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逐鹿

    入门小妖被老爷看神通根脚是常有事，钢骨推脱不得，走上来，由新老爷输妖气入体查看。

    钢骨的神通，异常罕见的一项就叫“钢骨”，鹏妖成妖后，听闻别个同类都没有，顿时得意，就以此神通自取名，神通发源于头颅膜化骨里。

    第二项神通叫“胀体”，发源于本相双翅，妖体能再次变大，不过不如追风王门下熊妖丁巨掌的“巨化”，“巨化”涨大身体同时可以增加相应重量，“胀体”做不到。

    异种黑翅鹏体大力大，“胀体”又是较普遍的神通，狐妖将逃出大漠时，门下妖丁、小妖都得随来，真是仰仗这些个异种鹏妖太多。

    第三项神通为“妙爪”，与“尥蹶”有些类似，能用妖气凝成一只大鹰爪偷袭，发源于鹏爪本相。

    鹿妖收回妖气，砸吧着嘴想这三个神通构造，等自家头盖骨淬炼完成，“钢骨”大概能学，没有翅膀和爪，“胀体”、“妙爪”都学不了。

    貊妖在碧眼指点下，造完洞壁出来，抹着头上硬生生挤逼出来的汗水，叫道：“好久未做活计，真真累死个妖！”

    鹿妖无视他，走进洞中一看，果然石壁光滑，里外宽度如一，比硬木筒好得太多。

    这才满意地出来：“走罢，俺们先去见花后！”

    貊妖听到，小跑到钢骨身边：“还不快些化形，驮俺们俩个老爷先去！”

    鹿妖才看过他神通的，知道“胀体”发动的话，背上都立得下，问：“钢骨，狗宝他们几个一起，你可驮得动？”

    鹏妖鹰目锐利，骄傲着身躯一挺：“便再来几个，俺都背得动，只是不背嘴碎的雀妖！”

    半点不甘示弱地拍动双翅：“要你背？俺自家不会飞？”

    鹿妖笑道：“那便好，都上钢骨背去！”

    钢骨化出本相，“胀体”发动，身躯、翅膀顿时又都大了一倍余，除百宝和半玄外，狗宝、元香、老瘟三个体型大占地方的上去，都还剩得有空隙。

    蛙妖变小后，和小山精两个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踩站在狗宝肩上就行。

    两只巨大的黑色翅膀扇动，钢骨冲天而起，后面飞那小小麻雀被带起的风卷得东倒西歪，直落后四五十丈，才能稳住身躯正常飞。

    神通不如、修为不如、体型不如、就连飞速也远不如，看巨大黑翅鹏驮着几个大块个越飞越远，自家拼命也追不上，小小麻雀在后面扯嗓子尖叫道：“眼睛长在屁股上的大傻鸟，老子和你没完！”

    故意气那雀妖，黑翅鹏飞得甚快，才有一刻多钟，就落在醉花居门前，半玄先跳下，叫道：“里面好耍的多，俺带哥哥去熟识一二？”

    鹿妖摇头：“俺们来求见花后，见过就走，貊哥只管自己耍，不用管俺！”

    半玄点头道：“是哩，哥哥说得是，其实也没甚好耍，不如鹤十二峰有趣！”

    听他是要赖上鹿老爷，碧眼眨着眼，好奇地问：“丁目，对俺家老爷怎不叫爷爷了？”

    貊妖一把勒住蛙妖脖子，摇晃着嬉笑：“小蛙爷爷，醉花居门前好歹给俺留些脸，知道么！”

    嘴中叫着，手上用力，蛙妖被勒得脸色紫涨，舌头都吐出来，说不出话，想点头又点不了。

    醉花居门前小妖不是百宝拜山门当日那几个，本不认得鹿妖全丁，见黑白貊与之打闹嬉笑，才知是自家山场的，其中一个资深小妖问：“半玄丁目还要留哪样脸？说来俺们小妖听听！”

    半玄松开蛙妖，翻个白眼还他：“啥你都想听，以为是你阿爹和阿娘起草哩？”

    那小妖也笑嘻嘻的，面上并无恼怒颜色。

    过了好一会，雀妖才赶到，半玄、百宝领着小妖怪们就要入内。

    先前那小妖才伸手来拦：“半玄丁目，俺只认得你，醉花居不许外来妖怪乱闯！”

    半玄皱眉道：“他是前些日子新拜山门的鹿妖丁，名叫百宝！”

    小妖道：“俺认不得他，请拿腰牌来看！”

    (本章完)




171.三事
    今日轮值醉花居前这小妖，本只是想稍稍卡白鹿妖一下，给些脸色就算，没指望真为难到。

    但很不幸，鹿妖腰牌刚质押出去。

    山场边界上，鹿妖自家就是值守妖丁，自是能随意出入，但这醉花居门前，还真就被小妖卡住了。

    鹿妖对黑白貊道：“半玄哥哥帮俺通报一声？”

    貊妖眨巴着两只大眼睛：“俺自幼立得有规矩......”

