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大唐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大东南
架在苏小义脖子上的横刀抽回来还是继续保持原状,薛讷很纠结。虽然他在左武卫横惯了,但是面对的都是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话说的再混也没事,反正大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
可是陡然冒出来一个会读书的家伙,薛讷感觉自己高大的身体好像矮了那么一点点。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小义云淡风轻的注视着老梁,脚下往旁边挪了挪,让脖子离开薛讷的横刀杀伤范围。
被人用刀抵着脖子这种危险的事以后千万不能干,太他娘的可怕了。
后背的冷汗把贴身衣服都湿透了,以后谁要是再用刀这么抵着自己一定把他的屎打出来。
这些疯狂的古人动作粗狂,说砍人就砍人,即使明知道薛讷在吓唬自己也不能大意。万一手劲没掌握好脖子上一道血是跑不了的。如果运气不好割到大动脉那就大发了,只有等死。
老梁仰天大笑,一只大手在苏小义的肩膀上拍的啪啪作响:“好一口伶牙俐齿,今日老夫就将这百十斤交于你,看你的医术是否如你的嘴一样厉害。”看上去是鼓励,可是从老梁的力道来看,分明带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在里面。
肩膀已经麻了,手都抬不起来,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自己不小心医治,他是不会抬手放过自己的。
也是一个老成精的人物。
能在大唐混到大将军这样的地位,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掉下一根头发都是空心的。
薛讷这个大傻蛋还再卖力的表演:“将军不可,您乃大军支柱,怎可轻贱自己。我这就去抓几个突厥人来,试试这小子到底几多斤两,如果可行,您再让他医治不晚。”
果然是狗腿子,这个馊主意出的不错哇!苏小义诧异的打量了一下薛讷,有几分头脑。
看老梁陷入沉思,就知道他已经同意了这个主意,只不过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显得他瞻前顾后,不够大度豪爽。苏小义就坡下驴,赶紧解围:“薛兄低弟说的不错,正好将军也可印证下我的医术。”
老梁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满意的点点头,捋着花白的胡子一副不得已的神情:“这样也好。”
立刻有兵卒压进来一个绑的严严实实的突厥人,还没站稳当就被薛讷一刀划开了肚子,足有半尺长,血流如柱。
这个倒霉蛋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昏死过去,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当收到外界巨大的创伤时大脑会向身体发出紧急指令,使身体暂时休克。
整个过程连两个呼吸都不到,除了苏小义帐内的人都脸不红心不跳,好像砍杀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蚂蚁、一只蟑螂。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冷漠的看一眼地上的试验品,殷红的血从衣服里冒出来,流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薛讷这个混蛋,上来就给自己一个巨大的麻烦,这么大的伤口,貌似还伤及到了内脏,这他娘的又不是在手术室,有工具有护士,老子开局一把手术刀,别无他物,你让我处理这种大创面伤口,再高明的医术也得有个限度吧。
薛讷眉毛一挑:“神医兄,请吧。”还虚情假意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裸的挑衅。
“我需要几只银针。”做一场像样的外科手术是不可能了,至于麻醉,这位突厥老兄人都休克了这道程序就剩了。查看了一下这位仁兄的伤口,没有伤的太深,内脏居然完美的避开了横刀,不知道是薛讷的手艺好还是这家伙运气好,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止血钳、血管钳、手术剪、圆针、拉线,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寻找这些是指望不上的,就是画上图纸也做不出来。这里是左武卫,又不是大唐的长安,没有上好的工匠也没有足够好的百炼钢。即使勉强做出来也是废品,只会让人死的更快。
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并不简单,从设计到定型再到生产,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使用的材料不是哪个钢铁公司都可以生产出来,那玩意儿也是特种材料。以大唐的工艺,即使再长安找最高明的工匠,能做出来也是运气。
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止血,虽然当初在野外用过几次,但毕竟伤口创伤面不大。像薛讷这样本着要让人血流死去的目的,确实让苏小义有些心里没底。
只能希望老师的方法依然管用。
银针是中医的基本用具,是老祖宗最伟大的发明。
到现在苏小义依然无法明白古人如何知晓身体如此之多的穴位,看不见摸不着,比大海捞针的难度不遑多让。
每次中医的针灸都能引起外国人的真真惊呼,说华夏是一个神秘的国度并不是没有道理。
大帐之外早有一名兵卒在等候,老梁大手一挥,那名兵卒立刻领命而去,好像还骑上了一匹马,看样子路途不是很近。
苏小义
第十三章孙思邈之子
老梁站在那副地图前苦苦思索已经小半个时辰,看着几个名字出神,最终用布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一个地方,那个不起眼的地方名字叫牢山。
那个被砍了一刀的突厥人到底还是死了,死的无声无息。骑马去拿银针的兵卒依然没有回来的迹象,看样子还需要半个时辰。
苏小义感叹一声,心中说不上是该苦涩还是无奈。到底是一条人命,从呱呱坠地到被征召上阵,起码有二十年的时间需要他去努力长大,变得强壮。但仅仅是回手一刀,这条努力存活了二十年的生命就此终结。
