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血歌华章
精灵们很利落地收拾行李搬去了学校宿舍,下一个是斯卡。
斯卡的来意十分简洁明了。
“你真的不打算干点什么”他问。
“我们做不了什么。”云深说,“作为一个经济实体,整合地区已经占用了我们目前的大部分资源,而且除了距离遥远的精灵,我们还没有跟周边国家和地区建立可以信任的关系,对他们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了解全都来自间接情报,而且都是不太精确的口述,他们对我们知道的恐怕更少。我们目前得到的信息还不够让我们主动接触他们。”
“人类是靠不住的。我也不觉得那些长耳朵靠得住。”斯卡说,“我们什么时候干掉拉塞尔达”
他对面的人类平静地回答,“他们不主动攻击,计划就不需要变动。”
“你真的将指望放在眼前的这点部落人身上”斯卡问,“他们能给你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够被你用上”
“这要看我们能怎么把人组织起来。”云深说,“就算是以战争为指向,数量也并不一定是战斗力的保证。”
“所以你一直在准备武器”斯卡问,他是知道目前的军火储备的。
“不是为了这些准备的。”云深说,“不过任何事业的根本,最终还是落到人身上。”
斯卡沉吟片刻,“你有没有听过裂隙那些怪物的故事”
当然是没有,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洲的孩子都是靠着这些教导来完成自己的世界观,不过这显然跟云深是没什么关系的,不知道也无关紧要,所有的未知对眼前这个人来说似乎都是一回事。
发现问题,了解问题,提出方法,解决问题。
“那个远东之主,现在应该叫做魔王的……”斯卡问,“他千里万里弄了个会说话的影子过来,特地告诉你身边的那个裂隙物种这件事,肯定不是为了让他也高兴一把对吧”
云深停顿了一下,“他没有直接说明目的,至少有一点,他不希望墨拉维亚站在人类一边。”
“多此一举,”斯卡说,“我可看不出来那个银发的怪物有这种女人的好心肠。”
云深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斯卡啧了一声,向后靠在座位上。
对自己的力量越了解的生物对危险的感知就越敏锐,何况狼人的嗅觉本来就比常人强一些,斯卡有幸没赶上见识那位世上最强的天赋者,不过连那位魔族之王都要专门拜访的大人物早就在这了。大概只有那些遗族人能因为银发青年和黑发的术师首徒的关系而真心喜爱他,但基尔曾经私底下跟斯卡说过,那个“人”身上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其实术师也没有“人味儿”,年轻狼人们在自己的小团体里还低俗地猜测过术师是不是连人最基本的欲求都不需要了,可那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斯卡很少跟墨拉维亚接触,他能够容忍修摩尔,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老祖宗好像和这个怪物处得还行,免了不少他们打交道的功夫。这可是很重要的。
被那双美丽得惊心动魄的眼睛注视,甚至有时只是被目光扫过,斯卡都会感到另一种惊心动魄。他清楚这里有高阶生命对他这样的普通生物自然而然的震慑,另一部分,则是那个“人”是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当做了……一片树叶,一截枯枝或者一段蛛网什么的,随时可以随随便便弄掉的东西。“他”用现在这个样子对差不多所有人客客气气的,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更正常,更……有意思。
斯卡觉得自己很正常,至少颇有自知之明,不太喜欢在一个目中无尘,而且有这个资格目中无尘的家伙面前招摇,也不太喜欢他经常在自己眼前路过,就算不可避免。
至于另一位,如果是在上辈子他还长着软软绒毛的时候——近年来发生的变化太多,搞得斯卡过去的那些日子跟现在比起来前世今生一般,也许他对史诗传说还有点好奇,但在黑发的术师这个神奇近于幻想的人物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道路之后,又有个恐怖传奇突如其来地体贴通知你,就在不久之后,有个你们拒绝不了的大惊喜正在等着你们所有人——
“我不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玩意,让我跟做梦一样,”斯卡对云深说,“不过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大概你能比这世上的其他人更有办法。”
云深看了看他的脸色,“你受到了影响。”
“我跟你们这些物种不太一样。”昨晚没睡好的斯卡说,“我可讨厌死有什么家伙比我强得多,还等着对我不怀好意了。”
“我有一个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云深说。
“什么”
云深说:“我们可以谈谈工作。”
这确实是让人迅速回归现实的好办法。
