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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门犬

    “枭棋走法倒是多变……张、道、揭、畔、方……原来还可以把‘鱼’带出来……我去,带鱼的路上,还会被散棋截杀‘鱼’就被对方夺去了,啧啧,这么厉害的么……

    “啧,怎么这些棋子啊,走势好像就是围着中间绕圈,盯着‘水’里的两条鱼,诶这个‘枭’本来不就是一种鸟么那什么……不是有个叫鸱鸮的么,音倒是相近,没准真就是猫头鹰呢……

    “这六博……搞不好是两只猫头鹰抢鱼的游戏……抢鱼就抢鱼,还整出这么多枭啊散啊、箸啊筹啊的……累不累

    “下下象棋多轻松……不如改天来做一套象棋吧……这个时候应该有围棋了吧,只是还没见到过……应该没有这六博普及……”

    此时包间房门被轻轻侧推开,带进一阵兰香,来人不发一语,只是缓缓走向将离,将离并未抬头,以为是谦叔回来了,继续自顾自地念叨下去。

    “谦叔啊,你这挺全的,还写了箸呢……我看看……根据投箸的不同,散棋可以成为‘枭’,枭棋亦可退变为‘散’……”

    将离此时全神贯注,已经进入了高速学习的状态,大半个身子都伏在案上,埋着头左右来回地看着帛书和棋盘,连对面坐下的人不是谦叔,都没有发现。

    “……六博以赢得博筹为胜,得鱼即可得筹,所以得鱼和夺鱼是关键,得鱼被叫作“牵鱼”,要靠‘枭’骁棋,入水得鱼虽然可以获二筹。

    “但如果带鱼出来的半路上被人杀了‘枭’,鱼就会被夺走,这叫‘翻鱼’,对手就能一举获得三筹……只要连续‘翻鱼’两次,得到六筹,也就给姆欧我……

    “明白了,得鱼不如夺鱼,吃‘散’不如灭‘枭’,所以关键在于杀




第二十六章 他想娶你·装傻真香
    这年头,说是女子二十嫁,男子三十娶,可实际操作起来都是尽可能地早,恨不得刚及笄的小丫头就要立刻嫁出去,肩负起为家族添丁的重任。

    十七八岁再不出嫁便是老姑娘了,而二十三岁就当了寡妇和继母,肯定会被有些人认为是中年妇女。

    不过将离以一个三十多岁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年纪本就相当年轻,而正在教自己下六博棋的这位,洋溢着明媚的少女气息,他越来越怀疑她是虚报年龄。

    “掷了五白呢……成枭而牟,妾身便可吃了公子的枭棋,即为倍胜,公子啊,你又输了……”

    一颦一笑透着柔和雍容,一招一落又是沉着娴静,这些都是在上回初见的那次时所不曾感受到的。

    看着看着,将离突然问她:“克儿呢”

    “在小室由乳母带着。”

    云娘随意答道,手上还在拨弄着刚刚投下的博箸,看着上面的数筹,心里算着下一步棋子的走位。

    “哦哦。”

    将离往榻边伸去手,拎过三件刚刚在趣意斋买的东西,把棋盘往边上推了推,打开一个木匣放到案上。

    云娘目光离开博箸,饶有兴致地看来。

    “给克儿买了些玩具,藤球什么的,哦,这是虎偶,是掌柜家老太太亲手做的,模样看着精巧可爱,顺手就给买了,我又跟他订了十个,到时候做好了就来送给谦叔,他会转交给你的。

    “嘿嘿……我还画了三个小怪物呢,也不知道做出来效果怎么样,不管像不像,我保证那仨绝对是全天下独一份,别的小朋友都没有。”

    云娘轻轻抚着小虎偶的脊背,似是有些犹疑,喃喃问着:“公子……给克儿买的”

    “是啊。”将离点点头,“你看看,喜不喜欢”

    “妾身没想到……公子会……”

    云娘欲言却止,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只要是公子的心意,妾身……克儿定是喜欢的。”

    将离又打开另一个最大的木匣,端出里面的物件放到云娘面前:“还有这个小熏炉,小鸟的造型挺不错,盖子开在羽背上,倒是巧妙得很。

    “你看这条开缝,顺着羽毛的走势,相当自然,瞧着也顺眼,掌柜的说这种样式的熏炉出烟细,散香均匀,所以就给你带了一个,要是用不上,就当个摆设吧。”

    “这是,”云娘眼里掠过一丝惊喜,“这是鹊……”

    “鹊”

    将离在想她究竟说的是哪个字,又将熏炉转过来对着自己瞧了瞧,“嗯——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呢,看来你们直接叫鹊,在我们那儿都叫喜鹊。

    “其实我也分不出来太多的鸟,对我来说鸟就是鸟,长得都差不多,哦不,也有不一样的家伙,比如雀鹰什么的,看着就很坏,那个雀鹰在我们那里叫隼,应该是隼的一种……”

