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逐鹿

    新化的小妖，一般都因初时淳朴，会感恩赐药点化者，更忠心可靠些，才能称妖丁心腹，可眼前这些开灵智之飞禽走兽，都学会走人情了，哪里还有淳朴憨厚可言？化出小妖来，又能得几分忠心？

    鹿妖先有些犯愁，转念一想，老子灵桃峰一战，连妖丁都打杀不少，此时忌惮些小妖作甚？难不成新化小妖使唤，还要自找些别扭？

    索性谁的情面都不卖，伸手指住最外围一只大麻雀：“这只麻雀，可愿与老爷俺传信！”

    他指这只麻雀，虽有正常鹞鹰大小，但灰不溜丢的，与前面毛色油亮的神骏大飞禽们相比，半点不显眼，被挤在最外面，它只是来碰运气的，全未想到鹿妖会指过来。

    鹿妖选中它，是因鹤妖将介绍各方小妖人情时，麻雀未被点到而已。

    灰麻雀怔了一下，才知道天降之喜，顾不得畏惧夹杂在前面的天敌，忙从神骏大飞禽们头上飞过来，落在百宝面前，匍匐下身子猛点头。

    花后许两个飞行小妖的名额，鹿妖定下传信的，也还缺一个，九皋问：“驮你飞的哩？”

    再扫过面前这些大型飞禽，鹿妖摇头道：“将军，俺丁小妖去守峰界，传信小妖是必不可少，驮俺的倒不用急，眼前这些个，都不入眼，往后慢慢再寻可好？”

    鹤妖将想想，道：“这倒由得你，便山场里那里闲妖丁，好些门下一个小妖没有，更别说坐骑！只是要不时去点卯，松懈久了，小妖们必逃班的，无飞行小妖驮你，可莫怨辛苦！”

    又问：“可有不入流化这麻雀？需俺借你么？”

    鹿妖忙道：“俺虽远来穷顿，不入流存货倒还有几枚。”

    (本章完)




164.路上
    说完话，鹿妖取出块不入流紫金薯，递到大灰麻雀嘴边，它几口叼食了，果然之前已积累得够，再得这一块灵药下肚，顿时就化出人头来，尚未感应完自身状况，先尖声叫道：“谢老爷的赏，俺往后定忠心耿耿，任老爷差遣，老爷叫俺往东，就绝不往西去，传信的差事都只管使唤俺，只是尚缺个响亮名儿，请老爷赐名！”

    不想麻雀是个话多的，方化形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想想以前取过名的琅琅、波音等小妖，不是生离，就是死别，现今身边一个没剩下，彩口不好，鹿妖有些犯忌讳，摇头道：“老爷俺别的本事还成，就取名儿不好，你还是自家想一个罢！”

    “俺自家想的名儿，没有典故，往后说出去，面上无光哩！”麻雀妖苦着脸，突然转头向着鹤妖将：“将军是俺老爷的老爷，可能开恩，赐小妖个名儿？”

    鹤妖将冷哼着拒绝：“灰不溜丢的玩意儿，半点不讨喜，让别个取去！”

    麻雀妖就欢喜着跪拜：“谢将军赐名儿！”

    九皋明明说了叫他请别个取，这雀妖还谢？

    鹿妖疑惑中，雀妖叫道：“往后俺就叫半点，管着万花谷东边儿十七峰的鹤将军亲自给取的名儿，说出去，要羡煞多少小妖！”

    许是之前等候化妖的时间长，这麻雀憋得久了，一朝得开口，真真是个话痨，鹿妖打断他，问：“你今日化妖，可有造化得神通？”

    新取名半点的雀妖小脸上带着沮丧，答道：“老爷，俺这般瞅着就不显眼的，化妖时哪能邀天幸？俺本都没指望，半点没造化，是个不讨喜的小妖，求老爷莫克扣俺灵药！”

    这话痨麻雀，耐心不好的估计都受不了，果然是半点不讨喜，鹤妖将摇摇头，轰散其它飞禽走兽，对鹿妖道：“你山场外还有等着的小妖，连这雀妖一起，十日轮值完后再一起觐见花后罢，今日不急！”

    鹿妖应下：“百宝遵命！”

    “你今日不收骑乘小妖，俺们就要走着去鹤十二峰，走快些才正经，好些日子没去巡游，带你到地头，俺好顺便再往周边峰头点卯！”

    鹿妖疑惑着问：“百多里地哩，将军不是能飞？”

    鹤妖将冷笑着反问他：“向来只有小妖驮妖丁，你见过妖丁驮小妖的么？”

