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四更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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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蜀风飘红染大唐
看吕臻倒在地上,李秉右手捏了捏两边的太阳穴,最终还是抑制住内心的悲凉,没有哭出来。他伸手抱起吕臻的尸身,毫不忌讳,向人群中的酒店老板问道:“请问义庄何去”
那老板看着如此豪气的少年英雄就此殒命,也觉可惜。便领着李秉二人去了义庄,顺带着帮忙料理后事。另有两个年轻人,也把乌赫拉抬起来,跟着李秉走出客栈后院。
墨染湖原本也想跟过去帮忙,但有看了一眼马车,又不放心,只能作罢。墨家大哥知他心思,从人群中走到他身边,说道:“那人怕是已经跑了,这里我看着,你也去吧。”
墨染湖点头说好,又让大哥小心。刚迈出一步,却又退了回来,径直走向马车,心道:能抛下自己的生死去救别人,就算是吐蕃人,你也是条好汉。一把拉起车上的老喇嘛,扛在肩上。循着前面几人的身影,跟了上去。
这下最惨的便是那个中年喇嘛了。原本店小二应该处理了这事,可是那死相实在是有些令人害怕。小二刚一背上那人,一个腿软,竟然被尸体压倒在地上,吓得嚎啕大哭。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身材高大魁梧,看这情况,连连摇头。径直走上前,一把抓住喇嘛的脚踝,轻轻一扬,便把他抗在自己肩上,也跟着前面几人出门去。
边境小县,原本不大,即便义庄偏远,也没几步路便到了。
李秉原想买两副好棺材,奈何身上一点银子也没有,不过这次他却放得下面子,直言向墨染湖借钱。反正都是小钱,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那义庄管事只道:“只有两副现成的棺材,还有两副模子倒是做好了,只是还没有盖板,也没来的及上漆。”墨染湖只道无妨,一并买下,还付了入土的丧葬费用。
义庄里有些冷,又不透光,显得有些阴沉。棺材本来就在里面停着,倒也不需要搬动。
李秉放好吕臻的尸身,碰到他的手臂,还有余温,当下又觉难受。五分伤心,五分惋惜,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香蜡纸钱,放在棺前的供桌上。
那中年大汉随手把喇嘛扔进棺材,也不再管,径直走向李秉,一手搭在他肩上:“李秉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吕臻要知道你如此重义气,泉下有知,也必定十分高兴。”
李秉望了一眼这中年人,才想起原来是昨夜一起喝酒的人,昨晚新结实的人太多,这人的来头倒是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他似乎姓严。
“多谢严前辈关心,我没事的。”
那姓严的人也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别叫我前辈,我虽然痴长几岁,论武功,我可是跟你们差远了。我托大喊你一声李秉老弟,你就叫我严大哥吧。”
这严大哥处事倒是老道,三两句话就拉近了关系。又道:“老弟还是要去蜀风么,如是要去,此刻也该走了。姜承乾在三日前被杀,算起来,今日中午就要下葬。我得赶在下葬前去赴丧。晚了怕是不好。”
李秉沉思片刻,心道:事情虽然大致知道是谁做的了,不过总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不如去蜀风商会看一趟,说不定又会有发现。当下便向严大哥说道:“小弟我确实要去一趟蜀风,不知道大哥是不是方便带我们二人一程。”
这严大哥略感为难:“这倒不好办了,我只有一匹马,要是能找个车来,我们三人倒是能坐下。”
