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歌

    煌列羽缓缓说道。

    “有忠心于列剑峰的剑奴保全了列剑峰嫡系血脉和古刹剑，隐忍苟活千年，才等到了我的出世。”

    “按照玩火的第十代宗主所说，我就是世上唯一能使用那幅列剑阵图之人，天生纯粹剑心。”

    煌列羽指了指自己，罕见的开了个玩笑。

    “啧啧，原来是这样。”

    卫天点头笑道，早在卫族第一眼看到煌列羽时卫天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同寻常，这位经常身穿黑衣的瘦削剑客身上气息，实在是太像一柄尚在鞘中的利剑，




第二十七章：心伤曰累
    有煌列羽带路后，一路上不开眼的毛贼强盗少了很多，卫天师徒赶路也快了很多。看来天下阁官方的执法者头衔，在天下阁的地界里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卫天身上的伤虽然在服下心髓塑体灵液后便好了大半，但不知是那叫流影的刺客双刀太过诡异还是怎样，卫天胸肺骨骼中的内伤却像顽疾一样久久不愈，这对**至强的卫天是不可想象的。

    随着时间流逝，卫天心底会时常掠过一丝惊悸，整个人的精神越来越萎靡不振，再加上卫天一直古井无波的沉寂黑瞳，若不是他还长得一副十分俊俏帅气的少年面容，只怕他会让人认作是垂暮的老者。

    这段日子里，卫天有时候会在半夜突然大汗淋漓的惊醒，然后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咳嗽，脸色诡异的充血变红之后，便是惨无人色的苍白。

    古灵子和煌列羽自然注意到了卫天一路上越来越诡异虚弱的身体状况，深知卫天身体状况的古灵子脸色日渐凝重，卫天哪怕是遭受了双刀刺客神器级别的一击后，都能凭借神兽体质和心髓塑体灵液自行恢复过来，那么此时卫天虚弱之极的身体情况，就绝不是**上的伤痛折磨了。

    卫天这样的情形，倒是和走火入魔有些相像。

    这一路上日夜不停息的激烈战斗，将卫天的心神拖到了一个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般在生死战斗中磨砺心境提升修为的方法，本是江湖散修自断后路的搏命之法，唯有这般以战养战的方法，毫无起点可言的江湖散修，才能追上那些天生优渥的世家子弟。

    可是卫天终究不是一架毫无感情的复仇机器，一次次的生死战斗、必死之伤，就算卫天的身体承受得了，他的精神也绝对承受不了。

    在每一次生死边缘，卫天瞳孔都会紧缩，背后冷汗密布，身体在那种极端情况下的被激发出来的潜力，会转化为一点一滴的精纯修为，完成卫天看似绝不可能的反杀。

    卫天的精神，好像一根紧绷的弦，在生与死的边缘被不断的拉扯。

    炎州到玄州百万里路，卫天白天御起身法极速赶路，然后元气被压榨的一丝不剩后停顿休息，恢复元气。但是往往不等元气恢复，就会有暗处的匕首悄无声息的刺向卫天的心脏。

    黄昏入夜时，卫天要静下心来修炼元神元技星极耀，但此时也会有突如其来的袭击而至。半夜时分，卫天还要提防来自暗处元兽的偷袭，从不敢真正的入睡。

    这些无处不在的袭击有时是来自江湖上的恶人作祟，有些是镇玺家族在炎州内的追杀所致。在这些战斗中，卫天从不退却，主动迎战，拼尽最后一丝潜力去争斗。

    此次与煌列羽相逢，卫天一直紧绷的心神骤然高兴然后放松下来，这也直接让他紧绷良久的心弦断掉。所以流影刺客留在卫天体内的两刀伤势才没有彻底恢复，委实是卫天的心神大悲大喜后，已经没办法再度恢复正常。

    古灵子看着卫天一日比一日的苍白的脸庞，心有内疚。

    他这才明白过来一件事，他从没有逼卫天如此苦修去日夜不息的战斗，但他也不该顺其自然的任卫天去如此拼命，他这个师父真正应该做的事……应该是阻止卫天日夜的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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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点五章：心中之路
    “其实我现在有条安稳的人生道路可以走吧……”

    卫天突然慨叹一声，眼神悠远。

    “我可以一直留在冷阳家族，等日后迎娶幻梦丫头……哪怕是入赘到冷阳家族也要和梦儿在一起。之后一直安稳的修炼下去，凭我的天赋神尊应该不难达到吧，甚至神尊之上也不是不能冲击。”

    “再然后像前辈所说的那样，借助冷阳家族援兵，北伐血族，一统炎州。和冷月幻梦过上辛福的生活，这种生活我并不是没有想过……”

    卫天缓缓说道，幻梦丫头默默地听着，隐隐间觉得现在的卫天哥哥和平时有些不同。

    “我爹娘临死前都没有要求我报仇，只是要我平安的活下去……我觉得在冷阳家族安稳度日，不要去想什么复仇振兴卫族，才是我爹娘真正希望我过上的日子吧。”