    见白鹿妖拿不出腰牌，那小妖就雀跃起来，挥手驱道：“闪远些，闪远些去！轮值边界的全是狗娘养的睁眼瞎么？什么野鹿、野猪，尽放进俺们山场来拱食，待俺禀过花后奶奶，捉了打杀开席面才是！”

    他其实真知晓鹿妖丁身份，便只是出声驱逐，并不回去禀告妖丁和妖将。

    先前骂他的是半玄又不是自家，此时来落面子，不会无缘无故，自家之前才来过山场一回，没结什么冤仇，多半是十多日前开灵智飞禽们走通门路的一个，鹿妖就不急，站定笑问：“你是豺还是狼化的小妖？瞧着够壮实，叫啥名？”

    自家脾性被鹿妖摸得差不离，鹿妖的脾性，黑白貊却还没吃透，见他盯着问，小妖只冷笑不答，就开口叫破：“狼妖丁白腹的血亲侄儿，名叫卜向！”

    鹿妖点头，再转问貊妖：“真不替俺通传？”

    貊妖苦笑道：“得，俺的规矩，哥哥你不用守，就替你通传去！”

    半玄甩着手入内，趁还有些时间耍威风，那小妖卜向再来轰：“滚开些，滚开些去，莫叫爷爷们动手！”

    百宝就双手环抱，站原地冷眼看着他。

    鹿老爷没发话，又是第一次来，狗宝、元香、碧眼虽都双眼冒火，却也只在后面不吭声。

    钢骨心头在喊：“天菩萨！俺在火狐将军山场，早吃够无数憋屈，到万花谷还是如此么？”

    白鹿妖丁抱胸不挪动，卜向也不敢真个来推，只是还以冷笑，表示丝毫不惧。

    等过一会，鹤妖将九皋走出醉花居，皱眉问：“花后以一块黄中品蜂蜜才换回一株灵楠木，制成几百块牌儿，各块都有消肿之效，你才得几日，怎就丢了？”

    百宝笑嘻嘻凑过去：“是俺的差错，将军恕罪！”

    九皋到场，卜向就笑道：“原真是山场新拜山的鹿妖丁，恕俺们小妖眼拙，瞧不出来，又担着差事，较真了些，莫怪莫怪！”

    鹿妖回笑点点头，随九皋一起入内，去拜见蜂妖后。

    黄花娘还是躺在榻上，见他进来施礼，皱眉责道：“你这丑妖丁，不是交待了无事莫来烦本后？腰牌怎就弄丢了？”

    貊妖就站在旁边，一脸憨模样。

    鹿妖直起身，答道：“禀花后，俺门下小妖怪已满额，今日才领来见礼，除禀腰牌抵给外间走单妖将火狐外，又有一事要求于花后！”

    “小妖怪叫进来见礼罢！你的事儿，莫以为那榆木妖还有多少情面，自家先掂量清楚，该说再说，莫以为消遣本后好耍。”

    鹿妖忙点头：“尊花后之令，俺这就叫小妖怪来！”

    出醉花居外喊进六个小妖、一个小怪，全给黄花娘磕头行礼，口称“花后奶奶”。

    黄花娘叫起，等各报过名字，再丢出一块木牌给鹿妖：“小妖遇事回禀，不是惯熟的，也要借此牌才好入谷，本后借你一块，只再无下次，落火狐那的，早些讨回来，好把借的这块归还！”

    鹿妖接到令牌，挥挥手，小妖怪们就又退出去。

    等小妖怪们退出，百宝道：“禀花后，俺求的事儿，自家掂量过后，还是该说！”

    鹿妖得寸进尺，黄花娘冷起脸，缓缓吐出一个字：“说！”

    “花后，俺略有些本事傍身，善能移活树木，在灵桃峰周边时，就移栽过野茶树，种出片茶园来，春夏两季，辛苦些小妖，约莫能得足七八十份云演十八茶，到这圣猿山，也见生有野茶树......”