    雀妖在旁“嘻嘻”一笑，才警觉笑声对老爷不恭敬，忙道：“俺本相虽小了些，但再修炼些年，定也能驮动老爷，老爷莫急……”

    原来鹤妖将是自持身份，不肯驮他，顾不得雀妖的废话，百宝也忙着补救：“是俺的不是，想得差了，将军勿恼！”

    鹿妖赔礼之后，鹤妖将就迈开脚步，领头往东边边界走去。

    明明本相善飞，又是妖将修为，偏偏要走着去，百里路可不近，鹿妖无奈，只得带麻雀妖半点跟上。

    妖将、妖丁、小妖，三个妖类，只百宝一个不会飞，另两个倒全将就他了。

    麻雀妖今日得化成妖，从此能领万花谷体己，要越过多少请托门路的日辣飞禽去，免不得兴奋，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话儿甚多，还没半个时辰，就搞得九皋、百宝两个都烦，觉得这小妖果然没取错名字，半点不讨喜。

    鹤妖将不知有多久未在地面上看过风景，领着鹿妖赶路，初时健步如飞，待奔出平坝地区，便将各处花草看得仔细。

    看他像是顺道寻物的模样，赶着路，鹿妖打断雀妖自言自语，问：“将军要寻何物？俺们许能帮着找找！”

    鹤妖将转头瞟他一眼，本有些不想说的，等看清楚那张丑脸，顿又觉得莫名安心，才开口道：“俺们山场经营之物，最需添补奇花，似俺这般脸俊的，能寻到一株，移回本山去，花后瞧着喜欢，指不定就会来亲近！”

    看他说得自豪，又有一种你便得了奇花，凭这张丑脸也不可能有机会的藐视感，直让鹿妖憋屈不已，好一歇后才继续问：“俺们山场，有哪些经营之物？”

    雀妖这一阵功夫，已变回本相，又将体型化到最小，小小麻雀不敢站在老爷身上，便一路飞飞停停着，听到老爷所问，恰是自家开灵智后就知晓的，忙开腔代妖将答道：“老爷，俺们本山大小妖怪，就凭花后奶奶养的晶玉蜂过活，这蜂采花酿蜜，每只蜂只采一种花，绝不雷同，采群花所酿蜂蜜，不入流、黄级三品皆有产出，若得采够千种奇花，酿出千奇蜂王浆来，虽十来年才得一两份，却有玄级下品之效，最日辣不过！”

    鹿妖听得咋舌，如意山的赤灵芝是玄级中品灵药，听当时的黄鹂妖介绍，却像是天地自生，并非如意王的本事，估计难以移动，只在如意山成活；自家新拜入的万花谷虽才产玄下品，却是凭自家养的蜂酿蜜，那就是说，无论黄花娘身在何方，都能种花酿蜜成功。

    灵药相比，虽是赤灵芝高一品，但妖王的经营手段，却是黄花娘更胜一筹。

    想明白这个，百宝又忍不住好奇问：“玄级下品灵药，妖王食之有效么？”

    按鹿妖在灵桃峰所知，妖族食灵药增妖气，除了第一次食用的新品外，一般情况下，小妖对应不入流，妖丁对应黄中、黄下两品灵药，妖将对应黄上、玄下，妖王对应玄中上，妖祖对应地中下，妖圣对应地上、天下，再往上的天妖，上古以降，基本没再现世，同样的，天级三品灵药，世间也已几乎不再出现。

    妖将以上，晋级并不完全看妖气的多寡，灵药吃得再多也不会立即晋级，不过积年老妖淬炼过的妖气累积得多，本事自然也要大些，真有了契机，成功率也要高些，如意王经营本事不如黄花娘，但凭着本山赤灵芝，妖气一直可得进补，黄花娘没个添补进项，日积月累下来，岂不是差距越来越大？

    半点虽然很想说话，但这个问题不是他能回答的，还好就算憋得再脸红，本相小麻雀也看不出来。

    九皋轻哼一声，有些得意，又夹杂着酸楚味儿，心情复杂地道：“别的妖王便得了千奇蜂王浆，玄级下品也进补不了多少妖气，唯有俺们花后，借欢好时化开药力，方能有效，也正如此，才没哪家妖王愿打万花谷的主意！其他有玄中灵药的山场，甚难安心，为广结强援，需将灵药分润些出去，才能保得住！”