    “你所说的正是我想让你做的，毕竟这样看来是最安全也对你最好的一条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说的让你成为炎州之主的事，绝不是儿戏！”

    冷阳沧澜脸色稍正，沉声说道。

    “呵呵，那晚辈真的要多谢前辈了，我不过就只是一个亡族的族长……”

    卫天摇了摇头，轻轻笑道。

    “有的时候……就像当我在冷阳峰上炼体炼到冻僵然后被抬到温暖的药浴中时，在冷阳家族安稳度日的想法无数次的浮现在脑海里，这个想法一直对我说，放弃吧放弃吧……何必那么拼命。现在放弃苦修吧，跑下山去和梦儿一起堆雪人，明年也不用独自跑去东炎学院历练，不用接受风吹雨打江湖险恶，只要在冷阳家族顺其自然的修行就好了……”

    卫天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些许真切的疲倦，这些疲倦冷阳沧澜从未在卫天山洞苦修时见过，卫天苦修时的眼神永远凌冽如剑，坚毅如山。

    “可是……我总感觉选择了这条路我会永远失去些什么，而那些东西，是我绝对不想要失去的。人生永远是公平的，你选择了什么，必定要失去些什么。很久以前我听过一句烂大街的话……不搏击风浪，怎么能见彩虹，”

    缓缓地，卫天声调不复平静，像是幽静的湖泊渐渐泛起波澜。

    “而且……我怎么可以放弃，我不拼命怎么行！！！我还是卫族的族长啊！！！”

    他猛然低吼一声，眼瞳赤红如血。

    “我每次深夜梦回，脑海里就会出现成千上万的卫族人尸体，这些尸体叠成上不见顶宽不见边的尸山血海，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滚到我脚边对我说……你怎么可以懈怠睡觉！你是卫族的族长啊！！！我们都在地狱里等你报仇呢！！！你怎么可以休息！！！”

    冷阳沧澜悚然动容，他猛然想起来在决定卫族成为冷阳外族的那场会议上，少年一直平静如水的面孔，心底掠过一丝寒意。

    卫天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甚至快乐，他的内心……早已背负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甚至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承受住的悲与痛、荣与辱。

    “诚然……我依附冷阳家族可以轻易的、轻松的生活修炼下去，甚至在这条路的终点还有绝世美人、如画炎州等着我。可是这条路上……并没有卫族的出路！我不仅仅是一个人，从我接过卫族的族长之印那时起，我身上就背负了卫族几十万人的期待，甚至还有他们的……生命！”

    “梦儿还有沧澜前辈，你们知道么，我爹曾有机会带着我和我娘一起逃走。但他为了全族的延续，毅然决然的留在卫族。我想我爹我娘还是有些私心的……我爹虽然将族长之位传给了我，但丝毫没提让我一定要报卫族血仇，我爹我娘都只是希望我活下去……做一个快乐的人。”

    卫天忽然沧然一笑，笑中有幽静深海般的浓郁忧伤。

    “我爹早就用他的实际作为告诉我该怎么做了……他是个不朽的族长、优秀的父亲。”

    “卫族给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我愿意像我爹一样为她拼尽全部，现在的我，就是卫族的主心骨。我一定要重现卫族的辉煌，我要让卫族成为世间最强的家族，那时我会极其隆重的迎娶梦儿，不用再被别人说什么配不上冷阳家族也不用要入赘到冷阳家族。我会请梦儿……做天地之间最强家族的主母！我还要杀穿乱魔荒原，亲手砍下血族每个人的头颅……血海之仇，需亲手报！”

    卫天重重说道， 这些并不是他在继任族长时所说的漂亮空话，而是他一直铭在心底的人生之路。

    冷阳沧澜默然无语，他现在终于清楚的知道在面前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心里究竟有多么大的野望，如果说卫天心底藏着一只猛虎，卫族灭族之后无疑被释放了出来，并且更加嗜血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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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登山
    青山上鸟语花香，树木茂盛，一年四季皆是温暖之极。而青山山顶处的那座阁子更是天下散修的圣地，只因那阁子里住着天下阁的“风花雪月”四位先生，还有阁主清夙。

    此时清晨刚过，林间还有淡淡的晨雾浮起，卫天深呼一口林间清新的空气，只觉形神通畅，心中郁结竟只因为这一口气就散去少许。

    “这座青山是完全开放的，天下无数散修皆可登山，不过能登上山巅之人寥寥无几。”

    卫天三人降落在青山前，古灵子缓缓说道。

    “这青山上的阵法极其强大，就连我也无法飞行，只能慢慢步行上山。”

    “登山过程中，每人登山所见全不相同，清夙先生曾说……你在这一路上所见的风景，皆是你内心真实的映像。”

    “天儿，治疗你心中伤势，就从登山开始。”