    云娘安静地听着,目光却稍微闪烁起来,心里也有些乱乱的:这鹊寓意深重,怎能随意送人,莫非公子他真的……

    门外缓缓传来珠儿的声音:“夫人,南楚国南郢顾氏少主请见。”

    将离收住话,看向房门脱口而出:“嗯……是那个商人,我刚在楼下跟他见过了,长得斯文,气质也好。”

    云娘收了收心,表情也由羞赧变得冷漠起来,默默将喜鹊熏炉收回木匣,轻言轻语地丢出一句:“打发了。”

    “唯。”

    珠儿步声渐远,像是在楼梯边停下,向等候在那里的伙计转述,那伙计又迟疑道:“可是他说……”

    “夫人让你打发了,还不快去”珠儿扬着声调,语气严厉。

    伙计弱弱地答应了一声,才趋步离开。

    将离暗自笑笑,又来一个。

    平日里不知道要这样打发掉多少人,想来云娘确实心累,珠儿成天在前面挡着也辛苦,但此时突然想调侃她一句,便说:

    “其实见见他也无妨,我听谦叔说的,谦叔又听伙计说的,那顾吟枫好像想娶你呢。”

    “那公子可知……”

    云娘望着窗外远山,眯了眯眼睛,看着随意的样子却又像是在提醒他:“大半个九原城的男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呢。”

    这句话除了阐述事实,另有一层向将离暗示的意思:大半个九原城的男人都想娶我,偏偏公子你不想。

    将离却没听出其中滋味,直愣愣地说:“何止九原,那顾吟枫是从南楚特地赶来、专程来见你的,还有之前那个姓景的,我看没准是大半个天下的男人都想。”

    云娘微微蹙眉看向将离,有些赌气般地说道:“公子莫要取笑妾身了,若公子当真愿把妾身拱手相让,那为何又要送这鹊炉”

    “嗯”将离有些纳闷:“鹊炉怎么了呃……有什么寓意么难道我送错了不是代表好运的意思么……”

    看着他这副迷茫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总觉得有几分狡黠。云娘单手支颐,看着将离轻轻叹一声:“公子啊……真傻……”

    “唉……”



第二十七章 一介妇人·女子藏拙
    在将离的印象中,女人带起孩子,大概就很难再变得优雅,总有忙手忙脚的时候,顾了孩子就忘了自己,很难在自我形象与带好孩子中间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而面前抱着克儿的云娘,就是那个完美的平衡。

    说是孩子由乳母带,结果自己也是熟练自如得很,踏实地托抱,温软地哄伴,动作也都极尽轻缓赏心,一点没有局促的感觉。

    将离看看一边同在逗弄克儿的珠儿,又问向云娘:“你们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就是带带孩子再来看看店么”

    云娘轻轻笑着:“公子以为呢”

    “我没什么好以为的。”将离耸耸肩,“就是不知道嘛,所以问问。”

    “那公子就当妾身只会带带孩子便是,一介妇人,确也少有别的事可干。”

    置身话外的珠儿突然盯住将离,嘟哝道:“我们家夫人读诗呢,又精通书数,才不是一介妇人。”

    “珠儿。”云娘有些责备地喝住她,珠儿委屈地回看她一眼。

    将离笑了笑:“云娘读诗”

    “略会几首国风罢了,偶尔唱与克儿听听,不成体统,打发日子而已。”

    想这《诗》应当就是《诗经》,《国风》又都是民间传唱,连乡野农妇都能吟上一二,像云娘这样的大户夫人,就算是通晓《雅》《颂》也并不稀奇。

    “书”自是识字作文,还要写得一手好字。

    而“数”的话,除了字面上的术数外,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有一种善用五行生克规律的含义在内,更像是一种理数。

    其实将离一直很在意她先前说的那句“博者贵枭,胜者必杀枭。”

    这句话气势逼人,绝对不是普通女子能说出来的,可她却又表现得柔弱,两相结合,着实令人生佩。

    还有她博棋时的状态,虽说从小就会,但行棋走步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沉稳老辣,倒还真是与她的年纪不符,连谦叔都达不到这种游刃有余的程度。

    六博棋一半靠运气一半靠算计,一枭五散六枚棋子的走位亦如排兵布阵,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这些在云娘手中,竟像是全部被她牢牢掌控住了一样,说投几箸投几箸,想杀“枭”就杀“枭”,“翻鱼”也是轻轻松松。