    听鹤妖将所说，黄花娘能进补妖气，又不会怀璧其罪，多少年来，女菩萨身份不知结交了多少外援，拜山在万花谷，往后还真有太平日子过！

    高兴地想着，鹿妖又虚心求教起一事：“将军，花后吩咐，出门不可招惹事端，犯下差错要罚，俺初来乍到，不知行何等事算为差错？”

    凡是这般问的，心头只怕都想着要去招惹些事端，九皋瞥他一眼，冷笑着道：“悠着些罢，别真以为背靠花后，就万事无忧，出门招惹是非多的，遭别个记恨上，藏头敛息来下黑手，山野中真被打杀了，查不出来，花后也就不管，此等事俺见过的已不止一两遭！”

    鹿妖陪着笑道：“将军说得是，俺老鹿也是个本分的，并不会乱招惹是非，只是打探明白些，免得犯了山场忌讳！”

    鹤妖将点点头，告诫道：“周边的大小山场，你若要去打秋风、玩耍厮混、见女菩萨，耳目定要灵醒些，千万莫与别家妖王山场、分家结怨，否则被告上门来，花后先打你顿板子，再问缘由，错在你的，剥皮抽筋也平常，犯了命案，交出去抵命！”

    意思就是后台硬惹不起别招惹？鹿妖稍等一会，见鹤妖将不再说话，问道：“还有咧？”

    九皋白他一眼：“就这些，哪里还有？”

    竟然如此简单，鹿妖顿时笑起来：“俺定记得死死的！”

    全身轻松，开心赶着路，一会后，鹿妖才又问：“俺们山场周边，还有哪些山场？尚烦将军告知，便宜俺出门行走！”

    “周边？”

    本是妖怪，人形赶着路却也长袖飘飘，一副仙姿丰容的九皋沉吟片刻，开口道：“便以俺们分家妖将开辟的山场距离说罢，出边界五百里内，除俺们万花谷四个分家山场，尚有妖王两家，一家在东北三百来里，称大匿王，居赤沙河岸；一家在正南四百里外，称朱厌王，居在小次山。这两位妖王，与俺们花后交情都不寻常，你若遇到他两家的妖怪，定要客客气气的！”

    鹤妖将说到交情不同寻常，语气中又带些酸，鹿妖顿时明了，再问：“妖将山场哩？”

    “妖将山场都只一两座山头、几里河段，五百里内就多些，有二十多家罢，七家是妖王分家，剩下都是走单，有两家还是大漠逃过来的沙妖……”

    一边交谈一边赶路，鹿妖是自家门下，鹤妖将九皋只得将周边大小山场妖怪都细说给他听，免得将来惹下祸事，害自家也吃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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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金刚铁臂猿与望月犀
    待鹿妖问清周边现况，已行过了几十里路。在一处灌木林下，鹤妖将九皋终于寻到一株满意的罕见花草，可称为“奇花”，小心翼翼连根茎一起刨起，才欢喜着继续赶路。

    看他欢喜模样，之所以步行陪自家到鹤十二峰，主要原因只怕还在这“奇花”身上。

    想到万花谷的妖将数量，虽几倍于靖平山，但按正常积累，却又少了些，少掉的妖将哪里去了？

    鹿妖不得不关心，行走中再问道：“将军，俺们山场妖将，数目好似少了些？”

    “嗯？”鹤妖将奇怪地看他一眼：“哪里少了？”

    不知是否会犯忌讳，鹿妖小心翼翼着道：“俺们山场，今有近两百名妖丁，靠着花后的体己，自家再勤力些，寿终前得晋为妖将的，少说也当有小半数才是！”

    “哪得这般多？”

    九皋顿时不顾神仙风度，瞪大眼道：“山场此等疲懒货，仗着有体己进账，还有几个肯上进？每年到手的体己，不是参赌输了去，就是拿去哄女菩萨，眼下两百妖丁，寿终前能得成妖将的，定超不过四十！”

    整体环境松懈，贪玩爱耍的多，成材率竟然如此之低？

    鹿妖简直难以置信，九皋叹气道：“妖丁不中大用，无论对阵修士，还是援磨牙、虺虺两位老祖，都不使唤他等，经的事少，二十一老祖本是好意，却不想尽养出此等废物来！万花谷近两百妖丁，终能成妖将的不超四十之数，再加成妖将后凑灵药赎身出去自走单的、外逃的，还有战死的，能留下多少妖将？”

    “外援磨牙、虺虺两位老祖？”

