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归处:带上女巫去盗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码农不吃土
老头子自称好歹有个师门在,规矩不能破,而且这种损阴德的活也不能多干。
每次入斗,老头子拿两件大的,盛爻拿一件小的。
——每人三件,但盛爻太小,因果老头子自己都承了。
大斗里机关太多,而且真弄出点什么也不好出手,两个人捡的都是些小斗,小来小去,基本谋生都费事。
盛爻功夫不错,大一点的时候,老头子就在外面守着,让她自己下去,她也有分寸,从不敢多拿藏私,反正就两个人吃饭,又没个睡的地方落脚,藏了私大概也是没地方用的。
而且老头子对她还成,她记得有一次俩人仨月没开糊,饥肠辘辘的在路边喝西北风填肚子。正巧旁边有个爸爸牵了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往前走,小女孩胖嘟嘟的有些婴儿肥,穿了一件斗里公主制式的裙子,却略有不同,红艳艳的,特别好看。
她不羡慕裙子,她羡慕的是那个小女孩有一个男人把她抱的紧紧地,能帮她遮风挡雨。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女孩吵着要吃小笼包,男人立刻就帮她买了下来。
小小的一个包子啊,皮薄馅大十八个褶啊,一口下去全是汤啊,她看着看着眼睛都直了。
没钱。
其实穷孩子们都一样吧,对很多东西渴望到了骨头里,还要装作一只狡猾的狐狸,告诉自己,我嫌弃它不好,才不是因为买不起呢。
穷人家的孩子们都很懂事,真的,别人看标价看到的是钱,他们看到的是血汗。
但是小盛爻就是太懂事了,不靠谱的老头子都后知后觉的生出些愧疚来,她那两道宛若实质的目光被自己狠狠压下的时候,老头子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他没怎么管过盛爻,生病都是熬一熬扛过来的,别的小孩子都有睡前故事,他却逼着她下斗,有时候在山里找斗散了他就自己下山寻个地方等着,反正盛爻有某种犬科动物的本事,总能找回来,也丢不了。但毕竟他自诩是别人的爹,这会子就有那么一种后知后觉的愧疚蔓延开来,怎么都下不去了。
走到天桥落了脚,老头子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走了。
回来的时候,给盛爻带了几个包子。
包子有些变形了,还凉了,有些汤洒出来,凝成一层白块。
盛爻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突然斜眼看见老头子,想了一下,按着二一分的原则给了老头子一些,却在递的时候透过昏黄的光线看见老头子身上全是伤,胸口还有几个烫出来的燎泡。
“老头,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你看错了,快吃吧,不用给我留了,我吃过了。”
盛爻突然觉得自己很贪心。
她狠狠心,把包子扔在一边,“什么破玩意,盛爻不爱吃包子。”
老头子心疼的把包子捡了起来,居然没沾上多少灰,“多好的包子啊,爻儿吃一个吧。”
盛爻闭着眼睛不理老头子了,等了一会没反应,老头子只好把包子吃了。
盛爻小小的身子一直抖,她必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等了好一会,她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是盛爻不听话吗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她按着以前的方法找了一圈,什么痕迹都找不到,老头子就像真的嫌她不知好歹一样,丢下她走了。
老头子身上有一块据说是师门留下来的玉石,有一股暗香,盛爻一直是靠着这个再加上脚印什么的“追踪”他的,但东省最近有极盛大的法事,满城檀香味,根
第4章 隐局
老头子怎么说也是半个大派出身,身边再怎么不济也还是留了几套吃饭的家伙。他让盛爻大致算了一个方位,然后自己又核查一次,看准了墓穴的位置,就下了铲子。
他本来打算一条路打到墓穴的穹顶,唐墓多为砖木结构,岭南多雨,地下说不定早已腐朽的不成样子,打进去也不算费事。
然而盗洞打了将近一个星期,斜斜打出去将近一百米,才将将看见一点唐砖的影子。
这必然是个大斗,想当初这公主虽然远嫁和亲,荣宠却是半分不少,也是罕见。
不过这个斗里货真价实的油水到底有多少,老头子也不敢肯定。毕竟正史里对这个公主可是只字未提,她一个岭南节度使的女儿,能以这样的身份葬在武陵山极远的一条支脉上,也能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两个人收拾一番准备第二天正式入斗。
出来之后盛爻又恢复了采茶女的打扮,他们两个无凭无据,只说是来收茶的,茶园主居然也能信,可见这倒霉主公是不怎么出名。
