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他鞘中的宝剑足有三尺多长,若不舒开臂膀,便极难拔得出鞘。他瞅准刘驽的来拳,凌空向后一个鹞子翻身,拟在躲开刘驽拳头的同时趁机拔出鞘中长剑。
岂料刘驽紧跟着他凌空跃起,一脚踢开他欲要拔剑的右手,同时双拳齐出,直击向他的肩头,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飞天弥陀”。青旭子见他攻势凌厉,只得收手回防,落地之后狼狈地向旁躲开。
这契丹散手在成年的契丹男子中广为传播,因此这些围观的耶律氏兵士尽皆识出了此招“飞天弥陀”。这些契丹人看见中原武林高手青旭子,竟然被契丹散手逼得步步倒退,心中自豪之意陡起。他们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所属的阵营,欢呼声雷动,为刘驽叫好声此起彼伏。
青旭子拔剑不成,心中恼羞成怒,他心想此番若是折在了这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手里,只怕自己数十年来苦心在江湖上拼得的盛名都会将付诸东流。
他眉头一皱,随即计上心来。他拔腿往旁疾走,引诱刘驽来追,同时手缝中夹有一枚浸毒的六角铁。刘驽不知他的诡计,步步紧逼,向他追来。
青旭子见时机已到,挥出右掌,反击向刘驽的胸口。刘驽哪里肯退缩,攥拳直上。两人拳掌相交,刘驽直感拳面上一阵剧痛,似是被甚尖锐之物扎伤,不禁大叫了一声。
青旭子只道他已经中了自己的六角铁之毒,心中乃是大喜。此毒是他从饿养三日的眼镜蛇身上取得,一般人中了此毒后,不过三息便会扑地而倒。
他抽手拔剑,拟要一招将眼前这名莽撞小子的首级斩落,到时候甚么“草原雄鹰”都是狗屁,而他青旭子阵前斩杀敌军主帅,报得师弟之仇之后,必将扬名草原,从此受到同门师兄弟的万般膜拜。
想到这,一缕不易觉察的笑容在他脸上浮起。然而不等这缕笑容完全绽开,他的脸便僵住了。他算过千般情形,却未算得刘驽的百毒不侵之体。
刘驽不仅未倒下,反而趁着他拔剑之际挥拳直上。青旭子一时间猝不及防,胸口中拳,身子往后跌开,直感气血翻涌,胸痛欲呕。
然而这痛觉不过只是个开始,随后又是一股劲力涌来,与第一次的劲力合并在一处,形成了一股极盛巨力。他惨叫一声,整个身子被击得飞起。
危急之际,他在半空中瞅准了一名围观的契丹兵士,双手向这兵士疾拿而去,抓住此人以便立稳身躯。仓促之际,他未来得及收回指间的六角铁。
那名契丹兵士直感肩头一沉,被青旭子当成了扶步拐杖。同时他直感肩头刺疼,已被青旭子的六角铁刺破了肌肤。他一声惨叫,随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青旭子冷冷地望了眼地上昏迷不起的兵士,随即往旁疾走而去。因为刘驽已经飞步追了过来,容不得他丝毫喘息。
一众兵士往那名倒地的兵士围了过来,只见他伤口处汩汩地往外流出墨汁般的黑血,便知他中了青旭子的毒。这些契丹人平素里最恨龌龊卑劣之事,他们见青旭子竟在打斗之际使出这等肮脏手段,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指着他破口大骂。
青旭子充耳不闻,既然这些契丹人已经恶语骂他,那他便再无顾忌,顺手从其中抓起两名骂得最狠之人掷向了刘驽。趁着刘驽躲闪之际,他终于得机拔出了鞘中宝剑。
同时他的这一举动,彻底地激怒了这些契丹人,他们纷纷站在了刘驽这一边。
“杀了这个狗道士!”
“杀他!”
“杀他,碎尸万段!”
“杀他!”
“杀他!”
