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逐鹿

    鹿妖趁机提的要求，反正无论依附哪家，只要知晓他灵尿本事，都要被叫种灵药，小山精倒不意外，点头应了。

    以前在靖平山，大家虽都说小山精“种”紫金薯，其实只是寻野生的挖开，施肥完毕原地回填上土而已，并不算种药，野生的分散得广，采、收都耗功夫，新到这万花谷，鹿妖倒要试试真的“种”紫金薯，自家“瑞”字神通应可解决紫金薯难移栽成活的问题，再由小山精撒尿施肥，成片种植出来。

    不过要夏季才能寻到野生紫金薯，移栽是明年的事情。

    紫金薯种植暂时急不来，倒是新在黄花娘家万花谷鹤十二峰安居下来，该试试灵桃能种成什么模样！

    灵桃峰战后，填水乙、追风王两家库房全贡献出来，百宝得了灵桃核上百颗，这鹤十二峰应该不会久居，不能都种，不过先试手是应该的。

    又不知存放太久的老桃核可还能再发芽，鹿妖努力回想起些种植技术，叫小山精取个竹筒，去寻些山泉水来，准备先浸泡一下桃核，增加发芽可能。

    山怪已要出发，百宝又叫住他：“算了，不用水，索性你直接给泡尿！”

    小山精嘻嘻一笑，背转身子，就解开小裤衩，尿了半竹筒。

    尿味顺风传开，雀妖半点鼻子一抽：“咦？咋这般香？”

    小山精的灵尿确实没有臭味，鹿妖接过竹筒，取两枚桃核丢进去，再叫把竹筒放进鹿洞中，存放一两日再用。

    惊醒回来，安下新家，百宝此时充满干劲，又吩咐雀妖道：“你去周边寻寻，找株硬木，越粗壮越好，底部不要破口裂隙的，能有狗宝、老瘟、元香三个合抱不下的，回来叫！”

    随肉身强度越来越高，运动锻炼对他已难再有作用，这是要准备重新制作大气筒，再修淬体法。

    小妖中有些手艺的曲盘已不在，只好自家摸索着来，慢些也没有关系。

    雀妖领命飞出去，百宝再对狗宝等道：“你等进去，把这洞再扩大些，往后都住洞里，不当值也少到谷里去耍！”

    小妖们被他使唤着，全就忙碌起来。

    看着山脚下妖怪们忙出忙进，鹤十二峰上三个轮值小妖等不及，又有一个偷溜下来，请明早破晓遣小妖上去轮值，鹿妖同意了。

    新到的鹿妖丁，万花谷里本该没谁关注，不料第二日，碧眼、半点、小山精三个早早到峰上轮值，百宝带剩下几个力气大的刚将硬木砍伐了拖回来，鹿洞门前已有个不速之客等着。

    来客是个胖墩男子，着件黑白相间的皮袍，人形脸上憨憨的，见鹿妖等拖回的粗硬木桩，奇怪地问：“鹿兄弟，你费力砍这大树作甚？”

    鹿妖疑惑地看着他，来者才恍悟过来，自我介绍道：“俺叫半玄，原本是北边界蛇七峰值守妖丁，前年辞了差事，改做的闲妖丁！”

    鹿妖问：“哥哥是来寻俺的？有何事？”

    矮胖墩道：“昨日听说山场有妖丁新拜入山门，哥哥就在醉花居等着，不想鹿兄弟要留这边安居，害俺空等一晚！”

    听他所说，鹿妖更摸不到头脑：“哥哥等俺做甚？”

    矮胖墩憨憨一笑：“便为恭贺兄弟你入山门，哥哥是个好交友的，最喜结识新妖，且又不忍兄弟你吃亏，少了入门贺礼！”

    “入门贺礼？”

    鹿妖轻轻一问，自称半玄的矮胖墩顿时精神一振：“周边走单的妖将家，俺地头都熟，鹿兄弟新入山门，各家岂能没贺礼？你不认得门路，哥哥一副好心肠，特来与你带路哩！”

    听他说得火热，鹿妖心头也不由一热，问：“各家会以何物孝敬？”