    古灵子话音刚落，率先迈步踏进朦胧的晨雾之中。

    卫天和乐红涯对视一眼，随古灵子之后开始了登山。

    甫一踏进晨雾中，卫天就感觉到了一阵直达心底的凉意，他环顾四周，虽然晨雾并不怎么厚重，但他也已看不见古灵子和乐红涯的身形。

    在他面前，有一白一黑两条道路。

    白色道路看起来宽阔温暖之极，花草遍地，其中还有灵鸟清鸣。

    而那条黑色道路则狭窄寒冷，其内荆棘遍地，让人几乎无从下脚。

    卫天深吸一口气，在两条路前稍稍犹豫。

    “其实……你有一条安稳的路可以走不是么”

    卫天心中忽然响起一声回响。

    他想起了几年前在冷阳峰上和冷阳沧澜所说的那一席话，那时他拒绝了留在冷阳家族中安稳修炼，而自愿选择了踏入江湖进行生死历练。

    卫天忽然轻笑一声，喃喃说道:

    “我早已……做出了我的选择。”

    话音刚落，卫天便迈步一往无前的踏上了那条漆黑满布荆棘的道路。

    狭窄逼仄的道路上荆棘密布，卫天刚一踏进去便痛苦的皱紧了眉头，他迈步行走又拔出了脚，被刮下好大一片血肉。

    卫天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在荆棘道路上，双腿以及双脚传来阵阵火烧加撕裂般的剧痛，荆棘长路仿佛漫无尽头，随着失血过多，卫天眼前也开始变得一片血红，卫天行进的步伐渐渐变得缓慢，但依旧没有停止下来。

    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剧痛过后，卫天已经被逐渐麻木了，他机械般的迈着步子，一如多月之前在炎州被镇玺盟日夜追杀， 那时卫天在奔逃的途中甚至都能睡着。“不管怎样都要向前走”，这已经不是卫天意志坚定就能解释的了，他已将“一直向前”加载到了自己的潜意识中。

    荆棘过后，是炽热的岩浆，在滚烫翻涌的岩浆之中，有一条不知什么玉石搭建的小路。

    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卫天，使他迈上了岩浆中央小路，甫一迈上小路，脚底板传来一阵截然不同的疼痛感，让重伤濒临昏迷的卫天马上清醒了过来。

    他原本以为他身体腰部以下的部分，都已被宛如猫舌头上的倒刺般的荆棘舔舐干净，没想到还能完好的踏上岩浆之路。

    看来这迷阵中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而是发生在修元者的元神世界中。

    “呵呵……这些可难不倒我，因为我元神晋阶时全都经历过了！”

    卫天咬着牙坚持，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声嘶力竭的词。

    这些残酷的试炼，在卫天幼时元神晋阶时的确已经全部经历过了。

    又是漫长的跋涉过后，卫天终于是走出了岩浆地界，好歹全身还没有被彻底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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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资格
    白尘带着君陌翊歌站在最左侧，君陌翊歌还是那般风流从容的出彩气度。一脸傻笑的乐红涯和凤凰朝翎瑜站在最右侧。中间是一男一女，俱是不世出的绝世风姿。

    男子一袭青衫高挑出尘，身上气息像极了君陌翊歌，只不过那张眉星目朗的帅气脸庞，要比君陌翊歌多些成熟韵味，嘴角一直挂着的淡淡微笑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男子右侧白衣女子一袭青丝如瀑，国色天香的俏脸在卫天心中足以排的进前五，只不过眉间冷冽气息要比冷阳清莲还难以让人亲近。

    “这怕就是冬雪先生了……”

    卫天看着那名绝色冰冷的女子心中想道，不过中央那男子是清夙先生么

    比君陌翊歌还出众的风采气度，应该是清夙先生，但又好像没那么简单。

    卫天稍稍皱眉。

    中央潇洒淡然的青衫男子向着卫天师徒抱拳淡笑道:

    “天下阁春风先生，恭迎古灵子副阁主携高徒回阁。”

    古灵子隐秘的撇了撇嘴，似乎是不满天下阁这些先生们的古派繁杂礼节。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跟春风先生打过了招呼。

    卫天有些头大，这一路上见到的天下阁高层似乎都特别爱做派，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且名字后都加了个“先生”名讳，怕是这本该充满世俗喧嚣江湖气的天下阁高层都是教书的

    而暗耀军想必都是一群握刀杀人的大老粗了，这两大散修势力，分类定位倒是极为清晰明确。

    卫天摇了摇头笑着想道。

    春风先生将师徒两人引入清夙阁中，在这一年四季都温暖宜人的青山上，这座九层楼阁建的并没有多么封闭保暖，而是回廊、房间都互相联通，而且空间极大，四面通透，扑面而来一股古朴大气之感。

    卫天众人随春风先生缓步穿过楼阁间木质的小道，迎面微风徐来，阳光不燥，天气正好。

    一路上受心伤颇多折磨的卫天在此只觉心神安宁，浑身一片舒泰。

    春风先生将众人引至楼阁一层中央处的雅间里，此处家具一切皆是木竹所制，四周只有两面用屏风隔开，而其他两面与阁外导通，阁外的青山绿水、野芳佳木一览无余。

    在这等极为雅致的房间里，连古灵子、白尘这等江湖上的老油条滚刀肉都不太敢高声语，似乎是被这里潜移默化的风雅气氛所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