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之工匠大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九个栗子
这可真是下了大功夫的。
对这个吧,是我琢磨出来的,以前的材料都是竹子,不利于保存,坏了修都没法修,就只能拿去烧火,哎呀可惜得很。张老先生乐滋滋地道:我后来就琢磨着能不能搞点别的法子,后来就试着做了这副空竹象棋。
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做成精致的单轮空竹替代棋子。
每一粒棋子都是一个精美的小空竹,既可以下象棋,又可以当空竹抖动。
张老先生取出一副打好了孔摆满了空竹棋子的棋盘:你看,这样子的话,正好把空竹的轴插进去。怎么样?
真是非常棒的创意。陆子安颇为惊艳地拿起一枚棋子细细观赏,发现这棋子做得非常好,每个细节都很是到位:张老,您恐怕是全国第一个把空竹文化与体育项目结合的艺术家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玩物了,已经是一件艺术品。
张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嘿,什么艺术家不艺术家,就我自己瞎玩着的。
然后他还展示了一下他的其他作品,尤其是一对复古的空竹,吸引了陆子安的注意力:这是
哦,这个啊,这是末代皇帝溥仪小时候玩过的空竹,在故宫博物院里头收藏着呢,我想法子复制了一下,你看,这是原件的照片。
一旁的沈曼歌也不禁仔细看了看,据她所知,空竹最早的时候,其实是宫廷玩物。
在古代,宫廷中年轻女子玩空竹被视为高雅之举。
定陵出土的孝靖皇后的陪葬品中,就有一件刺绣百子衣,这件百子衣上绣有一幅空竹图,描画的就是宫中子弟玩耍空竹的画面。
到了清代时,宫廷中的小皇帝和皇亲的子孙也都有玩空竹的习惯,据说当时供他们使用的空竹,一般都是由市面购进宫中的,原来就是这样的么
将照片和这对空竹进行对比,若不直说这是仿品,真的很难看出来。
仔细观察了一下,陆子安不禁对张老先生肃然起敬:据我所知,这对空竹原件,从未对外展出过
但是这对仿品,无论是褪色程度,还是破损位置都与原件极为相近。
对的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
张老先生笑了笑,坐了下来:你们看着,我把这空竹做完。
好。陆子安拿着这副空竹象棋,爱不释手。
我感觉这象棋做得真精致。沈曼歌拿起来一个看了看,大概地比划了一下:你看它材料也挺高档的,如果能好好弄弄包装,投放到市面上的话,肯定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买来送人的。
作为高档礼品,空竹象棋是完全够格的。
既可以拿来观赏收藏,又有两种全然不同的玩法,既锻炼了思维能力,又锻炼了身体,一举数得啊。
陆子安点点头,在获得张老先生的同意后,拿着相机好好拍了些照,也顺便进行了一些细节的拍摄:我晚些传给卓鹏,或许他可以帮着想想办法。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也怕张老先生这种随遇而安的性子,完全不打广告,外头的人根本不知道啊!
张老先生依然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脸的严肃。
他投入自己的事情后,瞬间将陆子安他们抛在了脑后。
我都怀疑我们把他外头搬空了,他是不是都不知道。沈曼歌简直哭笑不得:你们认真做事的时候,这神情简直一样一样儿的。
艺术无界限,每种工艺背后的精髓其实都一致。陆子安笑了笑,缓缓走到桌前。
此时张老先生正在开始制作空竹的内粘。
竹木空竹制作流程均为手工,大概的流程有几步:截板锯竹筒内粘外粘,然后是修口和上轴。
张老先生用力地抿紧唇,握紧手里的刀,将事先锯好的竹筒劈去三分之一。
然后在事先准备好的面板上,用圆规仔细地画出内粘线。
将竹筒按线粘好,同锯竹筒一样把竹片截成小段。
难得的是,锯口非常平整,像是刀切一般。
再在已经修好的半成品上画线,把已画好线的竹片多余部分劈去,劈好的竹片按画线次序一一粘在面板和竹筒上。
磨口,扣盖。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在张老先生手下毫无凝滞地展示出来。
这时,陆子安终于理解了张老先生的那句有人学就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百工门的门规,有教无类吗?8)
第529章 干一行爱一行
想到这里,陆子安心神一震。
如果将空竹,比作木雕玉雕呢?
