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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楚熹

    吴弘远极目望去,隐约看见城门上方家军的旗帜四处倒伏。

    “呵……”

    这一声嗤笑,散落在飘零的雨丝中。

    “下……”他微仰头,看向天幕深处:“下雨了。”

    “可笑!荒谬!”

    他这两声低吼,回荡在聆风阁之上。

    风雨迎面拂来,撞得四周檐铃乱颤,那急促慌乱的声音,旋即没入被火光照亮的天幕中。

    “又如何”

    他沉声重复了一遍:“又如何”

    “这大魏的江山,”吴弘远扬眸,嗤笑道:“且随风乱了去吧。”

    盛京城内的乱象,未必传得到后宫去,可皇城内的厮杀声,那不断倒下的禁军的铠甲,那连绵倒伏的旗帜,在天子寝殿附近的一座楼阁上,贤妃方暮雨看得清清楚楚。

    身边传来脚步声,方暮雨回头,见是芸香。她行了一礼,柔声道:“主子……”

    “你怎么还在这”方暮雨沉声问道。

    “岑将军有他选择,”芸香道:“小的也有。”

    “傻丫头。”方暮雨叹了口气,兀自摇了摇头,提起裙摆往下走去,“你若要跟来……”她顿了顿,道:“便跟来吧。”

    雨势渐渐转大,瓢泼大雨随着迎面拂来的夜风,吹入屋檐下,浇湿了一大片地面。

    这一场大雨,止不住盛京的乱势,但好歹浇灭了还在各处废墟上,燃烧的火焰。

    朱侯爷在自家屋檐下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一边挂念着自己被困在宫中的二弟朱尔俊。从那日上朝后,工部侍郎朱尔俊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所有人都在猜测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朱侯爷已经大略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他拦不住自家二儿子朱怀君到齐王府上去,但朱怀君回来后,就被朱侯爷让人捆了个结实。现在,朱家二公子被绑得像个粽子似的,陪着他老子在屋檐下看雨。

    “父亲,”朱怀君浑身上下被捆了个结实,只有嘴巴没有被堵上,他道:“可以放开我了吧”

    朱侯爷不出声。

    “不管如何,现在赵王的结局已经定了。”

    朱侯爷还是不出声。过了好一阵,才道:“等这场雨停了,”他转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就可以了。”

    飘摇的雨丝在朱侯爷低沉醇厚的嗓音中,愈发摇晃得热烈,随风兜头泼下,沾湿了朱怀君大半边衣裳。

    “父亲……”

    朱侯爷偏头看了一眼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旁边踏一步,拽着他肩上的衣裳,把他往屋里拖了一点。

    “父亲……”

    朱侯爷瞪他一眼,“再出声就把嘴巴堵起来。”

    朱怀君双唇一抿,乖乖地闭上了嘴,转头看向屋外,继续陪着自己父亲看雨。

    “等这件事过去后,”朱侯爷道:“你该去操心一下你妹妹的婚事了。你跑一趟齐王府,半天才回来,屁都没一个响……”

    “噗……”

    朱侯爷捏着鼻子,往远离朱怀君的方向挪了几步,咒骂道:“你故意整我是不是”他扬起衣袖,装作要打朱怀君,又退了回来,瞪着他道:“你等着我待会收拾你。”

    朱怀君忍笑看着自己的父亲,听见他远远斜睨着自己,道:“别说你妹妹了,我也该给你说一门亲事了。”

    说完,朱侯爷又扭头去看雨。

    “就在这场雨停后吧。”朱侯爷暗暗想着。

    可这一场雨,什么时候才停呢

    此时,同样想着这件事的,还有在穆府后院,负手立在檐下看雨的穆家大公子穆申灏。

    赵王的这一场宫变,可谓是将盛京搅了个翻天。

    穆申灏甚至不用去看,也知道外面是怎样一番乱象和惨景。

    这些,他都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这一番动乱后,盛京接下来的局势会如




第143章 父子,君臣,从此陌路
    “父亲。”吴弘远嗤笑一声,道:“这大概是我们父子见的最后一面了吧。”

    吴元庆的声音忽然有些沉重,“是……”他仿佛极轻地叹了口气,道:“吧。”他抬眸看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道:“那得看你的意思,不是吗”他视线缓缓下移,道:“剑在你手上。”

