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凤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饭团桃子控
第四百零六章 深夜的笛音(三)
报仇盟主夫人的柳叶眉皱成了一团,好似一片被虫子啃过的枯叶,一阵风吹来,就被卷走了。
武林高手,乡野村妇,游民闲汉以及里正的儿子,怎么着也不像是能够拥有一个共同敌人的样子。
盟主夫人有些羞愧,她觉得自己家的夫君,作为一个已经被后浪打下来的前武林盟主,他的敌人起码应该名叫西门吹雪或者是独孤求败之类的……
而不是翠红,王大胆以及詹三儿的敌人李大锤王二狗之流……
严重掉档次有没有!
日后江湖百晓生记下:前武林盟主蜀山浪子剑,死于贩夫走卒王二狗的杀猪刀下,可悲可叹!
就在盟主夫人的思维飘散到了天际之时,姜砚之已经同闵惟秀一道儿出了门,跟着里正往那翠红家去。
这是一个十分矮小的泥屋,明明艳阳高照,屋里却黑漆漆的,显得十分的阴暗潮湿。
院子里一个汉子,正在吭哧吭哧的劈着柴,见到一群人,有些惊慌失措的搓了搓手,朝着屋子里喊道,“爹,爹,里正来了。”
一个穿着白褂儿的老汉拿着猪食瓢儿走了出来,瞧了瞧,看到一角神游天外的盟主夫人,愣了愣,对着里正问道,“您怎么来了,可有事儿我还要喂猪呢!”
里正叹了口气,“这位是开封府的青天大老爷,三大王,来问翠红的事呐!”
老汉一听,忙要关门,“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人都已经死了,问清楚了的话,我儿媳妇也不会活过来。”
闵惟秀见状,伸手一拦,只听得咣当一声,那木头扎的院子门吧唧一下,掉下来了……
闵惟秀讪讪的将手中的门搁在了一边,摸了摸头,“手滑手滑……我赔……不过老丈啊,有句话你说得不对,虽然死者不会复生,但是冤屈可以洗清啊!清清白白的好娘子,怎么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不说别的,旁人指指点点的,活人也难受啊!孩子呢日后孩子问起,他阿娘是如何死的,您怎么说再说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弄清楚真相,下个月二十九,再把你儿子抓去了,怎么办”
老汉脸色大变,侧开身子,让众人走了进来,对着那汉子说道,“栓子,有啥你同他们说吧,阿爹进去了。”
那叫栓子的汉子点了点头,“知道了阿爹。”
他说着,憨厚的笑了笑,“家里穷,没有地方坐……”
闵惟秀见自己立了功,看向了姜砚之,却瞧见他一直直勾勾的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顿时脊背生寒,擦!这架势很熟悉啊,大白天的也要活见鬼了吗
她想着,靠近了一些,“你瞧见什么了”
姜砚之摇了摇头,“现在不在。”
现在不在那就是有,只是躲起来了咯!
闵惟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虽然她不怕鬼,但同一个鬼打交道,还不如去同一群人打架来得痛快,毕竟那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可不好受。
“翠红在死之前,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譬如说杀过什么特殊的动物,周围有亲人去世之类的……”
姜砚之看向了那个名叫栓子的汉子。
汉子想了想,“村里的妇人,哪有不杀生的,平日里杀鸡宰鹅的,都是翠红在做。亲人去世的话,翠红娘家是隔壁村子的,家中人齐备,我老子娘,死了十来年了,不是最近的事,其他的,倒是想不出
第四百零七章 深夜里的笛声(四)
张大娘一旦开了口,也不隐瞒了,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闵惟秀觉得,这些话在她内心肯定已经憋了很久了,要不然,也不能够说得这么溜啊!