    半玄笑道：“寻常时日，不入流一株当是有的，但你是新入门，贺礼就得以双倍计！只是那班走单的当家之主，或会托病，或装不在家，或要哭穷，各都奸猾得紧，哥哥带你往各家认门，才不会被蒙骗了去！只是也不白走一遭，兄弟收完礼，还要分润些给俺……”

    听到只能搜刮不入流，鹿妖已经熄了心思，摇头道：“哥哥何不自去讨要？”

    矮胖墩叹气道：“虽说俺们背后有撑腰的，却也有惯例，各家十年内只好走一遭，去得太勤，刮不出油水不说，自家名声也坏了，万一遇到黑心肝的，山野里伏杀了，岂不冤得慌？哥哥都已走过，不好再去，才要用兄弟你的名头，俺们合则两利！”

    鹿妖苦笑起来：“讨要到些不入流，于俺等妖丁又无多少用，何必多事去讨嫌？”

    “怎会无用？”矮胖墩先是瞪大眼难以置信，接着才醒悟回来：“果然是远路来的，不知俺们山情！大小这么多山场，自有那善产不入流，却经营不到入品的，又有能得黄上品，却得不了中品、下品、不入流的，你当都似俺们万花谷富裕？各家经营都有长短，缺某品灵药的，便于每年九月十九成祖节，在平顶山上互易！俺哥俩收够贺礼，自能换成黄下品用！”

    鹿妖问：“几株不入流换一份黄下品？”

    穿着黑白皮袍的矮胖墩答道：“玄下品及黄级三品之间，差一品互易一易五，不入流要贱些，十二三株才能换到一份黄下品！”

    周边二十来家走单的妖将山场，便全讨到入门贺礼，分给这矮胖墩些，也不过才换两三份黄下品，还要招惹来无数怨气，鹿妖觉得不值当，还是拒绝不去。

    鹿妖不愿去，矮胖墩左右无法，便有些着急：“实与你说罢，俺一时大意，暗得罪了拜门的蛇妖将，又贪玩了些，被门下疲懒小妖逃班连累，蛇妖将盯着连点卯蛇七峰三个月，才禀到花后那，扣俺四十多年灵药！俺再没有进项，就指望寻些外财来添补，好歹陪俺走一遭，往后俺叫你哥哥就是！”

    鹿妖瞪大眼：“你就是豸磐昨日所说的黑白貊？”

    矮胖墩委屈地点点头，鹿妖不由好奇，开口问：“俺见识少，哥哥究竟是何种本相，竟称为貊？”

    有求于这鹿妖，矮胖墩便将人形身躯一顿，化出黑白相间的本相，任他观看。

    看着眼前黑白两色，胖胖憨厚的生灵，鹿妖张开嘴：“这……这不就是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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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兜风岭
    玄就是黑色，熊猫取半玄这名字，莫不是“一半黑”的意思？

    半玄收起本相，再化回矮胖墩模样，就可怜巴巴地看着鹿妖：“俺现今实在穷困，就望鹿兄弟提携！”

    得！就凭你是国宝，老子帮你一回！

    好名声又当不得饭吃，万花谷向外吃拿卡要的妖丁众多，自家就此一遭，并不如何显眼，顺便侦查一下周边，往后不再去讹那些走单山场，也就是了。

    “也罢，只当是顺便认认周边地理！”

    百宝终于点头，貊妖大喜，脸上收起憨厚，就催促他上路。

    鹿妖却不急，先交代狗宝，仿着旧日靖平山那大气筒模样先搞起来，自家不知要出门几日，莫忘五日后与山峰上换值。

    待狗宝应下，将要启行，鹿妖又想起一事，出口道：“元香去峰上，将碧眼换下来，俺带他出门见见世面罢！”

    麝妖领命，就奔上山峰去。

    趁碧眼还未到，请大熊猫妖先等着，鹿妖在新鹿洞旁挖出两个浅坑，将浸泡一夜的两枚桃核连灵尿液倒下去，“瑞”字发动过后，填土埋上，又叮嘱狗宝莫忘浇水，小山精下山来，也叫他再施几次肥。

