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司友青也知道吉时将至，现在不是听他唠叨的时候，再次冲姜善峰拱了拱手，让人扶着跟在了彭梧沙等人身后。

    姜善峰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剩下的弟子动身追赶张新。

    这场风波虽被不少前来观礼的宾客看见，但大家都知道丐帮上下数万人，难免参差不齐，也就没有再多做嘲论。

    张新一路上应付着宾客的招呼，缓步走到祭奠台的台阶下，他回头见姜善峰已追了上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善峰仰首看看天色，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说道:“帮主，巳时初刻已到，大典可以开始了。”

    张新点点头，稍微整理了下衣冠，大步走上祭奠台。姜善峰身为司礼长老，负责本次大典的主持，也紧随着张新上了祭奠台。

    等张新在台中央站稳后，姜善峰扭头吩咐早已准备好的司礼弟子鸣炮奏乐，准备开始祭奠仪式。

    雄浑的号角声在长空下回荡，各色焰火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炸开，苍云岭上所有人为之气血一振。

    祭奠台南面广场中，无数丐帮弟子排列成整齐的方阵，每个人手持竹棒昂首而立，肃容注视着祭奠台上。

    观礼棚内谈笑的宾客听见号角声，知道大典即将开始，纷纷起身想靠近些观看，均被一旁守立的丐帮执事堂弟子好言劝阻。

    高亮坐在椅子上，看着讪讪而回的众人，咧嘴笑道:“丐帮祭奠礼又不是赶庙会，岂容旁人近前这些人忒不知趣。”

    李仲飞本也想过去凑凑热闹，听到高亮的话后只得又坐回椅子上，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指着祭奠台上道:“高英雄，我……

    “别一口一个英雄的，听着太别扭。”高亮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悦道，“我今年三十有三，不知兄弟贵庚”

    “你都叫兄弟了，还问年龄干嘛”李仲飞苦笑一声道，“高大哥，我其实只是想看看那些石碑是做什么用的。”

    “你是说北侧的那排青石碑啊问我不就得了”高亮瞥了一眼祭奠台，说道，“这八块石碑上，刻着采石矶之战阵亡的丐帮弟子名讳，一共四千一百九十八个人。”

    “这么多！”李仲飞咂舌道，“难道真如传说的那样，丐帮数千精锐只有几十人回来”

    “是啊，只回来了三十九人。”高亮倒满一杯茶，面朝石碑遥遥一揖，将杯中茶水缓缓倒在身前地上，才道:“你看到石碑前，香案上排列的牌位了吗那是前任帮主、四大长老、九位八袋管事和南北一十七个分




第118章 豪言振人心
    废掉武功！逐出丐帮！永不复用！

    这短短几个字，在台下所有人听来，却如重锤敲击般震惊不已。

    如此重的处罚，无论哪个门派，除非对待十恶不赦之徒，轻易不敢使用。而今日淮北分舵的事情，许多宾客也都知道，在人们看来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这丐帮帮规竟然如此严苛。

    张新宣布完对彭梧沙等人的处理结果后，便不再说一个字，望着南面广场中的无数丐帮弟子默然静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丐帮弟子们能感受到来自台上的威严与坚定，却永远觉察不到张新的无奈与苦楚，还有那声来自他心底的叹息。

    今日当着江湖豪杰的面，对违反帮规的弟子处以严刑，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彻底改变丐帮日渐颓靡的气氛，他曾做过许多努力，但始终收效甚微。在祭奠大典之际，他怒施雷霆，也打算借此向天下英雄表明丐帮崛起的决心。

    阵阵冷风袭来，刮得会场四周锦旗猎猎作响。台下万余丐帮弟子和宾客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大家都震惊于张新的杀伐果断，不觉开始对这次祭奠大典充满了期待，都想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张新只是负手不语。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了，一个宾客忍不住对旁边的人小声说道:“这张帮主好凌厉的手段。”

    他旁边那人点点头附和道:“杀伐果断、律令严明，若能一直坚持，丐帮他日定能练出一支铁军来。”

    二人声音虽轻，仍惹得周围侧目，他俩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在隔壁观礼棚的高亮听到，深表同感，他轻轻碰碰身边的李仲飞，小声说道:“我只知盐帮刑律严厉，没想到丐帮更甚一步。”

    李仲飞悄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高亮咧嘴做了个鬼脸又向台上看去。

    祭奠台上，张新又静立片刻，才冲候在一旁的姜善峰招了招手。姜善峰立刻快步上前，高声说道:“吉时已到！祭奠大典现在正式开始！”

    “咚！咚！咚！”台下丐帮弟子竹棒顿地，口中高唱莲花落，声音高亢洪亮，直透云霄。

    三十载来风和雨，

    数百年间云作泥。

    一朝功成两代忠魂埋骨他地，

    但看尘缘四起。

    先烈决战采石矶，

    我辈妄自受美誉。

    数千豪杰血洒疆场舍生取义，

    留得百世拜祭。

    ……

    一曲唱罢，闻者无不暗自感伤，张新深吸口气，大步走到香案前，面向台下高声说道:“各位江湖朋友，大家可知这些牌位上供奉的是什么人”