此刻,青旭子彻底地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然而他并不介意。他深信凭着自己手中这柄宝剑,只需片刻便能让这帮无知的契丹人闭嘴。他曾凭着此剑削平了在中原武林中声名赫赫的太行四雄,眼前的刘驽与那太行四雄相比,不过是只尚未出窝的稚嫩雏鹰罢了。
他持剑上挑下削,左撩右砍,将崆峒派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些围观的契丹兵士,望着他精湛的剑术,不约而同地住了口,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之中。
草原是强者的天下,再卑鄙的强者也是强者,只需赢得最后的胜利,所有人都会忘记他曾经有过的所有不堪!青旭子不是契丹人,却很了解其中的奥妙。
他一剑强似一剑,剑剑向着刘驽紧逼而去。刘驽挥拳迎上,却始终无法靠近青旭子三尺之内,一时间大大地落于下风。他透过青旭子舞成一团影的剑光,远远看见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向那辆篷车靠近过去。一只手撩开了篷车的帘子,露出条细缝,向那个耶律氏将军面授机宜。
估计那篷车中的人看见刘驽已远远落于下风,便认为自己不再需要如此多的兵士在旁保护,便决意派出身边所有的兵士,与遥辇氏展开最后的决战。
那将军得令后振臂一呼,那些原本还在围观决斗的耶律氏兵士纷纷上马,如一阵旋风般向遥辇氏的本阵席卷而去。
这位契丹将军如心使臂的领兵之法让刘驽暗自钦佩,他心想自己只会凭着一股热血激励兵士,若论起将兵的才能,与此人相比却是远远不如。《六军镜》书是属
第一百五十节 倾国倾城
(抱歉,这么晚才更新!工作很忙,中午休息时写了一些,晚上回家给孩子喂完了奶,直到现在才写完)
鲜血从刘驽身体的各处伤口流出,这让他站在夜风中感到格外地冷。乡村暁说網所幸剑伤并不深,伤处的刺痛反而让他更加地清醒。他迎着风打了个哆嗦,蹒跚地向青旭子走来。
杀死青旭子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篷车里的那只手。然而他生性敦厚,与一个濒死之人强辩,不是他愿做的事情。他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在青旭子身边停下,靴尖靠近此人的头发。一个曾经异常高傲的人,此刻比泥土还要卑微。青旭子的瞳孔已经涣散,身躯却仍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头颅如同树木的残桩,迎着寒风倔强地抬起。
无论他是如何地不甘心和无可奈何,生命已经离他而去。而他的躯体终究与泥土化为一处,成为来年春天草原上最好的肥料。
刘驽叹了口气,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力蹲下身子,将青旭子的遗体放倒,为其捋平四肢躺平在草地上,又为其抚合不肯瞑目的双眼。
他站起身,望着身前灯火通明的篷车,透过薄纱帘子,依稀能看见车厢内有烛光摇曳。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望着他瑟瑟发抖,似乎他本人就是草原上最料峭的寒风。
四名契丹兵士骑着马,护卫在篷车的两侧。他们全身盔甲重重,便连头盔也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刘驽抬起脚,一步步地接近篷车。他要掀开帘子,看一看到底是甚样的人,竟能让骄傲的青旭子至死都不肯记恨于他。
车夫身子偎在车辕上,肩膀激烈地颤动。那四名护卫静静地看着刘驽接近篷车,却不出手阻拦。就在他要掀开扯车帘的同时,只听一阵马嘶声骤起,那四人竟弃开篷车径自逃命去了。
刘驽推开伏在车辕上的车夫,此人今晚并未染上一滴血,而自己也无意伤他。车夫滚落在草地上,随即反应过来,慌忙爬起身逃进了夜色之中。
篷车的帘子很薄,让人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里头。话虽是如此,当刘驽拨开车帘时,车里的景象仍让他目瞪口呆。车厢内颇为宽敞,他看见柳哥公主斜倚在一张榻上,双眼朦胧似醉。
烛光之下,她一袭长裙殷红似血,白皙的玉趾从红裙下露出,轻悬在床沿上。耶律小花跪在柳哥公主的脚下,手中长剑犹自滴着血。
刘驽惊道:“怎么又是你”柳哥发出咯咯地笑声,道:“怎么又是我,难道我俩见过很多次吗”刘驽使劲咽了咽唾沫,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说道:“我俩总共见过多少次,我想你心里比我明白。”他说话的同时,努力地让自己镇静,然而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他的目光不禁被她露出红裙的玉趾吸引过去,似乎仅仅是那一小片雪白的脚趾,便能让他产生大量的遐想。眼前的柳哥公主远比她的年龄看上去要成熟,擅长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诱惑男人。
