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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纪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秋枫白露

    张圆一脸不屑地呸了一口,接着道:“什么家有奴仆,庭院大,姑娘读书识字……管家理帐……,那得看什么家什么仆……又谁跟谁比。

    李乐音的家,可不就是个破败的烂院子,正房都塌了半边。那所谓的奴仆,不过是早年家里为她哥收养的童养媳,一家人当丫环使唤打骂罢了。

    说什么读书识字,还不是李乐仪家里只得她一个女儿,为给她寻玩伴,旁支里的小姑娘选了几个。她选上了,跟着李乐仪陪读过两年书,识得几个字。

    再说管家理帐,哼!嫁人前,哪个不是买布裁衣置菜做饭练过手的,只不过到媒婆嘴里变了样。”嘴里再不耻,心下也是羡慕。再怎么说,人家当闺女时也比自己在娘家过得好。

    人家是破瓦烂院子,自家可是泥墙茅草顶。人家还有个当丫环的童养媳伺候,偶有闲暇还能养花弄草。哪像自己,打猪草带弟妹,下田干活劳力使。

    酸!

    “那李乐仪过得岂不是更好”周芸一秃噜嘴问了出来,才发现自己连二嫂也不叫了,直叫了人名。

    “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死了儿子,养不了闺女。”可不是好,李家就是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又只有李乐仪这么一个女儿。出嫁时,当真是十里红妆,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那股酸水在不停地咕噜发酵。

    “唉,也是。”周芸强压下脸上的尴尬,轻叹一声,又有些感同深受。当年,刚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自己不也觉得天塌了吗这几年,要不是族长六伯公允,又多照顾了两分,她和虎牙娘俩怕是吃都吃不饱,更别说送儿子去镇上读书了。如此想着,心下倒平和了几分。

    “听说了吗李乐仪倒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听山上当尼姑的闺女病了,硬是爬起来,收拾了吃的用的,连家里的老人丈夫都不要了,上山侍候闺女去了。”

    周芸听了,免强提了些精神,回护道:“慧心孝顺,又是乐仪好不容易才得的幺女,哪有不心疼的。”

    张圆白眼一翻,呵道:“都送到庵里当尼姑了。”

    “那不是在家难养活吗要不,凭着六房的家底,几个慧心养不得。

    这不,一听慧心要用西药,六伯和二哥将家中的八十亩良田都卖了,给她换药。”

    张圆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扯住周芸的胳膊,激动道:“那传闻,是真的真就为了个丫头将八十亩良田卖了……那……那还是咱奚家的大户吗……连大户都不是了……还能当族长吗”

    “呸!说什么胡话呢,咱奚家村的族长可不是凭地的多少、钱的多寡当的,嫡支嫡系,懂吗

    不懂也没关系。你以为那八十亩良田,只为给慧心一人换药啊!三大娘可说了,她家的承适大哥,可是帮着六伯将大部分的药,都送到了省城的战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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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闹事
    “嫡系嫡枝嫡女出生,可佑奚家百年。”

    午夜时分,奚士申猛然从梦中惊醒,梦的内容,大多不记得了。只有这句话,一遍遍的在耳边响起,那是父亲的临终留言,亦是劝告。

    摸着黑,奚士申披衣下炕,划亮火柴点亮油灯,从炉子上的壶里,给自已倒了半碗开水。

    就着灯点上汉烟袋,深吸一口,将脸隐在烟雾里。

    怀里那八十亩良田的契书,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他本以为自己应是高兴的、开心的一夜好眠。

    心心念念地惦记了大半辈子,一朝到手,咋就梦到了死去的老爹呢。

    “呵,嫡女。”

    他也有女儿,一、二、三,三个女儿。

    他也有孙女,五个孙女。

    全输在一个“嫡”字上。

    “嫡”啊!一个字误了他一生。

    不就是“嫡”吗他将那女娃换了,养在身边,他倒要看看,那孩子有何不同

    是佑他奚士申这一枝,还是奚士纶那一脉,百年昌盛。

    奚士申是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的。

    醒来才发现,他就坐在炉子旁的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前胸热后背冷。双腿曲在椅下,有些僵直,头脑昏沉,鼻子塞堵。

    他微闭了闭眼,坐在椅子上小幅度地活动了下四肢,一点点地移动着、拍打着,让血液流畅。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他才缓缓地反手扣着椅背站起来,拄着拐杖去开门。

    “爷爷,叔爷他们找你。”敲门的女孩还等在门口,年岁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削瘦单薄,枯黄的头发扎着两个辫子在胸前,还算白皙的脸蛋上,生着两块红色的冻疮印。

    奚士申望着女孩,不期然地又想起那句:“嫡女出生,可佑奚家百年。”

