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传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百梦千回
!!”崔喜顺端起这把被蹭得油亮的56式半自动步枪,冲着已驶上桥面的解放卡车高声怒吼着。
解放卡车停顿了一下,之后似乎不为崔喜顺的警告所动,继续缓慢前行着。
“妈妈!妈妈~救我!!”袁贞淑在车上凄厉地大喊着。
蒙蒙细雨中,崔喜顺远远地看了看车上的女儿,又看了看满不在乎的解放卡车,冷冷笑着稳稳站好,放下枪,打开保险,接着稳稳地又端了起来,成立姿举枪瞄准姿势。
“呯!”的一声枪响,驾驶室旁边的倒车镜立时炸开了花,紧接着“呯!呯!”又是两声枪响,瞬间打爆了解入140前轮的两个车胎。
这支长年被暗哨人员闲暇时间用来打猎的56式半自动步枪,校对的精准无比,也完美实现着新主人指哪打哪的意愿。
随着一声紧急制动声,40多岁的卡车司机“嗷”的一声嚎叫崩溃着从驾驶室里开门蹦出车外,差点栽到胭脂河里。
卡车后车箱的人员除了袁贞淑外,所有人都吓得趴在了车箱里。
“顾业明!你给我滚出来!”崔喜顺冲着卡车驾驶室怒喝。
好久以后,卡车副驾驶的车门慢慢打开,右眼包裹着纱布的独眼龙顾业明心惊胆颤地下了车,躲在打开的车门后面,色内厉荏地大声说
第75章 那年花落花开十八重生
火车不推的,牛皮不是吹的,顾业明在崔喜顺处理袁贞淑的问题上见识了老人不容践踏底线的意志决心,还有老人所蕴藏的能量。此时的顾业明担心的不是灰头土脸地丢了面子,而是风头正旺的政治仕途受到多大的影响,现在的他已完全被省厅来的姜凤勋和司马文宣政治攻势吓破了胆。
好在关键时刻,还是袁世才兜住了他。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那么不尽人意。两天来,姜凤勋虽然在州县两级多方斡旋协调,但崔喜顺公然开枪威胁逼迫政府干部跳河这一定性的事实,还是直接断送了崔喜顺的政治生命,行政级别从正处直接降到了正科,袁贞淑的大学梦也就此终止。
就在许多人都在为此感到惋惜时,袁贞淑和母亲崔喜顺却平静针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崔喜顺在独自调查了解自己姑娘体检情况报告表的时候,从镇医院刘畅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袁贞淑怀孕了!!
这是个好久也让崔喜顺实在无法面对和接受的事实,也使这位年近六十饱经沧桑的老人第一次羞愧难当地面对众人,颜面尽失无法挺起一直引以为傲的腰板,这分明从侧面坐实了袁世才怀疑她是否贞洁的逻辑推理的正确性吗老人甚至不用细想就能联想到袁世才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那幅自以为是的嘴脸。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一时的轻率和失足,付出的代价一生都无法弥补。走吧,走吧。这件事也让老人彻底对政治失去了兴趣,迫使她下定决心,带着袁贞淑回到她出生的故乡横山镇去过平静的、与世无争的生活。
袁贞淑是带着羞愧和仓皇离开东兴镇的。在搭乘母亲的212吉普车离开之前,连长郝建国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在满怀愧疚地道歉之后,又犹豫再三告诉她赵东升昨晚打来长途电话的事。
“哦”袁贞淑静静地看着郝建国仓皇的表情,很是意外。
“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在电话里嚎啕大哭。”
袁贞淑听了一怔,眼角泛起了泪花。
“我承认,是我没经的起顾来明的蛊惑把赵东升逼走的,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赵东升回到家,不久家里真的出事了,他的父亲因为投机倒把被公安局抓了起来,没过几天,他的母亲因为此事突发心脏病也去世了。”
“哦!”袁贞淑吃了一惊,好久也没说话。
令袁贞淑感到意外的是,得知消息的智美也匆匆地赶来送行,在眼含热泪地向母女鞠躬致谢后,偷偷塞给了袁贞淑一个用桦树皮和苔衣包裹的山参。
“你也该补补的。”智美神情落寞地说。显然她已得知了袁贞淑的不幸遭遇。
位于
延龙县西南方向的横山镇是崔喜顺的出生地,是埋葬她父母双亲的地方。本世纪的二十年代初,她的父母从界江对岸的朝鲜涉水来到横山镇落脚,直至安家落户。母亲去世后,是她的父亲后来带着她离开这个自己的新故乡前往延州,直至自己参加了抗联。多年未回的故乡疏远着原本已经寡淡的邻里乡情,这里只有两个超过7寸的远房亲戚,直到十多年前,崔喜顺把父亲的骨灰从延州郊区迁到故乡与母亲合葬后才有了走动。