    他这“瑞”字法令，自动抢夺张一福的福云，很是古怪，但目前也只是影响范围变大了些而已，并不见其它异常。

    好一会之后，蛙妖才奔跳下山来，半玄已等得心急，见等的小妖到了，又连声催走。

    鹿妖笑应着，终于上路。

    行走中以密语先交待碧眼几句，鹿妖才好奇着开口：“哥哥原本门下的小妖，害哥哥少了四十年灵药，后来怎生处置的？”

    半玄无奈答道：“那些个无良坑主的，还能如何？禀过花后，剥皮抽筋惩戒十日，就全撵出山场去哩！”

    鹿妖听着，暗叹这万花谷法度，果然松得太多，此等小妖若落在靖平山，绝对只有开席面一个结局！

    无论走单还是妖王分家，占两座山峰为山场的妖将极少，多数都只一座山头就够用，大熊猫半玄带百宝去的第一家，就在东边界三十多里外。

    这山头由个牛妖将占着，半玄领百宝与小妖碧眼刚到山门边，守山门的小妖看见，就苦着脸叫：“半玄老爷，你三年前来过俺家的哩！”

    半玄瞪着眼回他：“眼放亮些，老爷是那般没品混赖的么？十年内哪会来两次？这位是俺们万花谷新入门妖丁，认不得路，才请俺带着来！”

    看那小妖苦着脸，半玄再哼哼道：“敢说你家将军不在家，大耳巴子赏你！”

    貊妖此时，哪还剩半分憨厚模样？

    完全就是个欺压良善敲竹杠的地痞无赖，自家不幸还是同行帮凶，鹿妖看得哭笑不得。

    遇到精晓门路的熟客，守山门小妖推脱不开，只得叫同值的飞行小妖上山报信，他自家领着半玄老爷登山，路上又恭贺鹿妖入得好山门，请教过名字后，再欢迎百宝老爷往后常来，只是自家将军多病好远游，在山的时间实在是少。

    这小妖心里定在叫往后讨债鬼又多出一个，听他话语恭顺，百宝也不以为意，反正都由半玄出头，他只随着登山。

    此地山主牛妖将已在洞前等着，见了半玄，乐哈哈先打招呼，面皮功夫倒修炼得好，半点不见恼意。

    半玄、百宝随妖将交谈着入洞去坐，碧眼则混到小妖群中去。

    洞里宾主略饮茶片刻，半玄就直言说百宝兄弟新入万花谷，特来讨份贺礼。

    牛妖将恭贺两声，又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果然就从囊袋中抹出两株不入流，递给他门下陪客的一名妖丁，由那妖丁送过来。

    鹿妖接过，道声谢，也就随手收起。

    想多赶几家山场，不过貊妖刚出声说告辞，鹿妖接道：“哥哥莫急，牛将军家俺尚是初来，正该亲近，讨问些山情，多坐一会再走！”

    不借着鹿妖名头，其他山场都再刮不出油水，百宝不急走，半玄也只好耐着性子等，陪坐闲扯。

    东拉西扯一个多时辰后，面皮功夫修炼得不错的牛妖将脸上都有些不耐烦，估摸着蛙妖该完事，鹿妖起身道谢，告辞。

    洞口唤回蛙妖，见他摇头，鹿妖回头再道声谢，这才下山。

    出了这家山门，鹿妖将收到的贺礼分一株给貊妖，开口道：“俺故乡在赤沙河边，想去河边看看，哥哥不如领着先去那边山场收礼？”

    矮胖墩只等着鹿妖收完周边所有山场贺礼，能分润到换一株黄下品的就满足，不想鹿妖第一家就分出一株来，若家家都如此分，岂不是能得一半？

    瞧这白鹿妖是个大方的，左右不过改下方向顺序而已，貊妖咧嘴畅笑道：“自是由得你，哥哥先领你去看河！”

    原本说过带他来讨贺礼，便改叫自家哥哥的，这大熊猫就健忘了？

    对这貊妖半玄的品性，百宝算是看明白了。

    貊妖更改方向，带着往东北行上两百多里，已是夜间，才指着对面一排山峰道：“那边是大匿王家山场，俺们不好过去，就折向北，寻到河边罢！”