一样的有教无类,甚至张老先生将这一条履行得更加彻底,他甚至不在乎师徒之名,但凡求学者教倾心相教。
可是,他换来的是什么?
学徒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比例。
如果再往深处想,若是木雕和玉雕也这样呢?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走到这一步?
那可不止是玉厄了,怕是整个工艺圈的灾难。
哦?陆先生也会做木雕?张老先生讶异地道。
陆子安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听了这句话,略感疑惑。
是呀,他挺喜欢做这些的。沈曼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空竹:这种空竹这么小,真的能玩吗?
当然能。张老先生正准备伸手拿过来,忽然想起手里这个还没做完,一时有些犹豫是先做还是先玩:要不你等一下,你先玩着,我做完再教你玩。
沈曼歌笑眯眯地点点头:好的呀!
笑容甜美的小姑娘,在哪里都是很吃香的。
张老先生愉快地坐回原位,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如今的空竹可是改良了好多代啦,以前做的空竹啊,都是固定的轴,这个就不容易玩,耍起来容易缠线,弄的一团糟,现在的就好啦,轴都是活动的就是这样子
修口过后,就是缠麻。
在这一点上,张老先生也另有讲究。
他先将麻用温水浸润过的布轻轻地擦拭一遍,嘴里还解释着:这是为了让麻变得柔软,然后你看,这里缠的时候,不能出线槽,一定要缠紧!
语气加重的同时,手也微微用力,麻缠得又紧又漂亮。
轴的话,是空竹最重要的部位了,但它也是最容易磨损的地方,所以一定要做好才行与许多人用机床车的不一样的是,张老先生做轴,完全是手工制作。
他用铅笔画出上轴部位抖线部位和轴头部位,然后用刻刀利落地雕刻出来,最后用纱布打磨光亮。
在他做这些细节的时候,陆子安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
虽然说张老先生并不是主业做木雕的,对打磨也没有木匠的精细,但是难得的是,张老先生的每个动作都非常标准。
看着张老先生在已经做好的发声轮中心按上轴部位的直径打孔,陆子安饶有兴致地拎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专心地看着。
在轴的上轴部位,用小锯锯开一道直缝,长约整个部位的四分之三。
然后抹胶,将轴插入发声轮。
陆子安不由自主便拿起张老先生之前做好了放在一旁的木楔,递到了张老先生的手边。
咦?张老先生非常自然地接过之后,才略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怎么会知道他下一步是要拿木楔。
不过因为手上的事情没完成,所以张老先生并没多想,将木楔上好胶,置入轴上的锯缝,用小木锤一下一下地把木楔砸紧。
木楔缓缓推入,挤压出来许多胶。
陆子安又适时递上毛巾,张老先生乐了,笑看了他一眼,爽利地接过去,把胶擦干净,再将多余的木楔磨平打光。
举起它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问题了,张老先生便开始灌胶。
这是事先用凉水泡过的猪皮膘胶。一边解释,一边用火慢慢地熬,张老先生拿着勺子舀了舀:泡好以后,要熬成我这个样子,像粥一样,才可以。
一旁的沈曼歌欲言又止,她真的无法理解张老先生的思维,难道每一个来观看的人,张老先生都会如此详细地讲解吗?
那他们这样,也算是学习了吗?