刘驽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急促的咚咚声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耳膜。乡村暁说網渴望,爱慕,自惭形秽,种种复杂的情感此刻一拥而上,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勉强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跪伏在侧的耶律小花。耶律小花温顺地跪在地上,看上去柳哥公主已经彻底地驯服了他,而他刺死青旭子,也应是也出于她的命令。
耶律小花双手撑在地板上,他望向柳哥公主的双眼中透着满满的爱火。刘驽相信,即便此刻柳哥公主命此人自杀,此人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同时他也开始有些明白,为甚么骄傲如青旭子,会至死都不肯记恨她。这个利欲熏心的道士,应是同耶律小花一般无二地折服在了这个女人的红裙之下。
他直感自己脸红腮热,一种说不出的激情和燥热充满了自己的身躯。他的意识在宠宠欲动,一步一步地脱离自己的控制。他不敢再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能让所有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或许就和李菁曾经说过一样,男人若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一个女人,便不会再管她是好是坏!
就在他想起李菁的同时,他心头好似突然流过了一阵清泉,整个人顿时冷静了下来。那个满头小辫的胡人女子,与眼前倾国倾城的柳哥公主是如此地不同。
她凶狠,却从来不阴毒。她美丽,却从来不矫情。她聪明,却从来不勾心斗角。他似乎看见李菁此刻正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言谈举止,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可爱。便连她从前的刁蛮任性,此时看上去似乎也是情有可原了。
柳哥公主当然不知道,只是瞬息之间,刘驽的心头竟闪过了如此多的念头。她对刘驽起初投向自己的炽烈目光很满意,同时却并不感到惊奇,因为这是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都曾有过的反应。
从帝王将相到王孙贵族,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拜服在她的裙下,便连阉人也不例外。而那些见过她绝世容貌的阉人,通常无处发泄,只能干嚎着度过一整个凄惨的漫漫长夜,并且从此以后,再不敢抬头看她哪怕一眼。
她是一种折磨,会让所有得到过她的男人狂喜不已,并且随即陷入长久的惆怅之中,因为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她是一种原罪,会让所有得不到她的男人怅然若失,从此以后将世上所有其他女子都视作草芥,只恨自己白活了一世,并在漫长的余生里陷入绝望的相思之中。
然而刘驽与她先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炽烈的目光持续了不过极短的时间,随即变得镇静,这让她颇为丧气,同时心中暗暗生起一股恨意。
能够解释的原因或许只有一个,这个十三四岁的疤脸少年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男人,他不解风情,在女人面前只是一根粗呆愚蠢的木头,这世上再美的女人也无法打动他。
她冲着他笑了笑,将自己满心的不满意掩饰得一干二净,同时心中却又暗暗不信这个邪:这世上哪怕仅剩下一个男子未曾臣服在她的裙下,她也会感到千般的不舒服,万般的不舒服。而眼前这个少年在她看来,便是那世上仅剩的一个异类。
刘驽没有回应她的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口说话。他冷淡的反应,着实让她非常失望。她望了眼车窗上摆放的中原青花瓷瓶,恨不得马上抓过来仍在地上,摔成碎片,越碎越好。
然而她终究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优雅和从容一直是她征服男人的不二武器。她轻启朱唇,笑道:“你的名字叫刘驽是吧,名字的意思虽然不大好,但是你的表现却远远超过了我的设想。草原上的雄鹰,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战过后,只怕你的名气会更大了。”
刘驽道:“哦,过誉了,你的话让人
第一百五十一节 明月伤夜
刘驽道:“是的,就是铜马!因为我从未见过任何他想杀的人,还能活着再出现。”柳哥公主轻笑一声,道:“可是你应该知道,当时我骑的是一匹宝马,没有任何人能追得上我。那个铜马一直追了我十几里路,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一个爱慕我的男人突然发了疯。”
