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逐鹿

    小山精翻个白眼：“山主哥哥都不管我的！”

    小怪一个，听他特意把“哥哥”两字咬得重，青萝就懒得搭理，转身离开。

    她倒知晓，鹿老爷最得用的狗宝管着山场教习，这闷葫芦教导神通，居然好些妖丁、小妖都爱，青萝就在背后听羊妖开泰夸过几口：“狗宝哥哥讲得也明白，还不啰嗦，一句废话没有！”

    待转头发现她在，开泰就有些惊慌，一溜烟跑了。

    这羊妖夸狗宝，为啥要怕奶奶我？

    女魔怪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也听说，鹿老爷从龙头山回来时，据说又学到门“巨化”神通，先教给教习牛妖，估计于微家老爷已发源出了，今日又在驻山丁土楼上开讲新神通，怪不得福桃洞里小妖没几个。

    原先在如意山，像这般爱学本事的妖可不多，别说下面妖丁、小妖懒散，就那已丧命的前夫如意王，还不是多年未练成修罗战技，嫌辛苦罢了。

    白鹿老爷这山场，只才一座山峰，比原先自家做当家奶奶的如意山，花样倒真多太多。

    病恹恹的黑虎妖丁新来，青萝听说他第二次日辣时，就敢出声反调戏女小妖，是个胆儿肥的，又不太熟，修罗女不想和他说话。

    若不然，杏潭边逛一圈去？

    兜风岭那条瀑布的水源头处，因那株黄下品的灵杏树，被妖怪们叫做杏潭，圣猿爷是在那里合体现世的，那里就有些尊贵了，如意王破坏的桃树早已收拾干净，风景也好，离狗宝教神通的土楼还近，别个不知鹿老爷行踪，于微家这老爷定然知道。

    如今这兜风岭，小妖们管自家丁目称老爷，女小妖也叫圈定自家的妖丁老爷，称鹿老爷为山主老爷，碧眼、元香他们几个心腹得用的，背地里倒都叫“鹿老爷”，青萝也就这般随着叫。

    从福桃洞出来，顺着竹林往下走几里，就是杏潭，只是她和濡尾才走到半道，就见半空中呼呼啦啦一群飞行妖先飞回来，女蝠妖也在其中，再然后，石台上跑回地上的。

    见跑回来的妖怪多，青萝忙带濡尾闪到竹林里，不挡着道。

    只是她身份在，跑到面前的都要停下脚步，称一声“小奶奶”，才再继续上路。

    女魔怪一直点头回应着。

    直到个子高的女小妖妥妥跑过，也停下叫她，青萝才问：“今日这般早，就讲完神通？”

    妥妥摇头道：“不是哩，是主家花后娘娘来了，就在山门外等着，狗宝丁目下去迎，叫山上先备待客，明日再讲神通！”

    鹿老爷没去万花谷？

    只是我老爷不去，你怎么还追家里来了？

    黄花娘来，那还去甚杏潭？青萝轻咬下牙，转身叫狐妖濡尾：“走，回福桃洞！”

    转身回去，想想，还是先准备沏茶待客，奶奶面儿不能丢！

    黄花娘这位主家妖王，先落在山门外求见，也是礼数到而已，倒不会真一步步走上山来。

    待黄花娘等降落福桃洞外，青萝才瞧见，来的不只她一个，还有三个妖将、几个妖丁随行。

    估摸着是自家想差了，女魔怪心头轻松起来，高高兴兴去沏茶。

    等她奉茶进福桃洞，黄花娘正笑吟吟地问：“本后寻他有事哩，怎会去了猿山？这不是要两三天才回得来？”

    这是向着自己问的，奶奶我怎知？青萝轻笑着答：“许是有事儿，鬼祟得紧，也未与我说！”

    黄花娘一拍巴掌：“无事，本后等他！”