    脑中又闪过,那夜大雨磅礴,瘦弱的孩子在襁褓里,被他抱在怀里……

    “爷爷”女孩似看他怔忡得太久,有些担心、有些疑惑地,又大胆的叫了他一声。

    “嗯。谁找我”奚士申回过神,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只是多了抹暗哑。

    “旺叔爷、还有七爷、八奶奶、财婶,丁嫂子……”

    奚士申那句谁找我,像是随口一问,女孩的回答被他甩在身后。

    几步来到客厅:“大清早的,吵吵什么”

    厅内的嘈杂就像按了快停键,嘎然而止。

    “咳,永安来了,快!快坐。”老人说着,忙让出了主位。

    奚士申,字永安。名是他爹帮着占用的,字是他那位当官的祖父点的。

    老爷子眼见在老妻、儿子的维护、宠爱下,那小妾不但生了庶长子,还怂恿着儿子将属于嫡孙的“士申”二字占了(当时奚道儒,一妻一妾先后有孕。家里的老太爷嫡庶观念强,只为末出生的嫡孙查寻典籍取名,最满意的就是“士申”这二字。),便让下人拿了本话本,随手点了两个字“永安”给了他。

    虽有对他的祝福,平安健康之意;更多的是敲打,让他一生安分守己。

    奚士申被“永安”二字大早上的刺了心,皱着眉黑着一张脸,在主位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儿子递来的茶,抿了几口。

    老爷子看了两眼,只觉得老大都当了大半辈子的农民了,还是一如即往的矫情。

    “听说老六卖了八十亩祖田买药,那药有没有说都送到哪里



第6章 初醒
    昏昏沉沉间,姜言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模糊地记得自己被人多次扶起,灌下苦涩的汤药、清甜的米汤,直到吃了几次苦苦的圆片丸子,身子才轻松了几许。

    再次醒来,她的眼睛能睁开了些。光线晕然一片,不是自然的天光,似点着灯烛。细细闻起,在一片混杂中,剥离了空气中燃烧的碳味、生姜红枣熬煮的辛辣香甜、中药的苦涩……剩下了灯油燃烧散发出的味道(原主叫它,煤油,采自地下),原来点的是油灯啊,心下喟叹。

    平视着上面,昏暗的光影里,头顶是三角形的屋顶,裸露着横梁、竹杆和青瓦,应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屋顶、砖墙都积了灰尘,有了岁月颜色。

    浑身酸胀无力,姜言略动了动手指,手下的布料不是丝绸,不是绢,亦不是麻。虽棉软却织里粗疏,身上的被子虽厚实却不蓬松,还压得慌。可它暖,量高,易得。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是棉。

    她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见过它,那时它叫白叠子,只是百花园里,不起眼的一朵观赏花,不曾想有如此大用。

    “心儿,你醒了。”是那天说话的女子,看不清她的无官,只能感觉到伸过来抚上额头手,温暖干燥带着微刺,落在眼帘上的袖口磨损得泛白,带着股淡淡的劣质澡豆香,怕是小姑娘记忆里的肥皂。

    “还好,不烧了。饿不饿渴不渴”嘴里虽问着,女人已掀被下去趿鞋。

    姜言这才发现,自己睡的是炕,当宫奴时睡过两年,怪不得老感觉烤得慌,自己睡的应是炕头。

    侧头望过去,除了自己和原身的母亲,还有三个人形包,这是个通铺。

    李乐仪从煨在火里的瓦罐里,舀出半碗生姜红枣水,怕女儿喝不惯姜的辛辣,又放了几小勺红糖,用勺子不停地搅拌仰落,只待水温后,喂给女儿。

    随着更纯厚一层的辛辣香甜的气味溢漫出来,姜言听到了微弱的腹叫声。打眼看去,离得最近的那个被窝,翻身背向于她。再看另外两个,不知是天冷还是其他,一个个都是捂着脑袋睡着。

    等姜言就着李乐仪的手喝了半碗姜丝红枣水,又吃了半碗藕粉糊糊。才有心力靠坐起来,仔细打量面前的妇人。

    细眉杏眼,翘鼻淡唇,脸色暗淡憔悴,与记忆里母亲谢蕴的容貌有七分相似,只是母亲活在家族落败之前,何等的骄纵、奢侈,光彩夺目、明人。

    李乐仪摸摸姜言的额头,再摸摸她的脸,攥攥她的手,口里是一叠声地念叼:“心儿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睡下。”复又回神,改口道:“刚吃了饭,还是坐会儿娘在扶你躺下吧。”

    眼见姜言凤眼半阖,小脸无神,对她的话也毫无反应,又担忧起来,下炕趿鞋:“娘去叫秋师傅来看看……”

    看她疾步往外走,姜言有心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于她。

    嘴唇细张,那个‘娘’字,终是没能叫出来。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才发现,门旁力的四格扁窗透着微光,虽看不出时辰,怕也有卯时一刻(五点多点)。