刘驽道:“真实的情况,只有你自己知道,而这个人也听见了。”说着他指了指地板上坐着的耶律小花。耶律小花摇摇头,道:“我无所谓!若是哪一天我死了,我宁愿死在她的手里。正如你们汉人所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仰头望着柳哥公主,将长剑倒转过剑柄,递向她手中。
柳哥公主接过剑,冲着他盈盈一笑。她抬起剑尖指向刘驽,说道:“你现在受的伤不轻,还要问这么多的问题,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刘驽面色镇定,回道:“你不用出言威胁,大可以一剑直接刺过来。”
柳哥公主努了努嘴,收回了剑,轻轻地搭在膝盖上。眼下步步危机,她不愿做任何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因为眼前的这个疤脸少年,着实让她有些捉摸不定。
她笑道:“你是没有办法困我太久的!同样,你也没有办法从我嘴中套出更多的话。这篷车走得比马慢多了,等耶律氏的人缓过神来,他们肯定会派人来追。”
刘驽闷声不答,面对眼前的情形,他心中并没有太好的办法,但让他直接弃车而走,却是万万不能。在他看来,只要事情还未走到末路,一切都有转机!他抓紧马缰,策着两匹马拉着篷车在黑夜里疾行,一路上专寻偏僻静道。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一阵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从车后传来。他回头望去,约莫有三十多个人,马背上的人身姿颇为轻盈,看上去应该是些耶律氏的轻骑兵。他们的路线简单而直接,径直往篷车冲了过来。
柳哥公主撩开车窗的帘子,往后望了望,同时不忘向那些骑兵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那些耶律氏骑兵见后,直如被打了鸡血一般,将马鞭甩得啪啪响,嗷嗷叫着追了上来。她对他们的表现颇为满意,这才是男人们面对她时应有的反应。
她笑着向刘驽说道:“如果你现在就走,可能还来得及,我保证不会从你背后下手。”刘驽径自不理她,赶着马往前狂奔而去。
车厢随着路面剧烈地颠簸,耶律小花娇弱的身躯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索性趴在了地板上。柳哥公主手抓着车窗的边缘,满面怒色,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犹豫着要不要立即出手杀了这个倔强的小子。
“轰咚”一声,篷车陷入了凹坑里。
无论刘驽怎么赶动两匹马,车轱辘陷在坑里却是再也出不来。而后方追来的耶律氏骑兵,距离篷车越来越近。
柳哥公主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往后放松地靠在车厢壁上,将剑插回了一旁的鞘里,说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虽然你让我厌恶,可我毕竟是在中原长大,对中原人还有点感情。我不想在这契丹草原上,杀死你一个孤零零的中原人。”
刘驽回过头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需要你施舍我甚么。你若是想杀我,现在就动手。若是不敢,那就乖乖地别说话。”
此刻那些耶律氏轻骑兵已经赶了上来,他们纷纷甩开手中的套马索。只是不长的时间,已有七八条绳索从不同的角度搭在了篷车上,直套得老老实实。那两匹马原先还能拉着车轱辘在凹坑里来回晃动,此刻却是再也动弹不得。
这些耶律氏骑兵见状满怀大喜地拔出马刀,冲了上来,从四面八方围向了刘驽。刘驽紧攥双拳,随时准备击倒最先冲上来的那一个人。柳哥公主斜倚在车厢内的榻上,悠闲地从背后看着他,笑道:“你身上这么多伤口,他们随便再切开哪一处,就能让你疼得要命。”
她正着说话,一匹马不知何时从后方追了上来,马匹奔跑的速度极快,以至于马背上的人只能俯在马背上前行。她远远望见那人的身影,似是个女子,满头的小辫随着马背的一起一伏而上下飘飞,手中两柄窄细的唐刀,在月光下褶褶发光。
那女子一边追一边喊道:“想伤他,你们得先问问我!”刘驽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李菁,不由地大喜过望。
那些耶律氏骑兵闻见声音,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此时恰逢李菁骑马赶到,她将双刀如翅翼般向两侧展开,借着奔跑之势,接连割开数人的脖颈,一大片颈血在夜空中四散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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