    这是何意？

    狗宝吃惊，正派茶的青萝也吃惊，黄花娘已将眼一转：“狗宝、碧眼都在，你家元香呢？”

    青萝没再说话，狗宝是个实诚的，老实着答：“出外带野小妖哩！”

    黄花娘又笑问：“路上可有差错？可要本后遣将军们接应？”

    狗宝摇头：“昨日警山丁的就已寻到，只差两百多里路哩，午时就该能到！俺家老爷就是得了准信，才放心出门！”

    黄花娘欢喜，拉过青萝来：“哎哟，这法衣是得穿你身上才配，本后肤色差了些，定撑不起来！”

    突然被拉着，亲热说闲话，修罗女全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边九皋、守令、蒙哥、老瘟也尽和兜风岭妖丁套着近乎，各自交谈。

    见青萝事不熟，狗宝老实，碧眼迟钝，其他妖丁身份不够，都只唯唯诺诺应着，妖丁群中半玄暗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专挑鹿老爷不在家时来，难不成要打秋风？只是俺们兜风岭精穷的，能有甚好处给万花谷？”

    黑白貊想不出来，只密语传话给狗宝：“家主只怕是要打秋风哩，要讨的好处俺瞧不出来，哥哥留意着些！”

    狗宝听得一怔，打秋风？那就应是野小妖？

    狗宝醒悟，黄花娘却已察觉有密语暗传，转对貊妖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是本后万花谷转到兜风岭的哩！传甚密语，本后不能听？”

    貊妖叫道：“花后冤俺老貊！俺是与狗宝哥哥说，福桃洞小，要紧着给花后和几位将军腾挪洞室，晚间才有地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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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241.哭泣的蛙妖
    正午时分，元香、琅琅带着野小妖队伍，终于抵达兜风岭山门下。

    兜风岭山主老爷的家主妖王，亲自到山门下迎接，接待规格已是极高，无主之地须熬到妖丁才有可能拜入山门的野小妖各个感动。

    琅琅则与狗宝、老瘟、碧眼、小山精好一翻笑闹。

    一路沿山道上山，都有兜风岭妖丁、小妖好奇地打量新上山队伍。

    元香对着狗宝，悄悄密语了一句：“拉到俺们山场的，还有一百七十六个！”

    狗宝点头，叫全带到福桃洞门前说话。

    那边，万花谷妖将、妖丁们各拉着两个野小妖的手，亲热说着话，一路登山。

    元香有些警觉，狗宝对他密语道：“无事，鹿老爷走前吩咐过的，多半就防着被花后坏事，他却不过花后情面，俺们在正好不过！”

    密语完，狗宝提声叫：“各丁除轮值小妖，都到福桃洞来！”

    于是，满山小妖都赶往福桃洞外集合，还好洞门前平地宽阔，三百来号妖怪站得下。

    等野小妖队伍抵达，本山的也全都赶到，狗宝对黄花娘道：“花后，老爷吩咐的，野小妖到，容俺越礼先说几句话！”

    白鹿妖不在家，黄花娘不怕他几个妖丁能玩出花来，铁了心要凭妖王优势，至少拉走大半野小妖，不过先不急，拉着修罗女的手，笑吟吟地道：“这是你们山场，当家的不在，既然由你做主，你且说！”

    对女妖王再施一礼，狗宝就扬声道：“新来的野小妖听着，俺们老爷事忙，这几日不在家，临行让俺与你等说，作客一月后，愿留下的，需遵兜风岭山规！若有违者，轻的日辣，中者剥皮，重者开席面！俺们山规森严，不是说了耍的！”

    “老爷说，与你等每年两株不入流的体己，给到明年......”

