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血歌华章
震惊的贵族为避让散到了不同区域,但所有人都在仰望这番造物之景,将那个喉间的名字叫了出来:
“……不朽之宫!”
崩灭如朽又再度复生的不朽之宫仍在上升,深蓝之水漫至众人腰间,新一任人王背对公爵,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已由虚无之白转为黑红金三实体的宽广厅堂中,最后一束金丝落在水面,细密的光丝勾勒出一具曼妙身影,然后同样化为实像——高高束起的黑色发辫垂至腰后,裙式战甲胜过一切盛装,双刀虚握在手,红唇如火,金眸如日,当她抬起头,投向新王的目光宛如冰霜。
“姐姐……”
新王看着她,表情近于崩溃,他想向她走去,深水却已淹没肩颈,不可阻挡之力将他向下拉坠,他挣扎怒吼,浓稠液体却几乎隔绝了所有超凡知觉,漫长而短暂的失坠之后,他们再度陷入沙流之中,睁眼之时,新生之宫已在高空,被层层萼片环绕。
“空海之城即将属于你们。”公爵说,“我也应当适时离开了。”
他看着泪流满面的人王,说,“最后,我送你一件礼物。”
新王快要麻木的面孔上再度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343.血脉
最初的记忆来自一双手, 将他从母腹之中剖出。
“他是最后一个。”一个少年的声音说, “术法只剩最后一步,我们来到了节点上。”
“为了这场灭族血祭, 背后之人至少准备数十年,如今这个统治家族人口超过一万,附属种族数十万的族群所有力量都聚于此子之身, 他的天赋与生命之力将成长至难以想象, 他也将是复仇之子。”人王问,“你为王时,将如何裁决此事”
“何须裁决我应当是喜爱仇恨和死亡的。”少年说。
“这是我赋予你的职责。”人王说。
“那么,我就带走他。”少年说, “既然某个贵族家族如此热切地期望通过分食婴儿的血肉来消除诅咒,我会让他们看到这个婴儿, 然后庇护他, 让他不受任何伤害地生存至成年, 在那之后,一切交给自由意志的选择。”
他睁开眼睛, 在一片模糊光亮中, 亚斯塔罗斯伸指点上他的额头。
多年之后的仇敌之城,他在满室血腥中抱起地上啼哭的婴儿。哭声停止了,小小的柔嫩的拳头展开,抓住了他的衣襟, 一双洗得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 却被他的掌心挡住。
纤软的睫毛扫过他冰冷的皮肤, 有人低声说:“这是他们最后的纯血血脉,阁下,请交给我吧。”
他说,“我要一个能收养他的家族。。”
“但是——”
“这也是陛下的旨意。”他说,“留下他。”
“……是,阁下。”
“我虽然从未下过那样的旨意,只说过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亚斯塔罗斯说,“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留在您身边。”他的声音轻得像幽灵,那是他空洞灵魂的回音,不是因果了断的空虚,而是在此之前,他的陛下已经从他身上拿走了庇护他的代价。
人王高居王座,他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
长久的等待之后,亚斯塔罗斯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所有应当知道的,那么,自今日起,你就是大公爵。”
很久很久以后,记忆最灰暗的那一日。
“他死了。”亚斯塔罗斯在他耳边说。
公爵缓缓睁开眼睛,金色双眸之中一片空茫。
许久之后,公爵才低声说:“……我们失败了。”
“我很抱歉,陛下。”他说,声音又远又轻,“这意外难以预料。”
“并不意外。”亚斯塔罗斯说,“对感性生物,尤其是对人类来说,他们生命最有价值的部分,都凝聚在爱恨两端。”
他轻弹手指,切断两人之间的管道,金色的通道从两人之间垂下去,化为星沫消散,公爵从王座上起身,因为骨血连接的中断,他跟随人王时趔趄了一下,亚斯塔罗斯用一只手扶住了他。
殿堂空旷,黑曜石的地面清晰地映出两人倒影,人王的影子强大而明亮,公爵却苍白到几乎透明,他用手掩住半张面孔。
“您预知了今日结果。”他艰难地说。
“我既然以灵魂为食,要如何才能视而不见,那样专注炽烈的爱情”亚斯塔罗说,“在你回应他之后,灵魂的契约便开始成形,新血脉的诞生更是加深了这种关联,在感应到你遭遇的莫大危机之后,他不过作出了最忠实的反应。”
“对您的忠诚不在首位,就应当视为背叛。”公爵说,“我选择了错误的对象,我犯下了同样的……”
亚斯塔罗斯说:“你选择了最正确的。”
公爵没有说话。
凛冽的风从高台外吹来,将金甲傀儡的胸腔吹得嗡嗡共鸣,风扬起了他们的黑发,亚斯塔罗斯看向远方的黑色天空,“我已经获得火种,今日之后,我将降临到另一个世界。从胚胎开始,从一个人开始,我将获得权柄,我将征服土地,我将张开滤网,迎接所有渡界之人。”
