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是啊……”燕月如仰起头，看着一排排随风舞动的树梢，她悠悠呼出口气，低声叹道，“他啊……就是个劳碌的命。”

    “燕长老与张前辈乃旧识”李仲飞试探着问道。

    “要你管”燕月如瞪了李仲飞一眼，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我再问你，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李仲飞见她脾气竟然古怪如斯，忙小心翼翼地答道:“张前辈于在下虽有授业之恩，也只在五年前教过在下三个月的五毒内功。五年来，在下与前辈只在数月前匆匆一面，其实对张前辈知之甚少。”

    他实言相告，不料燕月如俏脸冰寒，怒道:“三个月就能习得如此绝学，你道我是三岁孩童么”

    “在下不敢，”李仲飞眉头微皱，不满道，“在下不止师出一处，所说皆为实情，何况在下与燕长老素昧平生，没有任何理由欺瞒与你。”

    “哼，你不愿说便罢了，你师徒二人本就是一丘之貉！”燕月如啐了一口唾沫，别过脸去不再出声，显然李仲飞的解释并没让她信服。

    李仲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乍着手一脸的尴尬。好在不一会功夫，褚大鹏走了过来:“李兄弟，时辰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全凭褚大哥安排。”李仲飞暗松口气，瞟了眼旁边的燕月如，见她毫无反应，只得独自跟着褚大鹏，走向酒楼门口的姜善峰。

    在姜、褚二人的指挥下，丐帮弟子已将战场打扫完毕，甚至连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除了置放在车上的尸体，根本瞧不出曾经在这里发生过惨烈的厮杀。

    尸体装满了两辆牛车，经此一役，丐帮弟子阵亡二十三人，可谓是与天忍教两败俱伤。

    褚大鹏站在街边看着弟子的尸体，脸色极其阴沉，心里恨恨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找天忍教算了这笔账。

    经他们这么一番折腾，附近百姓害怕殃及池鱼，都闭门不出。整个香泉镇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这倒省了不少麻烦。

    姜善峰亲自牵过匹马让于李仲飞，李仲飞却回头张望燕月如，只见燕月如看了看这边，竟走向镇子南面。

    这时，褚大鹏也骑马过来，冲李仲飞笑道:“不用看了，燕长老不与咱们同行。”

    李仲飞这才翻身上马，三人并肩跟在牛车后面，缓缓向翠青山方向行去。

    直到离开香泉镇许久，李仲飞终于忍不住问道:“褚长老，你可知燕长老与张前辈……”

    褚大鹏苦笑一声，唏嘘道:“我早已料到你会问我，燕长老……她是个苦命人啊！”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无边的密林之间，搜寻着那段尘封的记忆:“她师出峨眉无念师太门下，算起来，来丐帮将近十二年了。”

    声音低沉沙哑，满含伤感，连带着李仲飞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又过了片刻，褚大鹏才叹了口气，幽幽道:“记得那是一个大雨的深夜，帮主和我去江南办事，遇到一群尼姑在围攻两个年轻人。我们赶过去时，这一双男女已是身受重伤。”

    李仲




第104章 祭典最重要
    夕阳西沉，暮色昏黄。

    两辆牛车一前一后，沿着蜿蜒的官道缓慢前行，赶车的是丐帮弟子，车上拉着的也是丐帮弟子，二者唯一的不同，只在于阴阳两隔、生死永别。

    李仲飞等人骑马跟在牛车后面，看着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均是面色阴沉，各自暗暗叹息不已。

    车行十余里，停在了翠青山下、通往丐帮总舵的山门之外，据此不远处的一个断崖旁边，便是号称翠青山八景之一的迎宾亭。

    褚大鹏让人押送着牛车继续赶往东山的英雄冢，安葬死难的弟子，回头招呼李仲飞和姜善峰走向亭子，正看到秦大力从亭子里迎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褚大鹏奇道。

    “帮主让我下山迎接你们，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了。”秦大力看见渐渐远去的牛车，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善峰恨声说道:“我们被天忍教的贼子袭击，死了二十多个兄弟。”?“什么这里怎会出现天忍教的人”秦大力惊呼道，“他们有多少人意欲何为”

    姜善峰沉声道:“应该是来救那个金人的。”

    “这群天杀的金狗！”秦大力忍不住连声怒骂，褚大鹏打断他道:“帮主可在山上”

    秦大力又骂了几句才道:“帮主一早便去了祭奠台，临行前交待我在山下等你们，能见到李统领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张帮主和秦长老挂念。”李仲飞听了，忙行礼称谢。

    秦大力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对姜善峰说道:“昨夜来了几批江湖朋友，帮主着人将他们安置在了云松院。姜长老，帮主请你回来后马上过去。”

