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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门犬

    自然是带了钱的,宋桓身上挂了个鼓鼓囊囊的皮囊。

    里面除了竹券和秦半两,其实还另有一袋金饼。

    一枚金饼称一镒,五六公分的直径,上刻“四两半”。

    按说这些金饼一般都用于上层社会进行馈赠、赏赐或大宗交易,不在市面上流通。

    但将离作为封君,要做些随时打赏或赠人的准备,这才由宋桓带着。

    “回公子,带了十镒。”

    将离点点头:“都给我。”

    嚯,还挺沉,得有五六斤,想想宋桓也真是够累的,暮食要给他加个鸡腿,加两个。

    “赵掌柜,”将离把这袋金饼塞进谦叔怀中,“请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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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牵念分毫·阿嚏!
    “半个东家公子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

    谦叔在小室的屏风外欠着身,将刚刚楼下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云娘转述。

    “又何必为了我出头,以往不会如此……”

    云娘看着案上的一袋金饼,是方才将离交给谦叔的,现在被原封不动地送到了云娘面前。

    她想了想:“既然九原君都这么说了,我又如何能拒绝这钱既是给店里的,还请谦叔代为入库。”

    “小人受命。”

    接着珠儿将这袋金饼双手捧出,送还到谦叔手上,待谦叔离开后合上房门,又回到云娘对面坐下。

    双手托着张小脸,嘟起嘴囔囔道:“这九原君到底是何用意莫名其妙就成了云中居的半个东家,把夫人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我们还少他这些钱么”

    云娘正把刚刚将离送来的桃脯放到小铜碾中细细研碎,再掺入要给克儿喝的米浆里,一边又道:

    “适才……将离公子是怕那纨绔出去乱说才喊住的他,又被人逼问与我的关系,为保我声誉,情急之下才有此举,我是不介意的……”

    “……唉,九原君做什么,夫人都是不会介意的吧……”

    云娘抿嘴笑笑,并不接话。

    珠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说什么喜欢酪酒,嘁,他连酪酒都没喝过一口,向来只喝寡淡刮舌的秦酒,这话连珠儿都不信,夫人信吗”

    云娘轻轻搅动两下碗里的米浆,有些稠了,又舀了勺温水,柔声说道:“将离说喜欢,那自然是喜欢的。”

    “夫人啊夫人,”珠儿皱了皱眉毛,“怎的又省去了‘公子’二字”

    云娘放下小勺,腆笑着在珠儿眉心轻轻一点:“不行么”

    “行行行,夫人想怎样都行。”

    珠儿挠挠额头:“不过九原君只说与夫人是相识,亏得夫人倾心于他,说不定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夫人一个正名。”

    “又胡言。”

    云娘露出一个稍带责备的眼神:“这么久了,将离的为人你还不知么,别说他现在于我无意,就算真的有了什么,也从无正名一说。

    “封君正妻当为那些公主、侯女,我一坐贾的寡妇,带着个孩子,连给他做个妾室也……很难,又怎好对他要求些什么”

    珠儿交臂趴在案边,歪头眨眨一对无辜的小眼睛:

    “只是很难,又不是不行,其实……像夫人这样情况的,珠儿见过不少呢,都是带着孩子欢天喜地另嫁了啊,况且,咱们天秦以前的宣太后不也是呢么”

    “不同的。”

    云娘轻轻摇摇头:“原是我自己……陷得深了,人家未必有心,今日他能再来,便已是莫大的天赐。”

    “嗯……珠儿只是心疼,上次那醉酒的疯子差点就要冲撞到夫人,幸好被木云挡下,这一年也多亏他们兄弟两个,打退了多少痴汉,不然还真是过不下来呢……

    “还有啊,有些人看着一本正经,可言语上的轻薄冒犯之辞,谁又能为夫人挡下难道就只能任由他占尽口舌之快么珠儿嘴笨,不会为夫人分忧,让这些污言秽语辱了夫人的耳朵……”

    云娘轻捏了下珠儿的脸颊:“瞧你这小嘴,伶牙俐齿的,还说嘴笨那天下便都是哑人了。”

    “不能保护夫人又有何用”

    云娘将一片桃脯递到珠儿嘴边,待她含入在口中嚼着,才道:

    “你也说了,都是些口舌之快,我们若是一时趁了,那难免会惹来麻烦,我一人颠沛并非不能,只是克儿还小,经不起折腾。”

    “不会的。”

    珠儿猛晃两下脑袋:“夫人不会一个人的,珠儿一直都会陪着夫人,陪着小公子,到哪里都是。”