他对公爵笑道,“我将为王,直至化为尘土。”
公爵看着他,失灵的知觉缓慢回归,痛苦灼烧着他重新成型的灵魂,在缓慢的,越来越深刻的痛楚中,他闭上了眼睛。
“我……将为您竭尽所能。”
“你只要活下去就够了。”亚斯塔罗斯柔声说,“不要忘记,你是生之希望所在。”
他后来去了战场,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所有血肉都湮灭在狂暴的力量风暴之中,是圣王龙从晶化的大地上导出了战斗的记录,让他看见了过程。
他感谢了圣王龙的帮助,然后说:“我有一个请求……”
圣王龙接受了这份请求,“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那也并无不可。”
恍然之间,他想起一段相似的对话,那是一个弥漫着馥郁花香的夏夜,在重重轻纱幔帐背后,交谈的人都知道他在旁侧。
“我的爱如无尽之火,除您之外再无余地。”有人温柔地说。
“这不是一个合适的理由。”亚斯塔罗斯说。
“然而真实。”那个声音轻笑着说,“我并不奢求您理解这般自私的渴望,我只希望完成这唯一的愿望,我请求您替我实现。”
公爵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后。
荧光果实照亮处处垂吊的宝石流苏,丝幔轻得像雾气,在夜风中缓缓飘荡,暧昧的影子投到他的脚边,他看到他的陛下靠在一张软榻上,便服的衣领敞开,露出强健的胸膛,一双纤长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丝绢般的黑发垂到他胸前,人王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美貌面孔。
作为一名女性,女爵的美丽堪为典范,礼服将她修长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肩膀袒露在亚斯塔罗斯的目光下,她一条修长的大腿跪到他腿间,红唇鲜艳,与他呼吸可闻,长长的眼睫几乎触到他的眉梢。这本来是一个引诱的姿势,芬芳的晚风,朦胧迷幻的灯光,充满魅力的男性和女性,这应当是一幅充满性的张力的画面,如果其中一位主角不是亚斯塔罗斯,而另一位不是有那样的一双眼睛——
那样一双燃烧着的眼睛。
燃烧的不是爱欲,而是生命。
“我应当拒绝你,”亚斯塔罗斯说,“然而这是你真实的愿望,你将它放在你的职责和生命之前,我不能拒绝这份祭礼。”
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贴近他,亲吻了他的侧脸。
“我接受你的躯体和灵魂。”亚斯塔罗斯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你将留在你期望的那一刻,与我共存。”
拉杰尔家族的长女被人王陛下“接受”了,此事在贵族中引起一阵波澜,前王离去后,亚斯塔罗斯陛下再无人约束,他的统治犹如枷锁,一日严苛过一日,纵然以残酷手段维持的秩序使得许多家族得以保全壮大,但也有许多贵族更热爱物竞天择的良性竞争,只是他们的诉求从来不受亚斯塔罗斯的重视,他的恣意妄为超过此前所有的王,没有什么家族和人能动摇他的意志。公爵似乎是个例外,然而公爵本身就是人王最忠诚的追随者,所以,当人王与尤利娅拉杰尔携手现于人前时,贵族
344.上善若水
他们刚刚征入第三批新兵, 云深看过了相关资料, 然后问他:“我们要打造出什么样的队伍”
“战无不胜的。”塔克拉说。
“我们如何做到”云深又问。
“充足体能,严格纪律, 合理战术,先进武器。”塔克拉说。
云深沉吟了一下,“思想呢”
塔克拉说, “用不着。”
“为什么”云深问。
“人也是武器, ”塔克拉说,“武器只要磨砺。”
为什么要知道一个人,一群人在想什么
即使没有云深的引导,没有范天澜的对比, 塔克拉依旧非常清楚,军队这种组织并不需要太多的声音, 以及不利于形成“集体”这种概念的待遇。人的欲求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给予越多, 他们想要的就会越多,得到的越多, 他们就越怠惰, 塔克拉又不是一次两次听到有人问同样是住宿舍的,怎么他们就不能跟那些工厂和工地干活的人一样舒服宽敞,明明他们更重要——一旦发生战事,可是他们去保护这些没有武力的人的!也有人认为军事轮训毫无必要, 各司其职, 各安其位, 大家对自己的责任都清楚明白,何必这样加重负担,却不一定能产生什么作用
塔克拉觉得这些话也很有趣。
他当然也会协助维尔丝的工作,把那些不应有的念头,不合适的言论软化消除,或者控制起来,不让那些爱叨叨的家伙影响别的正常人,不过这种活计就跟除草一样,除非你把它们连根拔起之后再来回碾上几十趟,让土地坚实得连水都渗不进去,不然过不了多久就得再来一次。人的杂念就像野草一样,在大脑这样肥沃的土地上自由自在,但要是让它们从脑子长到四肢,那就是他们这些主官的问题了。
