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逐鹿

    待二十一瞧过来，鹿妖心念一动，双眼中冷日再起，“浴日通幽”居然又再次发出。

    进入二十一神识，圣猿咬牙切齿地道：“你倒未断过念想，这多年竟只外显过三七法相，瞒下本圣！”

    二十一识海内，具化的是片干地，一株苍劲的大桃树，开满桃花，旁边是株同样高大的三七草，与桃树齐高并立。

    识海中有风吹过，桃花片片落，三七随风摇曳。

    觊觎顶头上司的浑家，今日被正主撞破，二十一倒并不害怕，只是瞧着两个侵入神识的魂影，又看看天上冷月，皱眉问：“是何神通？妖祖神识也可侵入？”

    大佬们的情事，不与俺老鹿相干，鹿妖只老实做自家的事，嘴上不答，催动头顶幽冷日光，照射识海各个角落。

    照了半天，二十一识海中一样干干净净。

    瞧着那株和三七同高的桃树，搬山大圣很有些暴躁，若不是毁去具化那株桃树，必大伤二十一神魂，他是真要出手。

    老婆子护了这厮上万年，真大伤他神魂，被知晓了，定又要大闹，说不定老婆子本相都要再从猿山搬走。

    恨恨退出二十一神识，圣猿懒得开口，叫鹿妖把渡己和尚的“渡化咒”说给二十一听。

    鹿妖仔细说完，他才吩咐：“狗日的留意些，听过佛偈佛咒的，都送兜风岭来净化！”

    吩咐完这句，片刻不想多留，圣猿就要拉着鹿妖离开，二十一倒开口问：“白鹿妖，平顶山门下还风凉着个妖王，口口声声说是你害他，可有此事？”

    白鹿妖疑惑道：“风凉的妖王？”

    二十一哼道：“装甚不识？你旧日主家，山门外就直呼本祖之名！”

    其实鹿妖指导过后，填水王哪就敢放心，在周边又寻了两个妖将打探过，只是他精穷，并无体己相送，被问到的妖将也未好心提醒，只大略介绍了平顶山的情况。

    同来的另三位妖王，追风王速度快，已先飞至如意山，将现占山的妖将撵走，圈占了地界，要等成祖节才去求告老祖，他至少今年内有不入流到黄中品的收成，能安门下妖心，便不着急；狂牛王、云中王则寻地先安顿门下，要等到猿山献桃核，求问西望夫人之后，才决定是否来戍边。

    唯独填水王，门下妖怪散得最多，再没有进账，门下还要跑，等不得成祖节，就先求到平顶山去。

    鹿妖当时告知他的，与追风王大抵相同，只去求“二十一老祖”几个字的差异，不在平顶山，周边妖怪们平时也尽是这样叫的，等他飞到平顶山山门，口称“求见二十一老祖”，就悲剧了。

    山门烟炮响，二十一老祖亲自下山捉问，填水王不敢反抗，也不敢逃，也明白是谁坑他，便口口声声道是鹿妖百宝所教。

    直呼老祖名字，不敬的罪过在妖怪中倒不至于太大，不过若开这口子，往后妖王们有样学样怎办？二十一便按自订的规矩，脱光填水乙衣甲，拿长杆将他吊在山门前，吊足百日。

    对别个，风凉着吊百日只是丢脸，填水乙却不知刑满后，门下妖怪还能剩下几个！

    二十一此问，鹿妖有些心虚，嘴上倒坚决不承认，把头摇得飞快：“俺老鹿哪敢乱教？老祖若不信，可等着成祖节，追风大王定也要来拜山，当时两位妖王俺一并教的，老祖问追风王就是！”

    自家真心实意指点了如意山，不知追风王可会帮着遮掩？

    旁听的圣猿不耐烦道：“二十一，几千年不爽利，叫你几声名儿又咋？恁地多事！”

    二十一怼道：“若圣猿山里，有妖敢叫你的名，圣猿爷想是大度？”