盛爻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靠着先人赏赐养活自己和老头子的,但是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也不得不和活人们打打交道,装作采茶女只不过是一场赚头不大的表演罢了。?以她收拾收拾还能见人的长相,又是个小姑娘,常年营养不良身子骨还挺瘦小,扮个可怜眨巴眨巴眼睛,街上的大叔大妈就不要命的给她塞钱,甚至有人义愤地报警,说老头子拐卖幼女。
她用一种极卑微也极坚韧的方式活着,在活人面前演戏,在死人面前抢劫,她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是死是活,又或者,该死该活。
“等干完这一票,应该就够了,咱就安顿下来,你也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该上学上学,该逛街逛街。”
“要是真有哪个小男生靠谱,你就领到老头子我面前,我看看那时候,身子骨还够不够出山给你攒一份嫁妆。不过,别找我这样的啊,自己过得不像个人样,连带着你活成个小妖怪。”
老头子在把这话说给盛爻听的时候,盛爻小小的心,真的生出一种叫做向往的情绪来。
安顿,不用广厦千万,给我一间草庐也好啊。
带着这样的情绪,挖坑都挖的更加欢脱了呢。
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缓缓撤离地平线,血色的残阳也慢慢褪去光华,两座小山慢慢阴暗起来,像一张大嘴,退市一切贪婪的生物。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敲断了盗洞口的横木,试探着跳到了地上。
让老头子诧异的是,这居然不是他们预估的正殿,而是一条极窄极长的神道,两边的墙上有许多色彩鲜艳的壁画,随着他们带进来的空气慢慢黯淡下去。
唐朝的墓穴上多有龛,但是这个墓里龛的数量远超过一个公主的规格,老头子颓然觉得,这一票,可能有点吃不消了。
盛爻则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刚打开横木的时候,她就几乎被阴气吹得走不动路了,到现在,半是恐惧半是寒冷,她整个人抖成了一个筛子。
老头子把身上的尸玉摘下来递给盛爻,但这反而让盛爻更加恐惧,以前不管多吊诡的斗,老头子的护身尸玉都没离过手,而这一次……
当你心怀恐惧的时候,一定要相信旁边的人胆大包天,并且千万不要告诉他你的畏惧,否则,慌乱就会想病毒一样蔓延。
所以盛爻理智的选择接过尸玉,然后无比坚定的走上了以前常走的路——拿货赚钱,养家糊老爹。
据野史记载,昭和公主是在和亲途中暴病身亡的,墓穴建造的极为仓促,然而这个神道长的有些过分了,让人不解的是,路上居然还有祭祀的痕迹。
走过神道之后,阴森的感觉愈加严重了,常年在地下活动的人,都有这样一种直觉,而且,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战战兢兢的,两个人走过了成队的陶俑,这些做工上乘的东西都价值连城,但是完全不能流通,空守宝山,也是十分糟心的。
糟心总比吓人强,这俩人在墓里走到最后居然像是在逛博物馆一样,先前的警惕也都消弭了不少。
按理说陪葬的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当时公主带走的嫁妆,但是,那些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俩人把整个墓走了一遍都没找到什么值钱的陪葬,连公主的墓志铭都没能找见。
于是俩人不得不走到放着棺椁的大殿里去,这大殿倒真是落得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羊脂玉做的地板上细细密密的刻了很多字。
敢情情公主的墓志铭这么长,全当地板铺都够用,有钱真好,老头子慢慢感叹着走到了墓室中央,盛爻会意,在东南角点燃一支蜡烛,然后来到老头子身边,一起打开了外椁。
然后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撬开黄铜棺材,盛爻拿了一副玉带銙,老头子捡了一大串鎏金点翠簪子,又牵了一对粟特打的白玉耳环,就准备封棺离开。
顺利的好像祖师爷赏饭给这两个相依为命的穷人,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归乡一样,且不说他们二人,有没有乡这东西可归。
盛爻突然感觉身上的尸玉散发出了有些灼人的温度,周遭却越发的冷了。
她低头看那女尸,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那女尸肌肤吹弹可破,唇如丹砂,眉若点漆,睫毛分毫立现,云鬓高盘,血色的
第5章 雾笼
盛爻在上飞机之前给邦妮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调出自己的隐藏邮箱,向外发了一封邮件。
电话里邦妮颤抖的声音有些平静了下来,甚至好像在咀嚼着什么,还津津有味的。
晃晃头挂了电话,盛爻想,林语一定在邦妮身边。只有这个男人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还能分出一部分拯救被pm25欺压良久的花花草草。