真诚地谢过姜凤勋后,崔喜顺便开始了安家横山镇的紧张准备,包括调转她的工作关系和女儿袁贞淑的户口。初到横山镇的母女俩是仓促、甚至是仓皇的,在袁贞淑坚持着不去做掉肚里孩子的前提下,结婚成家成了袁贞淑最为紧迫的选择,好在远房亲戚的热心撮合,一个结婚五年没有孩子且又刚刚死了老婆的张姓男人成了袁贞淑的第一任丈夫。【¥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婚前不多的时间里,袁贞淑面对比自己大上十岁左右时常面带轻薄的未来丈夫一度产生过动摇之心,她如实向这个张姓男人告白了自己那段足以让男人甚至男方家族蒙羞的经历,想以此吓退对方,但这位长年工作在密林深处的伐木工人,被袁贞淑年轻水嫩如仙女般的容貌所深深吸引,不顾家人反对,毫不犹豫地表示全盘接受,婚后七个月,孙少华降生了。
孙少华一周岁的时候,崔喜顺提前两年办理了退休手续,顺利地让袁贞淑在镇供销社接了班,虽然提高了袁贞淑在张家的家庭地位,但没有爱的交流和滋养的家庭生活和夫妻生活是索然无味的。年龄的代沟,性格的差异可以克服,但无法克服的是夫妻双方都想为张家添丁生子的愿望一次次的落空,曾经为了这个愿望,袁贞淑忍受着半夜里丈夫近乎变态的房事折腾,可两年之后,仍旧一无所获,最后,他放弃了,把排遣愁闷的方式寄托在酒精里不愿自拔,在那一年某个初秋的下午,袁贞淑这个晕忽忽的第一任丈夫,一时兴起去界江钓鱼,被突然暴涨的江水卷的无影无踪。
丈夫的突然失踪或者离世,让袁贞淑和婆婆家平日里掩藏在深层矛盾突然表面化,最后分崩离析。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婆媳的双方关系最为紧张的那一
第76章 人生没有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炕上,孙少华默默地听着姥姥崔喜顺语速平缓,条理清晰地讲述着母亲袁贞淑青春岁月里跌宕起伏的坎坷经历,像是在口述着回忆录。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滑过孙少华的嘴角,他怎么也无法想到,看似安安静静的母亲,竟然经历了如此的人生磨难,愤怒、悲伤,一时间百味陈杂。
当然,孙少华听的只是粗线条的故事梗概,丰富多彩的人生细节是后来的很多年后,他从尹泽生呕心沥血的长篇小说《边城往事》中看到的。
直到今天,孙少华才真正明白、理解了母亲。围绕自己的身份问题,母亲之所以不愿、不想告诉他,是因为这是她心底最痛的伤疤,他也很感慨,因为母子间的某段经历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而这段坎坷的经历跟着人生脚步不离左右,直至生命的终结。
人生啊,没有如果。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赵东升,孙少华爱恨交织。没有他,就没有自己,可也正是因为他,也开启了母亲从灿烂再到苦难的一段生命历程,就是在今天,他还深刻影响着自己的情感世界,自己心底那块最痛、无法示人的伤疤也是他留下的。
说不恨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假话。孙少华恨他的不磊落,也恨他的突然离去的杳无音讯。更恨他本来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爱恨情仇竟然延续至今,深刻左右着自己的情感和生活。
每个人思考的角度不同,孙少华从姥姥的态度和情绪上,仍能感受到她对母亲的责备之情,而此时的孙少华却比较理解母亲,在这个芳草萋萋,生命勃发的青春岁月里,做为每一个年轻的生命个体,怎么能像机器那样冷冰冰的按部就班呢
这两天,孙少华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为自己的情感抉择不停地找着各种可以原谅自己的解释和答案。可自己的情感转来转去,却始终转不出对陈香的那种深深的眷恋,就像那两天的梦,常常深陷在广袤的沼泽里无法自拔,或是站在水岸的一侧,眼看着一片孤舟,越来越远地消失在海天一线的茫茫世界里,直到自己从痛不欲生的悲伤中一次次醒来。
这是一种可以传染的情绪,无论是母亲、姥姥还是弟弟,孙少华感到,自己悲伤的寒流正慢慢冻结着家里的欢乐和其乐融融的温情,也传染着前来看望自己的尹泽生和史耀威,直到第四天,罗勇再次找到他,告诉他重回学校上课的陈香埋头努力学习时,孙少华强迫着尚未清醒的自己说:结束了,过去的一切必须结束了!