    刚才翻身装睡的女孩,装着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不满地嘟囔着坐起来,看着依枕靠墙而坐的姜言,似诧异地清醒了几分。

    “慧心你醒了。三姨呢”佯装着四下环顾。

    “慧宁!”姜言撩起眼皮,打量了两眼与记忆里的人影确认道。

    光光的圆脑袋上,支棱着两只耳朵,耳垂处有鼓起的包,是冻疮,浓眉大眼,挺鼻丰唇,单看面相,是个喜庆的。

    若眼睛不那么活,或者能将心里的想法遮掩一二,兴许还能留在身边逗弄些时日。

    如今半点兴趣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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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精神印记
    事后,姜言被对方滴落在光头上的鼻血,恶心到了。

    不知是后来洗头、洗澡着了风,还是因为慧宁的掀被让她受了寒。

    不到半天,姜言就被突起的高热烧迷糊了神志。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在空中漂,没有着力点,不知漂了多久。

    那是一种感觉,恍然如梦,却知它不是梦、不是幻。

    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空,天地一片银色,似远似近,无可企及。

    不远的身下,是一个村庄,三五个人一队地围绕着村庄巡视走动。

    近了才发现,个个一身标配的m式装备,军装、大衣、皮靴、三八式步枪。正是原身哥哥们信中所描写的模样。

    随着这些人的出现,她的身子主动漂移到了村庄的上空,村庄的方位、军队的成员、武器装备的多寡……在脑海里一笔一画地勾勒出一座立体模型地图。

    脑海中兀自记下的模型地图让她特别的累,灵魂在银白的月光下如一团轻烟,轻飘飘的却没有随风而走,似受到某种牵引,一路向村外缓缓飞去。

    这晚的夜出奇地冷,奚兆泽和同伴就卧在村外的雪窝子里,分不清颜色的薄棉衣,也不管是袖子、前襟或后背,撕扯得张着道道或大或小的口子,裸露着里面泛黑的棉絮。

    似为保暖,又似怕露出的棉絮被风吹走、被树枝枯蒿刮去,或者为更深一层的掩护。被撕扯开来的地方,用山里的枯蔓藤枝捆扎着。

    那脸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了、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若是白天或有点灯光,还能看到虱子在上面钻动交叠漫爬。

    内战开始时,他们这支部队,还是个带着电台的独立旅。

    开头周围的部队都来电报,让配合他们主力部队作战,个个都比他们旅的官大,都得听。搞得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榔头。

    不是有敌人横在半道上,部队越不过去,无法给予主力部队支援;就是赶了一半的路,突然接到电报,又变了情况。

    折腾了近一年的功夫,只有远远地跟着主力部队后面,呼啦啦往北撤时,在黑土地上打过三仗。

    打第二仗时,营长牺牲了,作为副营长的奚兆泽被提拔了上去。

    后来,电台的电池用完了,收不到电报,耳根清静了,他们也陷在包围圈里出不去了。

    不敢硬碰硬,只得躲在老林子里迂回地打,弹药用完了,有刀的拼刺刀,无刀的磨棍子,没有吃的挖草根,渴了啃口雪。

    一场场战役下来,旅长没有了,政委接棒,政委没了,团长顶上。

    十二天前,他们选了处g军相对薄弱的地方冲击,团长牺牲了,人员也再次伤亡过半。眼见包围圈越缩越小,再出不去,怕是要被困死山上。奚兆泽只得领着不足八百人的队伍,选择翻山越岭,来对面做最后的突袭。

    经过两天的观察,他们选中了眼前的村庄。

    身下暖化的雪水浸透了棉衣,寒风吹过,身上冰冷刺骨。奚兆泽突觉脑门一凉,大脑似被人硬塞了团东西,疼得他一个哆嗦,绷直了身子。

    不过须臾,他似过了一辈子,轻抚脑门上的一层水汽,掩去眼中的惊骇,不顾浑身冒起的冷汗打湿了衣服,奚兆泽大脑飞快地将脑中的立体模型与勘察的地形对照。

    确认后,飞快地在脑中调整自己的作战计划,在又一队巡视人员远去后,立即聚拢几名主力人员,从新部署,分散行动。

    一个小时的激战,h军收获了写着“usa”的战利品,弹药箱,汽油桶,十轮卡,大道奇,大炮步枪、手榴弹、机关枪,还有军被军服大米白面肉罐头。

    顾不得掩埋战友的尸体,战士们抱着抢来的m国枪怀揣着手榴弹,胡乱包扎了下身上的伤口,来不及煮弄吃的,只管抓着米面就着身旁的雪水往嘴里吞。

    奚兆泽跟几个新提拔上来的营长连长看顾过伤员,绕着庄子又巡视安排好一切,方进屋坐下。

    剩下的那位半吊子卫生员要上前帮着包扎胳膊上的伤口,被他制止了,只让对方先仅着重伤员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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