    姜善峰是司礼长老，眼下祭奠大典即将开始，他自然要待在祭奠台安排相应事务、接待重要宾客。一听到帮主有口谕，他急忙向众人告别，骑上马走了。

    送走姜善峰，李仲飞站在迎宾亭外，仰望翠青山主峰，只见那嵯峨黛绿的山峰上，星罗棋布的大小楼檐隐现在满山蓊郁阴翳的树木之间，与漫天似火红霞遥相辉映，好似人间仙境。

    褚大鹏凑过来，指着群山迭峦道:“小小的迎宾亭之所以能成为八景之一，靠的便是这独特的位置。由此远眺，翠青山大小山峰一览无遗，这是在山中任何一处也无法看到的。”

    “真是好一处奇妙所在啊！”李仲飞由衷赞叹。

    褚大鹏轻移手臂，向东而指道:“祭奠台和云松院都在地势比较平坦的东山，咱们总舵所在的主峰却险峻异常，过了前面不远处的岔路口，就只能步行而上了。”

    李仲飞哦了一声道:“既然帮主就在祭奠台，兄弟也就没必要去总舵了。”

    褚大鹏笑道:“眼下祭奠大典为当前第一要事，李兄弟不如先在总舵小住几日，等大典过后，帮主自然会和你详谈。”

    李仲飞摇摇头，坚持道:“五毒教的事也是非常要紧，在下如果不能尽早告知张帮主，实是寝食难安，也对不起杨帮主的重托。”

    “唉……”褚大鹏无奈地笑道，“恕我多说一句，你这件事哪怕能顶破了天，帮主现在也不会管。对帮主来讲，这世上没有比祭奠礼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倒奇怪了，既然祭礼年年都举行，怎么还这般看重”李仲飞有些不解，又问道:“对了，贵帮举行的到底是什么祭礼呢这祭奠的又是谁”

    秦大力见两人聊起来没完，插口道:“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李统领如果不想去总舵，不如先到前面的临江下院，用过晚饭再作打算”

    褚大鹏想了想，觉得甚为有理，便道:“也好，反正临江下院不缺住的地方。那就劳烦秦兄弟先行一步，去下院安排酒菜，我与李兄弟随后就到。”

    秦大力答应一声，又冲李仲飞抱拳一礼，转身匆匆离去了。

    褚大鹏与李仲飞牵马而行，轻咳一声说道:“看来李兄弟刚出道江湖不久，对往事并不了解啊。”

    李仲飞看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拱手道:“那就请褚大哥不吝赐教，兄弟洗耳恭听。”

    “好说，好说，”褚大鹏对李仲飞恰到好处的恭维极为受用，摆摆手道，“既然兄弟如此虚心



第105章 我怎能放心
    张新确实是真忙，同李仲飞点点头算作招呼，又回过身安排祭奠大礼的诸多注意事项。

    直到将几个管事弟子悉数打发走，才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把住李仲飞胳膊走向旁边，边走边笑道:“你来的好快啊。”

    “在下知道张帮主事务繁忙，不敢耽搁。”李仲飞说着又是一礼，“在下承蒙帮主赐药，大恩无以为报……”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丐帮与天王帮皆为兄弟，帮忙理所应当。”张新打断他的话，豪爽大笑道，“你这次来翠青山，所为何事”

    李仲飞奇怪道:“帮主不知道宋文强宋大哥没来过丐帮”

    张新摇摇头道:“两个月前，我只收到过杨帮主的一封飞鸽传书，说是朝廷欲对天王帮不利，约我丐帮派兵襄助。至于你说的宋文强，我从未见过此人。”

    “按理说，宋大哥应该至少比我早到十多天才对，为何至今未至”李仲飞疑惑不解，不过他决定先说正事，“在下正为此事而来，天王帮遭李后奸党偷袭，杨帮主临终之时托付在下，前来相告五毒教随时会北上进京。”

    张新意外道:“怎么又牵扯到五毒教了五毒教遁入蛮荒已有数十年，绝杀令不除，他们哪来的胆子北上更何况进京”?“皆因李后奸党意图不轨，联合五毒教夺权篡位。”李仲飞忙道，“天王帮遭到围攻，已是自顾不暇，杨帮主希望您能以大局为重，发兵阻止五毒教，不然朝廷危矣，大宋危矣！”

    没想到，张新听了却是一脸轻松:“天王帮的情况，我丐帮弟子随时有急报送来，你也许不知围岛官军早就撤退了，因此你不必担心。”

    “撤了何时撤的”李仲飞亲身经历那场战乱，他实在不敢相信临安水师会半途而废，“难道青螺岛已被攻陷”

    “杨帮主去世第二天就撤走了。”张新想了想说道，“他们是为了韩侂胄大人和那封太上皇的密诏，当时韩大人已不再岛上，何必再围困下去，平白为自己多树立一个敌人”

    李仲飞听到天王帮无恙，心中稍安，又问道:“那五毒教的事情还请您早日发兵。”

    “如何对付五毒教，容我慢慢考虑。”张新扭头面向祭奠台，“眼下本帮祭奠大典马上就要举行，我哪里还有余暇分心旁顾”

    李仲飞闻言大怒道:“此事关系国家大事，张帮主怎能如此事不关己”

    张新冷冷道:“你已与我丐帮多位长老见面，他们没告诉你祭奠大典有多么重要吗”