斯卡心力交瘁地走出办公室,与一名银发青年擦肩而过。(被)沉迷工作十分有用,斯卡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刚才与自己点头致意的人是谁,他有点惊悚地顿了一下。
和斯卡一样,“墨拉维亚”这个裂隙生物刚才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
云深对墨拉维亚的到来毫不意外。上午结束的短会只得出了明面上的结果,有些话还没有到公开讨论的时候,云深心里有个会后谈话的名单,墨拉维亚的次序在很前面。
“我不太擅长独立思考。”这是银发龙主坐下后的第一句话,“我习惯本能。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
云深等待他的答案。
“人类将来很难生存下去,”墨拉维亚说,“我该提早作出决定。”
“您作出决定了吗”云深问。
“我认为我可以将这个问题交给你。”墨拉维亚真诚地说。
云深:“……”
他的黑眸和那双不属于人类的金色眼瞳对视了片刻,才说道:“您在犹豫,是担心自己的决定最后会伤害那个孩子的感情”
墨拉维亚几乎是愉快地承认了,“只有你才知道怎么让他变得高兴。”
“我知道了。”云深说,“关于这件事,您只要同样照着自己的本能选择,这是您的权利,其余的事并不太重要。”
“你不需要我的力量吗”墨拉维亚问,“不需要我的继续守护吗”
“直到您决定离开为止,已经非常足够了。”云深说。
“那我的孩子……”墨拉维亚期待地看着他。
他也会有自己的决定,云深想这么说,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会有一个尽可能两全其美的结果。”
墨拉维亚露出了令人目眩的笑容——如果有其他正常人在这里的话。
“你没有对我说任何谎言。”他说,“但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你一开始就认为我会离开吗”
云深看着他,轻声说:“因为我只是个凡人,所做的也是凡人的事情。”
凭借剧本一样的相遇而获得的东西,对云深这样文学素养贫瘠得只记住了固定套路的人来说,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必然的分离。
“你可以借用我们的力量。”不仅仅是他的,“你不是已经和那个
340.公爵
分别至今已两百年。
世界的变化也不过如此。
德尔德兰公爵遥望天际, 目光越过露台外如轻纱曼舞的云霭, 越过波光粼粼的蓝海,极目尽头, 地平线被黑紫色重云所环抱,亮橙的岩浆河,青绿的酸水溪和清澈如无物的蚀骨碱湖妆点了荒原, 山脉以年月为单位蠕动, 扩张,破碎,不断升高的山脊将根须伸向四方大地,蒸腾的云雾在山峰上方迷梦般交织, 八种原色不断混合,缠绕, 旋转, 又分离, 赤色闪电穿行其中,偶尔撕裂云层, 露出底下黑色的嶙峋山石, 同样黑色的丛丛棘刺,张牙舞爪的无叶石树探出云层的部分像挣扎的爪子,偶尔有微光一闪而过,那是青钢蛇的窥视的眼神。
这是画师很喜欢描绘的景象, 他们很难用颜料调配出与现实相应的色彩, 但正是这种难度让他们着迷, 而他们作品中的疯狂又往往比现实更集中和鲜明,比如新挂在接见室的这一幅。它占据了墙面的绝大部分,强烈地吸引着人的视线,就像这个宽阔房间开出的另一面窗户,展现出一幅浓缩过的,教人心跳加速的大战场景。公爵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但他知道这是新的,这幅会随着光线折射而流动的画作,观赏者只要移动脚步,就能欣赏法光闪耀,血液飞溅,筋断骨折等战斗高峰的整个过程,不仅光影颜料的使用技巧近年才研究出来的,它描绘的场面,素材也是来自最近才发生过的一次战事。
两个家族的争端导致的数以千计的伤亡,如果不是地点在夏宫附近,易于记录,其实并无殊异之处。
但已经离夏宫如此之近。
“《物竞天择》,”有人柔声说,“这是拙作之名。”
公爵偏了偏头,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年轻贵族,长发柔顺地束在身后,礼服贴着身形,面孔白皙,眉毛细长,有一双桀骜的眼睛。
“你在这场战斗之中。”公爵说。
“是的,公爵阁下。”贵族看着他笑道,“正是在战斗中,我领悟到真正的美从来不在想象之中,而在生命本身。”
“在于生的欲求本身”公爵说,“这一点你表达得很到位。”
贵族赞叹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在下身份低微,我真愿意引您为知己。我认为技巧对创作来说是第二位的,重要的是感性,只有能让观者感受到冲击,才有竞争杰作的资格。”
公爵对他的理论不置可否,目光重新投向露台之外,这让期待进一步讨论的贵族有点失望,他追随着公爵视线的方向,片刻之后,他的眼神落在了公爵高傲的侧脸上。
面具边缘的肌肤光泽如最好的玉石,质感难以描摹,从耳廓到下巴的线条也很优美,即便高等人族很少有面目可憎者,这位阁下的俊美也在众人之前,虽然他的真容并不为人熟知。即便受召来到夏宫,这位久负盛名的大贵族仍以面具掩饰着面容,像他这样的年轻贵族本是没什么机会直面这位大贵族的,还是在这样斗室内与之独处,就为了这种运气,他也不会有任何不满。近年来公爵的伤势似乎有了很大好转,渐渐有活动的消息传出,与其他家族相比,不过是从闭门隐居到深居简出的微小过渡。但就算是传闻中他最虚弱的时候,趁火打劫者也没有一个能活着从他的领地上回来,事关于他的任何一点消息都有可能牵动各方利益,这是“强大”本身理应得到的待遇,即便沉潜,也如深水暗礁,令舟船小心翼翼。