    明明是很厉害的女子,却介意旁人知道她有才,一味地敷衍过去,连坐拥几代也花不完的家底都被她说成是“囫囵度日”。

    应是有意藏拙,避免锋芒,奈何内里可藏,美颜难掩,越是以纱巾遮面,就越是惹人关注。

    在战国,社会风气确是要比后世至今以前开放太多,但如云娘这般家累千金的绝色寡妇,若再是通诗书、晓术数,不定会招致何种麻烦。

    而眼下看来,仅是美貌与财富两者,便已引起这番关注,将离不禁暗暗感慨:自己运气真好。

    《诗经》里的句子,将离记得不少,上学时参加过诗社,主要是念诵,有诗经有唐诗也有现代诗,最喜欢的还是诗经。

    《国风》很熟,本就是自然人伦、思念情爱的表达,生活气息浓厚,行文用词精妙,意境生动有趣,若是用心去记就很难再忘,但《雅》《颂》的部分却记不太清了。

    将离想了想,把几首诗在脑中整理了一下,这也可以算是一个话题了,之前都是自己呱唧呱唧讲半天,还不知道云娘的想法呢。

    这姑娘、哦不,这位小姐姐有意藏拙,直接问她怕是会装出一副“妾身听不懂”的样子,只能漫不经心地把她带入状态,才能好好地聊上一会儿。

    克儿用心吮着手指,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将离看着他慢慢悠悠地说:“之前听云娘唱的,於菟於菟,就是你吧,小於菟”

    克儿冲将离眨了下眼睛,手指被云娘从小嘴里抽了出来,她用方巾轻轻擦了一下,边说:“原是硕鼠,听着於菟押韵,无心改动一下,没想到被公子听去,还真是见笑了。”

    “很好嘛,应情应景……嗯……听过一个叫斗谷於菟的,要不克儿别当将军了,去南楚当个令尹也不错。”

    克儿能听懂自己的名字,见将离说到自己,举起小手指了指他,傻嘿嘿地笑了一声,已经不再显得那么生疏,雪亮的眼睛忽闪忽闪,透着伶俐顽皮。

    “你看,”将离点点头,“他同意了。”

    “哪有这样随意的”云娘露出一抹柔俏的浅笑,又低头看着克儿,“克儿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妾身就满足了。”

    “克儿,你阿娘看来很喜欢动物的嘛,又是於菟又是有狐的,记得上次还唱有狐绥绥……”

    将离说着瞥向云娘,她听到“有狐”这两个字时,悄悄看了眼将离,却与他望到了一块儿,目光相碰,又赧然垂目,拿起藤球逗弄克儿。

    “有狐啊……所以这只‘狐’是谁呢克儿你知道么”

    将离已经有些发现克儿的兴奋点了,这小家伙喜欢别人喊自己的名字,每每叫到,他



第二十八章 分案午膳·金风木云
    将离刚落下筷子,便听得珠儿在门外禀报,说君府来人通传,郡尉新垣安已在君府等候九原君。

    “嗯”

    将离想了想,这郡尉直辖于朝廷,与郡守两相抗礼,掌全郡郡卒、管治安、稽盗贼,按职务属性来看,应该相当于省级公安厅长之类,职权却是要大得多。

    遇刺当晚与他见过一面,但没说上几句话,印象里是个颇有威严的大叔,相谈之间感觉这人办事认真,不过也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便带人去挨家挨户地清查刺客了,没有接触得太多,将离也只在心里有个模糊的轮廓。

    听宋桓提过一些,说这几日以来,新垣安一直在追查那女刺客的下落,但寻得如何,却还是没有个消息,看来他今日亲自登门,该是有了一些线索。

    “知道了,一会儿就回。”

    将离看向另一张案边的云娘,正用方巾轻轻擦着嘴角,她饭量极小,其实都没吃几口,或是光顾着看将离喷香喷香地吃饭了。

    自从餐食被端上来,克儿就由珠儿抱了出去,留夫人与九原君单独用膳,以前的将离来云中居时,云娘多半是在席侧斟酒。

    而今日却与将离分案、分餐用膳,已然不再是以前那种陪坐的身份了,而这也是与将离互退一步的结果。

    其实最开始,将离觉得两人在一张案上吃就好,不用分案那么麻烦,自己不介意的,说话也不方便。

    可云娘坚持“与君同案非礼”,又道“食不言”,所以这是一顿安安静静的午饭。

    现在吃完了,刚想继续接着餐前的话题聊下去,郡尉又有事找来,将离正要与云娘告辞,却被她轻柔地望了一眼,缓缓起身行礼道:“公子有要务在身,妾身这便相送。”

    “嗯。”将离摸了下肚子,一脸满足地起身。

    云中居的餐食不像君府,毕竟是要赚钱的活计,做得更精细,花样也多,现成的酪浆,软软糯糯的蹄筋,炙肉更入味,像是在烤的时候就淋了酱汁,主食是黄澄澄的粟米黄粱,咽得舒服,还有枣柿水果。

    之前在飞鸿阁吃过两天,虽然那边以野味出名,猩唇獾掌,牦牛尾和象鼻,据说凤凰蛋也是可以弄到的,但将离对其都是敬而远之,这些东西难免有什么奇怪的寄生虫,还是少吃得好。

    而君府么……总感觉像是军队伙房做出来的东西,老是麦饭麦饭,吃得嗓子冒烟,肉也切得大块,醢里还有肥肥的大虫子。

    将离在门口停了停,轻轻叹一口气,出了这个门,就要回到芒刺在背的现实中,带着雀鹰的女刺客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冒出来拿短剑指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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