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大唐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大东南
张三久血肉模糊的身躯横在眼前,身下压着一具同样血肉模糊的尸体。
整个身体被利器刺穿,手掌宽的伤口上是已经结冰的殷红血液。横刀断成两节,留有刀柄的那截就插在身下突厥人的肚子上。刀身没入身体,只留一支刀柄在外面。
死人不是没见过,身为一个医生苏小义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却从没有一次让他哽咽无声。
张三久死的很惨烈,到底没有辱没他心中的大唐雄风。
前段时间他的大哥死了,现在他也死了,不敢想象家中至亲受到这样的打击会怎样。
他是为我而死,那就不能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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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薛讷
天空大亮,白啦啦的太阳光直射入眼睑,晃的苏小义睁不开眼,只能把手搭在额头处做一个简直的阴影来阻挡阳光的直晒。
昨夜星辰昨夜风,苏小义的脑子轻飘飘的,看看旁边凸起的坟茔才想起来昨夜的惨烈。
张三久到底是死了,不能指望他再从土里爬出来。
经过一夜的时间,苏小义已经平复了心情,知道死人不能复生,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不小。说过的话就要算数,不然会天打雷劈。自己是无神论者,向来对满天诸佛嗤之以鼻。即使是穿越这样离奇的未解之谜,苏小义也更多的是从科学角度去理解,毕竟那帮物理学家说时空是弯曲的,虫洞也是存在的。可是人总归要有个信仰,没有信仰的人是可怕的,杀妻弑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干的出来。苏小义的信仰很简单,凡事但求无愧天地,做到心中笃定。
孙茂似乎一夜未睡,或许是昨夜和死去的张三久说话太多,嘴巴都干裂了,一张嘴满是血泡,典型的缺乏维生素兼内火过大。
昨夜伤口撕裂,突厥人走后苏小义重新给他进行了包扎。对杀人有了直观的印象,对孙茂的伤也更用心,虽然处理起来比起第一次更加麻烦,到能活下来,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不能再乱动,否则双腿不保。”这是苏小义对孙茂的警告,如果伤口再撕裂一次,麻烦就大了,虽然说双腿保住问题不大,但是像好好走路应该不可能了,会变成一个瘸子。反正孙茂对自己的医术十分信任,说的严重一点他才会珍惜的双腿。
孙茂抱着自己的腿,左边看看右边瞅瞅,似乎是在印证苏小义话有几分可信度。
“腿都包严实了,你就是把眼睛挖出来塞塞到腿上也看不出花来,老老实实等你的上官派人来吧。”
不知道孙茂到底做了什么隐晦的标记,苏小义仔细的察看过周围的每一寸地方,没看出有什么端倪。
这种事孙茂也不能说,只说是军中机密,他还是不知道为好。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苏小义立刻闭嘴,知道越多死的越快。古人干杀人灭口这种事熟练无比。涉及到几万大军的秘密,苏小义一点也没有兴趣。
官道之上马蹄声响,由远至近,犹如惊雷。孙茂精神为之一震,然后就听到冷俊的声音传来:“孙茂、张三久何在”
是自己人!
听到声音的孙茂顿时高呼:“禀大人,小人在此!”说着就要起身,被苏小义一把按住:“我的话这就忘了”
“公子之言不敢忘,只是校尉大人来了,身为兵士不参拜会被问罪的。”孙茂腰部用力,拄着横刀站起身来,朝着官道上一对骑兵喊道:“小人孙茂,参加校尉大人。”脸上除了得救的欣喜外居然还有一丝谄媚,狗腿子似的躬身参拜。
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长枪之人驾马自这对骑兵之首过来,盛气十足的用长枪指着已经变成一只站立着红虾的孙茂:“军中铁律,无故夜不归营者杖责三十。”语气刚落手里的马鞭就高高扬起,一个漂亮的回旋,狠狠的抽在孙茂的脸上,顿时一道血痕,左边半个脸迅速的肿胀开来。
看着马上之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番颐气指使,而孙茂连个屁都不敢放苏小义就十分不爽。
“你是何人”苏小义把孙茂踢到一边:“孙茂为国杀敌、忠心可鉴,虽尤死而未悔。路遇豺狼虎豹、突厥狗辈死战不退,如此勇猛将士岂容你凌辱!”
