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万里照汉关

    王恭厂火药库竟然是范文程派人引爆的，这个消息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在在场的三司陪审、听审官员中引起了巨震。相信消息禀报到朝堂那里后，同样会引起一场巨震。

    原本董宣武扣押范文程这件事，在一些文人、文官心中有些不齿。

    毕竟，范文程罪行不彰，范文程忠心事主，不畏生死来说降董宣武，这种行为素来为儒家推崇，值得敬佩。

    至于十路攻明之说，一来只是董宣武的片面之辞，另一方面，就算真是范文程献的策，那也是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这是范文程的本事，不是他的过错。在儒家看来，并无大错。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董宣武不但扣押了范文程，违反了古来的规训，还打算公审范文程，定范文程叛国汉奸罪名。董宣武这是不但要杀人，还要坏人名声，这样的行为在那些迂腐之辈看来，显得有些过了。

    儒家之所以又被称为名教，就是因为，在很多儒家弟子眼里，名声甚至要比性命还要重要得多。

    可是现在不同了，静虚道人爆出范文程策划、组织、实施了王恭厂大爆炸，伤及无辜，并且事后千方百计散布各种谣言，蛊惑人心，意图颠倒事实，利用龙脉气数之说，扰乱大明，陷华夏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违背了儒家宗旨的大逆不道的暴行。

    董宣武扣押范文程之举，歪打正着，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放范文程回去，凭范文程的本事，和狠毒手段，皇太极无疑是如虎添翼，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范文程遭殃。

    这不仅让许多官员心中赞叹，董宣武运气真好呀！

    董宣武又反复盘问静虚道长，静虚道长没敢隐瞒，绞尽脑汁，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就连他当年偷看寡妇洗澡，骗小女孩看金鱼的丑事也招供了。

    董宣武见再也无法从静虚道长那里轧出油水，挥手让人将静虚道人押解下去，好生看管，不许人与他接触，也不许让他自尽，静虚道人可是重要人证。也许能成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5）
    你不仅会成为人尽可诛、臭名远扬的汉奸，也会成为残杀无辜、毫无人性的刽子手，还会成为背主求荣、反复无常的奸佞小人。

    还有，你会成为兔儿爷的代名词，与龙阳君齐名。想一想，皇太极那头大肥猪压在你这瘦弱的身子上，会是什么样的暧昧情景当然，靠菊花上位，你不是第一人。这也算是读书人的风流雅事。嘿嘿嘿嘿！

    放心，本官想让你背上什么名声，你就会在青史上留下什么名声。反正你已经成了大家的马桶，什么脏水都在往你身上泼。本官添油加醋加一点，有算什么

    相信本官，本官做得到！”

    范文程一怔，董宣武的话正中他的要害，他并不怕死，他要的是名。坏他的名节

    才是他不可容忍的。

    刹那间，范文程的眼睛中闪出一丝恐惧。董宣武所说的那一切，他完全相信董宣武都能做得到，无论真假，董宣武有这个能力和本事。想到自己会变成一只腐烂的死老鼠，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范文程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

    “你胡说！我不是……”范文程大声怒道。

    “省省力气吧！”董宣武站起身来，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打断了范文程的话，“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弄点药，让你跟一个壮汉当众**天牢想开点吧，人死不过头点地。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你死之后，又管他洪水滔天

    当然，你如果实在放不下，不妨讨好一下本官，至少本官不会往你身上泼脏水，如果心情好，还会帮你清洗一下别人泼的脏水。这样，至少你会干净一点。

    本官也不能白帮你这么做，看你能不能把本官伺候好了。

    仔细想想，何去何从，好自为之吧！”

    说罢，董宣武一挥袖又回到公案之后，也不理范文程，一拍惊堂木，喝令道:“来人啊！今日本官也疲了，将叛贼范文程押下去，明日再审！”

    说罢，宣布退堂。

    这一切当然是董宣武与三司主官的商量出来的计策。

    范文程心高气傲，自恃才高傲王侯，一心只求扬名立万，为了留名青史可以什么都不顾，自被抓以来，一直都一言不发。以生死相胁，对他根本不管用。严刑拷打，以范文程的身子骨，恐怕受不了几道刑罚，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范文程认贼作父、戕害百姓罪不容诛，但董宣武还要指望通过他来查明京师之中究竟还潜伏着多少女真人的探子，一网打尽，以及倭人奸细之事恐怕也要落在他的身上，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就这么死。

    所以才想出这法子，首先由刑部尚书苏茂相开口相劝，假意笼络，以范文程的性子，若是旁人说话，他可能不理，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明刑部尚书出口相劝，正是他立名之时，他怎么可能放过。果然，范文程开口抢白苏茂相。