    狗宝是个憨厚的，本山畏惧他的小妖并不多，这话还未说完，好几个就鼓噪起来，有出头的打断他话：“教习，凭啥新来的比俺们本山体己还多？”

    不用去看，元香凭声音也能听出是本丁修业那厮，原与鹏妖晓事、豹妖不争、兔妖大吼等一样，是黄花娘送来的十六头异种兽成妖，不过血脉古怪，到如今还只是个小妖，未能晋妖丁，常自诩为小妖中头一号，便山上多少妖丁，也未被他放在眼中。

    那厮一贯嚣张，又是自家断案丁的，这场合居然也出头，元香牙痒痒的，只是狗宝替当家老爷说话，之前又交待过，他就先忍着。

    原本说的是每年两份不入流体己，怎变卦了？野小妖们也有不满，不过他等中未有出声的。

    狗宝瞟修业一眼，道：“听俺说完！老爷说，俺们山场小妖，贯爱吹牛，自夸打架日辣，其实学了多少神通去，本事还稀松得紧，请各位野小妖多教他等做妖！便还只是山场作客，鹿老爷也有好处送，这月之内，若愿意，野小妖可与本山的斗一场，只不许打死，其余随意，胜者获一株不入流的赏，败者去日辣！”

    兜风岭小妖，已嚣张惯了。野小妖们经历生死甚多，最是狡诈、凶残，咬人的狗不叫，反而不爱咋呼，听到狗宝的话，倒有些疑惑，这位山主的意思，自家等一来，就要叫揍他家山场里小妖？

    虽说时日久了，揍肯定早晚也是要揍的，不过山主明晃晃的以灵药为赏，鼓励打架，倒真是意外，折损了骨头，损耗的妖气难不成不废灵药补？

    还有说好的每年两株不入流，变卦是怎么回事？

    白鹿妖不在家，变卦给野小妖减好处，是体贴本后不易，多挤走些让万花谷拣？黄花娘听得笑颜满面。

    无主之地，野小妖们本都只各行其是，这三四千里一路走下来，彼此间才稍熟悉了些，听到狗宝的话，还都面面相觑着，未有哪个出声。

    本山小妖中，却已尽气炸了肺，修业带头怒吼道：“山主老爷为何涨别个志气，灭自家威风？就这等小厮，单斗还是群殴？俺们全给他打趴下！”

    狗宝道：“打完单斗，你们若还要群殴，也可再干！他等未淬体过，神通也不多，若都打不过，哪有脸多领灵药？本山能胜三场以上的，倒也可领两株不入流的体己！”

    自家山场小妖日辣，宿疾、黑面、金击子等都知晓的，此时与修业一样，也是不满，又听狗宝再道：“野小妖中，若羡他等神通，愿就留下拜山者，每日早饭前可至驻山丁土楼，随俺学神通、淬体！不过若拜山再逃，追到定要开席面的！”

    “老爷说，后年起，兜风岭小妖年年大比，不再分野小妖、本山，每年前百名两株不入流，前十者三株！百名后的，就只领一株过日子罢！”

    老瘟在旁，向黄花娘密语道：“坏了，兜风岭要用神通勾这些小妖哩，俺们要不要提价？”

    黄花娘怒回道：“本后要是敢提价勾走野小妖，那白鹿儿种......种宝贝，就真会拖上几十年！提价得哄回万花谷再说，想别的法子！”

    见老瘟苦着脸，黄花娘再道：“本后许你亲近，是瞧你还有几分本事，难不成爱你俏么？想不出法来，往后再不许近身！”

    逼得老瘟绞尽脑汁想辙。

    听狗宝说完，野小妖中好些还在琢磨，八条腿的俏蛛妖出声道：“俺叫玉珠，多年前在旧地，曾得山主饶过性命，定是要留兜风岭的，也愿和本山小妖斗一斗，先挣株不入流进账，谁来？”

    瞧他是个女妖，长相俊俏，修业心先酥麻了，还想占便宜，貂妖刁钻跳出来：“俺来与你斗！”

    山主老爷的亲随妖丁急抢上前，拉扯自家未来浑家：“你莫失心疯，输的日辣哩！”

