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穹思迹
“帝都曾号称有三百万户千万人口……可现在,这群懦夫!”
喻青黛咬牙切齿道。
“人性如此……逍遥大人知道安稳生活许久的帝都民众未曾见过鲜血,所以没有封闭帝都强行征兵,与其让他们在帝都内惶恐等死甚至还有激起民变的可能,倒不如官方组织撤离,也好落个清静,每批撤离的群众都会有一部分胧月司暗卫随行……无论前线胜负,我都要保证喻氏皇朝的后院不会起火!”
闻人闵眼神中闪烁着坚毅光芒,握了握拳头。
“这些江南软脚虾……”
喻青黛坐在闻人闵对面,捂额轻叹一声,不过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娇蛮可爱的少女捂住嘴眨巴了几下眼睛,苦兮兮道:
“惨了,我父兄从来都不许我看不起江南人的……话说师兄你是哪里人”
闻人闵莞尔失笑,道:
“我是河东州朝阳郡临莒县人,和飞云将军还是老乡呢。”
“哎是嘛师兄,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呢!”
闻人闵看着两眼放光的皇朝娇蛮小公主撇了撇嘴,鄙夷道:
“你那么高兴干嘛,因为我和你家飞云将军是老乡!”
“嘻嘻,是啊,感觉一下就和师兄亲近了好多呢。”
闻人闵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将桌案上一叠纸放到了喻青黛面前。
“这是柳泽康师弟率书院学子写的天喻战事录,你如果想招募到更多的士卒,就将这部战事录以檄文的形式昭告全国吧。”
“我要去睡觉了……今日关中军也大伤元气,接下来几日战局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了。”
攻打天喻城的关中军在离天喻城大约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整座大营中近万顶帐篷绵延百里,布局森严,但今夜灯火通明的大营里却显得有些人影稀疏,白天足有二十万人从这座大营中走出,但夜晚能回到此处的只有半数人马。
关中军主帅宇文幽的营帐中,灯火摇曳间平凡的中年人身着灰黑便衣,皱眉看着桌子上被勾画的满满当当的作战地图。
“主帅,喻氏皇朝河东卫戍部队还有六日便能到达,我们必须要在六日之内攻下天喻城,为御驾亲征的西凉王打通前路。”
营帐中分列两侧的谋士、将军中,忽有一人出列沉声说道。
“我军今日一战大伤元气,先暂停攻城。”
埋头认真看着作战地图的宇文幽抬起头来,静静说道。
“明日整顿军械,制作填河沙袋,后天开始继续攻城,务必要在六天内拿下天喻!”
宇文幽眼神缓缓眯起,骤然喝道,而后他转头看向位列谋士最后的那位白衣青年,轻声说道:
“还有六天,希望我们六天的牺牲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黑发血瞳脸色透着诡异苍白的血枭微微一笑,握了握拳头。
天喻城的战事确实如闻人闵所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关中军接下来的攻势就不如第二日那么凌厉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本来就不善攻城,天性暴躁易怒的他们根本打不了旷日持久的攻城战。
但在城墙之上指挥军士一**打退关中军进攻的龙羽逍遥等人神情依然严肃,天喻城仿佛化作了一台巨型绞肉机,每日都有上万军士死在这里,僵持的战局中喻氏皇朝和关中侯都没占上风,唯一获得巨大利益的就是血族的血空影和血枭,在天喻城前死的人越多,血枭和血空影的伤势就好的越快。
“这才是真正的以战养战啊……”
又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喻待霄、龙羽逍遥几人坐在城墙上,轻声交谈。
“血枭和血空影都还未露面……我们现在就好像是在等待审判的囚徒,江南没有人可以抵挡血空影,血空影伤势痊愈那一天,就是最终时刻来的时候。”
喻待霄摇头笑道,虽是说着很严肃的事情,但脸色红润伤势已经快要痊愈的喻待霄依然是浑不在意的神情。
“明天河东州的骑兵便能到达,据说我师父也随军前来。”
龙羽逍遥忽然说道。
卫天一怔,不是龙羽逍遥提醒他都差点都忘了刚来饶南遇到的那两位神秘老人,仁谋穆图, 还有不知道的名字的鬼谋。
“鬼谋要来江南么……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喻待霄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西凉王不聚人心,但是还有绝对的实力啊,若是能早来个三四年……”
事实的确如喻待霄所说,喻氏皇朝曾有天下十大名将中的五个,如今虽然陨落两个但依然有三个可御万军的名将,再加上饶南顶尖谋士绝谋、鬼谋,如果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喻氏皇朝横扫饶南不在话下,但现在蒙原狼骑和血族血空影当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阳谋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正在崛起的喻氏皇朝也无法逃避即将被摁死在襁褓中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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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雨落东风
被层层清醒士兵环绕着的卫天等人面色凝重, 他们已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正在沉思想着对策。
“那些疯了的士兵大都带伤……是血枭早就在攻城的时候就种下了血之毒素么!”