    若不愿为山场盘弄茶园，这新来的鹿妖也不会吐露出根脚，自家养的晶玉蜂已渐至极限，万花谷多得一片出产黄级上品的茶园，库房便要充盈许多，黄花娘眼中露出些欢喜，从榻上撑起腰，将好身段展露无遗：“哦？云演十八茶，从凡物茶树中诞的灵药，与那些天生入品的灵茶不同，圣猿山又称之为忘凡茶，二十一老祖地界，本后知晓的，也有七八家经营此物，不想你小小妖丁，倒懂得黄上品营生，确实难得，帮本后盘弄出一块茶园，要何等赏？”

    旁听的貊妖半玄眼中已在放光，不知是垂涎女妖王身材，还是黄上品灵药。

    鹿妖再缓缓道：“盘弄新茶园，百宝求花后允下三事，其一，新茶园成，每年当有俺十碗茶！此外俺逃入圣猿山，被修士追杀，为逃脱性命，折了件灵物，那灵物本是妖王脱体之物，至今尚无物可替，请花后寻补一件妖王脱体之物给俺老鹿！”

    “其二，俺门下七名小妖怪，若只轮值峰界，已足够使唤，但要盘弄茶园，移栽茶树，就嫌少了些，俺初来乍到，万花谷里小妖，只看中一个白腹丁的狼妖卜向，其余想要新化，只是新化小妖增花后靡费，想着等俺成妖将，定要求许出去另开分家的，终归也要添小妖，不如现今就新化些出来，每年体己俺自家支付，求花后许此等私家小妖出入万花谷就成！”

    “其三，俺替花后盘弄茶园，却也要顾自身事，万花谷里开一块茶园，是俺老鹿感恩，诚心孝敬，也求花后应允，就此为止，若非实在必要，往后莫又叫俺老鹿再弄新茶园！”

    黄花娘仔细听着，等白鹿妖一一说完，才娇笑着从最后一件事答起：“听你言谈，还只道是个老成的，不想此事竟也不知，第三事大可放心，你等妖将、妖丁浑然不觉，本后也是成就妖王后，又修行许久，才有些感应，这天地灵气是有多有寡，但一地范围，大抵都有个定数，灵药得成，都要吸掉些灵气的，你道本后喜移奇花异草到山场里，只为酿蜂蜜么？还不是此等未成灵药的奇花异草，生得多了，才会有天地灵气添补，弥补经营灵药消耗的那些，不用只出不进。只有眼皮子浅的，才会一味图多，却不知是饮鸩止渴，有出无进，真不知节制，要不得几百年，你得了灵药，山场灵气却被灵药采撷一空，都不能居了！那云演茶芽虽自凡物中来，但若不采它，待茶芽舒展长开，所蕴藏的灵气自然又回归到天地，只要采下，那就是少掉，你便想在万花谷种出十块茶园，本后哪又敢应？若非如此，直长两百里的山场，岂不够用？哪还用派妖将们出去再立分家？本后酿蜂蜜成灵药，已耗去不少天地灵气，借无数奇花异草才堪有些补益，你帮弄的茶园，也要离醉花居远些，不如就在鹤十二峰山后，少损些山场灵气，你又得就近照料，各相便宜！”

    此番道理，鹿妖真是第一次得闻，想想除非灵气实在浓郁，否则越是高阶灵药，越难成堆生长在一起，实在是天地灵气自有定数，绝不可能无穷无尽，任你采撷。

    妖丁、妖将自身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却感应不到一定范围内灵气当量的增减，以前却是被短视的填水乙带歪了，听懂道理，鹿妖都为自家那一丝提防心感到羞赧。

    “所说第二事么，你自家出药化小妖，自然也允得，不是本后小气，舍不得些不入流，你不知晓，小妖还好打发，但他等总要晋妖丁的，本后这家大业大，真再养不起太多。他说的卜向是哪个，你能许么？”

    最后一句话，却是转问向床榻边一名俊美妖丁，那妖丁摇头道：“是俺的侄儿，今日就轮值醉花居门外，许是未识新妖丁，不经意恶了他，要收到门下去整治罢？俺哪里会许？”