人类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残酷到你的心坚如磐石都会被现实轻易摧毁。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身为参军的苏小义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衣服,宽大的一看就是随便找来的,上面还有隐隐的血迹。咬咬牙当做没看到,他娘的是从死人身上扒来的,虽然明显用水洗过,但是斑斑血迹代表着在这之前他说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捏着鼻子看的半天也不知道这套衣服该怎么穿,老梁连连叹气,指着自己鼻子骂纨绔,薛讷竖着大拇指大声的说服气:“二十多岁还不会穿衣服的狠人还是第一次见。”
反反复复穿了三次终于把衣服穿好发现衣服下面还有一副铠甲,厚厚的铁片告诉苏小义这副铠甲并不轻巧。
“小子不过是当个参军,这铠甲就不必了吧。”这样的一副铠甲上身,路都不用走了,能不能挡住箭矢不敢说,穿上一天铁定会被累死。
“混账,军中束甲乃大唐铁律,连陛下都不能例外,你乃我左武卫参军,正儿八经的士卒,岂有不着铠甲之理!”老梁恨铁不成钢:“这副铠甲重不过六十余斤,是军中最轻,再敢胡言乱语,杖责三十。”
薛讷笑嘻嘻的给苏小义穿上,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胸腔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六十斤的铁甲穿在身上还能挥着长枪骑着战马和敌人驰骋厮杀,古人果然不凡。
铁甲明显是另一个人的,穿在身上摩擦的厉害,如果不是隔着几层衣服,走两步路就会被磨破皮。
整套衣服铠甲穿起来显得有些滑稽,薛讷笑的四仰八叉,被老梁一脚踹在屁股上,悻悻的再也不敢发笑。但是抖动的肩膀和憋红的脸告诉苏小义,这么出门的话他这个新上任的参军会迅速成为左武卫中的笑柄。
为了保住珍贵的性命,古人发明了盔甲,从竹片到铁片,这是一个质的飞跃,只是古人在考虑使用铁甲的时候基本上一致认为,越重的铠甲防护力越强,一寸厚的铁片自然要比半寸厚的更结实。
结果铠甲越来越重,穿在身上行动不便,连扭头都不能。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惜打造铠甲的匠人不信这个道理,他们更愿意相信箭矢长枪如雨点般飞过来的时候厚实的铠甲可以抵挡住冷兵器的锋利。
即便是上好的百炼钢也往厚里用料,连人带甲足足超过两百斤,战马一定恨死那些打造铠甲的匠人。
一个身穿胡服的中年人气急败坏的冲进大帐,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叫骂:“听说大营之中有人宣称能救治命绝之人,请大总管下令诛杀此人,以免大军被蒙蔽,酿成大祸。”语气抑扬顿挫,就是话说的十分难听。
看看这里的四个人,就自己一个新人,很明显就是在针对自己。
“这位仁兄,不才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能救治绝命之人,只是这是谣言,不可轻信。小弟只是略懂医术而已。”能在行军总管面前说话这么硬气,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说不得是个王爷什么的,不敢得罪。
那人把头高高扬起,只能看到两个黑黑的鼻孔,眼睛早就高的看不到:“行医一道,关乎性命,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你这个略懂是何道理!快快离开大营,休要在此蒙蔽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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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小子,该你了
薛讷又开始杀人了,又一个倒霉的突厥人倒在了他的刀下。
在这里生命如草芥一般,毁灭得到的不是惩罚而是敬仰。
有了前面的例子,苏小义已经能面不改色坦然的接受这一切了。
本来就是天生的敌人,苏小义相信,如果唐军落入突厥人的手中,会是同样的命运。
争夺领地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之一,也是大自然的法则,做为地球上最聪明的生物,人类争夺领地的方式更加粗暴,更加残忍。老虎会在围着自己的领地撒尿,麻雀会对入侵者大规模的骚扰,而人类最简单,直接诛杀,干脆直接。
从捡起第一根工具开始,人类为了生存进行的领地争夺,由简单到复杂,由怒吼打架到生气向相,由单枪匹马到万军对垒,一切进化的有条不紊。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对生命的理解。
身处后世国与国之间尚且战争不止,死伤无数,难民如潮水般在边境苟延残喘。更何况生存更加艰难的古人。
为了一块肉、一件衣而杀人,苏小义不赞同,但是他理解。
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为了帝国的稳固,低到尘埃的万民为了明天的一顿饱饭,为了生存而心如磐石,既可悲又可叹更无奈。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是无数人的自嘲,也是对生命的茫然。
处世的法则似乎一直就没有变过,自有人类以来就一直战乱不断,真正歌舞升平的时代几乎没有。
女娲在造人的时候肯定没有找到人性是如此阴暗。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价值体系,苏小义不能用后世的眼光去苛责古人。
就像现在他无法苛责薛讷一样,斩杀突厥人完全是政治正确,没有任何问题,如果遇到入侵的突厥人你不敢动手,那会被人耻笑为懦夫,甚至家族都会把你从家谱上勾去姓名。
更何况,这个突厥人只是暂时的休克,并没有立刻死去。
孙正权仿佛早已轻车熟路,还没动手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从他的身后冒出头来,卸下巨大的漆木盒子,抽出一把手掌长短的钥匙,嘎巴一声,铜锁应声而来,打开盖子,里面的瓶瓶罐罐就显现了出来。
不用他动手,那个孩童就熟练的拿出一个瓶子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孙正权目不斜视,一手扯开突厥人的伤口处,一手结果药瓶,洋洋洒洒的涂抹在伤口之上,再把衣服拔下来,用一层细腻的麻布来回缠绕几圈,大功告成!