一番话下来说的孙茂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敢这么和校尉大人说话的,他还从未见过。
仿佛刚刚注意到苏小义的存在,目光如炬的射了过来:“此人非左武卫之人,口吐唐音却身现草原,形迹可疑。来人,押回大营严加审问,如为突厥耳目就斩下他的头颅挂在营门外,以为震慑。”
身后应声出来两人,滚身下马,撕拉一声抽出腰间横刀,一左一右朝苏小义靠过来。
孙茂急的满头大汗,把苏小义拉到身后,抱拳回禀:“会校尉大人,此人姓苏名小义,乃我大唐人,昨夜奋不顾身留下小人性命。苏公子医术出神入化,如能来我左武卫,实乃天大的好事。刚才他不知校尉大人前来,出言冒犯,还请大人饶他这一次吧。”
“为何来此地”
“我不属左武卫,不必告禀。”骑马了不起啊,校尉很了不起啊,老子见过的大领导多的去了,你算老几
第十章多一条大腿没坏处
这绝对是苏小义最不愉快的旅途,战马一路狂奔,没有停歇的意思,鼻腔里呼出的热量遇到寒冷的空气就液化成一团白色的雾气。苏小义已经由呕吐变成干呕,大脑是一团浆糊,隔着衣服的肚子已经磨破了一大块皮肤。一百里路,战马跑起来需要不到三个时辰,天呐,看着冲在最前面的薛讷苏小义一脸生无可恋。这家伙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战马飞奔之下披风随风而动,十分惹眼,和后世骑着摩托开着音响的小痞子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知道他爹的名字叫薛仁贵的话,一定无比的鄙视他这种低端的炫耀行为。
半个时辰下马休整,人下马活动筋骨,给浑身冒热气的战马盖上一张厚厚的麻布粗毯,喝几口水,喂一把草料。
薛讷做几个夸张的扩胸运动,嘎巴嘎巴的骨头声伴随着甲胄之间的碰撞显得威武不已。
孙茂这厮被人从马上扔下来嘭的一声跌入路边的草堆,疼的呲牙咧嘴。因为害怕腿再伤到,不敢着地,全身的重量都砸在后背上。后脑勺都磕出个大包来两条腿还倔强的挂在空中晃荡。
就这还不忘吹嘘拍马:“校尉大人真乃人中龙凤,必是文曲星下凡。”结果拍到到了马蹄上,被薛讷一脚踹飞。
没读过书的杀才,文曲星说的是文官,老子是实打实的出身军中,这种傻的冒泡的奉承话要是被那群只会动嘴的文臣听到了还不笑点掉大牙。
大唐以武立国,武将在朝中的地位空前绝后,仅是国公就有好几位,更不要说郡公、侯爵之类的了。
君不见凌烟阁上清风起,留得将军卷世名。
二十四画像,文臣武将分庭抗礼,人数不相上下。
贞观一朝,文臣和武将之间你来我往,明争暗斗,谁都看谁不顺眼,谁也不服谁。李二皇帝稳坐龙椅笑呵呵的看着大家斗来斗去,没有劝阻的意思。
先皇驾崩,宽厚仁孝的李治初登大宝,顺延了几十年的朝堂风气依旧如初。
你的出身就决定了你的队伍,根本没得选。
老爹驻守玄武门,官至右羽林将军,这就算和文臣无缘。
正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读书第一天把先生一脚踹翻在茅厕,在众纨绔的喝彩声中翻墙而走。
不想这先生乃帝师李纲的高徒,老人家一道奏折直达天听。这种事陛下是懒得管的,直接扔给长孙皇后。
被揪着耳朵训斥之后扔进左武卫磨练性子。本以为几年之后能有所收敛。谁知一入军营深似海,从此读书为路人。一帮杀才整天舞刀弄枪,不知疲倦,百斤石锁抡起来虎虎生风,头破血流家常便饭。
这一待就是六年,一直到长孙皇后辞世、先皇驾崩,薛讷也没有滚出左武卫,反而跟随大将军梁建芳东征西讨,立了不少军功。
在众人的哄笑中,孙茂尴尬的抓抓头,自觉的滚到一边晒太阳。
一刻之后继续前行,如此反复,终于在日头将要没入地平线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行军大营。
低沉的牛角声响起,连绵不绝,足足三十声,从东响到西。
到底是晚了一步,大营封住所有出口,闲杂人等不得进出。箭楼上的执枪兵士认出是薛讷也只是说句营门已关,明日方可入内的话,谁都不能例外。
反正错过归营是常有的事,众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把战马收拾停当,找一出背风之地,铺上一层厚厚的野草,合甲躺下,呼出一股浑浊之气,一天的紧张疲惫仿佛一下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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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总管梁建芳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那面硕大的唐字旌旗的时候,角声再次响声,传遍大营的各个角落。早晨的露珠从行军帐厚实的毯子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坠入坚实的泥土。值守兵士的铠甲上结了一层细腻的冰霜,泛着冰冷的光。
马蹄声隆隆响起,静寂的大营伴随着牛角声开始沸腾,半尺厚的纯木大门吱嘎嘎的被六个兵士推开,一队飞骑绝尘而去。传令、巡查、训练、粮草,一对对的兵士,一列列的战马,甚至还有十几个被抓到的突厥人,用手指粗的绳子缠绕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硕大的脑袋来,满脸的胡子看不清楚面目,只有恶毒的眼神四下瞪着,大有生吞活剥之势。
从衣服上的脚印来看,应该被打了不止一遍。
让苏小义惊奇的是,这群突厥人说的居然是汉话,还有几分关中口音。
大唐的影响力已经这么登峰造极了地处西域之地,突厥人、铁勒人、胡人、大食人、阿拉伯人、甚至还有迷路的罗马人,即使是大唐影响深远,文化传播的如此成功,但是一个突厥人的口音中带着关中腔调还是让人暗暗称奇。
问过孙茂才知道原来突厥军中鱼龙混杂,各部原来互相征伐不休,很多小部落归顺大唐,和汉人杂居通婚。后来又不断被寝食直至吞并,成为突厥军中的低等士卒。
“那怎么眼神这么恶毒要恨也是恨突厥才对。”
