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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来谁著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风雄烈

    已经年逾五十的张孝纯轻轻叹了口气。

    他很关注与眼下的这一幕,因为这试点县的表现若是优异了,下一步官家必然会加大推行。如今龙椅上的那位帝王与仁宗皇帝、神宗皇帝可都不一样,那不是一般的铁腕。

    他想要行新政,刀锋之下,天底下是没人能拗得过他的。

    张孝纯还不想早早地就回家养老,那只能与时共进。

    虽然他有时候一觉醒来,恍恍惚惚中还会觉得这天下依旧是旧日里的天下样。毕竟是大半辈子的经历和情怀啊,岂是说遗忘就能遗忘去的?

    何况往日里的官场规矩对他们做官的相公们多友好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 遗老遗少
    身为安抚使,张孝纯出行自然不可能一个护卫随从都不带,即便他是轻车简行,那马前马后也跟着十几人呢。身边的一名三十出头精悍汉子,乃是诸城本地的都头,放到明清时候就相当于捕头了,亦是张孝纯此行之向导。听到张孝纯的感慨,点头附和道:“相公明见。如今诸城的官府与往日里真有大不同了。虽然条条框框的都有束缚,但新法试行,都知道上头有大人物在盯着呢,便就没人敢擅自伸手了。大官小吏做事到算公允,百姓们自然就信服了。”

    “就像这山里的梯田,开辟后五年免税,五年半税。百姓们见有利可图,自家家都卖力。”

    “可要放到先前,辛苦辟田种地,投入不小不说,一年辛苦所得缴纳田税后且剩不下三口吃食,得不偿失,自然就无人卖着力气了。”

    梯田开辟可是要费很大的力气的,想要梯田成事,其上头更要修建蓄水池,耗费也是不小。

    不然就只能看天吃饭,他们这儿到底可不比多雨的南方,要是看天吃饭,一年劳累到头也收不了几粒粮食(梯田),缴纳田税后更剩不下几个。

    且手中要多了梯田之后,还难保不会被官府抬高户籍,甭管那是旱田还是水田,不说把你从四等抬入三等,就是从五等抬入四等,那也要多纳不少税。

    做得多投入巨大却得的稀少,甚至都没有落下的,老百姓自然不愿意干了。

    可现在呢?

    百姓开辟梯田不仅有赋税上的减免,甚至还有钱粮上的直接奖励,虽然不是很多,可这是个态度。

    而且官府不仅奖励钱粮,以嘉奖百姓开荒种地,更给以贷款扶住百姓修筑蓄水池,这都是真正的大好事大实事。

    百姓们是最现实不过的,见到有利可图,可不就豁出力气了?对于广大农民而言,力气算什么啊?他们最不珍贵的就是一身力气。

    “俺虽没读过书,却也出身胥吏之家。怎的看不出先前的世道已经烂到底了?凡是做官做吏的,就无有不贪的。那中原之地不说,就在这密州,山岭密林之中多的是那没得活路的百姓聚众为寇。朝廷不给百姓一活路,那百姓可不就只能自己起来乞活?”向导已经很适应新法的新规矩了,换做早前,他早一口一个泥腿子的来称呼老百姓了。可是现在却是一口一个“百姓”。

    “这新法真比先前强了不少,虽然赋税也看似不少,但税赋归于公署,少了税吏催逼,至少能叫百姓们都喘口气,都能看到活路,看到希望。”

    张孝纯的脸色无有波动,他能说什么呢?只能感慨过去的好时光真的就已经过去了。

    事实就摆在面前,他还真不能对向导说出反驳的话来。

    虽然新皇才刚刚登基,可试点县却已经运转了有半年时间,夏秋两税都已经收取了,新法究竟可不可行,一目了然。

    虽然一县之地猛地多出了近乎十倍的官吏来,但随着地方上是赋税通通归入公署,百姓们明面上缴纳的赋税都算是过去正税的两倍还多了,可少了税吏的催逼和压榨,那百姓们的实际收入却反比先前更多。

    乡镇公署下都设有粮站,各村落的百姓们根据不同的日期自己拉着粮食送去粮站交税。

    对于21世纪的人来说,如此法子绝对是麻烦的很,可对于赵宋的广大百姓言,这可是难得的善政。

    想想之前的‘支移’!