    原来这俊美男妖就是狼妖丁白腹，听他这般说，却是连小妖卜向为难自家都知晓的，百宝咧嘴一乐，开口问：“花后，万花谷里可许妖怪打架？”

    黄花娘转回头来，翻个极有风情的白眼，嗔道：“这天下，哪里的妖怪不打架？只是你莫仗着妖丁修为，欺个小妖好有面儿么？”

    鹿妖笑起来，回道：“俺们远路来的，初到一地，就怕被欺生，那小妖骂俺是狗娘养的，好彰显他那狼娘了不得，差着境界，俺不好收拾他，就收拾他叔叔罢，养不教也是过错！”

    狼妖白腹化妖时，长得原也古怪，是将面上骨骼淬炼完毕，俊脸成型，才得入黄花娘的眼，听鹿妖出言不逊，他也瞪眼：“你这白鹿儿，不过新入山门，便不将俺们前辈放眼中，如此狂妄，真要老子教你做妖？”

    鹿妖笑笑，问黄花娘道：“花后的男宠，俺可打得？打坏可要赔？”

    黄花娘挑眉道：“白腹这般的，本后身边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你俩恩怨，凭本事去单斗就是，只不许打死，不管是谁，打死要偿命！此外随意，你要能打过他，本后看中了，或就不嫌你丑，许你近身一次！”

    闷得太久，黄花娘倒唯恐天下不乱，听了她的话，鹿妖忙躬身答：“那俺不打了，给白腹家爷儿俩赔罪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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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莫欺生
    黄花娘听得有些不对劲：“你的意思，居然是嫌本后？”

    鹿妖把头摇成拨浪鼓，自辩道：“花后若肯垂青，自是小妖的福分，俺哪里会不想要？只是逃来路上，不合遇到个叫妙德的和尚，抓走俺门下一个小妖，又逼俺立誓传佛法，不然不肯放行！那和尚说了，要传佛法，切不可近女色，怕俺老鹿把持不住，就施个‘现形咒’，中过他这咒，与女子畅快时，就会现出本相来，俺只怕要紧时现出本相，惹花后恼怒，赏一巴掌过来，性命都要丢掉哩！”

    听说那什么“现形咒”，要紧时候会使鹿妖化本相出来，女妖王忍不住打个寒噤，让这丑妖怪爬身上还勉强能忍，但那时变成头鹿的话，还真会一巴掌拍死掉，想想还是算了。

    回复过来，再看白鹿妖的眼神就带着些怜悯：“可怜见地，中了和尚这般毒咒，还有哪个女菩萨敢亲近你？不得享个中滋味，你想是活着都无多少趣味！和尚着实可恶，自家弄不成，也不许别人弄么？”

    狼妖白腹插嘴道：“花后，这般倒不难，叫他往野地里寻头母鹿起草，真化形出来，还正登对！”

    黄花娘捂嘴轻笑，鹿妖道：“这狼儿傻，空生得好皮骨，脑里装的全是粪，哪配在花后左近伺候？花后若不嫌俺要紧时会现本相，俺就把这狼儿脑粪打出来，也来求亲近！”

    黄花娘摇头：“本后虽贪欢，倒真受不得这个，你自去寻放得开的女菩萨罢！随你俩打去，只是往后里，丑鹿妖真不许再来烦本后，听说已在鹤十二峰安居？如此甚好，本后便叫守令，醉花居的房，往后不再给你留！”

    吩咐过后，看鹿妖摩拳擦掌，狼妖狰狞而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女妖王再道：“且别急，先前说的是三事，还有一事哩！”

    等百宝停下，黄花娘回想着：“第一事是什么来着？哦，茶园由你盘弄，每年分你十碗茶，自是应当，不过只许到你晋妖将之前，你是打定主意要分出去另过的，万没有在外当老爷，还来本后这领体己的道理！妖王脱体之物么，你要何种？可有限定？”

    鹿妖忙答道：“花后说得是，每年十碗茶，俺就要到妖将前！妖王脱体之物是做暗青子的，以锋锐当先！”

    女妖王仔细想想，轻摇头道：“百年前有个丑妖王，为求一欢，倒是送过颗好獠牙给本后，可惜被拿到平顶山换出去了。真盘弄出茶园来，本后虽嫌你丑，这上面倒不愿亏你，可惜自家身上没长，库房里剩那些妖王脱体灵物，都只是片鳞单爪，算不得好，明年成祖节上，再给你淘换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