    “呵……”吴弘远又是一声嗤笑,但比方才更冷,连语气也带着寒意,“父亲……”他挑眉看向吴元庆:“难道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被你困在这里,如何知道”

    “这么说,父亲半夜不歇息,不是在这里等着儿子来”

    吴元庆不语。

    “也不是……”吴弘远提剑,一步一步,缓缓朝里面走去,道:“在这里等着看看儿子的笑话”

    吴元庆耸了耸肩,朝吴弘远摊摊手。

    “父亲……”

    吴弘远的这一声“父亲”和方才不同,没有丝毫冷意,反倒带着些温度,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孩子,看见父亲时唤的那么一声,出自肺腑的话语。

    “从儿时,儿子喃喃学语,学会喊‘父亲’二字,到如今……”吴弘远手中的剑,在殿内地砖上,留下一滴滴水印,仿佛泪痕一般。他道:“中间过去这么多年,隔了这么多事,儿子再唤一声‘父亲’……”

    吴弘远摇头轻笑,垂眸道:“也是最后一次……”

    他蓦地抬头,提剑指向吴元庆,道:“父亲难道从未想过,”他喉头有些发涩,但吐字清晰。他的声音,静静回响在寝殿内,“哪怕一次”

    “相信过……”他带着些愠怒,甚至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道:“儿子对父亲没有起过杀心”

    “呵……”

    那一声静静的嗤笑,如同一块破碎的劣质玉器,滚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钝音,回荡在四周。

    如果说吴弘远方才的嗤笑带着寒意,那吴元庆的这一声嗤笑,更多的是自嘲,不可置信,以及……

    一丝一闪而过的怀疑。

    吴弘远眸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

    他果然不信他。

    这一生,他们的父子情分,也就到这里了吧。

    走不下去了,就该终止。

    当断则断,是他教自己的。

    “我们是父子,更是君臣。”吴弘远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出口,如同珠玉落地,砸出一连串脆鸣。

    “这是你教我的。”吴弘远看向吴元庆。

    他一挥剑,裁下吴元庆一截衣袖,道:“这里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他手中的剑,剑身一面映着窗外瓢泼的雨丝,一面映着漆黑的殿内,以及父子两人对视的冰冷面容。

    “我当真是将你教得很好。”吴元庆淡淡道了一句。

    他沉声道:“好得甚至会逼宫,会这般提着剑,指着我。”

    吴弘远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他轻轻握紧手中的剑柄,剑锋从空中一掠,漆黑的寝殿内两道银光交错,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他侧身一步,剑锋擦着来人的剑刃斜斜往下掠去,深深嵌入那人腹中。

    他冷漠回剑,带得鲜血四溅,染红了殿内的地毯。

    浓重的血腥味尚未落下,他挥剑劈落两支箭矢,往前走了两部,一脚踹飞在风雨中掠至殿前的人影。急踏几步,回身一剑,剑刃从吴弘远面前掠过,朝着黑暗中猛然刺去。

    他手中的长剑,没入吴元庆身边的黑影中。而那一个黑影,离吴元庆不过两步远。

    吴弘远一脚踏在那软绵绵的尸身上,微一用力,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剑上的鲜血,转瞬没入地毯中,在黑暗中,只留下点点浅淡的水印。

    吴弘远偏头看了一眼剑身上猩红的鲜血,隔着血迹打量吴元庆,道:“想杀你的人……”他冷笑道:“真多。”

    吴元庆一言不发,偏头看了一眼倒在他脚下的死尸,视线顺着落在门前的箭矢,以及方才被吴弘远斩杀的另一人,缓缓移回来,停在吴弘远身上。

    “有人比我更想你死。”吴弘远淡淡看他一眼。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数步并作一步,跨入殿内。冰冷的铠甲,在殿内映



第144章 尘埃落定
    火灭了,再多的炸药,也都点不起来了。

    他极目远眺,想望尽这皇城的每个角落。

    终究是差一步。

    “赤壁之战,诸葛亮借着一把东风,烧了曹孟德的战船,烧得曹军大败,落荒而逃。”

    吴弘远的身影,嵌入漫天飘摇的风雨里。

    “我如今,输也是输在这一阵风……”吴弘远低头,看着漫到阶前来的雨水,道:“这一场雨。”

    他猛地回头,看向吴元庆,“曹孟德是败了。”

    “可别忘了,这一战虽逼得曹操退守关中,奠定了天下三分,三国鼎立的基础。而五年后,曹操平定关中,大举南征。”