“哼,这帮蠢才,脑子里都是浆糊,谁打他们他们就恨谁。以前恨突厥人,过个几年,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突厥人了,连老娘是谁都忘的干干净净。”孙茂对这种数典忘祖的行为表示严重鄙视,仰头酝酿了一口口水精准无误的吐在其中一个家伙的脸上。
极好的准头儿惹来阵阵叫好声。
薛讷带头勘验过腰牌,进去大营头也不回,一抬手身后几十骑自动向两边疾驰而去,各自归营。
孙茂被人抬着也消失在一队执枪兵士之中。
身为一个现代人,苏小义对这种几万人的行军大营十分好奇,伸着脖子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一切都新鲜无比。本来只是历史中的一个字一句话,现在都变成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你的左右。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苏小义倍觉有趣。
“管好自己的双眼,军中尽皆密事,被行军军曹发现你意欲刺探,立刻乱棍打死。”薛讷明明在前面带路,没有回过头,是怎么看到自己东张西望的
直觉这种看不到也抓不着的东西果然可怕。
昨夜的睡眠格外香甜,如果不是牛角声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自己可以再睡上一天。走路的时候骨头嘎巴嘎巴响,这是身体休息最好的证明。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身上的那块毯子,歪歪扭扭的绑在身上,皱皱巴巴的夹杂着羊粪的味道。
一群饿狼之中突然钻进来了一只肥美的羔羊,回头率百分之百。
苏小义很肯定,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只被人围观的猴子。
中军大帐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气和威严,只不过是一顶比周围稍稍大了一圈的帐子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帐外的披甲之士和迎风招展的硕大旌旗。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梁字,简单粗暴,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其他繁琐的花纹。
正准备请教薛讷该怎么参拜这位大名鼎鼎的左武卫大将军及行军总管,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老者的威威之音:“帐外可是薛讷”
薛讷哗啦一声抱拳躬身:“正是末将。”
“进入帐来。”
薛讷随即大步流星的掀开布帘一跃而入,留下苏小义对着凌厉的寒风凌乱。
我怎么办看着薛讷进去的背影苏小义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这是在给我立威呐
转身就走还是静观其变这种选择题并不简单,进来容易,要想出去那就得看帐中人的心情了。
那个硕大的梁字仿佛格外显眼,在这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
第十二章参军
“敢问大人,最近可是头疼欲裂,夜不能寐,冷汗不止”
仿佛没有听到梁建芳的呵斥,苏小义晃晃悠悠的漫步走到梁建芳身边说道:“我观大人面色蜡黄,额头黑气萦绕,嘴唇干裂,此乃病疾之象啊。”
你给我一刀我用要有点表示才行,薛讷这混蛋把老子晾在大帐之外想看我笑话。你梁大将军都六十多岁的人还和他穿一条裤子吓唬我这个初来乍到之人,动不动就是军法处置,以为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看我也吓你一吓,大家就算扯平了。
苏小义欲言又止,一副高人做派,眼角看着满头白发的老梁,想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人是一种奇怪时物种,在面对一种疾病的时候总是讳疾忌医,无意识的否认,这是心理上的自我保护,自古至今无盖莫能外。好像自己不承认就可以避免一样,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一根刺,不拔出来的话总是隐患,谁也不知道这根刺是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尤其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你一脸凝重的告诉他你有病,多半会把他吓个半死,偶尔还会气急败坏的和你理论一番。
不过让苏小义意外的是,老梁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苏小义说的是薛讷而不是他,这份定力也是日了狗了。
薛讷腰间的横刀顺势抽出,苏小义只看到寒光一闪,脖颈间就传来一丝凉凉的寒意。
身手是好身手,就是脾气太暴躁,藏不住一点心事,还得在军中打磨几年才行。
“大胆贼人,胆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扰动军心,定是突厥派来的细作,今日犯到小爷手里,不杀你不足以泄愤。”薛讷这家伙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今大人自比桓侯何如”
一段骚气十足的用典绕的薛讷目瞪口呆,没想到苏小义的狗嘴里能吐出这么漂亮的象牙出来,自己居然一句话都没听懂。
上阵杀敌他可以把一柄马戟挥舞的虎虎生风,大杀四方,几十人都近不了身。
可是这口吐莲花、锦绣文章,满口之乎者也打死薛讷也学不会。要不然也不会来左武卫躲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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