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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术达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虫梦

    尤其对手还是以逸待劳的打法高手。

    这公平吗

    不公平。

    但江湖只谈生死,不谈公平。

    杜五脸上没了以前的戾气,多了一种平淡的色彩,看透了生死,拳术就会升华。

    眼神凶狠,是纯粹的凶狠,不夹杂着一丝情绪。

    最早的拳术,不就是人类与野兽搏杀间转化来的技巧么。

    这种人最恐怖!

    然而最先出手的却是李达。

    走马,穿腿,开门炮!

    左臂一抖,做了炮架,拧腰、切髋、顺肩,上中下三盘成一整劲,轰向对方胸口。

    这一记炮拳不再是强催气血,消耗内劲,而是拳架子架出的炮台,一旦对方架下,炮台立刻可以换掌冲拳击腹。

    杜五单掌似架实托,腹部一缩,喉咙口‘嗡’的一声响,手掌像是掺着铁丝的棉胎子,往下压,盖的人变不了劲。

    坤为腹,艮为手,坤上艮下,这在卦象中叫地中有山,步步高升,脚跟一绷一蹬,足前掌趾根部踢向李达小腿大筋处,杜门拳的叫点子腿,看似轻飘飘,其实最阴毒。

    刀尖是一个点,枪尖也是个点,人体各处同样有无数个点。

    李达面对这样的腿法,没有刻意的高架,五指一扣,脚跟离地一转,小腿肚子上,肉最厚的地方挡在对方脚面前,硬吃下这一记后,化拳为掌,扬掌盖脸,五指鼓起,风声一炸,像是捏西瓜一样压来。

    这一下子变化,杜五的探步就像是自己主动把脸给伸过来。

    啪

    就像是皮筋弹在墙面上的脆响,杜五肘尖为力点,突忽一弹,撞在掌面上,而这一记弹肘,正应了点子脚后的变化。

    肘掌相撞,李达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劲力,手掌一麻,而杜五则感觉一股雄浑的阳劲压在肘面,覆及整条大臂。

    杜五借此机会,双臂瞬间缩起,同时脚走阴阳鱼,反身拍、撞、跌,就像只灵活的猴子。

    倘若他的徒弟看到这一幕,定会大吃一惊,以前的杜五,凶狠毒辣,招招致命,非死即残,杜门拳给他打出了偌大的恶名,但是现在倘若不看脸,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闲散的老道士,伸伸胳膊摆摆腿,出手不带烟火气。

    “打法的精髓不在拳术里,而在拳系中,杜五总算是开窍了。”

    老乞丐咂咂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酒杯,抿了一嘴。

    好拳如好菜,佐酒。

    拳系不是武林门派的概念,非要算的话,可以称之为某种学术流派,峨眉拳系是七大拳系中最接近道家的,内家的概念也是最早从道家提出来的。

    内家拳向来是轻描淡写间,伤人于无形,而拳术风格的转化,不是除了杀机,而是将杀机藏入刀口中,一旦拔出,出鞘见血!

    “坐金銮也坐的不错。”

    如果说杜五是个老道士,那么李达就是端坐皇座的帝王,拳脚变化间,能令风云变幻,手脚表面经络鼓起,像是紫黑色的厚皮,一招一式,气势浑然一体,拳风烈烈,挡不住一拳,就必然挡不住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单从利益上看,李达被江湖义气架着上擂台,是极不明智也没有好处的事情。

    但李达还是上了,不是他头铁,而是他有种冥冥的预感,还恩、报怨,生死间精神的洗礼,会让他彻底稳固靠着‘投机取巧’突破的拳神境界。

    身体濒临极限,但精气神却在三场搏杀中,攀升到一个巅峰。

    **打法的**不是道家世界观的**,而是秦王扫**的**,重在气势、气魄。

    这种劲力变化中的拳神才是真正的坐金銮。

    耳际风声一闪,李达看也不看,回头一拳轰出,好似拉功放弦,放出去后便管也不管,同时两侧刁钻气劲冒出,杜门鹤抬头,劲力发出比鹤头还快。

    李达沉肩坠肘,气血倾泻而下,两条手肘便挂下来,两两相撞,大音无声,两股劲相互抵消间,也消去了声音,只不过李达肘尖湿漉漉的,而杜五手心同样汗湿一片。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二人打的怎么激烈,都没互相看对方一眼,李达双眼似眯非眯,而杜五压根闭上了眼。

    “走架时无人若有人,对敌时有人如无人,这二人已经完全在靠打法的本质搏杀,心灵沉浸入精神世界中,有意思,擂台上无论是谁最后活下来,拳术都会真正的脱胎换骨。”

