车里的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沈晚月,一边着家将收拾好货箱,一边护着沈晚月主仆,寻着有人烟处问明了路,得知再往北三十里就上官道,便沿着泗水、渑池一路北上。

    走了摸约两个时辰的功夫,抬头看看天色,眼见金乌西坠,梁铮便打马走到车边,道:

    “看来今儿是到不了河南府了。现在天色将晚,咱们跑了一整天,人纵未疲,马也累了。倒是该寻个宿头才是。”

    香云正坐在车板子上赶车,闻言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我瞅着前面不远有个镇甸,咱们到镇上再歇。”

    梁铮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不远处一座大镇横亘,被夕阳的余晖映得通红而萧瑟。只是看着虽近,摸到镇边已是酉初时分,店铺都上了门板,只巷口几家面瘫、小吃还点着了几簇的羊角风灯,众人一路问询,这才在西南角找着了一家油漆剥落,檐角生草的客店,门口挂着盏“气死风”灯,大车门上还写着“悦来”二字。

    当下众人在门口解装,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早迎了出來,口里不停他说着:“哟,客官今儿大驾光临,小店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梁铮抬头看时,只见此人一身靛青布袍,外罩黑竹布褂子,雪白的袖口略向上挽,显得十分干净利落。知道是店里的掌柜,遂笑道:

    “掌柜的,整两间上房,要清净的。”

    说着就要迈步进店,不料却被一把拉住了。

    “实在对不住,爷。”掌柜的赔笑道,“下个月就是春闱,进京赶考的举子太多,店里上房只剩下一间了。”

    这一下梁铮可犯难了:队伍里有女眷,这难道要自己去和家将们挤大通铺吗

    说话间,沈晚月也扶着香云下了车。

    “要不换一家店吧。”她说。

    “姑奶奶有所不知。”掌柜的回道,“这方圆十里就只我们悦来一家客栈,若是不信,只管到镇上一问便知。”

    一番话说得沈晚月也没了主意。梁铮见不是办法,只得道:“掌柜的,可否通融一下我们歇一晚就走,多给房钱。”

    那掌柜的却仍是不住地打躬作揖,嘴里只道:“不是小的不肯通融。这会实在是没房间了,楼上住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难道咱们开门做生意的,有钱还不赚吗……”唠唠叨叨地只说个不住。

    梁铮还要再说,侍立一旁的徐虎早不耐烦了起来:“少爷别急,您是头一次出远门,不懂这里头的弯弯儿绕,待我来问他。”

    说着面色一沉,冲掌柜的喝道:“你莫唬我,这么大的客栈,怎么会一间上房都腾不出来”

    说着,也不顾店家拦阻,径自摔了帘子进去,只见大堂上十几个人围坐桌边,此外还有一个面目清俊的中年人。徐虎没多理会,又钻进后院,不多时“唿”一下挑帘回来,指着店家怒道:

    “难怪人家说,车船店脚牙,没罪也该杀。后面不是还有一间大房么又偏僻又干净,你这混账东西竟敢骗人!”

    掌柜的忙道:“阿弥陀佛……咱们这是百年老店,哪敢骗您那是楚府楚老爷常年包下的,小的可做不了主,爷若是实在想住,何不自己和他商量这会楚老爷就在大堂。”

    一边说,一边把梁铮等人引进店里,远远地指着大堂上那位写字的中年人,悄声道:“那就是楚天行楚老爷。”

    梁铮见大堂里雅雀无声,众人个个都像泥菩萨似的,聚精会神的看着楚天行写字,不免微微有些奇怪,拉了拉掌柜的低声问:“他们这是做什么”

    “回爷的话,”掌柜的道,“这几位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正会文开诗坛挽联呢。”

    “挽联”梁铮微微一愣。

    难道有什么人死了不成

    “因为凤家庄出了一桩奇事,”掌柜的说,“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路过避雨时,不知怎地就和凤家的小姐,乳名唤做轻舞的私定了终身。”

    “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沈晚月突然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客官,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蒙您呐。”那掌柜的连忙解释说,“不瞒您说,这凤家庄就在镇郊五里。再说,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镇里谁不知道啊。”

    “嗯。”梁铮点了点头:“然后呢”

    “本来二人约定了等举人功成名就时回来娶亲,”掌柜的又道,“谁知等他衣锦还乡,凤家却因为吃了官司败落了,凤轻舞也被卖到了梨园。举人痴心不改,要赎她出来,但那小姐自觉污了身子,于是上吊死了。这不,这件事爆出来以后,这些举人老爷们就开了诗坛斗诗,说要为这位凤小姐挽上一挽。”

    话音刚落,只听会坐的举子们轰然喝彩,众人转过头去,原来楚天行已写完了字,正就着未干的墨迹轻轻吹着。梁铮抬头看时,素白的宣纸上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赫然醒目,明明白白写的是:

    良子佳人本成双,红颜薄命徒嗟叹。

    古有莺莺谱西厢,今有轻舞悲节坊。

    楚天行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哪里哪里,信手涂鸦而已,倒叫诸位见笑了。”

    席中一个胖举人道:“世翁此言差矣,想那凤轻舞不过一界歌妓,能得先生这一挽,也算不枉此生了。”