    刁钻就瞪着狗宝：“她也是女妖，女妖输了怎日辣？”

    修业嘴贱，刚想问“女妖为何不能”，那边貊妖半玄抢着道：“刁钻输了，夫家老爷替她日辣呗！”

    黑白貊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不知和这女蛛妖斗，刁钻稳输的么？碧眼恶狠狠地瞪向貊妖，那边宿疾已接口道：“附议！刁钻，俺瞧你家老爷不情愿哩！”

    貂妖果然就瞪过来，碧眼苦笑道：“你真斗不过她！”

    蛙妖这般说，刁钻眼圈顿时就红了，眼看着要哭，碧眼只得投降，苦笑道：“得，俺叫个小妖替你日辣！”

    这下，金击子、开泰几个惯爱使坏的全都不饶，嚷叫开来：“碧眼哥哥，自己的浑家，怎好要小妖代劳？难不成圆房也叫小妖替你？”

    被他几个挤兑着，刁钻又狠狠掐了碧眼老爷大腿一把：“就会哄着俺，叫俺早晋妖丁陪你，你倒是志气些！”

    众目睽睽之下，逼得蛙妖无奈，只好含泪点下头：“兽娘哩，已几十年未日辣过，不知可还受得了！”

    刁钻又瞪着问蛛妖：“要是你输哩？”

    蛛妖玉珠“咯咯”笑两声：“俺输，就日辣呗！”

    瞧她那俏模样，不想是个放得开的，本山小妖全就起哄，嘘声不断，黄花娘也变了脸：“这般狠？”

    老瘟苦笑着答：“野小妖不狠的，早都死绝，俺们当年，三四个才敢打一个！”

    有蛛妖在前，野小妖中还有十几名女妖，也尽都表示，输了可以日辣，无所谓。

    才上山，鹿老爷就要送体己，不管一月后是否留下，这株不入流先拿到手再说，男妖们也都愿出战。

    狗宝才叫取些树叶来，抽签配对，准备打斗，只是刁钻和蛛妖玉珠不用再抽，已先确定是对手。

    本山妖丁全不信邪，以为鹿老爷要贴补本山小妖体己，故意给新来的野小妖下马威，就怂恿自家圈定的浑家出战，去挣一株不入流回来。

    早晋妖丁，才好一起滚被窝去。

    貊妖却想，狗宝不是爱玩笑的，碧眼一脸哭相，元香瞧着修业只在冷笑，大概是在幸灾乐祸，就决定不捡这个便宜，不许他圈定的女小妖出战。

    本山小妖数目不多，还有些女小妖不愿参战，最终只有九十多个参与抽签，野小妖空出快一半，多出九十来张树叶无谁拿。

    修业号称本山最日辣小妖，此时自然当仁不让，瞧着剩下的野小妖，豪气干云地叫：“剩下的，俺包圆了！”

    元香“噗嗤”一下笑出声。

    狗宝嘴角抽搐两下，到底厚道些，劝道：“莫吃独食，分些给别个罢！”

    修业才不情不愿地道：“那俺打五十个，再不能少，其余的分他们！”

    刁钻道：“俺再分十个！”

    其他嚣张的男小妖、妖丁未来浑家，都想争不入流，很快瓜分掉剩下三十多个。

    野小妖们远来，狗宝叫休息一日，明早起比斗，不想走出个蜥妖来：“鹿老爷心好，头一日就要赏俺们灵药，都是性子急的，那好等到明日去！”

    朝四周团团一鞠：“俺叫守宫，野小妖抽签排第一的，对面的哥哥来罢！”

    本山小妖里，就修业抽得最多，抱着大堆树叶，第一也在他怀中，“哈哈”着跳出：“要干架，俺半点不虚！来来来！”

    麻雀妖丁半点站在竹梢上，“呸”了一声。

    半点还未圈定浑家，先前一直就盯着八条腿的蛛妖玉珠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