    “好啦,知道你最好,去看看克儿,他应该醒了。”

    榻边藤筐里的孩子喃喃喊着“阿娘”,伸出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在空中挥舞。

    拖拉到外面的绣锦小毯上落着一只玲珑精巧的小老虎,正在被刚睡醒的婴孩儿闹腾着蹬出筐外。

    珠儿轻轻抱起克儿坐回案边,克儿朝云娘伸过小手要抱,转而又坐进了云娘怀里。

    云娘将调好的桃米浆舀起一勺,在嘴边抿抿。

    感受一下温度后,又递到怀中克儿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下。

    小家伙似是尝到了其中带着果香的甜味儿,那对水灵灵琉璃珠般的大眼睛,安静又懂事地眨着。

    “可是夫人……”

    珠儿凑过来试探性地问道:“就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么”

    云娘用绢布仔细擦着克儿的小嘴,目光柔软,淡淡说道:“我这一辈子……能被将离牵念哪怕一分一毫,便足矣。”

    ……

    九原城东,工坊。

    “阿嚏!”

    将离擦擦鼻子:“你这老头儿是不是存心耍我前天没有茶,说是下人没攒够甘露水,用井水怕会糟蹋了茶香。

    “昨天又没有茶,说细柴用完了,普通的不行,还得是云杉的,请问你这什么精贵的破草杆子茶要用云杉当柴烧

    “今天倒好,连破草杆子都没有,是不是不想跟我说那什么雀鹰你可以直说嘛,我就省的天天跑来,你知道我现在出来一趟后面要跟多少人么……”

    李恒揣着手坐在对面,舒展眉毛眯着眼睛听将离这一大通牢骚。

    一面在心里痛快地回着嘴:这些个权贵,以为谁都要供他们吃好喝好,还想听故事,不折腾你几下,难解我心中不平。

    一面又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老朽招待不周,还请九原君治罪。”

    “哦哟,不敢不敢。”

    将离也装模作样地郑重还礼:“先生日夜辛劳,为国铸器,还要为我烹茶,左右兼顾不来,怪不得秃了头



第十九章 红颜偏见·此图甚怪
    “老朽才没那个闲工夫去搅和公子的贵事,工坊里一摊子活儿呢,尚有八百支杀矢过得几日就要验收。

    “等过了霜降,下个月入冬,工匠们在完成考校后都准备回家窝冬了,也就你们贵族有心情在大冷天的来什么冬狩。

    “砂轮却又坏了两个,昨天刚报上去,买砂料的钱且没下来,若是过得明日还不来钱,老朽怕是要自己先垫了。

    “所以啊,老朽已经忘记公子刚才说的是何事了……”

    将离不做声地笑了一下,心想这老头儿还真是别扭,愿意保密就直说,干嘛还绕来绕去说那么些忙忙叨叨的事

    他挪挪身换了一下姿势,无疑碰到身后的酒囊,本想拿来给李恒尝尝,却被他七扯八扯地给聊忘了。

    “先生,我带了个好东西来与先生一尝。”

    然后熟手熟脚地从案下摸出两只陶碗,放碗的地方是他第一次来时就注意到的,接着打开酒囊封口,倒了满满两碗酪酒。

    李恒皱起一张脸:“公子啊,我这是茶碗,你倒这掺了酪浆的酒,我以后还怎么喝茶”

    “堂堂一个工师,还能差了这两个碗尝尝我这上好的酪酒,别老成天喝那臆里八怪的枯草茶,喝得人形同枯槁,口舌浑麻,连说个话都混了酸气,这酒里带甜,给你换个口味儿,咱们也轻松一下。”

    “嗯……”

    李恒接过被他端到面前的白白的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公子还是凡人呐。”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你不是”将离莫名其妙,端碗到嘴边便喝了一口。

    “老朽连凡人都不是,只是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朽木罢了,只是……那郑姬可不是凡人。”

    “噗!”

    将离一口奶从鼻腔中呛了出来,喷到李恒案前的竹简上,上面是刚刚誊抄好的这个月工坊里工匠俸禄的发放记录。

    此时被喷上了斑斑点点的酪酒,好端端的九原君也咳得满脸涨红接不上气来。

    李恒一脸嫌弃,用茶巾细细抹着,兀自咂嘴抱怨:“老朽才刚写好,墨都还没干,这字又糊了……

    “怎么是个公的就对郑家那寡妇有意思呢个个儿的脑子看来都长在裆里了,唉……红颜祸水,美色误国啊……”