    又一个道:“说的不错。何况兄台这诗



第三十二章 文斗群儒(下)
    “楚兄不必焦急。”梁铮上前一步,“依我看,要胜过那位先生并不难。”

    楚天行此时还在冥思苦想,却总不得主意,正没奈何处,不想这人又来打岔,这一下满腔郁闷顿时撒在了他的身上,狠狠地瞪了梁铮一眼:

    “你又懂得什么一个俗人蠢物,也来发什么扼腕悲歌,真是……”

    一句话说得在座的举人们大笑了起来。

    徐虎见对方出言傲慢,禁不住心底火气蹭蹭上窜,气得脸色发白嘴唇乌青,当场就要发作,却被梁铮一把按住:

    “原来是这样。”他倒没计较对方的态度,微笑道,“楚兄不必着急,那位老先生这诗也未见长,在下帮你打发了就是。倒是我那个不情之请……”

    他说话的声音虽不算高,但对面的老者却似乎已经听到了,两道电也似的目光顿时向着这边扫了过来。

    “就你……”楚天行哂然失笑,“你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可是河南府学吴亦凡吴老夫子,当代大儒。你什么身份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楚兄这话差了。文无定法,既然做的是挽词,那就是盖棺定论。如果以己度人,以偏概全,未免一叶障目了,何况你我读书人”梁铮微笑着打开折扇,“吴先生的‘凤欲求凰,白费思量’,看似文理并茂,无懈可击,其实却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一语既出,众举子无不哗然。

    竟然敢当众指摘一代大儒这人究竟是谁,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天行目光似电,紧紧地盯着梁铮,仿佛恨不得盯入他的骨髓一般,“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还不……”

    “楚老弟不必拦他。”吴亦凡语意幽幽,眼神却冷得几乎冻结了空气,“他既口出狂言,想必自有一番道理,我们何不坐下来静听高论”

    既然吴亦凡都发了话,楚天行也就不再多说,他也觉得梁铮刚才的话似乎暗含深意,但仔细一想,也实在拿不出再好的诗来斗,便斜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有把握”

    “不才愿意一试,”梁铮揖道,“只是在下若是侥幸胜了,还有个不情之请……”

    “好说,不就是暂住一宿吗”楚天行大手一挥,“你若能胜了吴老夫子,后院的大房你只管住下,别说住一晚上,就是住上一年,房钱我也全包!”

    这倒不是他说话轻狂,事实上楚天行本就是这方圆十里的首富,在镇上另有府邸,包租这客房也无非是为了远房投奔来的亲属临时应急的,而此刻他全部心思都在如何胜出上,这些许小事,当然不足挂齿。

    “那咱们就说定了。”梁铮笑了笑,动了动被对面吴亦凡的视线扎得极不舒服的身体,“既然要挽,自然该古一点,或歌或行才好。”

    众人听到这里,先是以怔,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怔的是梁铮的立意果然又高一筹:楚天行和吴亦凡的诗是近体,无论抒情,还是讽物,都只是一面,这就好比写议论文,单单只写大道理,却没列出事实,文章未免干巴巴地。虽然大家都知道对应的是什么事,但倘若丢开事实,单就诗词而论,的确未免落了下乘。

    而梁铮开口就是长篇歌行,连叙带咏,就好像写议论文摆事实讲道理,无论是对事也好,对诗也罢,都两不耽误,立意自然更高。

    但是!

    这种拟咏古词最难做,不但要古、要韵,还要流利飘逸,始能尽妙,除了那些大诗人、大才子谁做的出

    因此他们这才忍不住发笑:

    这个书生实在狂妄得没边儿,居然敢自比李白、杜甫

    众人哂笑声中,只见梁铮提笔在案上写道:

    世间有女凤轻舞,青丝如云玉为骨。

    刚才写完,整个大厅顿时静了下来。

    一众举子先都惊得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喝彩:

    “好!用词古朴,十余字就画出了一代佳人,尤其‘玉为骨’三个字,堪称绝妙。”

    梁铮又写道:

    孤窗叹月谁与共,玉人恩深话情重。

    短短两句,就把“西窗对月,海誓山盟”写得淋漓尽致,这一次不止众人喝彩不止,甚至就连一直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的沈晚月,也不禁看住了。

    只有那个吴亦凡犹自冷笑不已。

    梁铮这四句虽然对仗工整,还押了韵脚,比自己略胜一筹,但词藻再好,能盖得过一个理字

    自己已经占住了道德的制高点,难道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年轻人还敢把凤轻舞写成贞洁烈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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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当断则断
    当夜,晚风吹笛,月光煮酒。远处传来的梆子声把偌大的市镇催入了古朴幽静的梦香。

    悦来客栈后院大房中,香云服侍着沈晚月宽衣卸妆,见她斜倚床前,痴痴怔怔地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禁问道:

    “姑娘发什么呆呢”

    沈晚月被她这么一说,方才回过神来,道:“我在想,咱们马上到家了。这一回虽是有惊无险,但死了那么多家仆,只怕这丧葬银子要让爹爹头疼呢。”

    “是嘛。”香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姑娘在想人家呢”

    一句不知从何而起的话,却说得对方仿佛被戳了痛点一般,“噌”地一下带腮连耳的通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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