    宾客们此时仍沉浸在方才词曲之中，听到他的声音，不觉微微摇头。众丐帮弟子却齐声高喊道:“我辈先烈，英明永存！”

    张新双手抱拳，斜向右上一举说道:“这些牌位便是我丐帮老帮主上官青云，以及当年阵亡的长老、管事和舵主之灵位！无论哪一位，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却都为了保卫家国壮烈牺牲了！”

    台下宾客纷纷抱拳施礼以示尊重，群丐又是数声高呼。

    张新双手虚按，继续说道:“自当年采石矶一战，上官老帮主率领四大长老与数千弟子奔赴抗金前线，联手虞允文大人，力阻金主海陵王完颜亮的入侵！”

    他越说越激动，侧身闪到一旁，指着祭奠台北方说道:“那英雄冢内的骨殖都是当年先烈留存，朝廷也曾以‘为国尽忠’的褒奖赐予丐帮！”

    说到这里，他满眼含泪，悲声道:“惜乎……是役后，我丐帮精英损失殆尽，四大长老两死两伤，两位受伤长老先后接掌丐帮，皆因为内伤严重而相继仙逝，堂堂中原第一大帮却人心惶惶，人人得过且过。”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每一句话均以内力传出，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李仲飞隔壁观礼棚中的那两名宾客忍不住又开始了交头接耳。

    其中一人道:“去年我未来此，不知张帮主是否仍是说的这番话”

    另外一人道:“说来惭愧，去年家师曾叮嘱我借此机会多多结识各路英豪，当时我只顾着与诸位同



第119章 提前入京城
    祭拜仍在继续，看着祭奠台下黑压压的等待人群，宾客们的不满情绪愈发强烈，甚至已有人走出观礼棚，想回云松院歇息。

    李仲飞也觉得就这么把宾客们晾在一旁十分不妥，于是起身想找个执事堂弟子打听一下，看看姜善峰有没有提前安排宾客们的午饭。

    谁知刚走了几步，突然就听见旁边观礼棚中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格老子的，老子跑了上千里路来翠青山，竟然被这群叫花子丢在一旁，没人管没人理，难道也让老子去干叫花子的营生”

    李仲飞久居西南，自然听出这是川蜀之地的方言。他想起前几日，姜善峰曾提起有蜀南剑派门人前来观礼，却言语不恭、行为恶劣。

    他不由心中火起，转身走进隔壁观礼棚，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青衫道人正一足踩在椅子上骂骂咧咧。

    李仲飞上前一拍桌子怒道:“阁下前来观礼，本是为了同丐帮的情谊，为何却又在此出言不逊”

    那道人正骂的兴起，忽见一个年轻后生跑来对他怒目呵斥，一捋山羊胡喝道:“你是哪来的娃子，敢对老子大呼小叫老子骂谁干你屁事！”

    “蜀南剑派在巴蜀之地也算是名门正派，怎么竟有你这般卑劣门人！”李仲飞恨恨地骂道，恨不得冲上去拔光了这道士的山羊胡子。?高亮听到争吵声，也跟过来不满地说道:“你来翠青山观礼，一言一行都关乎师门声誉，而今却如此口无遮拦，就不怕平白丢了蜀南剑派的体统”

    “要你管！”那青城道士见高亮魁梧彪悍，气势不觉矮了几分。但他平时嚣张惯了，仍一翻白眼道，“格老子的，老子肯来就是给了这帮乞丐脸面，何时轮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手画脚。”

    李仲飞心中气极，上前就要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周围不少宾客也觉得蜀南剑派门人实在有些过分，七嘴八舌地斥责起来。

    “好好，老……贫道怕了你们还不成吗”那蜀南剑派门人见犯了众怒，不敢再言语，闷声坐回椅子上。

    这时棚外进来一个丐帮执事堂弟子，对众人行礼道:“各位英雄请稍安勿躁，本帮已准备好了酒菜，不久便会送到。”

    高亮听了，小声问道:“这位兄弟，敢问祭奠大典何时结束我们也想前去拜祭先辈英灵。”

    这个执事堂弟子认识高亮，忙道:“回高大侠，本次大典盛况空前，姜长老也没料到会有如此众多弟子赶来，所以才耽搁了时间，还请多加谅解。对于各位江湖朋友拜祭一事，帮主早已安排在下午前往英雄冢。此时还请先用过饭，稍候时分。”

    “知道了。”李仲飞点点头，扭头冲蜀南剑派门人一撇嘴，冷笑道:“喂，听到了吗少不了喂饱你！”

    高亮不愿他再生事端，忙拉着他回到先前的观礼棚，棚内居坐的其他宾客方才听到二人为丐帮仗义执言，顿生好感，纷纷围过来攀谈。

    片刻之后，丐帮弟子将酒菜端来，送入各个观礼棚中。

    广场中丐帮弟子仍在陆续登上祭奠台拜祭，李仲飞听着不时传来的悲嚎之声，虽感腹中饥饿，却再无胃口。

    高亮也只是取了一个面馍三两口吃了，端着杯茶水独自发呆，反而别处观礼棚中有不少宾客不顾其他，吃酒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好容易熬到丐帮弟子拜祭完毕，姜善峰命执事堂弟子传达每个观礼棚，告知申时初刻动身前往英雄冢内园，凡是想参加的宾客，请提前至祭奠台北侧等候。