比如邦妮,那个被人称为神父的男人缝合了她内心的伤口,至少表面上看上去体面而完整,却留下许多化脓的裂缝假以时日,林语,则一次次治好她物理属性的伤口,然后强拽着她走过生活里的一道又一道坎坷。
神父安倱是邦妮的灯塔,庸医林语则是她的渡船。
盛爻呢啊,盛爻是个工资有点小高的不靠谱保姆。
在保姆跑路灯塔太远的日子里,庸医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又闯入了邦妮的世界。
是又一次,因为早在邦妮一身燎泡的被外祖拎到北城天街的时候,半大的林语就看到了一点点的邦妮。?他是不世出的医道天才,早早便被师傅接去悉心调教,日子久了,身上浸透了些许黄芪一般的滋味,清苦而温补。
邦妮是他帮忙照料的第一个病人,毕竟看上去只有些烧伤而已。
他开了些不那么刺激的外敷药,又弄了点调理身体的内服,本以为这病该好的很快的,然而邦妮却日日发着高烧,脑子都不甚清楚,有几次不多的清明,大大的眼睛却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师傅说,太深重的悲伤会掏空一个人的的灵魂,等那悲伤沉淀下去,人也就剩一个壳子了,这时候,是挣脱枷锁重活一回,还是就此沉沦一蹶不振,全看个人的悟性。
林语不懂,所以他也不懂为什么她的方子没有错,邦妮却一直不见好。
有些医者极度笃信自己的技术,却忘了心病常常无药可医,何况彼时林语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这世间有千重繁华,万重情痴,此前于他不过三钱黄芪二两豆蔻,此后,却要多了这么一个十二斤八两六钱的邦妮。
邦妮在这边反反复复地折腾着,那边师傅也开始反反复复地折腾着。
北城天街二十八号,医阎王难改之疾。
林语他师父一生只研医道,知道他的人都道他再世华佗,不知道他的人死到临头都会费尽一番周折找到他。
这一次却是碰上钉子了。
老人家一辈子研究的都是活人的病,就算毒药或者下蛊也都是人力所及,若真有个什么降头一类的,人家直接找卦师就好,这一次,却是个死人找了他麻烦。
不知道会蹦会跳的湿粽子和鬼婴算不算死人。
那天在何家的废墟外匆匆一面,邦妮她外祖忙着自家小可怜,没顾上理会门内的不肖子孙,别后,却不知再见是这样一种场景。
他本想不管那个不靠谱的货,但一看见比邦妮大不了几岁的盛爻,在硬的心也软了。
盛爻那时候不是装的可怜,她染了尸毒,浑身浮肿还带着青紫和臭气,印堂上的黑气普通人都能在正午清楚看见,又孑然一身,只能紧紧抓住不靠谱的带她下斗的老爹,浑身颤抖。
尸毒究竟是什么毒,没有哪个大夫认真研究过,毕竟这东西沾染上了,基本没有几个人还能活到见医生。
还是只能先处理外伤,然后再处理毒伤。
好在现在的北城天街巫医都有,多少给了老头子一点慰藉。
邦妮她外祖给了一张有很多配料的药方,老头子看完二话不说就走了,丢下神志不清的盛爻,和邦妮同病相怜着。
前一段时日还好,毕竟医馆只在小范围内如雷贯耳,患者并不多,盛爻和邦妮又是两个神志不清的,林语一向和柜台里的百年陈皮关系好,也不是个闹腾的。
但是等到药效上来了,医馆就不消停了。
盛爻不哭不闹,只是清醒的用一种能看穿你五脉八经的眼神,冷静的,防备着所有人。
老头子不要我了,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与此同时,邦妮就用一种隔绝世界的眼神,反映出整个世界的样子。
她没有想法,她的大脑停止工作很久了。
她们两个是整个世界的一块空白,格格不入,惶恐难安。
于是,空白的邦妮闯入了盛爻的盾围,盛爻努力求生的样子映进了邦妮的眼睛。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大概放弃求生也很困难吧。
盛爻接受了各种“非人”的折磨,比如喝动物们活着时候的鲜血。
生气大概能压制死气,而血气又可以满足尸毒的需求,一举两得。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面不改色的喝下所有“药”,想想都瘆人。
看着那个戒备着,却毫不犹豫的女孩,林语经常很疑惑,她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不过每每这时候,盛爻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尸玉,每天睡觉之前,都会检查一下带銙是不是还在身边,毕竟以老头子的性格,不要她可以,不要钱,不可能。
翻山越岭帮她找药的老头子表示自己很受伤。
但是盛爻时日不多了,她一天比一天好转,身体却一天比一天枯竭。
邦妮和林语至少在看待盛爻的时候心灵相通,活着还是死亡,于她已经不甚重要了,于盛爻却要那么努力的争取,林语也是一样,他明明自己还没活多少日子,却要那么努力地帮别人生活,谁给他的那么强大的生命力呢
活着,还是死去,是一个如此费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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