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大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门犬
从远处嘻嘻哈哈地成群奔来,有人在路口撞见长辈,立即收敛了表情,停下来行礼。
从垣墙中传出吭哧吭哧的猪哼,汪汪汪汪的狗吠。
大人的吆喝,孩子的嬉闹,婴儿的啼哭,都让这一带显得生机勃勃。
这些是居民小区,叫里巷,而那些巡逻的小区保安,叫里监门,负责开门关门、防火防盗。
再看城中街道,黄土路面扬尘四起。
虽然被车轮马蹄压得高高低低,但总体来说还算平整。
因为马车没有避震器,连接件都是合金。
轮子也是木质,所以每一次细小的颠簸,都通过车轮、车轴再到车身,清晰地传递过来。
把将离扶着车沿的两手震得发麻,虎口又痛起来。
从布条中洇出一片鲜红,矮油,伤口裂开了。
而且这些马边走边拉,还真一点儿都不耽误时间。
马粪却是偶尔看见,有扛着铲子背了竹筐的道仆等在路边。
待车队经过后,他们便会去把路上的马粪收集起来。
马粪可以直接当肥料,晒干之后也会是不错的燃料,烧完后的积灰,又是很好的土壤添加剂。
你看,就算是一坨屎,它也有这么多用途。
将离扒的并不是最后一辆车,也知道后面那辆货车的车夫早就看见了自己扒车的全过程。
但隔得较远,又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人也不喊停前车,就这么一路相对。
本来想在看着像市集的地方跳车,可好半天都没瞧见一个幌子,大概市集不是往这个方向。
这队车马越驶越偏,北边露出绵延的山麓,路旁出现了些田地和树林。
正值季秋收麦的时节,看起来已经到了尾声,近路的这边是大片大片的秸秆、根茬。
而麦田深处则依旧是农忙景象,几十号农夫散落在田中。
他们要赶在霜降前完成地里的农活,埋头割麦忙得要起飞。
二三田典端着竹简在其间走走停停,统计各家当日的收成。
将离本想跳车顺着原路回城,但徒步的话到家也该天黑了。
不如就这样跟着车队,看看要去的地方有没有人认识他。
那里或许能派个车把自己送回去,不然给匹马也行。
刚这么打算,车队就开始减速。
将离回身向前看去,前方出现一个被垣墙围合的大院。
面积更大,入口也更宽,里面响起人的吆喝声的,听那语气应该不是居民区。
有一队人数不少的守兵把在入口,车队慢慢停下。
头车的车夫显然跟领兵的百长是相熟的,但还是向他出示了一块木牌,百长只瞅了一眼便放行。
这些货车有序地排着队,一辆接一辆通过大门,每过一辆,百长都会往车舆里看一眼,再用剑鞘桶两下。
将离这个时候有些紧张,开始摸着腰上的白玉。
不确定这百长识不识别得九原君,也不知道这块玉佩算不算是公子将离的信物。
“停车。”
果然自己扒的这辆货车被在门口拦住。
百长看见车尾反坐了个穿着黑衣的人,脸上还贴着膏药,瞬间揪起眉头,压着剑柄,大步绕到车舆后面。
车夫疑惑地顺着他往后看去,才发现原来自己车上居然还有个人。
扒车人与那百长对视几秒。
这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中年大汉,皮肤黝黑粗糙,满腮虬髯,好不威风,却仍只是个百长。
将离绷着脸,想等他先开口,自己再考虑要怎么应对。
百长瞥
第八章 铸兵造器·工师老头
就像所有忙碌的车间一样,工坊里充斥着工匠们高度专注的意念。
各自都在凝神面对手里的工作,才没有闲聊摸鱼的呢。
叮叮咣咣的打铁声只是偶尔响起,更多的还是打磨金属的刮擦声。
这里基本上全部采用铸造的方法来造兵器,因为效率太高。