    鹿妖忙绷住脸，坚决不笑。

    圣猿斜瞟下鹿妖，摆手道：“得，你重罚那厮罢！”

    二十一嗤笑一声后，问：“说起俺成祖节，倒要问一声，圣猿爷的显圣节可要操办起来？俺们好来道贺！”

    圣猿皱眉道：“如今猿山也是精穷，本圣两口儿又心挂孩儿，哪有心思办节？就不抢你风头哩！”

    二十一道：“那俺自办节，遣妖王送信去猿山哩！”

    听他要送信，圣猿怒气勃发：“劝你死了心！老婆子挂着孩儿，心烦得紧，哪有心思来？便她真来，本圣也必随至，到时搅了你好事，可莫懊悔！”

    没想到二十一真敢与圣猿怄气，鹿妖直觉大开眼界，又想着，若非俺老鹿还是个郎中，能治西望的病，指不定都要被这两位灭口。

    听得许多隐秘，可真是好事？

    二十一惋惜声中，圣猿已抓了鹿妖，又闪身离开。

    离开平顶山，鹿妖好奇问：“圣猿爷成圣是在哪一日？”

    圣猿冷哼一声：“九月十九！本圣专挑这日成的圣，压他一世！”

    鹿妖哭笑不得时，圣猿又道：“快回你家哩，不许与别个说，本圣在你山场！”

    白鹿妖问道：“那几位妖祖不查了么？”

    圣猿道：“尾盘、二十一两个都无事，那几个自无须查！”

    鹿妖奇道：“圣猿爷不是说当年老熊逃至离离原？渡己和尚说老熊皈依了的！”

    圣猿倏然惊觉：“你是说金鬃？他虽自离离原来，却早就是俺心腹，不比尾盘和二十一那厮！”

    鹿妖轻声道：“小心总无大差！”

    圣猿就在半空顿住，想想后，仰空道：“金鬃，来二十一家兜风岭见本圣！”

    (本章完)




244.菩提树
    鹿妖飞回兜风岭，黄花娘脸色有些不自在，狗宝叫停正进行的比斗，与元香齐来问：“老爷回得早，钢骨哩？”

    鹿妖摇摇头：“过几日自会回！”

    先去与黄花娘、九皋几个见了礼，鹿妖瞧瞧场中两个被叫停的小妖，再偏头问狗宝：“斗得如何？”

    狗宝“嘿嘿”笑道：“未出老爷意料！”

    元香也笑：“老爷回来得巧，就今日结果，明早已有九大妖丁一齐日辣，待会不知可还会加，热闹得紧，老爷明日也瞧瞧？”

    知道鹿老爷繁忙，回山就有各种修炼，元香才有此问。

    鹿妖问：“九大妖丁？哪几个？”

    黄花娘“噗嗤”一笑：“圣猿山里，多少年未见日辣，你家倒办得好，小妖不说，妖丁成堆受难！”

    那边，貊妖半玄一脸憨笑。

    元香答鹿老爷道：“头一个，碧眼哥哥......”

    只听到这名字，鹿妖就惊道：“碧眼？他作甚死？”

    元香哈哈笑起来：“他不作死，奈何浑家要作死，没拦住！”

    细数本事，野小妖其实并不比兜风岭本山小妖强，没修炼过淬体法不说，神通数量基本上也是本山小妖占优。不过野小妖神通数虽少，却都是生死间自悟发源出来的，天生比学来的更有感悟，更运用得好。

    兜风岭山风歪，小妖钟爱打架，远胜周边山场同阶，但打得再多，也只是打架而已，反渐在一次次优胜中自大张狂起来；野小妖则化妖就要面临厮杀，战败逃不脱就是死，为了挣命，兽性更足，极端阴险狡诈，最善扭转不利局面，一旦寻到机会，出手又异常狠辣，修业、刁钻斗败的几场，尽受致命伤，若不是狗宝叫得快，真就要丢命！