    吴元庆静静立在门内,听着吴弘远在风雨之中,继续扬声往下说:“最后的最后……”

    吴弘远狂放的笑声,散入风雨中,“曹魏的政权,落入了司马氏的手中。”

    他凝眸看向吴元庆,笑道:“我输了这一时,未见得……”他狂放大笑,冷声道:“你就能赢下去,这大魏的江山,你还能守得住。”

    项羽败了,曹孟德败了,可他不是项羽,也不是曹孟德。

    “父亲……”吴弘远背朝吴元庆,冷冷的声音隔着风雨传开:“我们会再见的,哪怕我死了,也会化作你的梦魇。”

    这一夜的大雨,直下到第二日将近中午时分,方才停歇。

    堆积的尸山,四处弥漫的血腥味,在雨水的冲刷中变淡。

    盛京城在这场天翻地覆的变化后,一切又重归平静。

    仿佛那一池春水,被风雨吹乱,水波翻腾如沸。当风停雨止,涟漪随之散去。

    爆炸给盛京留下多处的伤疤,也在悄然愈合。百姓们陆陆续续开始恢复往日的生活,市集照常营业,街上如同从前一般人来人往。

    倚翠苑内,依旧是花红柳绿,锦衣霓裳。

    各豪门望族,富贵门庭,歌舞升平,宴饮达旦。

    贫寒之家,也重拾旧日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太阳东升西落,日月轮转。

    除了破损的屋舍、街道,以及城外山坡上多出来的一些新坟外,似乎没有什么和从前不同。

    就连曾经弥漫在城内的鲜血的气味,也被风吹淡,渐渐不再留有那一夜的气息。

    那一场宫变,如同漫过京城的雨水一般。各处水系在一夜间连通,或积水成潭,或三两连成新的支流。雨停之后,水道疏通,大家复归各路。

    从此,井水还是井水,河水还是河水。

    有人来,有人走,有人就此消逝在天地间,此后再无踪迹。这中间许多人的结局,顾灵芷都是在醒来之后,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那天晚上,赵王率军激战至最后,力竭堕马而亡。

    北衙禁军前统领岑威与副统领卢冷桥,因曾倒戈赵王一事,率北衙禁军余部守卫在天子寝殿前护驾,为保其余禁军兄弟性命,二人自尽。

    而赵王请来的那位道士瞿鞍,在次日雨停后,有人发现他死在花园凉亭内,面前还摆了一个稀奇古怪的阵法,但被雨水冲刷得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上面染着斑驳的血迹。宫人发现时,还吓了一跳。

    原先占据了城楼的方家军,随着赵王全数战死。方家军的统领,方临渊原先最得力的副手甄伍,也死在了那一夜。

    据说,穆家军进城之前,原先南衙禁军的一部分人就从内部发起攻击,先击溃了部分方家军。这其中,就有甄伍的好友陈留。

    陈留是南衙禁军中一名小小的卒长而已。赵王起事时,他正轮休在家,爆炸发生后,他随南衙禁军从城内反抗赵王。而甄伍,最后死在陈留手下。

    当然,这些事都是顾灵芷后来零零散散从别处听来的。但那件事过后,南、北两衙禁军的统领和副统领都换了人。后来顾灵芷偶然从其他地方得知,新任的南衙禁军副统领,就叫陈留



第145章 夜雨愁人思
    “她外能陪朕上阵杀敌,内能替朕安抚好小家。”吴元庆看着画卷,喃喃道:“如此一佳人,终是……”

    被绊于门庭、家族和世俗。

    她只能是他的贤妃,也只能陪伴他走这一程。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是应和他的话,桌上那株芍药花头微微垂下来,夜风沿着半开的窗户掠进来,卷下几片花瓣。

    吴元庆一怔,有些怅然道:“花也有心吗”他喃喃道:“懂人语吗”

    赵喜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不敢答话。

    贤妃出身的方家虽为江南大族,但莫说与王氏、谢氏那些百年望族相比,便是和盛京这些豪族比较起来,着实算不得出身好。

    陛下虽与贤妃情深义重,但到底做不了平凡夫妻。

    随着陛下年迈,立储问题迫在眉睫。早几年的时候,陛下的确曾经考虑过立四皇子吴弘远为太子,但后来遭到各方势力阻挠,最后便作罢了。这些事,贤妃与赵王自然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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