    第一、二等户三百里,第三、四等户二百里,第五等户一百里。

    眼下的粮站,已然可算是‘足不出户’了。

    一行人抵到那小村落,第一时间便被恭敬的送入保长的家中,后者得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的迎来。

    张孝纯在他家中看到了两个商贩,还有一桌已经准备好却尚未开动的饭菜。

    却真的是赶上了好时候,碰到了两个前来交易的熟户。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松柏乡虽然没有什么出名的特产,但周遭山岭密布,山民百姓除了种地为生外,也总能收取些山货。从野鸡野兔到一些药材和松菇、黄花菜、银杏、银耳、木耳等,什么都有。

    他们就用这些给外界换取盐油酱醋,针头线脑,布匹蜡烛灯油什么的。

    生而为人,很多东西都是自身山寨不能出产的,那都需要与外界交流。这在一些人的眼中那可不就是一门生意么?

    从初开始的货郎,到后来大家熟悉后的朋友。常年累月积累的信任,叫两边在某种意义上达成共识。

    一边需要方便省力的交通内外,没人想为了买斤盐巴、买两根针就拖着双腿奔波数十里山路;一边得益于货源和低廉的价格,还有那固定的销售市场,某种意义上这就是统销统购了。

    出现在张孝纯面前的这俩商人那就是做这种辛苦买卖的小商贩。

    他们从山外购入盐巴、布匹、酱醋、针头线脑等山民们所需要的东西,用以货易货的模式,以相对低廉一些的价格从山民手中收购他们是产出,拿到山外自然是有利可图。

    张孝纯立刻就来了兴趣,不但招呼二人上桌陪坐,还主动向两人询问起了交易细节。这里百姓的日子是不是更好过了,这俩商贩应该更有体会。

    虽然商贩口中的话只能算是片面之词,但汇合了这村落中百姓们的自述,还有松柏乡上报的耕地清丈数据和新增梯田数量,那显然是能叫呀看清一些真东西的。

    民间的生计究竟是好转了,还是变得更坏了,这可不仅关乎到新皇的新政推行,更关系的赵宋的江山社稷。

    “事实胜于雄辩啊。”

    当夜色来临,张孝纯合衣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床头只点着一盏油灯,不远的书案上放着一下午得来的统计资料和各家各户的详尽数据,都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了。不得不承认,民生真的是在逐渐好转。

    今年还只是一个基础,等到明年梯田也纷纷投入生产了,各家各户百姓们的日子只会更好。

    张孝纯按理说应该满是大喜才是,但他现在一次次的翻来覆去。可见这人心中还并没有对新法真的彻底信服,同样也说明他并没有对如今龙椅上的赵构彻底信服。

    这就跟很多为新朝效力的文官们一样,都是‘被逼无奈’的。哪怕这‘逼迫’他们的不止有赵构的赫赫武功,更有他们放不下的私欲,割舍不掉的官位和权柄。

    无奈何,这就是眼下赵宋官场上很多文官们的心声。赵构手下的遗老遗少太多了。他们一边把身子对着赵构顺从的跪下磕头,另一边在心里在骨子里却又对赵构的理念很不认同。

    身与心的不统一,现实与理念的相违背,反映出的真实一幕就是如眼下的张孝纯一样。

    他下到诸城来搞调研,那最真实的原因是为了更深刻的理解新法,以便日后好能更进一步。但看到新法已经产生了作用后,自己内心里却又生出了一股接着一股的不爽来。

    这种滋味也并非是好受的。然而割舍不了私心杂欲的他们,就也只能在赵构的制度下乖乖的为赵构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如此大环境,短时间里是无法改变的。



第四百四十章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赵构对手下一干人的德性当然是知道的,但知道又能如何?这种理念之争,不是把眼下这批人都换掉之后就能理清楚的。

    前面已经说了,天底下爱当官的人多得是。

    这真的一点也不假,只看眼下这么多心口不一的官员你就能明白。

    可把这些心口不一的家伙给踢出朝后,提拔上来的官儿照样是心口不一的人。

    这种事儿,必须经过很长时间的演变,这个时间之长他甚至都有可能等不到。

    不过没关系,把制度定死了,后人只要遵守便可以了。

    就像雍老四的儿子上位之后,把雍老四丢在一边,学康麻子那一套,学的很麻溜么。可也没见乾隆主动废除摊丁入亩之政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之策啊。

    所以,锦衣卫经常汇报一些官员的不恰当之言论,赵构多是会只记在心里,而放他们一马。

    因为被锦衣卫报上来的不少官员,虽然口中牢骚不少,但本职工作干的还是很用心的。这样的人自然是属于能被他高抬贵手的。

    只有那些发牢骚的同时还干不好本职工作的家伙,才会被他利索的给收拾了。

    亦被当做一只只宰杀的鸡子,来警示着众人。

    “官家……”曾择捧着一堆奏折进来。

    不同于蓝珪和康履,这两人已经步步高升,走上高位了。一个在内务府做起了副总管,天天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身影瞧看,唯恐有半点歪了,叫首任内务府总管的邢焕给逮个正着。后者这内务府总管的职位就是个虚的,唯一的权利或是作用,就是给底下人挑刺。