一直一言不发的客栈老板闻言便走上来:“吕臻少侠两人原本是骑马投店的。他们二人死于非命,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那马儿。你若是不嫌弃,尽可以带走。”
李秉倒不忌讳这些东西,想着是吕臻的东西,倒也算是有个念想,一口答应下来。
等到几人回到客栈,严大哥催促到时间已经不充裕,三人便急忙出门。李秉带着宝剑,刚翻身上马,又跳下来,走到为他送行的墨染湖身边道:“墨三哥,听我一句,我虽然不十分肯定,但那个小喇嘛应该这战事无关的,还请墨三哥善待他。”
停了这句话,被仍在一边的小喇嘛疑惑的看了李秉一眼,却也不说话。
墨染湖点头说道:“我也理会的,你路上小心。”
严大哥似乎已经很着急,见李秉还要跟墨染湖详说,又喊了一声他,催着上马。
李秉本也犹豫是否要告诉他这事可能跟朝廷有关,这催促之下,便只得牵马上路,不再理会。
吕臻的马,本就是上等良驹,通体雪白,高大俊捷。李秉从小学习骑射,上马后便觉这马不仅奔跑有力,更是聪慧无比,轻轻拉动缰绳,马儿便知主人心意,当下纵马狂奔,一扫心中阴霾。
安庆方的情况却没那么乐观:那马一身暗红,是靺鞨宝马俏胭脂,出了名的烈马,加上安子之前只骑过磨坊的骡子,此时在马上捉襟见肘,颇觉费劲,早已把初次骑马的新奇全部颠没了。拖在两人后面不断喊李秉慢点。
李秉对江湖上的事了解不多,便事事请教严大哥。期初相谈甚欢,到后面谈到姜承乾去世的一些猜测,这严大哥便开始支支吾吾,避左右而言他。李秉只道他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转而问了些他的私事。
他名叫严豪,阆州镖局的副总镖师,一直和蜀风商会有生意往来,此次是代表镖局前去吊唁的。
说完这些之后,两人再也找不出话说,李秉本还有很多问题,但知道严豪不会回答,也不再问,憋在心里好不难受,只得一路沉默。唯独小安子,渐渐掌握了技巧,一个人倒是乐得自在。
三人到嘉州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还好有严豪带路,进了城,很快便找到了蜀风商会的姜家老宅。
还未走到门口,光看这一圈围墙便知姜家财大。围墙顶上都挂着琉璃瓦,通体青碧,竟无一丝杂质,墙裙上的白色底漆颜色纯正,似乎还掺着银粉,日光一照,闪闪发光。更令李秉诧异的是,饶围墙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还未到门口,这姜家的园子莫不是快赶上大明宫(唐皇宫)一般大。
沉思间,三人总算看到了正门高耸的房檐,还未到正面,两只大理石石狮子便映入眼帘,通体雪白,雕工精巧,只看那狮子脚下的绣球,丝线密纹如同真丝绣成一般,做工细致无比;门口三步台阶,均是用花岗岩石块砌成,两砖之间的灰缝居然全部一般宽;大门一正两偏,深红火漆面板颜色光鲜亮丽,门板上的衔环狮子头,不用青铜,却用黄金打造。
正中的牌匾相较其他,却显得有些古旧,相传是汉朝姜家开始从商时就再也没换过,匾上小篆简单写着“蜀风姜家”。此刻上面挂着白花白缎,连两边的灯笼也换成白面的,写着“奠”字。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两个童子迎上前来,先问了三人是否是来吊唁。严豪报了名号之后,一个童子替三人牵了马去后院,另一个毕恭毕敬的引着三人进了正门。
李秉站在门口,瞥了一眼围墙里面,看见一面三角红旗挂的老高,上面写的不是“姜”字,却是“沫下”。他心有疑惑便叫住严豪,指给他看。
严豪只瞟一眼,却已经如临大敌,看了一眼李秉,低声道:“这下事情真的闹大了。”
严豪看李秉诧异,先示意他继续跟着那领路童子进门,又接着说道:
“那旗子唤作‘沫下旗’。是蜀风商会最后的屏障了。据传西晋时候,商会与当时如日中天的“杏花教”发生争执,门主‘姜沫下’幼子被掳劫,商会无力救回。
姜沫下便在江湖上发出告示:谁能救出幼子,踏平杏花教“便可分得商会七成财富。此令一出,黑白两道,甚至不少军队都前往效力,仅仅十日,幼子便被救回,而杏花教被扫荡一空,门人也树倒猢狲散。
成事之后,蜀风商会果然按照承诺把七成财富分给江湖中人,一共五百万贯,几乎是当时川中半年的税收。
因为当年的布告为红底白字,又印有姜沫下的名称,被别人叫做‘沫下榜’。之后便演变成刚才你所见的‘沫下旗’。”