年轻贵族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安静地让它们降到地面。
如果他突然暴起,能不能杀了他
如果杀了他,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
他的名字将沿着轨道传播到世界边缘,从中央之城到地上虫豸都将如雷贯耳,哪怕彼方龙族也要为之震惊……
年轻的贵族突然哽住了呼吸,然后,他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公爵仍旧凝望着远方。
直到通报声响起,侍从打开大门,将人王及几位大臣迎入室内,他才侧过身体,以示礼貌。
人王登上主位,伸手请他的宰相在侧首落座,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多年不见了,公爵。”
公爵抬起手,取下脸上的面具,看着那张曾经熟悉的面孔。仅从外观来说,人王看起来比公爵要年长一些,面容与俊美毫无关联,只能说是轮廓方正,并且须发浓密,身材高大——足有两个半公爵那样的高大。在他极具压迫感的身形下,宰相从扶手椅上侧过身,目光闪烁地看过来。
有一些人看到了地上的那位贵族,但无人为此出声,只有侍从默不作声地躬身过来,轻手轻脚地将他抬走。
“午安,人王。”公爵说,“很高兴见到你的身体安康,力量强盛。”
“你却几乎陨落。”人王说,“在你休养的漫长光阴中,缺少了你的调理,新生代的素质很不理想。”
“没有人工干预,才是自然之理。”公爵说。
“我知道这并非你的义务,但此事关乎千年之计。”人王说,黑铁般的粗眉深深地压着他的眼睛,使他的目光锋利如刀剑,“你应该明白。”
“千年之计……”公爵以优雅的语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微微一笑,“如此重任,又岂是我这般老朽之躯能够承担”
“不必如此谦虚,你的力量与智慧至今仍在闪耀。”人王说,“此外,权力与责任总是对等的。”
公爵笑了起来,“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公平法则。”
“你是在拒绝我的请求吗”
“如果这也能称之为请求,”公爵说,“那么,拒绝也不能算不礼貌。”
“此事对你并无坏处。为了与你的付出相应,我们准备了诸多——”
“然而,”公爵平淡地说,“除了寿命,我还有什么缺少的呢”
人王闭上了嘴,眉毛压得更低,额角青筋跳动。
公爵将面具背到身后,侧头去看墙上的挂画。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
许久之后,也许实际只经过片刻,宰相暗地里碰了碰他,人王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为何你总是拒绝我,老师”
杀戮与毁灭的图景倒映在公爵金色的双眸中,“虽然这个称呼的目的是增加胁迫的筹码,不过你我确实有过师生之谊。”他说,语气冷淡,“时至今日,你们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吗”
在人王回答前,宰相终于开口了,“但代价高昂,公爵。”他说,“精神不稳定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你可以让他们少吸毒。”公爵冷静地说。
“但追求力量是我们的本能……”
公爵慢慢地,轻声地笑了起来,他终于转头看向他们,“你怎么不干脆叫他们去死呢”
人王眯着眼看着公爵,嘴角绷成一线,须发如钢针耸立,臂下扶手发出爆裂声,大腿肌肉已经鼓起,侍从和顾问大臣们几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宰相转过头,一把抓住了他,僵持片刻才将他按住,过了一会,宰相说:“您何必如此故作冷酷那些孩子年轻得一无所知,如今正饱受病痛困扰,他们没有冒犯过您,也许有个别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但他们的愚蠢正适合在前线冲锋陷阵——”
“好让后方的吸血虫坐享其成。”公爵说,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彬彬有礼,“即使是在低等动物中,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如此低劣谋算了,这就是你们把孩子生下来的目的用子宫生产武器,让他们野兽般长大,甚至不是为了征服这个目的,只是为了争权夺利当真是长辈楷模。”
宰相忍耐着说:“您对我们有许多误解,这般局面并非我们有意为之,如果您愿意放下偏见,聆听我们的苦衷——”
公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宰相几乎是绝望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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