卫天皱眉,大脑高速运转,极速分析着眼前局势。
“可守城七日城墙上的士兵大多都受过伤啊,为何只是一小部分发疯了”
“不,我们都被种下了血之毒素,但血枭无法操纵我们这些高修为的修元者还有那些身躯强健的普通人。”
龙羽逍遥眼神恢复了冷静,他捂着脖颈间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沉声说道。
闻言的卫天恍然,赤眼士卒大多带伤的原因原来是这样,守城的士卒每人都染上了血之毒素,但只有最近刚受伤身体虚弱的士卒才能被血枭控制。
城外关中侯大军在夜色中沉默开拔,缓缓朝天喻城合围而来。
老兵王老五站在保护圈的最外面,拿着军刀脸色阴晴不定,他身前疯狂涌上来的士卒们每一张脸都充斥着血色杀意,王老五久经战阵武艺高强,但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对自己同袍刀剑相向,而这些同袍一分钟前还和自己吹牛打屁。
“……进攻,务必将赤眼士卒头颅完全割下来。”
龙羽逍遥终于下令,紧握轮椅扶柄的手骨节分明,苍白毫无血色。
“兄弟……一路走好!”
王老五热泪盈眶,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刀光如水般泼洒而出,挡在他身前的四五名赤眼士卒顿时残躯断肢横飞,鲜血如猩红幕布般轰然铺洒到地面上。
战文身躯不停颤抖,迟迟没有拔出腰间佩剑,他上次为明正典刑亲手砍死了一名江东子弟兵,如今要再对自己同袍举起屠刀,战文从未觉得心头有如此堵塞过,像是一团火焰被关在了胸腔之中。
“你下不去手……就让我来吧。”
喻待霄走到战文身边,轻声说道,拔出了腰间佩剑。
“不……这是我的兵,请让我自己动手。”
战文沙哑说道,眼瞳跟那些中毒的士卒们一样赤红,他缓慢而坚定的拔出了佩剑,一寸一寸的送入了面前士卒的胸口,喻待霄看着战文脸上痛苦悲伤的神情,那混杂着愤怒悲痛的扭曲脸庞就好像有人将剑缓缓刺入战文胸口一样。
“卫天!”