    今日已比斗出的结果，蛙妖碧眼、虎妖宿疾、鼠妖金击子、猴妖老斑、兔妖大吼等八个妖丁都被牵连到，全要替未来浑家受罪，再加明早又是黑虎妖死鬼的受难日，小妖之外，已是九名妖丁一齐受难。

    到如今，妖丁们已全懊悔不迭，全想着反悔，可惜头一日羊妖开泰浑家与刁钻一样，上场就输，羊妖第二日被众妖丁抓来陪碧眼日辣，没有逃脱，新来的野小妖中，女小妖又是极恶毒的，开泰当时日辣一炷香时间，本已要完事，被那俏蛛妖玉珠带头挑逗着，硬生生又多坚挺了一炷香还多。

    他浑家只有一场比斗，此后就一心报复，绝不肯放过别个，请动雀妖半点帮忙，绝不放过任何一个。

    见妖丁们日辣，女蛛妖就兴奋，竟是个极爱看的，半点要讨好她，也随开泰的意，又拉断案妖丁相助，誓把找各种理由推诿抵赖的妖丁捉拿归案。

    碧眼是不违背鹿老爷定的规矩，被未来浑家拖累到，老老实实日辣，其他不老实的，都由开泰、元香、半点追捕。

    看别的妖怪受难，围观的都笑闹兴奋，等轮到自家时，才知其中爽辣滋味。

    不过只几日功夫，受辣后要女小妖帮忙吹才恢复得快的事儿，倒已传遍。

    考虑碧眼不容易，狗宝通情达理，把碧眼浑家这样有好些场的比斗时间隔开些，让他等有时间恢复。

    至于本山最日辣小妖修业，总共五十一场的数目实在太多，完全无法避开，又还要保住身体继续参斗，索性叫先记账，等全打完后，再请他陪着黑虎妖，三日一场。

    第一日之后，央狗宝再重讲以往未听明白神通的小妖又多了起来，都是大早上听讲神通，回来看完昨日战败者或战败者夫家老爷日辣，才用早饭，早饭后开斗，一天斗二三十场，天黑才止。

    野小妖们从鹿老爷大展神威过的金禺王家附近出发时，元香就介绍非只鹿老爷神通多，兜风岭小妖也都各学得些，比别家小妖要日辣，外出打架甚少吃亏。比斗三日，野小妖们也眼见为实，对手神通确实都多，不小心就要吃亏。

    用出神通最多的是酿酒丁一个猴妖，名叫知山，共使出十一二种神通，艰难战胜野小妖对手，赢下株不入流。

    这猴妖知山，平时并不爱惹事打架，瞧着还老实，本是小妖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想真放起对来，竟比修业日辣，总算为本山小妖保住一丝颜面，把他同宗老爷老斑都乐坏，拍着他肩膀大骂狗日的修业平时夸口得震天响，其实还不如俺家知山。

    小妖能有这许多神通，野小妖都眼馋，那些铁心要留在兜风岭的，如三才、大罴、玉珠等，有四五十个，报过狗宝后，先迫不及待去随着听讲神通、淬体了。

    以前绝对不会上心的小妖打斗，连看几日，黄花娘也是兴致大起，背着兜风岭妖丁，私下去拉拢好些个野小妖，可惜对方张口就问：“花后奶奶家里，也教神通、淬体么？”

    淬体法倒是得鹿妖传过，可以传授，但讲解神通上，除了懒散的老瘟略知晓些，万花谷还真无这本事。

    弄得堂堂主家女妖王下不来台，若含糊应了，将来被戳穿，还要改投，女妖王又丢不起这脸，那四五十号同意拜山兜风岭之后，每日都有新野小妖表示留下，事已急，就不嫌老瘟想出的法子拉不到好的，暗中先施行起来。

    鹿妖问了不在家这几日情况，便也坐下，准备看几场。

    霓裳飘飘的青萝行过来，今日倒胆大，在众妖面前直接坐到鹿老爷腿上，偎入他怀中，娇声道：“老爷，瞧了这些野小妖比斗，奴家每天又多练一个时辰战技哩！”