三天以后,彻底从绝望情绪走出来的孙少华,终于答应罗勇的邀请,到他所在的县建筑公司当一
名钢筋工学徒。
让孙少华彻底绝望的是这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里,他没有得到陈香或是陈香姑夫秋志雄一丝一毫的消息,其实这几天,他曾幻想着陈香的姑夫或者陈香的母亲委托王妍传个话,他们做出一定的妥协,自己则顺着台阶得新修复和陈香的关系,但三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是在这几天里,孙少华做出了自己人生的一个最为重要的选择:入伍从军。不再选择复读的最重要理由,他是想通过军营的淬火和磨炼,去掉自己身上那些负面的以及压在心头的沉重,期待浴火重生,重新锻造自己的意志和品格,在家人和同学面前,活出自己的精彩,虽然这条路充满着渺茫和变数。
征兵报名在九月,入伍时间在十一月底,在罗勇所在的基建公司打发这半年的时间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孙少华相信,这也是自己的母亲、父亲、姥姥和姑姑一家人反复商量后的结果。
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四月初,孙少华骑着那个已经破旧的28型自行车,跟随着罗勇来到南河坝下的县基建公司,开始了他人生一个新的片段。
钢筋工,顾名思义是指使用工具和机械,对钢筋进行调直、连接、切断、成型、安装钢筋骨架的人员。公司给孙少华安排的师傅是罗勇的表哥,人称五哥,虽然只是比孙少华大上四、五岁,但却老成、持重,早已成家,孩子已经两岁了。
刚刚上班的一个月时间里,年轻的五哥师傅对孙少华安排的工作强度并不高,主要是对公司长期积攒下来的各种型号长短不一的钢筋调直分类,长的用钢筋调直机拉直,短的则用铁锤砸直,以便再利用。
每天孙少华的工作单调、枯燥。习惯了拿笔的手,突然天天摆弄起沉重的钢筋,身上的各个关节马上适应不了,每天晚上回家躺在炕上,他一动也不想动。蹭在手上、工作服上的铁锈渗透在衣服和手掌的纹路里,洗也洗不掉。
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但孙少华很少看到罗勇,每天似乎长在了工地,和他新拜的师傅学习测量和看建筑图纸,孙少华知道他有单干的野心,不便揭穿,偶尔在公司见到他不大的小眼睛了戴着一幅近视眼镜,认真地和他的师傅在铺开的蓝色建筑图纸上研究商讨的模样,便忍不住想乐,私下里和他开着玩笑:“猪八戒戴眼镜,硬装知识分子呢。”
罗勇并不恼,摘下眼镜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这都是金庸、梁羽生还有《少女之心》害的,想当年,是那么不分白天黑天痴迷投入地看,你姑以为我良心发现爱上
第77章 自由是最大的快乐
时间是抚平伤口的最好良药。
进入五月下旬,工地开始忙了起来,孙少华渐渐适应了自己所在空间的环境,在五哥师傅的带领下,他们开始为工地加工最基础的钢筋构件。这里的工友有一半是古城村或是邻近村屯的乡亲,他们很习惯和适应这种早出晚归的工作节奏,甚至带着几分自豪,毕竟和那些长年在乡下的同乡相比,他们贴上了工人阶级的标签,虽然是劳动强度很高的建筑工人。在或年长或年轻的工友的吃惊、好奇、观望、甚至轻视的眼神里,孙少华默不作声地努务干着份内的工作,争取把手中加工的每个构件做的最好,努力保持着内心那份敏感脆弱的自尊。
工作时间往往因为越来越热的天气开始变得漫长和煎熬,告别了自己曾经怀着怨恨和不满的校园,现阶段的孙少华才越来越深切地体会到了那段逝去时光的美好。同时,劳动的艰辛也使他和许许多多的工友一样,盼着月底发工资的日子。
四百七十元!这是孙少华参加工作一个半月来领到了第一份沉甸甸的工资。经历着汗水和艰辛,孙少华攥着手里花花绿绿的票子,私下里反复数了好几遍,品尝着劳动创造出来的价值所带来的那份满足和快乐。他把这份工资分成三份,二百七十元交给母亲,一百元留给自己当做零花钱,另外一百元的用途也是他早已想好的,到近郊的监狱,探望正在服刑的郭长青。
自从春节前夕郭长青因为防卫过当砍残市委秘书长的儿子顾文东被捕入狱后,孙少华已有小半年的光景没有见到他了。起初因为有不准探视的规定,后来因为和陈香分手的缘故实在没有心思,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难得有一个因下雨而不得不休息的一个周日上午,孙少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骑着破旧的二八型自行车,冒雨来到了北郊监狱。