    董宣武见机会，趁机发话，并针对范文程的贪名的弱点，在他耳边说下那段话，然后根本不给范文程说话的机会，立刻宣布退堂。给范文程留出时间，让他好好地想清楚。

    如果范文程真的为了皇太极，可以连自己的千古名声也不顾及，针扎不进，水泼不进，软硬不吃，那董宣武也无话可说，只能放弃另想他途破案。不过，董宣武并不相信，范文程会为了皇太极，甘愿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6）
    范文程深深地感到，无论他怎么做，都不是董宣武的对手，因为他顾忌的东西太多，而董宣武无所忌惮，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而且还特备聪明。这样的对手，他如何对付得过来。

    这一夜，范文程想了很多。

    “范文程，想清楚了没有本官不想跟你多费口舌，浪费时间！”公堂上的董宣武轻蔑地望着范文程，不屑的眼神如同一只高傲的猫望着脚下猥琐的老鼠。

    “董宣……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范文程终于抬起了头，匆匆看了董宣武一眼，又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董宣武的眼神。

    董宣武一挥手，满堂的衙役，还有听审的官员、记录的小吏都退出了堂外，只有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三名三司陪审的大臣没有离开。董宣武还没有权让他们离开，更不敢让他们离开。

    “你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话说吧，这几位都是国之重臣，你没必要避讳。而且，你对本官所说的话，本官也一定会告诉他们。”董宣武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他此刻心中狂跳，他知道，范文程要屈服了，他的策略奏效了。

    范文程抬头看了看堂上的几位大明的重臣，知道董宣武没有骗他。

    长叹一口气，范文程说道:“董大人，你用尽心思，无非就是想撬开文程的嘴，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可是文程把这些东西告诉了你，你又能给文程什么”

    在场的几位重臣彼此看了一眼，都察院左都御史**星刚要说话，董宣武暗暗向他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住了他。

    “你想要什么你应该清楚，有些东西，本官，还有这里的诸位大人都答应不了，即使是答应了，也不可能真的给你！”董宣武心平气和地说道，语调中不带一丝波澜。

    “你能给多少，文程就说多少！”范文程此时也平静下来，抬起头来再次望向董宣武。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不能再闪避了。

    笑了笑，董宣武说道:“范文程啊，你到底还是聪明人，总算明白利益是用来交换的！好吧，既然如此，本官也不与你多费唇舌，直接告诉你朝廷，也是本官的底线。

    第一，你必须死，朝廷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也要为后世立下一个榜样。

    不过，如何死，本官却可以从中说说话。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还手起刀落，一刀两断，更或者是一杯毒酒，一根白绫，送你归西。本官不妨把话说在前头，本官应该能劝说得动陛下。

    第二，你必须受到公审，让你的罪行昭于天下。不过公审中，对你哪些罪行进行起诉，本官也可以决定。有两条罪一定会被起诉:第一，你背祖忘宗，投靠女真人叛国、裂国之罪是不能不起起诉的；第二，王恭厂大爆炸，你残害百姓，试图扰乱大明的罪行也不能不起诉。

    第三，你的罪是你的罪，你父兄的罪是你父兄的罪，你不要指望你交代一些情况，就能为你的父兄抵罪，在朝廷剿灭皇太极、张宝、袁崇焕一干叛逆，平定辽东后，还能保全你范家。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陛下仁慈，你的妻儿、九族，如果没有参与其中，未必不能轻判，给你范家留下一些血脉。

    只此三点，你听明白了吗

    你能说多少，就决定你能得到多少。”

    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



第一百零二章 奇案（7）
    一份两百多人的名单，很快范文程就写好了。

    其中有女真人安插的奸细，更有朝中官员与女真人有勾结者，甚至，这些人何时为女真人干过什么事，收受了多少贿赂，得了多少好处，名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所涉官员不少，甚至一些是朝中的大臣。东林党、魏党之人占其绝大数，甚至还有几名复兴党成员。

    董宣武匆匆扫了名单一眼，又将名单交于三位大人过目，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董宣武知道，范文程交代的名单肯定还有所保留，不过这也是免不了的，只能靠日后顺藤摸瓜了。

    接着，范文程有陆续交代了王恭厂大爆炸案、刺杀天启案、策动福王勾结白莲教造反案、勾结泰西、倭国、安南、东吁、蒙古诸部等十路围攻大明事……等一系列范文程引以为豪的事情。哪一件都是惊天动地，闻者动容。

    董宣武还好，心中早有准备，**星等三位大臣则不然，直听得大汗淋漓，面无人色，心中暗叫惭愧。这些事，如果不是有董宣武的存在，哪一件都能把大明折腾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在他们东林党、魏党斗得正凶之时，女真人竟然做了如此多的事。天降董宣武于大明，真是幸运到了极点。