    李仲飞又闲坐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对高亮道:“高大哥，小弟这就过去，你去吗”

    “当然要去。”高亮正色道，“我早打算好，盐帮对丐帮多有不敬，我虽已不是盐帮中人，但仍想替他们到上官老英雄墓前请罪。”

    “高大哥果然高义！我这几日没见到天王帮的使者前来，也想以天王帮的名义前去拜祭一番。”李仲飞叹了口气，神色暗淡道，“天王帮和丐帮素来交好，此次却无人赴会，想必要紧事颇多，已无暇他顾了。”

    高亮略作沉吟道:“我曾听说天王帮遭朝廷水师进剿，帮主杨启汤战死，弟子伤亡



第120章 总舵出事了
    日头偏西，巳申交替。

    原本高朋满座的观礼棚很快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极少数无意拜祭丐帮先烈的人径直返回云松院，绝大多数宾客都渐渐聚集到了祭奠台北侧。

    姜善峰略作扫视，见宾客们来的差不多了，便朗声道:“申时已到，请各位江湖朋友留下名帖，稍候由鄙帮帮主亲自带领大家，前往英雄冢内园。”

    他说完，吩咐手下司礼弟子开始收取名帖。

    江湖中每逢正式交际，双方均互赠名帖，名帖上详细写有持帖之人的名讳、所属帮派、在帮派担任何职，甚至师承何人，一是为了表示郑重，最重要的却是起到一个互相了解的作用。

    李仲飞从未听人提及过此事，所以并没有准备名帖，看着几个司礼弟子手中的名帖越叠越高，他不免有些尴尬，赶忙走到姜善峰身边，小声问道:“姜长老，我想代表天王帮前去拜祭，可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好名帖，该怎么办呢”

    “仲飞有心了，”姜善峰赞许地点点头，笑道，“最近天王帮接连遭遇变故，看来确实无暇旁顾，方才老夫还打算请你出面，谁知你自己却先想到了，很好很好，不枉杨帮主与你相交一场。”

    李仲飞略一躬身，正色道:“姜长老过奖了，这是应该的。”?姜善峰左右看看，一指旁边道:“老夫早有安排，已命人备好笔墨绢帛，你书写其上便可。”

    李仲飞道声惭愧，扭脸张望，才发现早有司礼弟子在旁置好桌案，上铺一张白绢。他走过去，看见白绢上已有不少宾客留名，不由暗骂一声粗心，忙提笔写道:“洞庭天王帮李仲飞”。

    几个歪曲扭八地大字跃然绢上，李仲飞又是一阵脸红，好在周围全是习武之人，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姜善峰待司礼弟子将宾客名帖一一收好之后，跑回祭奠台上，传令仪式正式开始。

    在焰火的照耀下，伴着低沉的号角声，张新手捧上官青云的牌位率先走下祭奠台，缓步而行。他身后紧紧跟随着褚大鹏、秦大力等丐帮长老，手里均捧着一个牌位。

    祭奠台北面一条大路直通英雄冢，大路以黄土夯实，上铺花岗石砖。此时道路两侧跪满了丐帮弟子，张新等人走上大路后，姜善峰肃立高喊道:“拜！”

    随着他话音落下，丐帮弟子整齐地俯身叩首，顿时悲声四起。

    司礼弟子请宾客跟随队伍从大路上通过，许多宾客不愿意受此大礼，纷纷绕到旁边，从跪伏于地的丐帮弟子身后走向英雄冢。

    李仲飞被高亮拉着，也弃了大路，二人跟在人群后面默然无语。

    李仲飞踏入江湖只半年左右，从未像今日感慨良多。以前他只是听说江湖英雄舍生取义，但此刻如同身受，看到的一切恍然让他又成熟了许多。

    四千多名大宋男儿，为了国家危亡义无反顾，与敌人血战到底，以仅仅三十九人生还的代价，帮助朝廷打退了侵略，守住了家园。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他们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更是精彩的，是可以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生，如果能有这样的一生，值了！

    李仲飞暗暗告诫自己，若有机会，这些先烈们便是他的榜样！

    英雄冢分内外两重墓园，外园乃是数十年来亡故的丐帮弟子陵寝，而采石矶之战中阵亡的丐帮前辈的骨殖，则葬在内园之中，就如皓月一般，被群星拱卫其中。

    下午前往内园的宾客虽只有三百余人，但分别隶属于大大小小数十个帮派，每个帮派依次祭拜也煞费时间。

    李仲飞和高亮候在内园门口聊着闲话，二人看见残破的墓园大门，均是摇头叹息。早上彭梧沙破坏的地方由于时间紧迫，只稍作打扫，角落里仍残留着不少坏掉的砖瓦。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秦大力陪着崔磊从园内走出来。李仲飞知道崔磊急着赶去临安，恐怕即刻就要启程了，于是他迎上去问道:“崔兄弟，你难道这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