第一次怯生生地坐在隔着铁栅栏和玻璃的探视窗口,孙少华震惊地着身穿蓝白条状囚服、剃着光头、面色苍白的郭长青,好半天没有说话。
“吓着你啦一个月前,春梅第一次过来看我的时候,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哭了十七、八分钟,劝也劝不住。”隔着玻璃和铁栅栏郭长青握着电话听筒,平静地对孙少华说。
双手握着听筒的孙少华,看着已经瘦成尖下巴的郭长青,眼里含泪,百感交集。“你还好吧给你存了100块钱,还有两条长白山。”孙少华努力平复着心情说。
“还好吧。钱是花不到了,烟或许能抽上,不过,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用不了多久,我就是铺头了。”郭长青说到这,眼里泛着憧憬的光。【 …!最快更新】
“铺
头!”孙少华没听明白。
“算了,不跟你解释了,上次听春梅说起了你的情况,现在瞅你的模样,好像参加工作了”郭长青关切地问。
孙少华点点头,简要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二十分钟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临别前,郭长青郑重地对孙少华说:“你目前所受的那点痛苦在我看来啥也不是,记住我的话,自由才是最大的快乐!”
离开监狱,孙少华推着自行车,走在细雨蒙蒙的路上,思绪万千。从去年初冬前往合川乡参加姚世利参军宴请的那个雨夜一直到现在,自己和身边的同学、朋友遭遇了太多的变故,有的阴阳两隔、有的身陷囹圄、有的远走他乡。看似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却时常卷起风暴,而年轻的自己和同样年轻的同学和朋友,就像一片片孤舟,在没有归途的航线上,虽然努力前行,可总也有躲不过隐藏的礁石和暗流,不得不承受着无法预知的命运转变。
“自由,才是最大的快乐。”孙少华回味着郭长青刚才的话语,忽然意识到,和李武和郭长青相比,自己这点情感上的挫折,真的不算什么。
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磨砺自己的意志和情感,风花雪月的时代已经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吧!孙少华骑上自行车,狂奔在暮春淅淅沥沥的雨中,心里不停地呐喊着。
用辛勤汗水创造的财富回馈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往往收到意想不到的快乐、欣慰和幸福,头三个月的工资,孙少华除了给母亲和自己留用了一部分用做零花钱外,相继和母亲、姥姥、弟弟、爷爷、奶奶甚至姑姑和姑夫买了礼品,请自己的师傅吃了顿饭,第三个月刚刚发完工资,恰巧遇到市里大型商场搞反季促销活动,内蒙古大型毛纺企业的一个著名品牌的羊毛衫折扣促销活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做工精良,内敛大气,孙少华只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了,只是折扣后的价格依然很贵,超过他当月工资的一半。孙少华想了半天,狠了狠心,想像着五哥师傅的体形,最终选定了那套淡蓝色鸡心领羊毛衫,做为送给养父孙安国的礼物,随后他又买了两瓶四星的边城白酒,一起拎回了家。
向来老实稳重的养父收到礼物的表现大大出乎了孙少华的意外。
那天,孙少华拎着酒和礼物回到家,正好是在煤矿上班的养父孙安国刚刚休假回家不久。看着养父孙安国在震惊欣喜的表情里,忽而站起身迅速脱掉上身浅色廉价的半截袖衬衫,光着膀子套上这件淡蓝色鸡心领羊毛衫时,心里一下柔软起来。接着,孙少华和母亲还有姥姥怔怔在看着养父异于平常的表演:激动得一会儿手足无措屋子里转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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