龙羽逍遥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卫天骤然腾身上天,一拳霸烈轰出,血枭冷笑一声,血色章鱼无数条触手极速飞舞击出,与卫天在天幕下缠斗起来,令愤怒的卫天心下一沉的是,今夜的血枭状态已恢复完全,隐隐间能压着他打。
龙羽逍遥眼神微冷,在血枭撤去对城墙上的士卒控制之后那些红眼士卒依然没有恢复过来,事实果然如他所料,血枭脚踏章鱼只是为了唤醒更多人体内的血之毒素,而这种毒素一旦发作会即刻摧毁人的大脑,控制人的行动, 天喻城上守城士卒们依然要彼此内耗,而龙羽逍遥刚把他身边能作预备机动的卫天投入进了战场。
城上内斗在龙羽逍遥的指挥下逐渐控制住了局面,在一开始杀了近千士卒后,余下几百名红眼士卒被城上守军拿滚木、绳网等捕捉隔离起来,但聚集在一起的他们竟开始了互相撕咬,白芷所率领的侍女团将一些麻药混着水泼到了红眼士卒人群中,被药效麻醉的他们瘫倒在地,可全身沸腾的热血依然在极速奔流,极高的血压崩裂了体表的毛细血管,将他们一个个都染成了血人,而随着时间流逝,剧毒的鲜血竟腐蚀了他们脏器骨骼,这些红眼士卒们最终都化作了一滩滩血水,腐蚀着坚硬的城墙都在不断升起白烟。
“坚守阵地,开炮!”
龙羽逍遥淡漠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声再度响起,余下的守城将士默然的回到灭元炮阵地,扳下了开关。
一道道白色光芒自城墙之上极速射出,砸到沉默行进的关中军阵营中,腾起阵阵烟尘,在天穹下激战的卫天瞥到了灭元炮一齐发射的壮景,心中忽然想到了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关中军和天喻城上的士卒们都不说话,世界只剩下卫天和血枭激战不停发出的轰鸣声, 极速射出的灭元炮弹白色尾焰在夜空中留下清晰的通路痕迹,然后如流星雨般狠狠砸到关中军阵列中,在一片静寂的战场上别有一番凄然之美。
“轰!”
突如其来的吊桥落地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龙羽逍遥猛然色变,却是有一名红眼士卒不知怎么跑到了城楼中,砍断了绳缆放下了吊桥!
“第一个攻入天喻城者,赏万金,取喻待霄项上首级者,封江南侯!”
关中侯宇文幽猛然拔出佩剑剑指天喻城墙怒吼一声,关中军怒吼声如狼如虎,响彻云霄!
关中军前军步兵阵列猛然如潮水般往两边分开,后军骑兵急冲而出,挥舞着马刀怒吼声连连,朝着敞开怀抱的天喻城极速冲来!
城墙之上喻待霄脸色也有些阴沉,这般状况委实是有些始料未及,
第四十九章:黄金龙旗
自河东大堤一泻千里的洪水蔓延了整条辽南运河的下游,使这条河的下游河宽增加了五百米,整条河的水位都升高十米,连帝都都被淹了小半,但好在龙羽逍遥在开战之前就将居住在国境线百里之内的百姓都尽数前往内地,所以此次洪水决堤并未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帝都内有八条自辽南运河引入城内的河渠,在城内最大的码头内,战家水军数百艘战船趁着夜色沿着城内河渠驶出城外,朝天喻城进发,往日水波不兴的十字湖泊现已变成了一片浩瀚广阔的圆形湖泊,就连战家号称可在泛海上横行无忌的大型战船都为了躲避来势汹汹的洪水进入了城内码头。
天喻城东段城墙上,余数不足一万的士卒们围成圈据守着最后的阵地,不同于关中军士卒们大吼着扑上,疲惫不堪的守城士卒们沉默不语,但手中沾满鲜血的长枪、布满缺口的刀剑砍出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他们眼中闪烁着冷静死寂的光芒,如出鞘的黑剑又如生命燃烧完之后余下的灰烬。
什么事情比视人命如草芥的战场更残酷
是你不得不在血火战场上亲手砍下同袍的头颅,你杀死的同袍可能是和你在村子里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可能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但在昨天亲手救了你一命,可能是亲兄弟、也可能是比亲兄弟更亲的生死兄弟。
天喻城守城士卒就这么做了,在七天的守城战役中他们还做了不止一次。