安子闻言,咽了一口吐沫:“好舍得下本钱。但这事情怕是常干不了。”
三人并排进了大门,严豪目视前方,略
十七章 老谋深算漠上狐
接下来大厅里倒是变得热闹不少,绿林好汉纷纷献计献策,有人提出把吐蕃密宗连根拔起,接着又有人计划如何围攻密宗山门,一场丧事,俨然顶替了原本一月之后的法家大会。
李秉难得见到如此多的高手齐聚一堂,起初也听的起劲,后来却不住的去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第一件怪事就是那“峨边县”刺客的衣服,那种布料的织法,是皇家或者禁军专用,寻常人家见都未见过,更不用说在市面上流通。那个刺客想来跟大明宫脱不了干系。此刻又在绿林大会见到了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如果这件事和朝廷没有关系,怕是说不通。
他一直都在想这些事,堂上众人的豪言壮语倒是模糊了。只看安子兴高采烈,似乎已经被说的热血沸腾。
忽又听得姜继坤朗声说道:“那静待各位好消息了!”话音未落,不少绿林豪杰已经夺门而出,为了六百万贯的赏钱,这些人倒是分秒必争。
李秉瞧得太子的贴身护卫也要出去,便拍了安子的肩膀,匆忙追上。
安子回头望一眼严豪,不由诧异:李大哥怎么这么匆忙,不和严大哥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见严豪正笑着看自己挥手告别,便也抱拳拜别,跟上去李秉,只是这一出门,却连李秉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太子护卫跟李秉使个眼色,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带着他走到旁边小巷里。
李秉还未开口,那人看了一眼巷内无人,便已半跪行礼:“下官太子少詹事“革亮”,见过襄王世子殿下。刚才在大厅不能行礼,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无妨,起来说话吧。”李秉心里有太多的秘密需要解开,当下扶他起身,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革亮又看了一眼巷口,低声回答:“太子殿下听闻巴蜀有人作乱,便派我来打听。刚到这里没多久,就听说姜家出事了,于是便到了这里探查,万幸他们并不是针对我大唐。下官了了这差事,也准备回京复命。”
李秉心道:原来是惯常巡查,倒是我多虑了。
“原来如此,巴蜀确实不太平,辛苦你了。”他原本想就此让革亮离开,忽然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革亮一眼:“对了,你向太子禀报的时候,代我转告太子殿下,请他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我父王。我在这里逗留不久就会回去。”
革亮抱拳称是,又道:“那我先出去,世子殿下稍等一会再出来,免得惹人怀疑。世子殿下也要当心,最近巴蜀不太平的。”
李秉点头示意他先离开。却不想革亮出巷口的时候跟安子撞个满怀,两人对视一眼。
他正上下打量安子,却听李秉在里面朗声大喊“安子,我在这!”便不再多管,匆匆离开。
安子似乎对之前绿林大会还意犹未尽,此刻正是兴起,精神奕奕:“李大哥,你怎么走的这么匆忙,跟严大哥招呼都不打。”
李秉正要解释,忽然却想起什么事情来,一拍大腿:“这事稍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有个事情要让你去办。”说完拉安子到身边,凑在身边低声耳语:“刚才和你撞在一起那人,你去悄悄跟在他后面,看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完事之后,到这里来找我。”
安子一脸茫然,正要问为什么,却听李秉又催促:“快去跟上,别让他走远了。你小心点,那人功夫不低,谨慎的很。”
