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春风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灯灯
单凭自己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天,无论她记得与否,这是万万不会变的。
此刻关键还是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好。
“见过世子,”思及此,沈清婉便起身给世子行礼道,“还望世子明白告知,父亲之事究竟是如何”
众人皆被沈清婉突如其来的质问惊着了。
毕竟这些日子来,沈清婉知事知礼的模样已然深入众人脑海之中,常是安静站于沈夫人身后,亦或乖巧陪于沈老夫人身旁。
像这般不管不顾似的言行,自沈清婉落水以来已是从未见过了。
惊到的不仅是众人,世子亦是未料有这一出。
世子从前也是认得沈清婉,却只觉得眼前有礼有序的质问不像是沈八小姐能问得出来的。
沈清婉问出口方才惊觉自己失礼,却也不慌不忙,只行礼道:“世子恕罪,小女心疼母亲,心忧父亲,失礼了。”
世子眼眸中些许的惊讶亦是瞬息消散,取而代之是平缓沉稳的答复:“无妨,沈小姐心系家人,自是要问的……”
这边世子还未说下去,那边儿倒是有个中年男子不悦地插话道:“世子早在你们俩来前已与我们说清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有甚可过问了不知礼数!好好陪你母亲回去歇着才是!”
沈清婉听得这话也不知哪儿冒出的火来,瞪眼望去,见那男子一身金线织锦的华贵长衫,似是瘸了一只脚,一脸算计相的面庞却是沈清婉是不曾有印象的。
那男子被沈清婉这一瞪,也是始料未及,下面的话登时噎住了。
这男子身遭的女子沈清婉识得,正是沈二夫人。这位想来便是沈家二爷沈言坤了。
沈二夫人平日不声不响,此刻装出来的愁容间掩藏不住,竟露出一丝得意来,接腔怪声怪气道:“二爷说的正是,小姑娘家家的,长辈说话,怎有资格插嘴了”
沈清婉见这二人,父亲出事生死未卜,一个华服着身,一个幸灾乐祸。
不曾有句安慰也罢了,这番作为岂是亲兄弟能做得,也不惦记这泼天的富贵是自己父亲和祖父用命打拼来的,真真良心被狗叼了去了。
怒极反笑的沈清婉并未接话,嘴角一丝讽笑转瞬即逝,只淡然转身对世子深深行了一礼道:“世子恕罪,我二叔二婶不知打断您的话是不恭,也不知您说无妨他们还挑错是公然反驳您,乃不敬。二叔二婶不恭不敬,小女替二位长辈给您赔罪了。”
这话一出,不只沈言坤与沈二太太惊得目瞪口呆,众人亦是被沈清婉接二连三的反常言行惊得怔了。
连一直在上座罗汉床上假寐的沈老夫人听得这话都微微睁开了眼。
不等沈言坤和沈二太太反应过来,沈清婉不急不慌接着道:“世子您继续说吧,二叔二婶已知错,不会再打断您了。”
此话一出,沈言坤不至于傻到还敢说话,那不摆明自己明知是错还故意为之了。
竟是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沈二太太可没这脑子,一句“牙尖嘴利”还未说完,已被沈言坤一把扯到了身后。
世子见着眼前的女子,软声细语说出的话竟是字字如丝,三两语间便是张毫无漏洞的大网,缠得那二人哑口无言。
扑面而来的陌生感让他不禁怔愣了半刻,翻过篇去,稳了心神道:“沈将军在营州平北章难民之乱。此事原年年入冬前都有,今年却更严重些。驻守营州的几万将兵竟也镇压不住,故而皇上遣了沈将军前去平乱。本已安定了,结果预备回朝之时,竟有一队精锐杀手直逼沈将军而去。众人始料未及,沈将军亦是劳累多日寡不敌众,与众杀手缠斗至密林之内,了无音讯。我父王虽如今常驻边疆,但当年与沈将军曾于战场上乃是生死之交,得知此事便即刻飞鸽传书与我,令我告知陛下此事,好早做打算。”
沈夫人听及此,早已在沈文昊怀中抖个不停,眼泪簌簌,口中喃喃着听不清楚的话。
“多谢世子告知。”沈清婉深深一礼,此礼乃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转而于沈老夫人行礼道:“祖母,母亲心绪不稳,我想与哥哥嫂嫂先扶母亲回去歇息片刻。请祖母允准。”
沈老夫人不语,只点了点头。
沈夫人此刻却用尽力气般,从沈文昊怀里挣了出来,众人未料,她早已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扑到沈老夫人床前,嘶声道:“娘!”