新兵以为在战场上被人杀死就是一件很可怕很痛苦的事情,但在天喻城血枭先后两次采用血傀儡的攻心战术,让所有百战老兵麻木的内心都体会到了彻骨的痛苦悲伤,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拼命死战需要极高的士气,但在天喻城上,十三万守城士卒无论新兵还是老兵,都战至了最后一天、最后一人,他们没有向死而生的觉悟,亲手杀掉同袍同泽的他们,就是想把更多的敌人一起拖向无间地狱。
不是向死而生,是一心向死。
东段城墙上坚守的士卒们越来越少,包围圈逐渐缩小,最终有炽热的鲜血喷溅到了包围圈正中央的龙羽逍遥脸上,年轻谋士脸色苍白,神情坚毅。
老兵王老五是最懂得如何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他甚至为了活命曾在战场上装作死尸,身经百战的他出剑永远用最小的力气,精准如蛇般刺入敌人防守薄弱的要害,他没有太多幅度很大的华丽招式,看到那些只为出风头的浮夸招式,即便在正规决斗中王老五都会嗤笑出声,手握长枪腰佩军刀的王老五微微躬身,这样做会使自身要害最少程度的暴露给对面,而弯腰躬身也会提供给长枪更快更迅疾的蓄力冲程,老兵王老五就拿着这柄长枪,在天喻城最后一夜守城之战中刺死了不下一百名龙精虎猛的西凉大汉,有关中军士卒死之前会死死抱住王老五手中长枪,真正的老兵才懒得跟濒死爆发潜能的士卒进行拔河比赛,他们会利索的放弃长枪拔出佩刀,一刀将敌人紧握长枪的手或者是臂膀什么的一分为二。
来自书院的一众学子们不同于这些刀口舔血的老兵,他们大多身怀修为,在书院中修炼过诸多武艺,但就是这群理论上能以一敌十的书院精锐学子们,在天喻城守城之战中折损大半,残酷的战场给这些初出茅庐的天之骄子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柳泽康是学院习武的学子中个人武力最出色的一个,但他为将的能力却不像他个人武力那么出彩,在天喻城待了七天之后,柳泽康见过同窗为了保护自己而被投石砸死,他也从巨人的手下救下过同窗,今夜当他一个受过伤的同窗发疯之后,柳泽康颤抖举剑的手实在是难以挥下,最后还是喻待霄拔出所佩的天渊剑干净利落的砍下了那名发疯学子的头颅,年轻的皇帝用力握着柳泽康肩膀沉声说道:
“听着泽康,我内心丝毫不比你轻松,身为皇帝亲手屠杀自己的子民,身为院长亲手屠杀并无罪过反而是最杰出的学院学子,我内心痛苦尤胜你之百倍,我不想说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狗屁的皇朝社稷天下苍生,我杀了他只是因为……我不想他再遭受痛苦了,你要相信,如果你们角色互换,他也会将利剑刺入你的心脏,我们送这些入魔的同袍同窗上路,恰恰正是因为我们是生死兄弟,我们相信着彼此,我们将生死都托付给了对方。”
在东段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只余五千余人时,帝都内三万预备役终于乘坐战家战船抵达了战场,令战场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在皇朝三万民兵最前的是皇朝唯一一位尊贵的公主,她身着银白甲胄带头冲锋,单手高举喻氏皇朝黄金龙旗,英姿飒爽,风采绝世。
男儿至死心如铁,但又谁说女子不如男!
“果然是喻家的女儿……”
龙羽无奈苦笑一声,松开了紧握轮椅扶柄的手,冷汗在轮椅扶手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掌痕迹。
夜色渐退,东方欲曙。
喻氏皇朝众人站在天喻城西段城墙上,看着关中军残余士卒乘坐着一块块木板离去。
那些木板都是城内被冲毁的房屋屋顶,站在关中军残军最前的是关中侯宇文幽,洪水汹涌蔓延而来之时他为了减轻负重将全身甲胄都丢掉了,籍此他被舍生忘死的亲卫们救起,不过身上水迹未干的他此时显得十分狼狈。
“卫天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昨夜孤注一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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