    高处的黄花娘撇嘴，甚知女魔怪与鹿妖亲热的本意，不过心思很快落回场中，顾不得戏弄修罗女。

    先前被打断的一场，本山小妖是个豹妖，鹿妖认得是不争驻山丁的，名字叫由衷。

    野小妖则是个羊妖，瞧着单薄。

    狗宝发话，继续开斗。

    这几日下来，本山小妖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早被打落完全，都知野小妖日辣，已应对得越来越小心、

    豹妖由衷先一记“咆哮”，震得旁边围观者都有些血液翻滚，再“蛙跳”过去，随即晃出“残影”，绕到羊妖身后，“口里箭”射出自家淬炼的犬牙。

    羊妖却像脑后有眼，羊角刺碎面前残影，就忽然往下弯腰，让过犬牙时，另一支羊角脱手往后飞，“哚”地一声，正钉在豹妖左脚掌上，把未化形的豹爪钉穿，直入泥地中。

    豹妖嘶声中，羊妖手在地下一撑，从豹妖胯下倒滑出去。

    由衷已察觉不妙，身后豹尾飞甩，“尾鞭”！

    羊妖滑过，顿绷紧身，任那豹尾“啪”地实抽中后背，手里剩下那支羊角却往上一递。

    直入肛门！

    怕刺破他肚肠，羊妖送出这支羊角并未使大力气，饶是如此，豹妖也在仰天惨叫，直想跳起来，左脚掌又被钉着，跳不动。

    鹿妖识海中，真身不知在何处的圣猿轻“噫”一声，出声道：“这小妖，应变倒是不俗！”

    狗宝在出声宣布：“寻常获胜！”

    寻常就是那羊妖的名字，他停下动作，对由衷道：“豹哥，忍着些，俺拔羊角哩！”

    豹妖哼着叫：“啊！哥哥轻些，俺打输，明早还日辣哩，后面再受伤，只怕路都要走不得！”

    双尾赤豹不争跳进去替由衷查看伤势，鹿妖搂着女魔怪，在识海中答道：“圣猿爷，若都是没用的，俺何须从几千里外带过来，花后又何必要生抢！”

    见不得鹿妖得意，圣猿冷哼道：“再有用也只是小妖，能抵甚事？”

    鹿妖摇头，不同意圣猿这话：“圣猿爷，都说俺们圣猿山妖丁、妖将不中用，既一时难改，俺想着，不如从小妖起用心养！”

    圣猿皱眉：“从小妖养？白费多少事？最终成得几个？就真得些个中用妖将、妖王，也抵不得妖祖一击！”

    鹿妖苦笑道：“圣猿爷这般说，就当俺白费事！不过，圣猿爷成圣七千年，若初时起就养小妖，常年如此，得用妖祖也当能多有几个！”

    圣猿虚影觑着他：“这是又与本圣讲道理？”

    这位大佬肚量不大，鹿妖闭嘴不再说。

    接下来几场，连着都是本山飞行小妖出战，但便占飞行之利，也未能胜一场，没出第二个知山，未斗过狡诈手黑的野小妖。

    再看几场，鹿妖松开修罗女，道：“俺有事儿，你陪花后瞧着！”

    青萝疑惑中，鹿妖自起身，飞向杏潭那边。

    却是凛风大祖金鬃蒙蔽掉轮值的警山丁小妖五感，到了，圣猿也现身在那。

    鹿妖飞到，向金鬃施礼告罪后，圣猿伸手搭他身上，借些力量过来，鹿妖今日又第三次释放出“浴日通幽”。

    金鬃具化的神识，却是草地上一株高大榕树，占地甚广。

    幽冷日光持续照射中，并无和尚和佛心印出现。

    圣猿放下心，又将提防“渡化咒”之事交待金鬃，然后打发他回去。

    瞧着金鬃离去，鹿妖问：“圣猿爷，离离原气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