    “这二人会不会力竭而死”断指刘担心道,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一方了。

    “接下来,谁先被诱出独门劲,谁就会输,”郭通道。

    “不对,谁先打出独门劲,谁就会赢,”项狱淡淡道。

    两位龙王互视一眼,眼中好似有火花碰撞。

    拳师级别的较量,三分靠打法、三分靠应变,最后四分,是独门劲。

    就算是杀人虎这种体能怪物,也扛不住独门劲的连续轰杀,普通拳师更是一拳能轰掉半条命来,什么时机打独门劲,怎么打独门劲,就成了胜负的关键。

    独门劲出手前是无有预兆的,每一种独门劲的变化更是千差万别,怎么预判,怎么打劲,在武行中是一门大学问。

    李达连战三场的体力肯定是比不过杜五,他也不可能维持这种均势一直到体力耗尽,所以死前必有爆发,而这种爆发一旦被杜五控制,就会像第一场俊仔那般失败。

    这就是郭通这位扬州第一打家的判断。




第一百零三章 郭氏夫妇
    三日后——

    雨水朦朦胧胧,落在青石台阶上,落在小桥流水中,还落在浑浊上升的水位上。

    淮安府居民可以松了口气了,酒肆街面上,那些眼神凶恶的短打汉子一批批的出了城。

    漕帮生死签抽完,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平常狠捞油水,这时候不得不来一刀了。

    你不自己割,漕运总督就要给你来一刀了。

    而说到底,这些漕口的话事人在乎的不是人,而是撒出去的银子。

    扬州龙王郭通就站在甲板上,已经有些肥胖的身躯被雨水一浇,仿佛抹去的伪装,将骨子里的凶悍气质拔了出来。

    “郭爷,不通知五爷就开船吗,”船工胆战心惊的问。

    “你以为他会来吗,套了身官皮子,这里又不是自家地盘,呵,我这位小兄弟翅膀是真长硬了。”

    脚步声响起,黑心蚊顶着雨水爬上了船梯,背后跟着四个面无表情的恶汉,船工咽了口吐沫,他看到对方脚面上还有一滩没干的血迹。

    “都处理干净了。”

    黑心蚊招手,背后递来一口木盒子,郭通用指头挑开,炮仗叔皮肤惨白、五官撑开、满脸惊恐,脖子上的皮肉似乎切的不整齐,脑袋在盒子里晃来晃去。

    郭通面无表情的看着,雨水打在这中年老男人的头颅上,顺着头皮滑落,像是在流泪。

    “炮仗跟了我多少年了”

    “从码头上做事起,差不多有十年了。”

    “我对他不好吗”

    “扬州造船场是工部衙门督造的十六座大河场,当初大哥为了把这老东西强塞进入,给提举司洒了不少银子,还欠一个大人情。”

    “那你说,他为什么背叛我”

    黑心蚊犹豫了一下,道:“好像是大嫂通了官面上的关系,给他儿子在苏州织造坊找了个好职位,他们家在苏州的大宅子,都是大嫂给置办的。”

    “呵,又是官面的人,下九流再怎么说也是下九流,拼死争出的利益,比不上官面上的两张嘴,你说,良白羊那个小贱人为了在我眼皮底下放个人,是不是又跟哪个官老爷睡觉了”

    黑心蚊低头,不敢回答。

    “回头找个好地面把他埋了,老东西跟了我这么久,不能让他死无全尸,”郭通合上盒子,面无表情的道:“顺便还有他的儿子、儿媳,还有那个三岁小孙儿,让他一家老小在下面团聚。”

    “……是。”

    “监视老刘的人安插好,他儿子刘平安只要还控制在我们的手下,他就不会有二心。”

    黑心蚊犹豫了下,小声道:“断指刘毕竟是老兄弟,就算那小子救过他的命,大是大非他还是能分的清的——”

    郭通冷笑道:“朝廷上的大是大非那才叫大是大非,我们的不算,江湖上十个扬州龙王,比不上上面的一句话,当年漕帮第一罗祖爷怎么被朝廷害死的你不知道”

    “你以为那小子势单力孤,我告诉你,现在势单力孤的是我们,官面上的两条线,一条是漕运师爷的,另一条是京城里,跟我们打交道的那些低级官吏关键时刻能顶个屁用,本来只要给我三年时间,我就能彻底拉出一条网来,黑白二道通吃,但现在这两个人都要反我!”

    郭通表情变的狰狞而扭曲,甲板在他脚下‘嘎吱’‘嘎吱’直响,一座千料的大船,仿佛船头要被压的沉下来似的。

    黑心蚊眼神狂热的看着这一幕,在他眼中,郭通是无所不能的,低声道:“郭爷,怎么办。”

    “只要官面上不动我,江南武行人没一个能压的住我,所以那封信一定要追回来,还有,跟罗法说,他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了,只要那位皇子殿下能撑我,我郭某人也是可以做朝廷鹰犬的。”

    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半个天际,郭通就像是闪电化作的巨人,撑天支地。

    “我那位小兄弟在淮河龙王这里,我是拿他没法子,但只要他一旦出了城,派人斩他,斩死他!”