如果这也算的话,那三四百学徒里头,水分可太多了点。
而此时张老先生已经将熬好的胶倒进了发声轮的入口,左右晃动着,然后将灌进去的胶倒了出来,用热的湿布把流出来的胶擦拭干净。
这样就暂时算是做好了,等胶晾干了以后,还要检查一下平衡性,要是一头轻一头重,就慢慢地加胶,直到它两边完全平衡了就好。张老先生把这空竹摆到平整的架子上:其实很简单的吧?后面就没什么了,打磨刷漆都是基本功,看你这手,应该是行内人吧,这些小事情应该是难不到你的。
循着他的视线,沈曼歌看向了陆子安的手指。
凭心而论,陆子安的手很好看。
手指不粗不细,指甲修剪得非常圆润,骨节分明,再加上常年在家里做事很少出去,皮肤也比较白,这双手,就算是拿去做手模也合适。
但是,这一切都是表象。
当陆子安把手转过来,指腹上和掌心的茧子,无一不彰显着这个人的身份。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职业病,比如鼠标手,比如手机肘,比如键盘腕,但是陆子安这种,比那些都要来得严重。
平时他没留意过,因为茧子越厚,做起东西来会感觉更轻松。
哦?陆子安噙着淡淡的笑意,大方地将手摊在桌面上:张老要不要猜一下,我是做什么的呢?
我看看张老先生推了推眼镜,仔细地观察着:像是木匠?唔,木匠的话,茧子该更厚一些才是玉雕师傅的话,你这年纪又不像
难得的是一身淡定从容的气度,一看就知道,这人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我猜,你应该是刻章的吧?张老先生犹豫着:你这大拇指指腹的茧子不是很厚,甚至有点磨融了的感觉,应该是经常摸材料才导致的。
这一点倒是猜准了,陆子安确实经常触摸各种材料,不过大拇指的茧子不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很多使用了刻刀的缘故。
陆子安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
那就是没猜对?张老先生仔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木匠?
是,但也不是。
玉雕师?
为免他继续猜下去,陆子安主动坦白了:我算是涉猎较广的,每种都会一点。
这一下,张老先生严肃地拧紧了眉,颇不赞同地打量他一眼,像是刚认识他一样。
目光在他的手上顿了顿,张老先生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了点,你这样是要吃大亏的呀,看你挺有天分的,怎么心性这么不坚定呢?要学就好好学,你这样没师傅肯教的唉!
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惋惜,显然很不看好陆子安这样的行为。
陆子安微笑着点点头:张老说的是,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
爸,你叫我?有人掀起帘子,大步走了进来,看到陆子安二人顿了顿,一脸疑惑:你们是谁?
这又是谁?
呃,这是来买空竹的,这是陆先生,这是沈小姐。张老先生随手一指进来的这个男子:这是我儿子,张一行,读大学呢,学校放假来着。
最怕世界突然安静。
沈曼歌心里笑得直打跌,扭过脸去偷偷地笑了,眼角余光给陆子安递了个揶揄的眼神。
其实陆子安心里也很想笑,偏偏还得保持着镇定,脸都略微扭曲了。
这也太巧了
张一行挠了下头,显然也明白刚才出了个乌龙,但还是爽朗地笑了下,主动伸出手:你好,陆先生,你们是要买空竹吗?要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那就麻烦了。陆子安站了起来,伸手与他握了握手。
不麻烦不麻烦
等一下。张老先生阻止了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陆子安: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会。
陆子安犹豫了一下,要骗他的话,他余心不忍,但要说实话的话他又不一定信,还真是难办。
他只能斟酌着说:我学东西比较快加上脑子灵活
这样吹自己,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是这样的吗张老先生思索片刻,眼睛一亮:那你刚才看了我做,你学会没?
出于一种惜才的心理,他真是不赞同陆子安这样的行为。
既然底子好,脑子又灵活,学东西还快,更加应该好好钻研一门技艺。
他们这一代人,学一门手艺,那可都是做一辈子的,哪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这在张老先生的眼里,简直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陆子安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脑海里将刚才张老先生所作的过程大略地过了一遍。
木雕的话,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灌胶也和漆艺可以挂上勾
综合这几点来说,应该不难。
不过陆子安还是没有说大话什么的:我可以试试。
陆先生以前做过吗?张一行自然不会拦着他们,一边帮着挑材料,一边偷偷压低声音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爸这人有点轴,别人学完了要走他不拦,但是没学完他不放人的,有点强迫症晚期的感觉。
陆子安笑着点了点头:理解的,我爸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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