刚刚由车队送来的铜矿,正在被工匠们敲凿成细小的碎块儿。
它们将与另一种灰黑色的锡矿按一定比例混合,送进坩埚熔炼。
制作这道工序的铺子正滚滚冒出黑烟,接着成了黄白色的烟,再过得一会儿又变成了青白色。
直到这烟彻底变成青色,说明里面的混合金属已经完全融化成汁,可以出埚了。
滚烫的铜水被灌进早早准备好的陶土模具中,冷却后将模具敲碎,如破茧般重生的合金,便有了初步的武器造型。
然后将这些雏形成批送去有砂轮的车间进行打磨、开刃,再刻上年份,还有各级主管与基层工匠的名字,这兵器的金属件便算是完成了。
最后安个剑柄,或装在长柄上,该装哪装哪,成为一把可以上战场的真正的武器。
观看这种铸造程序,尤其是像这样高度专业化的流水线精工作业,能给人带来一种很爽的体验。
百长一个没留神,将离就没影了。
急匆匆找到他的时候,这位九原君正背着手站在一个铺子边上,看人家敲陶范。
还时不时地问上两句。
“这个模子是做了很多吗”或“也有个专门做陶模的地方吧”,再或者“敲碎的陶会被回收吗”
总之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公子,该走了。”百长轻声在将离身后提醒道。
将离回头看看他:“就好就好,稍等一下。”
然后弯下身,跟工匠小声嘀嘀咕咕,还跑到做手柄的庐人那里,把自己的佩剑拿给他们看,几人蹲在一起对着剑柄指指点点。
百长没办法,只能不做声地候在一旁,等公子尽兴了,才又领着他继续走。
走到兵工署外,这里是工师务公和休息的地方,也就是厂长办公室。
百长把将离引到房门口,便将他介绍与了从屋里出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己还要回到大门去值守。
少年向将离深作一揖,又看看他手上的伤,然后将他带进房中。
这是工师的儿子,叫李敢。
下了学就来工坊里帮忙,一般是搞搞文书,整理一下资料,跟在父亲后面做些记录。
屋子从外面看起来只是个简单的瓦顶房,单扇木门很小,需要低头进入。
外厅的窗户也不大,光照面积有限,所以刚进屋会觉得有些压抑。
屋内分里外两个厅,外厅地面铺了青砖,墙上挂有泛着冷光的兵器,剑、弩、戟、箭镞,看起来都是半成品。
地上堆了些将离叫不上名来的长柄兵器,顶部看起来像是尚未完工金属钝头,很可能是用来砸击的。
过得一扇木框拉门,里厅又豁然开朗,即使铺了地板,却也不用脱鞋。
这里是整个工坊的档案室,一个纵深很深的长厅,就像图书馆。
立着好几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侧面开窗。
每扇窗都正对着一条书架间的通道,把这里照得敞亮。
架上堆满竹简,有用布袋装好的,也有直接裸着放的。
很多简上绑了细绳,绳子末端扎着写了字的木签,应该就是书签之类。
书架空隙的地方还塞了羊皮卷和宽木片,羊皮卷就是是设计图,木片上写得密密麻麻。
长厅尽头是一处会客的空间,有个灰发稀疏的老头儿正伏在案边看简,还在上面勾勾画画些什么。
手边的陶炉中噗噜噗噜煮了一壶可能是茶的东西,那味道清香浓郁,将离不太确定。
这个时代已经开始喝茶,可也大都是像中药那样,直接用水煎煮。
被碾碎的枝条和芽叶都放在一起,煮出来的东西更像是菜汤。
过滤之后饮用,味道虽然苦涩,但喜欢的人也不少。
“父亲。”
李敢向老头儿行礼,那人头也不抬,虚着眼睛继续上下来回地看着竹简,可能是老花:“不是刚让你去校对数量,又回来作甚”
“父亲,九原君来了。”
“九原君”老头儿哼哼一声。
用小火夹往陶炉的炉膛里捣一捣:“小子休要胡说,他才不愿意来咱们这粗人呆的地方呢,闲着没事干呐