    一个也挂着副总管的头衔,却不在“中央”,而在“地方”——皇商。

    只有曾择没有选择油水丰厚的内务府,而继续留在了赵构的身边。随着监军的差事被赵构全面叫停,这宫里的内侍,前程可是很有限的。

    位高权重的内侍都在内务府呢,可他们位高权重的同时,也离皇帝有些远了。离皇帝近的内侍呢,就像现在的曾择,顶着东头供奉官的帽子提领福宁殿使,也就是福宁殿的太监总管。

    这已经是到了顶峰了。

    再要往上走,那就只能转去内务府。

    与先前赵宋控制宦官的手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把宦官从宫内向宫外的转出途径,从武官体系变成了内务府。

    先前时候的宦官,走到东头供奉官这一层次后,想要继续向前,就只能接受掌管枢密院的枢密长官的管辖的,而赵宋的枢密长官,多为文官(也有少数武官)。

    这宦官始终就在文官集团的压制之下的。

    现在是转入内务府,那就更被压制了。

    “今天都是哪儿的折子啊?”赵构站在殿门前,长吸了一口气,凉凉的空气进入肺腑,登时叫他精神一震。

    这就是当皇帝的无奈啊。

    除非你想当昏君,不想当昏君庸主,眼下的工作那就是每天都必须经历的。

    天下那么大,有资格向赵构递折子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所以,天天都有折子飞到御前。而且那还多是有重要的事情。

    不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历史上满清的请安折子,那是断然不可能有的。

    国家力量不是这么浪费的,他赵构的精力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递折子,那就是有要事。

    不重要的事情,还是乖乖的走正规程序。

    “有燕京、关西、广南西路三路的军奏,京东东路、河东、蜀中诸路的民奏。”

    “没弹劾折子?”赵构都没有发现,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语气里竟然都有着三分愉悦。

    “回官家,没有。”

    “那就从燕京的开始。”嘴角露着喜气,赵构新一天的工作就这么的开始了。

    而等他放下手中朱笔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发去内阁。”

    看也不看奏折一眼,只一个劲的活动着手腕,赵构现在半点都不为写着一笔好字而感到幸福了。

    因为天天批改至少两个时辰的奏折,还不算内阁朝臣议事,甚至还有上朝,那真的不轻松啊。

    他的身子骨很强,别看一个劲的活动手腕,实则手腕并不觉得累。

    可他心累。

    因为他发现这明君英主真的是很不好当,很不好做。

    赵构同时也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勤劳。别说是跟历史上的雍老四比了,怕就是跟历史上的赵九妹比也不见得能胜过。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分析过这一点,最终把原因归类到了21世纪。因为那时他的灵魂就是一个小草根,而不是杰克马、隔壁老王那种一年在天上飞大几百个小时的牛人。

    后世无数个吊丝都只羡慕的看着荧幕上的二马一王等超级富豪,却没几个人看得到他们背后的忙碌。

    将一个小草根猛地安置到二马一王的位置上,你还真受不了那种辛苦。

    这是先天上的短板。

    如是,赵构即便已经有了上辈子在明末的历练,当了几个月的皇帝的他仍旧感觉累得慌。

    所以,对于‘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八个字,他现在理解的更深刻了。

    这真的不是一句虚言啊。

    赵构他作为一个穿越者,本心的念想自就是叫中原牛逼闪闪,扫荡四夷,好给自己赚取更多的那啥。他不可能去学李存勖的不是?

    如此就是有再多再重的累,他也要笑着去面对。就是心中的那股子信念,赵构虽然觉得政务处理很繁忙,却依旧会每天认认真真的一丝不苟的把奏折处理完。

    有时候拿不定主意时,还会叫人把内阁,乃至朝廷重臣叫来商议一二。

    也或许这才是一个皇帝的生活。

    像很多里,当了皇帝之后还一个劲的到处浪,那真就只能存在于中。

    “走,去潘贤妃那儿。”

    燕王府的那波女人归位之后,最是得宠的依旧是潘贤妃。原因除了潘氏姿容真的是绝冠后宫之外,更重要的是人家知情趣。

    对比当上了皇后之后就一直端着皇后价值的邢氏,劳累了一天的赵构显然更喜欢潘氏这儿的‘不讲规矩’的轻松环境。他最需要的是放松啊。

    可在皇后那儿,别说毫无规矩的歪躺在卧榻上了,就是说话都要一板一眼,赵构伸个懒腰都觉得跟气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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