这声娘似是问询,似是尖吼,似是用光了沈夫人全部的力气般,“老爷……老爷他……”便再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
沈老夫人在钱嬷嬷的搀扶下撑起半边身子,伸出苍老枯皱的手拂过沈夫人混乱的发髻,声音略带着嘶哑与疲惫,安慰道:“会无事的,会无事的,明日起,府中女眷随我入伽隐寺祈福,直到珏儿,直到珏儿归来。可好”
沈清婉只知沈老夫人对孙辈疼爱,却从未见过祖母母亲这般,心中疑惑,却也未曾多思。
见沈老夫人对她和沈文昊招手,二人与温亦芙便上前扶了沈夫人回院子了。
一到屋内,沈夫人便如整个人脱力般瘫了下去。
“母亲,”沈清婉轻轻柔声唤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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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伽隐寺
此刻的国公府自是一团乱麻,同时不同处,祁佑府中也掀起小小波澜来。
三皇子府,萧潭急急来报。
“何事匆忙”祁佑叫了起,见萧潭的样子知定是出了事。
“回禀殿下,棠梨阁突发大火。”
“什么”祁佑惊到站起身来,“不是昨日还……”
萧潭见状忙跪下抱拳道:“是属下疏忽了,近日五皇子忙于营州那边的安排,都未往棠梨阁去,不知怎的今日突然怒气冲冲闯来,一通打杀后便放火烧了。”
如此变故实在出乎祁佑所料,只能稳了稳心神,冷静问道:“情形如何了”
萧潭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那戏子失踪了,其余的…无一人幸存。”
祁佑心下一凉,闭上眼叹了口气,随即抬头睁眼,叮嘱道:“无论如何找到那个戏子,不得再掉以轻心。”
“是!”萧潭眼神坚定,应下后转身便去了。
祁佑待萧潭离开,脑中盘旋着那句无一人幸存,久久未能回神。
祁佑既然并非真心辅佐五皇子,故而也会窥视五皇子不与人前之事,这个戏子便是之一。
那戏子原是五皇子相好,二人相识与戏子名满京都之时,五皇子时常暗中召他前去。
且不说这人是个戏子,虽说妩媚动人,却是个男子。
即便是个女子,就这戏子的身份,哪怕给皇子做侍妾都是远远不配的。
而龙阳之事从来不为人所接受,更何况是皇家的人了。
五皇子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虽说心意难为,却也不久便要断了联系。
那戏子倒是痴情,不图名不图利,只因与五皇子情投意合,又是知心之交,并不愿就此两断。
五皇子生怕戏子不管不顾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来,一直暗中计划着如何除得不留痕迹。
奈何棠梨阁并非小小戏园,实乃京中数一数二,戏子亦是翘楚,轻易除得,只怕一个不妥便无法脱身。
五皇子近日忙于它事,也只寻常安抚住那戏子罢了。
故而萧潭也好,祁佑也好,都未曾想到五皇子今日竟突然不顾暴露的风险,不仅杀了这么多人灭口,更是将偌大的棠梨阁一把烧了。
看五皇子这杀人灭口的决心,那戏子想来凶多吉少,人海茫茫,也不知在何处了。
漫漫一夜,多少人怀揣着心事彻夜无眠。
翌日,一夜未曾好睡的祁佑依旧没有等到萧潭的好消息,而国公府忙碌了整晚的下人已然打点好了一切,准备去伽隐寺。
沈老夫人和沈夫人自不必说,加上大房几个姨娘和未出阁的姑娘也是了。
虽说昨夜说了府中女眷一道前去,一早二房就来报说沈二爷身子不适,沈二夫人侍候在侧,想是不能同去。
沈老夫人听罢也未说什么,只想着二房不去,庶出的三房大约也是不会去了。
无妨,左右沈三爷也是庶出,人少些也清净。
谁知方才出二门,沈三夫人便带着三房嫡出的四小姐和梅姨娘的九小姐也过了来。
三人都是简单妆饰,三夫人一身湖蓝斗篷,隐约见得内里也不过是简单纹饰的袄衣,头上只簪的寥寥数支银簪,嫡出的四小姐则是玉色长袄搭及暗纹旒黑木簪,庶出的九小姐更只是一席水岚色风袄上有些花缀罢了,发髻上连根银簪都不曾有。
沈三夫人原是最乐呵的,此刻也不好喜气,只与沈夫人点了头,便与沈老夫人行礼。
四小姐与九小姐亦是见了礼。
“唉,”沈老夫人似是一夜老了许多,只叹一口浊气,并未有话,只抬手让她们起来。
“老太太莫要愁了,媳妇儿带着寒儿宓儿随您和大嫂一道去为大哥祈福,定会好的。”
三夫人起身上前扶住老夫人,老夫人轻拍三夫人的手背,喃喃着:“老三家的…”
国公府一行女眷上了马车,随行不过数名仆妇和保护众人安全的小厮及护院。
沈老夫人只想着进香祈福,必不会有什么麻烦,便未曾带上府中亲兵。
却不曾想这一念之差,却是改变了数人的命运,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因是临时出行,伽隐寺中也未来得及有所筹备。
众人到达寺前,只见三两小和尚在外候着,凛冽寒风中,几人早已是冻得唇瓣青紫。