“连新器验收都常常缺席,这些个公子王孙,尽会偷懒。”
李敢见父亲出言轻慢,而他口中所言之人就站在身边,见那人表情复杂,却好像是在忍笑。
刚想开口制止父亲,却被将离拦住了,而父亲好像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九原君若是真的来了,你就跟他说,说工师李恒请他来喝茶,问他愿不愿意赏我个好,帮我去与小陛下说说,给工坊的工匠们涨些俸禄。
“昨日那阿山又来跟我扯他婆姨生娃的事,唉……我就告诉他,这又不是县令一个人说了算,还不是得看陛下的旨意每年就这么三十石粮,涨什么涨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大父的大父还可以杀敌夺爵,现在连个火星子都不冒,做那好些没用的兵器给谁看还不都是……”
将离觉得这老头儿好生有趣,就这么站在边上听他叨叨。
自言自语地抱怨这个嘀咕那个,要是给有关部门听见,便是不知道要被贬成什么样子。
李敢是再也听不下去了,生怕九原君一气之下真的给父亲治个什么罪。
便深吸一口气,对着将离抱歉地拱手道:“请九原君赎罪,家父……家父老糊涂了。”
“竖子!”
老头儿带着怒意地把
第九章 枯茶怪味·归途杀机
将离顺着他的手低头看去,单手将剑解下放到案上。
“先生认得这剑”
李恒摇摇头:“不认得。”
“呃,那先生怎么……”
“我只认得这是牵机阁的雀鹰。”
“雀鹰”
“公子不问牵机阁却问雀鹰,看来是知道牵机阁”
“听说过一些,先生想不想知道这剑是怎么来的”
“公子是九原君,这剑就不是公子的,只能是那贼的,至于如何得来……”
李恒摊开手,比比将离脸上和虎口的伤:“不就是这么得来的么。”
“呵。”
茶壶盖子开始不老实地扑腾起来,卟噜卟噜吐着泡泡。
李恒转过身去掀开陶壶的盖子,用茶舀伸进去拨弄一下,再嗅嗅茶香,“嘿,茶好了。”
接着从案下掏出两个上了釉的小陶碗,分别盖上早就被裁好的麻布片用作过滤,两指在碗口掐着布,将壶里热腾腾的茶汤盛在那上面。
他说的没错,这就是残羹烂叶的菜汤。
汤汁透过麻布,一滴一滴缓缓渗到碗里。
在麻布上留下被碾碎的小枝条和被挤扁的叶芽,洇出浑浊灰黄的汁水,嗯,还有虫子尸体。
虎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好,将离觉得李敢的手法比那老医师的小医徒要熟练许多。
包的也平整,还把打的结给藏了起来,看着很像是简易的拳击绷带,非常结实。
将离谢过之后,这少年便被他老爹打发出去了。
“来来来。”
李恒把裹着杂质的麻布拿开,放了一碗到将离面前:“公子尝尝老朽这枯草茶,若能喝得下去……”
将离在等他继续说下去,老头儿却骨碌碌转了转眼睛,接着开始擦桌子,把刚才舀茶弄出来的汁水擦干。
“如果我能喝下去,就怎么样”
“嘿,若是公子能喝下去,老朽就继续说说那雀鹰。”
将离轻笑一声:“没问题。”
一碗茶而已。
他晃晃茶碗,因为碗中釉是黑的,看不出茶汤原本的颜色。
用麻布过滤之后确实清爽了许多,但还是泛着细小的渣滓。
再闻味道,茶香醇厚,非常浓郁,还带着些酸酸的梅子味。
不明白这老头儿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一口闷。
接着刚入口就耐受不住,夺过铜盂吐了出来。
“呃啊,你这也……咳、咳……”
“怎么样老朽没骗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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