“你瞧好吧,跟踪这事是我的本行,还能出了岔子不成。”此刻安子倒是被李秉的话激的技痒,对着他眨眼坏笑,当下便出了巷子。
另一边,一间厢房宽敞富丽,装饰精美,不过大红的云罗纱帐,粉色的牡丹地毯,加上满房的脂粉味道,倒是显得有些俗气。
房里坐着一人,端坐在桌前,翻着书卷。
“吱!”房门被推开,那人也不抬头,又翻了一页书:“你找来的这本‘吐蕃史’倒是有趣,多数故事正史里都没有记载,我看的正在兴头上。”
新进房间那人闻言,便不再说话,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这人正是之前的太子少詹事,革亮。
看书文士见他不说话,摇头微微一笑:“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倒不是让你在边上等着。怎么样,一切都顺利么”
革亮抱拳行礼:“一切如殿下所料,江湖中人已经决定明日开始围攻吐蕃密宗山门。”
文士闻言,精神大振,用书打在手掌上,叫一声好,又道:“这件事,你辛苦了。现下一切都已经妥当,你回去跟太子殿下复命吧。太子那里,自然有赏。”
革亮谢过恩,正要退出去,又转身回来:“对了,刚才在姜家见到了襄王世子殿下,他也认出了我。事后我跟他说道是太子殿下派我来打探消息,他似乎也没有生疑。”
文士闻言却比刚才更加惊讶,自言自语:“他怎么又在!”说完拿起桌上的‘长扇’在手心里打了两下,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回去向太子复命即可。”
革亮行礼后便退了出去。文士看着门已经关上,用扇子在手心上敲打半天,思索良久,忽然甩开扇子,用拇指指甲刮了一下扇叶,发出一串清响。
“万物出乎震,蛰虫惊而走。巴蜀这颗雷已经降下,李秉啊李秉,你若还要纠缠,坏我大事,就怪不得我不顾少年情谊了。”
这人正是在乐山出现过的三皇子殿下——李述。
话说巴蜀原本潮热,此刻乌云满天,又迟迟下不来雨,更加烦闷。李秉一人牵着两匹马坐在墙角,也觉得闷热,想起安子之前解开腰带,也想伸手去解,刚一碰到,又摇摇头,缩手回来,只是抻了抻领口。
他原本在回想这两天的事情,想要找出蛛丝马迹,奈何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想着想着,却想起了盈澜儿,又担心她们三人去安北是否顺利。
一晃三个时辰过去了,大雨迟迟不下,正是又闷又潮,好不难受。这期间除了一个人以为李秉是马贩子,找他询价,便再无别人理他。他原本生性喜动,此刻真是百无聊赖,竟坐在墙角,用指头开始比划《阳月剑诀》里的剑法来。
又过了一会,安子总算回来了,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李秉靠在墙角,便也坐过去,半靠在李秉身边。
他烦热无比,当下便解开腰带,用衣襟连连扇风。这一扇,倒是把一身汗臭吹到李秉那边。
李秉用手微微摸了下鼻子,倒也欣赏安子的率直,当下拿了水袋递给他。
安子抱起水壶,猛灌两口后砸吧一下嘴,大喊舒服。一股水顺着嘴角流到他怀里,安子随手一抹,长呼一口气,说道:“哎天,这人可折腾死我了。”
不等李秉问话,他便一边扇风,一边用手抹了抹嘴:“出了巷子,那人便在城里绕了两圈,从城东绕道城西,再是城北,然后又回到城西,真是累死我了。跟了一个时辰,那人最后才去了一个地方,你猜是哪”
不等李秉摇头,安子拍腿大喊:“居然是妓院!我听别人叫它‘嫣红楼’。我本来也想跟进去瞧瞧,谁知道地保看我这一身穿的太寒碜,就把我挡了出来。我只能在外面等着。”
安子又灌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好在那人进去不一会就出来了,然后我跟着他去了城北的客栈,那人饭也没吃,骑马便走了,瞧方向,是要出城往北走,是长安方向。”
李秉闻言摸着下巴,一脸狐疑,忽然心生一计,猛拍一把安子的背,说道:“安子,想不想当一回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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