    九皋点头：“俺们圣猿山，东南面是二十一老祖地界，只应对人修、大漠两方，还不如何吃紧。西边儿两家，虺虺老祖是怪类，不过依俺们妖族的礼，也称为老祖，地界在圣猿西北端，他家地界北端接着海，西边多接大荒山，只西南连着圣犀谷；磨牙老祖是松鼠本相，地界在圣猿山西南，她家地界南抵大漠，西边也多接着大荒山，只西北端连着圣犀谷。”

    鹤妖将说的是“她”，那这位松鼠妖磨牙老祖是位女妖？

    “圣犀谷揽月大圣与俺们圣猿爷爷结下死仇，又斗不过，若敢亲入圣猿山来，圣猿爷爷必要被惊醒的，他轻易不敢亲来，圣犀谷里再没有妖祖，妖王也少，只妖将养得最多，隔两百年，便要种下无数捆魂索，逼大批妖将出来拼命，就袭磨牙、虺虺两家，那些被逼出来的，只有打杀同境界一个，才许再退回去，否则百日一过，捆魂索直接绞杀魂散，就都极凶残，俺们老祖念着同山情谊，逢战事起时，就会抽些妖将过去，助那两家守地界。”

    晋升妖将后原来还有战事，鹿妖被吓一跳，忙问：“怎么抽？抽多少？”

    九皋本不是喜欢长篇大论的性子，但自家说起这些事，那小麻雀妖也都凝神倾听，不再出声来烦，乐得如此，他就答道：“抽签！平顶山先抽出二十家妖王，这二十家再抽签，各家抽五个妖将去援。非止俺们二十一老祖地界如此，若圣犀谷妖怪大举出侵，其余三家也都会派援过去！”

    鹿妖已知悉圣猿山共有六位妖祖，今日已听到一半，索性都问个明白：“俺初来乍到的，诸事尽都不明，另三位老祖的根脚，也烦请将军一并告知，免得将来有冲撞处！”

    “另三家么？金鬃老祖是狮子本相，听闻出自离离原，地界在圣猿山东北，北接虺虺老祖家，东连离离原，南接俺们二十一老祖地界；无冤老祖是上古遗脉，獬豸血脉，原是圣猿爷座下头一把交椅，他家地界位居正中，本也广大，七百年前割半数给新晋老祖尾盘，今反而最小；尾盘老祖是蝎本相，大漠逃过来的妖王，在俺们圣猿山得了契机，七百多年前晋为妖祖，除无冤老祖外，磨牙老祖和俺们二十一老祖也割了些地给他，地界也在圣猿山中央，不过偏南些，与大漠有接壤。”

    介绍完毕，鹤妖将再道：“各位老祖都有尊号的，俺听说大王们是随圣猿爷当年的性子，积习难改，俺们下面随着，背后都就直呼老祖之名，当面切不可出错，需记得二十一老祖尊号苦黎老祖，若叫错被老祖听去，便是妖王，男妖也非被脱光吊平顶山百日不可，女妖则学山猫叫十日；其余磨牙老祖尊号乾坤元祖；金鬃老祖尊号凛风大祖；虺虺老祖尊号霹雳灵怪；无冤老祖尊号典法太尊；尾盘老祖尊号地煞老祖。”

    六位妖祖的尊号，当面念错说不定会死妖，鹿妖忙用心记忆。

    自信记牢后，鹿妖才问：“将军，俺所知的，圣猿山南北走向，东西宽万里，南北长三万里，东南对人族地界，正东、东北是离离原，南抵大漠，北临大海，西边两端邻着大荒山，只中部与圣犀谷相连，圣犀谷被大荒山与俺们圣猿山所围，可有差错？”

    九皋点头：“你倒知地理，不似那些懵呆傻妖！”

    流落到靖平山的猴妖山酋，所介绍的圣猿山周边漏掉大荒山和离离原，想来是境界不足，所知有限导致，倒不足为奇，鹤妖将认可后，百宝又问：“人族地界玄天派有化神修士，大漠中有飞天大圣，圣犀谷有圣犀揽月大圣，北海有龙宫，剩下大荒山、离离原两地，可还有妖圣？诸位相邻的妖圣，与俺们圣猿爷交情又如何？”

    鹤妖将答道：“大荒山里有位搅海大圣，听闻本相是鱼鹰；离离原则有位擎天大圣，本相为象类；此外海中疆域数十倍于陆地，妖圣众多，可不止龙宫一家！大荒山、离离原两家妖圣，与俺们大圣从无往来；北海龙宫、东南人修、南方大漠，与圣猿爷有些恩怨，不过暂还能相安，只圣犀谷那老犀牛是死仇，最需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