    “说了，但在下不相信，”李仲飞沉声道，“在下断不敢相信，堂堂丐帮帮主竟是一个不分轻重、不顾大局之人。”

    张新哼了一声道:“我当然分得清，在我眼中，在丐帮上上下下、千千万万弟子眼中，没有什么事比一年一度的祭奠大典更重要！”

    “好，好，好！”李仲飞怒不可遏，后退一步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张新怔道:“你去哪里”

    李仲飞转身便走，大声道:“张帮主抽不出功夫，在下总得去别的门派碰碰运气，绝不能让五毒教众进京，助那毒妇乱国！”

    张新抢前两步拦住他，急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性急我没有说过不帮忙吧。”

    李仲飞瞪眼道:“在下却没听出，你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只说现在不行，又没说祭奠大典结束之后不行啊！”张新拍拍李仲飞的肩膀道，“再说了，就算你下山另寻别处，又能做得了什么”

    李仲飞仍是不忿，脖子一梗道:“那总比在这里浪费时间要好。”

    这时，不少丐帮弟子听见争吵声，已向二人望来，张新脸上有些挂不住，伸出三个手指道:“三天，就三天！祭奠大典一过，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仲飞盯着他的眼睛道:“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和姜长老是旧识，这几日就先和他在一起吧。”张新说罢，不等李仲飞再发一言，已扭头走向祭奠台。

    李仲飞想就此离去，却正如张新所言，根本不知该去往何处。任碧雪按兵不动，别的帮派他更是素不相识，谁会听信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第106章 大不如以前
    李仲飞无奈，只得随着那名丐帮弟子来到后院的一处厢房。

    丐帮弟子帮他打开房门便转身离去，片刻功夫又折回来，还提来了一个食盒。

    “李统领，姜长老请您慢用，他说一会儿便能过来。”丐帮弟子将酒菜一一摆到桌上，朝着李仲飞躬身一礼，退出房去，临走时还不忘轻轻掩上了房门。

    李仲飞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几盘小菜，腹中虽空空如也，心里却烦闷的难以下咽。他猛地抓过酒壶，仰脖几口喝干，将空壶朝旁边一丢，扑到在床上蒙头睡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房门响动，李仲飞听到头也不抬问道:“可是姜长老”

    来人正是姜善峰，他见桌上饭菜未动，酒壶却倒在一旁，微微笑了笑，转身出去吩咐弟子再拿些酒来，这才进屋坐在桌前道:“还在烦闷么起来吧，老夫和你说说话，兴许会好些。”

    姜善峰乃江湖前辈，李仲飞也不好继续赖在床上，只得翻身爬起，与姜善峰隔桌对坐，无精打采地问道:“您老忙完了”

    “唉，一言难尽啊！”没想到姜善峰上来便是一声长叹，李仲飞连忙打起精神、端正坐姿，等姜善峰继续说下去。?谁知姜善峰却举筷夹了片笋片送入嘴中，咂咂嘴道:“咦这菜做得着实不错啊，你也来尝尝。”

    “哎呀，我的前辈啊！”李仲飞哀嚎一声，脑袋顿时耷拉回了胸前，“我现在没心情打趣，求您老别再开玩笑了。”

    这时，丐帮弟子抱着两个硕大的酒坛子推门进来，姜善峰伸手接过一坛，拍开泥封，顿时屋内充斥着醉人的香气。

    “好酒！”姜善峰打发走弟子，喝了一大口，有些唏嘘道，“这些酒原本是为唐门三老、点苍双英、蜀南剑派七杰以及少林四大长老准备的，可惜如今，他们是没这个口福咯。”

    “难道他们都戒酒了”李仲飞若有所思道，“哦对了，少林派本就不能饮酒。”

    姜善峰苦笑道:“没有，他们就算戒饭也不会戒酒，少林四大堂的方丈也是可以饮酒的，不但饮酒，酒量还好的很！”

    李仲飞奇怪道:“那是为何如此好酒，如此好酒量，遇到一起怎能不一醉方休”

    姜善峰不答，干了碗酒问道:“仲飞啊，你只知你心系天下，所遇烦恼之事颇多，但你可知道张帮主所愁何事丐帮所愁何事”

    李仲飞摇摇头，为姜善峰倒了满满一碗美酒:“愿闻其详，其实晚辈从来不愿相信张帮主是个目光短浅，自扫门前雪之人。”

    “你不相信就对了。”姜善峰笑笑，伸手撕下一个鸡腿递了过去，“你尝尝这叫花鸡，告诉你，这道菜还是丐帮前辈所创的呢。”

    李仲飞见他又卖关子，急道:“我真吃不下，您老快说吧。”

    “好好，那你自己喝酒，老夫就不招呼你了。”姜善峰三两口将鸡腿吃光，抹抹油乎乎的手说道，“三十年前采石矶一役，丐帮数千中坚只剩几十人幸免。之后不久，一些敌对帮派又乘人之危联手偷袭，江北十几处分舵被挑，丐帮精英伤亡殆尽。”

    李仲飞一愣，气得连干了两碗酒，恨声道:“岂有此理，那些乘人之危的宵小也太可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