    将离稍稍平缓过来,用袖口擦擦嘴:“先、咳、先生此言差矣,美色误国找借口呗,还不都是亡国之人给女人扣上的帽子

    “说她们妖言惑主,那主肯定也不是个有主见的东西,沉沦美色,国君无能,才终招国破,出了事便想起来往女人身上推,你说说,男人把政治搞坏了,却让女人去负责,这算哪门子的逻辑”

    李恒听罢此言,微微晃着身子,表情奥妙,似是赞同却又不表态,半天才幽幽道:“公子可知那郑姬是何许人也”

    “……云中居的女东家啊。”将离有些奇怪。

    “那又可知……她是何等角色”

    将离看看碗里的酪酒,又皱了下眉头,“角色”这两个字,可就有些意味了,他摇摇头,示意李恒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李恒就把原赵国郑氏如何发的家、如何迁至九原、又是如何购置酒坊酒肆的来龙去脉细细道出,再到后来郑氏东家丧妻、患病、续弦再到病逝。

    云娘穿着丧服把已经立了契的几笔官、私订单全部监督收尾,战马没欠一匹,羊羔没少一只。

    直到最后出了夫丧,又把郑氏百年的家业一并卖给天秦官府,只留下制酒卖酒的营生。

    说是为了亲养郑氏幼子,自己无力操持牧场,只求一些钱财拉扯全家上下囫囵度日。

    言语其间,李恒摇头频频,满脸的唉声叹气。

    将离则是肯定地点点头:“这挺好的呀,在我们那儿这就叫女强人,还蛮多见的,女人一旦发起劲儿来,男人怕是要逊色好几分。”

    “公子不是咸阳人么莫非咸阳已兴起女子经商了”

    “呃……这倒不是,啧,不说这个,听先生之见,似乎是不认同女子经商或是轻视商人”

    “非也。”

    李恒摇摇头,“求富如向下流淌的水势,乃人之情性,况千金之家有如素封。

    “范少伯富好行其德,子贡与诸国君分庭抗礼,白圭、猗顿名显天下,便是连公子这等身份之人,也未必能及他们一二,老朽又岂会轻视

    “唉……说来便都只是些微私心罢了,老朽与那郑氏祖爷有些交情,对他家事也多些关注。

    “眼睁睁看着那狐媚妇人鸠占鹊巢,只图自己清闲,而将郑氏几代心血白白断送,实在是看不过眼,只不过旁人家事,老朽如何说得全然庸人自扰……”

    “呵呵。”

    将离低头笑笑:“毕竟是一个女子嘛,还要养一大家的仆人,换作是我,估计也会卖掉产业享清福吧……哦对了,今日过来,实有一事相请。”

    李恒刚刚提起笔,又被将离喊停,皱起一对短小的灰眉看向他:“老朽很忙,还请公子快说。”

    将离把眼前案上杂七杂八的竹简笔墨、茶巾陶碗一一拿开,清出一块宽敞的区域,又从衣襟里抽出两叠被折得四四方方的白帛。



第二十章 连弩重车·诸葛为何?
    虽然有些词听着很怪,但参照帛图和将离的解说,倒也并不影响理解。

    再加上能工巧匠那种心领神会的天分,刚刚看起来闭目养神的李恒,其实已经在脑中飞快地演练出了一场模拟工程。

    相较锻铁而言,天秦使用铸造技术更为熟练精到,因为效率极高,所以李恒对这个袖剑的造法,首选的是范铸。

    脑中一座陶土横飞的工坊,按照帛图上的样式开槽制模,坩埚中浓烟四起,滚滚铜汁倒入模具,冷却后再敲碎陶范,最后细细打磨,已然用想象造出了一柄袖剑。

    不过脑中模拟毕竟不是上手操作,具体方案还得根据实际开工后遇到的情况进行调整和改进。

    又因为这种滑轨的滑槽实在太过细小,对陶范开槽的精准度要求很高,所以铜汁入范存在一定困难,也没有这么小的砂轮来打磨。

    若滑槽不够光滑平整,便不能做到九原君所说的那种顺利伸出剑刃,怕是几次都未必成功,还会刮划剑身。

    所以还是要做好锻造的准备,百炼锻铁费时费工,若非九原君亲自相求,且此物仅做一件,平日又怎会轻易锻铁

    “先生,”将离拱手道,“若能做得此物,将离感激不尽。”

    李恒摇摇手,又恢复了懒散的神情:“受不起受不起,做是能做,但仍需一试,做得如何也未可知。”

    “我明白,”将离点头,“总归是要多实践几次的,左右没事,将离也可以来打打下手。”

    “公子方才还想着种田,这会儿又要当工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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