沈老夫人在沈夫人和沈三夫人的搀扶下上前合十,诸位小姐则是纱巾掩面,在后面跟着,再就是一众仆妇在后头了。
“小师父,我等一行乃是定国公府女眷,昨夜呈贴,今日即来,实是叨扰了。”沈三夫人先开了话头。
“施主有礼,”几个小和尚虽是冻得不轻,却依旧恭恭敬敬,“我等便是在此恭候诸位夫人小姐,住持亲自吩咐了,我等虽未能及时整理出几间居室,不过委屈诸位暂且将行李放于一处,我等今日入夜前便会收拾出居室来,供夫人小姐夜间安寝。只是不知需要几间”
“有劳师父了,”沈老夫人闻此,应了声来。毕竟分房这样的事,若不是老夫人来说,旁人谁说了如何分都会有人心内觉得不公。
沈老夫人缓缓说着,“老身与二位太太一人一间,婉儿和寒儿也自是一人一间,众姨娘和剩余三位小姐各分一间大一些的挤挤便是,仆从则是两间,男女有别,终究不便。其余,也不便麻烦师父了。”
“是,那便是五间小室,四间大室。如此可妥当”小和尚细细记下,便再询问确定了一回。
“正是如此,有劳了。”沈老夫人合十点头道。
前面两边恭谦有礼,却不知跟在后面的沈清宜,听得沈老夫人的话,在那绣了花间玉蝶的秀美纱巾之下,早已是一张狞冽的脸孔。
凭什么,就凭沈清婉是个嫡女,便可一人一间,三个庶女就得挤在一处
凭什么不麻烦那群和尚,便来麻烦自己,只因自己是庶女,便要如下人一般挤在一处歇息么
虽说越想越气,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暗暗咬着牙根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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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波
待众人到了明慈殿,沈清婉已是跪了大半日了。
这些日子以来,三房的自不必说,大房几位小姐的作为却是结结实实落在沈老夫人的眼里。
沈清宜与沈清宝虽是庶出,那也是沈言珏的亲生女儿,虽说人前还算安分,一旦沈老夫人体力不支走了,她们也是懒懒散散,不久便回屋歇着。
而沈清宜与沈清宝和三房庶女沈清宓住在一处,沈清宝与沈清宓亦是听了不少沈清宜的抱怨,不是跪得太累,便是住的不好。
而沈清婉则是唯一一个默默不语,每日早起就去佛堂,除了用膳便是跪到日落的小辈。
今日也不意外,午膳过后,沈老夫人便去歇息了。
一众小辈虽说午膳之后还是来了,但沈老夫人毕竟不在,不一会儿几位夫人姨娘亦是去歇息。
明慈殿便只剩下了五位小姐。
沈清宜长舒一口气,捶了捶自己的肩臂,舒展了跪了半天的腿脚。
动静之大,使得她身边正在祈福的沈清宝和沈清宓都睁开了眼面面相觑。
沈清婉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不免生出无奈来,便轻声道:“姐姐若是不适,早些去歇着吧,拜垫乃圣洁之物,只能跪,不可坐。”
沈清宜听罢,方才舒缓的面色登时便难看起来,积攒几日的怨气似是有了出口,冷笑了一声道:“你是高洁,盼着我早早回去,好显得你孝顺吗我偏不如你意!”
沈清婉听这话简直是莫名其妙,却依旧懒得与她吵嘴,只默默闭上眼,双手合十,跟着女尼轻念经文起来。
沈清宜见沈清婉不言语,更觉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似的,站起来就要上前和她理论。
三房嫡出的四小姐沈清寒原与沈清婉跪在一处,见状实是看不下去,便起身来与沈清宜道:“罢了六妹,八妹也是好意,你莫要想多了。若是累了回去歇着,祖母和几位太太姨娘不也回去了吗无妨的。”
沈清宜也是没想到,原沉默寡言的沈清寒竟也帮沈清婉说起话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回去歇着那是人歇的地方吗”
说着说着怒极反笑道,“是了,你可是嫡出的小姐,自然是一人一个房间,舒适得很。不像我们三个庶女挤一个破屋子!你可别忘了,你爹也不过是个庶出罢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摆嫡女的架势!”
说着声音便大了起来,沈清寒更是冷不防被沈清宜推了一把,一个踉跄便向后倒去。
地上的拜垫绊了沈清寒,更是扭到了脚,登时便疼的嘶出声来。
其余三位小姐没料到这出,即使离沈清寒最近的沈清婉亦是没能即刻起身扶住,沈清寒便是结结实实摔在了地面上。
“你怎么还动手呢!”沈清婉忙上前从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扶起沈清寒到拜垫上,皱着柳眉轻斥沈清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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