    鹿妖自无不可，又好奇问：“哥哥，大匿王是何本相？为何不住山上，反居在河边？”

    半玄答他：“听闻是大鲵修炼成的妖王，天生喜水，才居在赤沙北岸！他家养得许多好王八，可惜最上等的也才玄级下品，于大匿王自家无补益，就远不如花后哩，俺们妖丁暗都瞧不上，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大鲵？那不就是娃娃鱼？

    扎西山的榆木妖眼光其实甚高，介绍的两个妖王，如意王、黄花娘都靠着自家山场就能进补妖气，实力应该要强些。

    鹿妖暗计较着，又随半玄北行一段路，终于赶到赤沙河边。

    夜色之下，河水湍急东流，河面有百来米宽。

    这边离出圣猿山不远，水流已被沿途分得太多，与下游狂牛王家那段相比，河面同样不算宽广。

    半玄指着河水道：“你要看河，赤沙河往北的山场，俺们就先留着，先往西走！”

    鹿妖观察半天，猜不出河中细螭多寡，待天色发白，看清河水同样泛红色，就又由貊妖领着，逆水向西，一路再拜访妖将山场，索要贺礼。

    每到一地，鹿妖都要多耽误一阵，等碧眼把各家小妖看得差不多，才告辞离开。

    门下只有雀妖半点一个飞行小妖，无论小妖轮值还是飞行坐骑，都确实还需要一个，山场里的疲懒小妖和开灵智飞禽，鹿妖看不上眼，这次他想寻个好的。

    现成的好飞行小妖哪里找？当然是周边的走单山场，半玄眼睛只盯着灵药好处，鹿妖则等碧眼寻到好飞行小妖，才会真正出口吃拿卡要一回。

    如此耽误，用时自然就久，不过讨到手的贺礼，鹿妖出门来都分一株给貊妖，半玄倒也没什么不满。

    逆赤沙河水往西行，所遇第一处开沟渠往南引流处，那沟渠却是直接从山肚中打通过去的，不知当时是大妖怪施法，还是小妖怪们费了大力气。

    第五日出一家山场来，半玄指着西北方数十里外一座焦黑巨山道：“攀过兜风岭，就是花后关照不到之地，已不用再去，俺们渡河去北边讨礼！”

    貊妖所指巨山，远远看着满山焦黑，似乎是寸草不生之地，只山脚下沟谷边才有些绿意。

    碧眼随行，渡河时倒简单，他已是积年老小妖，将山蛙本相巨大化，百宝、半玄两个踩着，脚不沾水就已过河。

    到北边高山上，回头才见貊妖所指那山巨大雄奇，这边看过去，山腰还有条瀑布高挂，水流不算小，流淌下来就注入赤沙河中，鹿妖好奇问：“那山好大，又不缺水，怎不见有草木生长？”

    半玄答道：“俺听说，兜风岭也是圣猿五千峰之一，原本有位猬妖王占了做本山，靠株玄级中品的灵杏树过活，两百年前被贼偷掉灵杏树，猬妖王追到那贼家里，那贼子逃脱，他一时发狂，把那家小妖全一并打杀精光，夺得灵杏树回山，还未来及欢喜，就有天劫降下来，将他连同灵杏树一起打得粉碎，山上生灵全无一个逃脱，土石全都就焦黑，过了两百年，还是如此模样，只山脚边儿略长些草！”

    天劫之威，竟至于斯？

    鹿妖不由愕然，好一会后忽然想起：“俺倒忘记了，玄天派那罗一杰曾打杀掉连狐妖王在内的大小妖怪，才把那山改名作靖平山，杀光一山妖怪，他怎未受天劫？”

    此事想不明白，且离自家已经有些远了，略想一会，也就丢开，反对远处的兜风岭来了兴趣。

    沿途所见，妖将都只一两个山头做山场，等自家晋级后，为了不显眼，也只能选择一二个山峰，自然寻个大些的最好，不过周边雄壮高大的，早都被妖王、妖将先占了，远处那兜风岭，看着沿山脚沟谷走一圈怕就有二三十里地，又恰在黄花娘影响范围之内，旁边就是赤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