“唉,说起来也是造孽啊!云霞是一个好孩子,手脚又勤快,你阿娘还在的时候,我还说过,想要讨了她给我做儿媳妇。可惜后来……你阿娘没了,阿爹又大病一场,家中的田地都卖光了不说,还欠了许多外债,可怜云霞闺女……”
“对外头都说,她翠红嫂子给她在城里寻了个好人家,其实头回我进城,瞧见了,云霞那夫君,是个傻子,那口水流得老长老长了,啥都不懂!还老打云霞!造孽啊!”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送回来了,翠红这个人,惯会装好人,表面功夫做得好,实际上……唉,家中什么事情,都是云霞来做。说是夜里出来织布,其实都是云霞织,她坐在一旁纳凉吃瓜呢……”
“后头有一天,我听到姑嫂二人说悄悄话来着呢,云霞老实,年纪又比翠红小好多,长嫂如母,但是这个嫂子说的那话儿,我都听不下去。”
闵惟秀听着,看了那栓子一眼,见他畏畏缩缩的,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心中叹了口气。
夫妻同床共枕这么些年,她就不信了,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娘子做的那些事情,他心中犹如明镜,只是不想为妹妹出头罢了。
“也真是狠心,第一次为了还债买田地,把云霞嫁给了一个傻子,也不知道得了多少彩礼钱;这回又想要把云霞送给去那武夫做小。那会儿云霞肚子都大了,我问过了,说是那傻子的,夫家不肯认,我看肚子特准,那是个儿子。”
“当时我就劝云霞了,莫要听翠红的。等她把儿子生下来,自己个单独立一个门户。这年头,一个女人带着儿子一道儿过也是可以的。云霞勤快,与其在娘家当牛做马,还不如自己个单独过。”
“云霞都听进去了。后来二十九里,她就不见了,翠红说她跟人跑了,我是一万个不相信的。我之前想着,这苦命的闺女,八成又不知道被娘家人卖到哪里受罪去了。唉……现在看来……”
张大娘没有说完,但是人群之中,已经哄闹了起来。
盟主夫人如遭雷击,“啥玩意儿你说我家那死鬼要讨小的我怎么丝毫不知道这事儿,他要是敢,老娘剁了他的狗脑袋!一把年纪了,还闹这玩意也不害臊!”
她说着,越发的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去他娘的死鬼!
老娘明儿个就另外寻个帅老头儿嫁了去,华山派掌门人乃是她青梅竹马的大师兄,就很不错嘛!
闵惟秀瞧着,瞥了姜砚之一眼。
姜砚之绷直了身子,惟秀啊,别看我啊,我是绝对没有这个想法的!
“咳咳……里正,就在云霞失踪的那段时间,你家儿子有没有突然很高兴,手头宽裕了之类的事情发生还有那王大胆有没有暴富……”
里正一愣,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事情,有些颓唐的说道,“我家那小子,平日里好高骛远,不安心劳作,总想着一夜暴富,在外头捣鼓什么生意。我骂他好多回,我们这种泥腿子,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能倒腾出什么花来”
“他偏生不听。说起来,就在这个年节,腊月里,他拿了好些钱回来,说是自己个赚的,我担心他的钱来路不正,他说是不小心寻了个古董,捡了漏……”
闵惟秀嗤之以鼻,哪里有那么多漏好捡的,
第四百零八章 深夜里的笛声(五)
“酒儿,天冷得很,娘给你烧了锅热水,泡泡脚。”
破烂的茅草屋子里,一个穿着蓝色花布衫的妇人,挺着大肚子,艰难的提着一桶子腾腾冒着热气的水,小心翼翼的放在门口。
站在门口等着的妇人,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提着热水走了进去。
酒儿坐在床边,看了看窗外那个黑黝黝的身影,抿了抿嘴唇。
妇人蹲下身子来,替儿子一边脱鞋袜,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你那小姑,真是个不懂事的,那盟主老爷多金贵,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人家有钱不说,还不嫌弃她是个大肚子的。这还有什么不好的总不至于,还要在娘家待一辈子吧”
妇人说着,自顾自的乐了起来,“我的儿,阿娘有钱了,就送你去私塾,咱们也做个读书人,到时候在娶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啧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酒儿听着,将脚从水中提了起来,冷冷的说道,“阿娘,我不喜欢读书。我白天干了一天活了,现在困得要命,想睡了。”
妇人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在衣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那你且安心的睡。你阿爷同阿爹,去邻村看老抬棺材去了,你说这人死得也够不是时候,年都没过呢。咱们早些睡,明儿等他们回来,指不定还给咱带酒席回来吃。”
她说着,手顿了顿,“你把桌上的那个饼子吃了再睡,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夜里没有吃饱吧”
酒儿皱了皱眉头,嫌恶的看了桌子上的那个饼子一眼,哼了一声。
妇人有些讪讪的提起了水桶,走了出去。
这个家,穷也就罢了,还没得让人恶心得想吐。
酒儿想着,快速的下了床,将那饼子包好了,塞进了自己的怀中,就这么一个饼子,可不是多出来的,八成是从她那可怜的小姑嘴中抠下来的。
酒儿想着,拿起墙上挂着的一根竹笛,摆弄了几下,又放了回去。
他的小姑云霞,只不过比他大上几岁而已。
他不会吹笛,云霞也不会吹笛。
这支笛子,是云霞十四岁那年,隔壁的张三哥送的,他说日后要教云霞吹。
云霞出嫁那一日,身无长物,连这支竹笛也没有带,酒儿把它捡了起来,挂在了墙上。
现在,云霞回来了,但是她再也不可能跟着张三哥学吹笛了。
酒儿揉了揉鼻头,又摸了摸怀中的肉饼子,朝着门口走去。
“喂,翠红,你家的小崽子可真睡了”
“睡了睡了,这孩子跟他爹一眼,是关门瞌睡,天一黑就要睡,这都什么时候,早困得雷打不动了。”
酒儿脸色一变,这声音他能够认得出来,是村中有名的闲汉王大胆。
“你这个当嫂子的,可真够狠的呀!”