    范文程交代了很多事，也说出了很多人。但是如果涉及女真人的内部事宜，和情报，他依然还是闭口不言。

    董宣武也没有逼他，因为他知道，逼范文程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最后，董宣武问道:“范文程，你老实告诉本官，你是不是倭人，你和那李先道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不仅范文程愕然，就连**星等人也是一怔，李先道一案办得十分隐秘，朝中除了少数几名内阁大臣和东厂极少数人，大多都不知其中实情。**星是左都御史，管的是都察院，自然也不太清楚。刑部、大理寺就更不必说了。

    范文程略一思量，似乎明白了什么，反问道:“那李先道是倭人么难怪会在突然之间暴毙，其中原来还有这般缘由，倭人的手可伸的真长啊！

    董大人，你这么问文程，也未免太小瞧文程了。文程乃是堂堂华夏苗裔，怎么可能是什么倭人，你这是在羞辱文程，羞辱文程的祖宗。

    不错，文程更前信王府的李先道，的确曾有些来往，不过，此人心机深沉，城府很深，文程不认为他可以被拉拢、收买，为我所用，所以也就没有多费心思。”

    “那你又是如何安排人在太医院，谋害先帝的，据本官调查，太医院谋害先帝的那名太监，入宫足有十多年了。”虽然范文程的话，董宣武信了大半，但也不敢掉以轻心，逼问道。

    范文程面带怒色，答道:“董大人，事到如今，文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不错，算起来，文程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屑于与蛮夷倭国为伍。

    太医院的那名太监的确不是范文程安排的，他入宫之时，文程还是一位清濛书生，没有投靠女真人，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事先安排人入宫

    文程之所以用到此人，全因大清的一位官员推荐，说他当初对此人有恩，此人有情有义，只要拿信物给他，此人必会以死报之。此人并非文程手下之人。”

    董宣武心头一动，如果范文程所说属实，那意味着倭人的奸细不仅渗透到了大明，也同样渗透到了皇太极内部。这在未来与皇太极的决战中，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那名官员是谁”董宣武问道。

    “大清的事，董大人也要管”范文程有些诧异，“他叫江通，淮南人士，因屡第不中，所以投靠了皇太极。此人很有才华，很受皇太极的器重。”

    说着范文程将江通的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秘



第一百零三章 夜议（1）
    “这就是大明的父母官，这就是朕的好臣子！朕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真要感谢苍天佑护！”

    御书房中，崇祯皇帝重重地将范文程所写的名单摔在御案上，满面怒容，脸色气得通红。

    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涉案的大明官员竟然达到近一百人，其中不乏六部高官，如何不让人心惊胆颤

    也难怪崇祯皇帝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用议了，立刻按名单索捕，查实后，该抄家的抄家，该杀头的杀头，一律严加处置！”崇祯皇帝怒道。

    “陛下，不可啊！”以顾秉谦为首的几位内阁大学士不约而同，齐声说道。这其中有保皇党大臣，也有东林党大臣。

    “还有什么不可”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不满之色，“难道还继续纵容他们，让他们来刺杀朕，把大明的大好河山双手奉送给皇太极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投向了内阁首辅顾秉谦身上。

    虽然顾秉谦并不想违背圣意，驳了新君的面子，但此时他想不说话也不成了，谁叫他是内阁首辅呢

    “陛下容禀！”顾秉谦施礼道，“这可是近一百多名朝廷官员呀，涉及的人太多，如果严加处置，必定会让朝野震惊，在朝官员人人自危，万一有所闪失难免祸起萧墙啊！

    陛下，现在皇太极的叛军还没有退出关外，万一有人狗急跳墙，与皇太极里应外合，那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啊！

    况且，一下子处置这么多官员，对百姓该怎么说

    告诉他们实情，让百姓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大明官员有这么多蛇鼠两端，他们还会再信任官府么大明官府的威信何存其中万一有心存不诡之徒从中挑拨，未必不会闹出大事来。

    现在大明正值危难之际，京师可乱不得！朝堂更不可乱！”

    “不错，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小心啊！”

    ……

    内阁众大臣纷纷附议劝阻。

    “这……”崇祯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一时间考虑得并不周全，竟然被顾秉谦几句话问住了。

    不过，十七岁的崇祯正值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年纪，要他忍气吞声，这口气他如何吞得下来，猛地一拍桌子，崇祯厉声问道:“顾大学士，那依你之间，这件事该怎么办难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轻易放过这帮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任由他们勾结叛逆，卖国求荣”

    崇祯的这几句话说得丝毫没有给顾秉谦留任何情面。

    顾秉谦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仓促之间哪里拿得出稳妥的主意即便他心中有主意，在没有很魏忠贤商量过之前，小心谨慎的他也不敢轻易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