这样粗犷的医治手法让苏小义目瞪口呆,估计那个突厥人连三天都活不过去。
态度也由原来的恭敬变为疑惑,再变为不屑,最终演变成愤怒。
这样的医治方式焉能救人性命!
要不是看在他是孙思邈后人的面子上苏小义真想对着他那张孤傲的臭脸踩上一脚。
“小子,本丞的医术你可还服气”好像对自己的治疗方式很满意,左右瞧了一眼脸色蜡黄的突厥人:“有本丞的医治,保他两天之内不死!”
说的口吐金玉,掷地有声,整个大帐都充满了乐观的声音。
“该你了。”孙正权转身跪坐在一旁,气势十足,仿佛胜券在握。
另外一个突厥人早就吓的双腿发软,犹如死狗。如果不是两个兵卒强行搀扶,早就吓的软在地上不能动弹。
唐人太可怕了,要不就杀,要不就放,这样慢吞吞的算怎么回事!把人砍上一刀,弄个半死,再往伤口上涂抹一番,吊着半条命,等到两天之后再痛苦死去。这样的酷刑谁能受的了
苏小义转身对已经吓破胆的另一个突厥人说道:“你该感到庆幸,因为你遇到了我,我保你不死。”
那个脸已经扭曲的突厥人颤抖的说道:“如我不死,奉你为主。”
苏小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第十五章拜师
和很多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因为他根本就不讲道理。
孙正权的嘴巴张开的能塞进去一个煮熟的鸡蛋,手里的药瓶子叮当一声摔到了地上,居然没有碎,咕噜噜的滚到了薛讷的脚下。然后就看到薛讷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脚底板好死不死的恰好踩碎了那只红色的瓶子。
心疼的苏小义脸都抽搐了,上好的陶瓷瓶,放到后世的拍卖行起码千万起步。
没有高纯度的酒精消毒,只能从角落里把老梁私藏的酒搬出来,看的老梁一阵心疼,老脸红似云霞。
过膝的酒坛子密封的一点都不严实,只是用麻布包裹着一块榆木塞住了坛口,味道早就跑出来了。
用嘴尝了一口,刚碰到舌头就一口吐出来,味道无比差劲,不香也不辣,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和清香型,酱香型一点都沾不上边,度数最多二十度。
将就着用,寥胜于无。拿一只海碗舀的满满当当,对着伤口不断冲洗。待血迹冲洗干净,消毒完毕,苏小义用手术刀割去外翻出来的烂肉,然后用酒再冲洗一遍,准备闭合伤口。
吸收线别想了,苏小义从滚烫的开水中看出一根麻线,穿过一只长针,开始进行缝合。
手法娴熟,动作熟练,连薛讷都看的出来,这种活儿苏小义干的绝不下百次。
无他,唯手熟尔。
切碎的草药捣烂均匀的敷在伤口处,再从开水中捞出一块麻布拧干,包裹住伤口,大功告成。
在苏小义用银针封住穴位止血的时候孙正权就被深深的震撼到了,这种神乎其技的止血密法他仅从医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苦思冥想不得其法。家父行医几十年,救人无数,尝试过数种止血的法子,虽说可用,但也效果欠佳。
没想到这个少年仅仅靠几只银针就能封住血脉,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孙正权放下所有的高傲。
本来做为神医孙思邈的后人,他有骄傲的资本,连皇帝陛下都时常把他召进宫去聊天,甚至连饭食都赐下了,这样的殊荣连那些勋贵都羡慕。
做为一个医者,他已经官至太医署丞,基本上是为医之人所能达到的顶峰了。
大唐三百万户,千万生灵,有多少人能达到他这样的高度多少人碌碌终生所求不过一餐之食,多少人战死沙场不过换来几年徭役的免除,多少人削减了脑袋想某一闲吏之职而不能,多少人毛遂自荐怀抱锦绣文章只为博个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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