翠红笑了笑,“哪里狠了我这是为了她好啊,她一个妇人,带着这么个孩子,被人指指点点的,算个什么回事倒不如啊,早些把孩子生下来了,再寻个有钱人家嫁了去,享不完的福。”
王大胆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咱们这是做善事呐!你这药啥时候起效啊!你说那富贵人家也是稀奇,他们吃包衣做什么没得怪恶心的,莫不是想吃人罢还取个啥名字,叫什么紫河车……”
翠红哼了一声,“你把她的嘴堵好了,别出声叫人发现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人家可是说了,那九个月的包衣,太老了不行,三四个月的,又太嫩了不行,这六个月的正正好。”
“那孩子可活不成了!才六个月,听说还是个带把的呢!”王大胆迟疑了一会儿,“怎么着也是一条人命啊!”
酒儿只听得啪的一声,翠红打了那王大胆一拳,“你还叫王大胆呢,这就怕了啊!云霞那夫君可是个傻子,傻子的儿子也是傻子,便是活着,那也是要放到河里按死的。”
酒儿听得大骇,正好
第四百零九章 深夜里的笛声(六)
笛音,哪里来的笛音
酒儿的眼睑动了动,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那支竹笛好好的挂在墙上,一动也不动的。
这些天,他经常做一个梦。
梦见小姑的皮粘在了墙上,她拼命的吹着笛子,明明是欢快的曲子,她却哭着在吹,一边吹,一边流血。
好多好多的血,从墙缝中汩汩的流出来,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要将整个屋子全都给淹没了。
他拼命的呼吸着,像是一条要搁浅的鱼,“小姑,小姑,我是酒儿,我是你一手带大的酒儿啊!”
血停止了上升,酒儿松了一口气。
“酒儿,你都瞧见了,为何不救我”
墙上的小姑诡异的笑了笑,又开始吹起了笛子,这一次与寻常不同,她的肚子越鼓越大越鼓越大,最后嘭的一声,炸裂了开来。
从里头,钻出了一个奇怪的小人儿,说是人,看不清脸,大大的头,咧着嘴。
酒儿只觉得身子一重,那个小人儿跳到了他的身上,像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整个人都压进了血海之中。
他猛的一起身,坐了起来,拼命的喘起了粗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觉得有些口渴起来,床边放着的热水早就已经凉了,院子里传来阿爹劈柴的声音。
酒儿跌跌撞撞的下了床,端起桌上的水,猛的喝了一口。
才喝一口,他便猛的吐了出来,这水里放了川香。
他阿娘翠红是一个很马虎的人,别说在水里放东西了,水能烧开都不错了,只有云霞,才喜欢在水里放一些川香之类的东西。
“小姑……”
……
院子里的人,全都不寒而栗,按照这酒儿的说法,这云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死不瞑目,回来报仇了啊!
“我的阿娘,杀了小姑不说,吃着人血馒头,还四处去说她不检点,跟人跑了……王大胆杀了人,照旧吃香的喝辣的,还有那个里正的儿子,他是中人,虽然他没有动手,但若不是他从中牵线搭桥……还有那盟主,若不是他要新鲜的紫河车……”
“就在四个月前的二十九,我听到笛声。这一次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我走了出来,看到了小姑在吹笛子,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小的男童。他们母子二人,正对着我笑。”
“他们越笑,我越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可是我还是对我阿娘下不了手,直到三个月前,我又听到了她同王大胆的谈话,他们成功的做了一票,又开始想要做第二票了,还说让里正的儿子去找买家……”
“我便知道,自己不能忍了。”
姜砚之叹了口气,他一来这个院子,就感觉到了冲天的怨气,尤其是那棵老槐树下,八成当时翠红将带血的东西都埋在了这棵树下。
再看那酒儿身边,长着一个大脑袋的奇怪鬼婴,心中更是难过。
女鬼云霞附在了竹笛之中,酒儿每到二十九的时候,便出来吹笛,一个个的凶手跟着出来,被迷晕了去,然后酒儿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他的人,都早早的咽了气,唯独武林盟主,武艺高强是以才扛到了第二日清晨……
至于那酒儿是自己的意愿,还是被女鬼的笛音迷惑了,又还有谁说得清
姜砚之看了那鬼婴一眼,鬼婴咧嘴笑了笑,然后整个人都变成了光斑,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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