    ……

    扬州城,醉人馆中,良白羊一身红纱罗裙,眉眼妖娆,身材高挑,前凸后翘,面若白玉,眉心梅花映衬,比起清倌人多了一丝妩媚,比起浑倌人更有动人的气质,难怪杭州妓行的人都说,醉人馆里最上等的窑姐儿,其实是不出阁楼的那位。

    大门打开,侍女小梅气呼呼的走了进来,活泼的脸上满脸愤怒,“良姐,你不骂骂他们,这些人连我进去都不让进,他们天天挡在门口,我们怎么做生意!”

    “没什么,叫你去东南大街锦铺子买的糖蒸酥酪买回来了吗”

    “喏,就知道姐姐你最喜欢吃这一家的了。”

    “先服侍奴家沐浴更衣吧,”良白羊看着门口若有若无盯着自己的几个大汉,露出一丝妩媚



第一百零四章 千里单骑护嫂
    淮安府的园林虽然不如苏州一带有名气,但也是名甲一方。

    李达本以为狱姐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应该好这一口,结果被带到项府一看,呵,差点没以为来到白虎节堂。

    墙壁两侧挂满了虎毛熊皮,还有更多珍贵的皮毛。

    铁凳、铁椅、还有石锁、铁链、木制箭靶,还有练习马上枪术的草人垛。

    大堂中间还摆了一座三足大鼎,鼎上刻着长满利齿的龙首怪物,听说这叫‘霸下’,就是大禹用来抗碑镇洪水的那尊神兽。

    李达曾好奇的问过,狱姐到底是不是霸王后裔,史书上好像也没说过项羽有后代。

    ‘项本是姬姓国名,被齐桓公所灭,子孙以国为姓,真要计较的话,我这一支勉强能跟项燕牵扯上关系。’

    李达算了算,项燕好像是项羽他爷爷辈的,那还真可说是项羽的项,顿时肃然起敬,这鼎,说不定是项羽他老人家肛过的。

    他的伤势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其它的小伤还在其次,被杜五戳断了一截肩骨,还有杀人虎那‘爬硬山’那么一贯,背上青黑一大片,加上之后的坐金銮打法,强摧劲气,好几处骨头都有错位的迹象。

    好在狱姐每日都亲自给他换药,并用内劲催打,倒也没留下什么病根子。

    经此一战,李达除了打出名头外,最大的好处,便是拳术彻底登堂入室,对于身体内劲的掌握更加细微,拳架变化间,内脏血脉各部位功能完美呈现,气血从内脏到身体各个部位畅通无阻。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拳术收入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中,太祖长拳圆满。

    期间,俊仔过来拜访过数次,二者相谈甚欢,进而交换了拳谱,俊仔用广福法师的五字发声术,交换了李达的**打法的精髓。

    武行中,同一拳系,同一拳种,便是天然的师兄弟关系。

    比如同是太祖长拳打家,李达哪怕是在擂台上把俊仔打死,其同门师兄弟也严禁报复。

    但若是俊仔修炼的不是同一拳术,便等于结了血海深仇,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的武擂中,拳门上下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要报仇雪恨。

    同一拳门的招牌弱了,拳师便抬不起头,拳术传承就要断,这也是一种利益关系。

    相反,若是能给拳种增光添彩,哪怕素不相识,也等于欠对方一个人情。

    李达之所以饶过对方一命,便是因为同是太祖长拳,自己放过他,这胥家仔只会对自己感激,而不会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房价必上涨的那一套。

    俊仔在李达面前演练了一遍**打法后,李达摇了摇头,道:“太祖长拳像你这样打,是没问题,但要像我这样,练出盘龙劲就极难,你看我。”

    说完,他便吞咽了一口气,从喉咙开始,全身上下依次‘嗡嗡’滚荡,连成一片,好似大江上浪涛汹涌,忽然踏步盖掌,手掌一翻一压,落在俊仔眼中,便是皇天玉玺盖在圣旨上,奉天诰命,盘龙升降。

    只一招下去,就给俊仔一种**打法穷尽,九州号令,避无可避的感觉。

    好在李达正在养伤,只略微比划一下便就收手,解释道:“缠丝劲你懂,盘龙劲比缠丝劲更深一层,但并非两种,而是内劲发力结构中的深层次变化,不仅重力嫁接在筋骨、内脏中,而且要扩散到所有毛细血管上,像是南北一条大江,分出成无数支流,支流合一,化作打法……”

    在太祖长拳感悟方面,李达绝对是大师一级,更不用说他把现代人体力学的理念混入其中,不仅是俊仔感悟颇深,就连不知何时走来的项狱也有了一番特别的感悟,美眸中异彩连连。

    “拳神是身体变化的精神反应,你要想跟我一样,只能从太祖长拳的内劲入手,缓缓改造,毕竟你不是我,没有历史级别拳神,不是打法上的天才,”李达大言不惭的做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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