在军队里,人是另一种形式的武器,虽然更精密,更复杂,需要更技巧的操作和更谨慎的维护。不少人以为他们的武器就是他们的权力,尤其是那些满脑子新奇加入进来的部落青年,塔克拉在打击他们这件事上做得尤其顺手。
“那么,这样的军队为何而战”云深问。
“为了你。”塔克拉说。
云深看着他。
塔克拉笑了起来,“你就是一切。这个理由就够了。”
云深轻轻叹了口气。
塔克拉愉悦地看着云深斟酌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回答有问题,不过这又没什么关系,有问题的是“我认为您说的都是对的,我干什么都是照您的指示去做的”——然后按照他们自己的心意搞成一团糟。他也知道自己最受云深认可的是他从不把军队当做是他,或者某个族群的东西,一支军队只能服从一个核心,无论他们是谁,为何而来。所有严苛的训练都是为了胜利。当然在云深的价值标准里,人的生命不是能够量化衡量的东西,然而只要战斗——连训练都会有伤亡,所以入伍这件事从来不是“找活干”,在军队里,不要想得到他们指望的“合理报酬”,理解不了和忍耐不下去的傻瓜,最好早点给他滚。
每次把这种废物送走塔克拉都会感到很开心。
“假设这样的状况,假如我们不得不进行一场烈度非常高的战争,战斗中的伤亡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假如因为某种需要,我们需要把我们的军队打散,单位从三人小组到只有个人,让他们散入城市或者部落,半年或者一年之后再召回,我们的军队还能聚集起来,重整建制,重新战斗吗”云深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不需要再保持这样高的战备比例,即使有人功勋卓著也必须离开,我们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服从命令,铸剑为犁吗”
塔克拉安静了一会,他没有问他们怎么样才会遭遇这样的绝境,他偏着头想了想。“很难。”他说,“几乎不可能。”
有“术师”这个全能领袖在,一切皆有可能,但到了那个地步,大多数人大概只会哭喊着求他想出一个办法,寄望他展现“奇迹”。战争的武器,高端如他们如今使用的枪械火炮,低端如刀枪棍棒,到最基础的人的躯体,当它们被连续地不可抗拒地摧毁的时候,人的理性也会跟着被摧毁——他们的敌人已经向他们展示了被摧毁后是什么样子。
那么,云深所说的,能够忍受一半以上的伤亡还能够继续战斗,连最小单位也打散还能维持组织行动能力的军队真的存在吗
如果这样的军事组织不曾存在过,云深就不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至于铸剑为犁……
“军队是服从于统治阶级政治目的的暴力工具,”云深说,“我们的……或者说我的意志决定了这支军队的性质。”
他又叹了一口气。
“‘武器’,这是这支军队的作用之一。”云深说,“但越是锋利,越是强大的武器,就越难长久保持,人也同理。”
“你想要我们是什么样的”塔克拉问他。
“像水一样。”云深说,“上善若水,坚不可摧。”
水是什么样的
它从来没有固定的样子,就算它冻上了,也没有一片雪花是相同的,不过云深从来不会故作高深,他向塔克拉解说了水的几种物理性质,当水是一个考点的时候,它是 (对某些人来说)枯燥乏味的,但当这种自然界的基本组成物质和人类最暴力的机关联系起来的时候,它就变成了一种感性参照物,将组织建设的问题转向了类似哲学的思虑。
“最高的善良是像水一样……”塔克拉翘着腿翻自己的笔记本,看着范天澜在某一页备注的“上善若水”,“善良”
他啧了一声。
“术师理应拥有和他相称的武装,对我们也理应有更高的工作要求。”维尔丝说,“虽然可能在有些人看来,这种目标遥不可及。”
塔克拉挑起了眉,“不是又假又空”
“如果是别的人……如果有别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那是的。”维尔丝说,“但术师说的那就完全不同。”
虽然术师并未刻意追求权威,但如今的他确实有了任何话语都会被视为权威的地位。
“虽然在我们的历史中,只出现过为崇高目的而战斗的军队,从未有过本身就是道德标范的群体……若非这是术师的理念,我会说这种组织几乎不可能将这种道德持续下去,这与我们作为暴力工具的本能是相背的。何况人们天然仰慕强者,却不会天然怜悯弱者,我们能够用纪律约束不好的行为,却不能让他们主动去做好的事。”
“要有‘惊险的一跳’……”塔克拉合上笔记本,把它丢到桌面。
从一种工具到有所谓“灵魂”的组织的一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